天荆地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木三观
舍人见柳祁醒了,又来奉茶,供柳祁漱口,又拧了巾子给柳祁摸脸。柳祁抹了抹脸庞,忽感这巾子颇为柔软,放在手里捏了两把,仔细打量,却是件绣着致花纹的绢帕,不是议事殿里随便拿来的粗布,应该是此人的私物。那柳祁斜眼觑了那舍人,若是上午值班的那个舍人,必然会慌忙低头,只这个舍人却微笑迎视了柳祁一眼,才状似恭谨地低头。柳祁问:“你是叫方尤是吗?”方尤语气似很欢喜:“是的,难为大人记得。”柳祁将那绢帕放回方尤手里,说:“听说你的新科的进士。”方尤道:“不过一读书人。读书人谁不知道大人乃当年恩科状元,使人好生钦佩羡慕。”
柳祁好歹是个贵族,自幼有好老师指导,天资也不错,但文章也不可能一等一的,到底他的心不在做学问上。那回他以常自碧的身份考试能上金榜,不过仗着自己从前就认识主考官,知道主考官喜欢什么文字,他就故意写成那样。果然能得到殿试席位,他也是官场老油条了,上了金殿,在天子跟前应答自如、对答如流,难道还能输给愣头青书生吗?这才让他做成了这个状元。
柳祁新科状元,但也是从这个内阁舍人里混起来的,心里也明白眼前这个名叫方尤的舍人很有心思。那柳祁便笑了笑,更方尤多闲叙了几句。方尤也颇为自如地应答。柳祁和方尤说了几句闲话,却忽听见皇帝召见,柳祁忙抖擞了心情,前往见驾。
天子不在正书房见他,只在御花园一处池塘,皇帝一个人在池塘边看着水里的游鱼。这御花园一角颇为开阔,四处没有躲人的地方,倒算得上是一个谈话的到地方。柳祁来到皇帝身边时,悄悄打量四周,果然是四下无人,只是五十步外站着一个侍卫。柳祁也认得,那是天子颇为宠信的侍卫,名叫流星。
柳祁见这个阵仗,心中倒是有些虚了。但天子的眼神落在他的脸上时,还是看到那个泰然自若的常太傅,而不是一个心中发虚的病柳祁。
天子看了这柔顺斯文的常自碧一眼,目光又似垂柳一般映在池塘,就平平说了两个字:“柳祁。”常自碧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还是很平静的,虽然第一次听见天子这样叫他的时候,他确实是吓得魂不附体,膝盖先于意识地发软。
柳祁一直不安,但却没想到身份真的会被揭破。他甚至想过,如果他被查出问题的话,应该是太皇太后首先知道。毕竟太皇太后麾下有那夏炎盛,夏炎盛掌管着内卫府。内卫府是太皇太后设立专门探查情报的机构。柳祁以常无灵族弟的身份考取功名,原本那履历也是清清白白的,没想到天子在与常自碧相处中却起了疑心,觉得常自碧言谈举止和履历上的出身不符,命夏炎盛细查。夏炎盛细查方觉异常,联系到柳祁服毒之间种种蹊跷,推理可能是柳祁与常无灵串通,诈死偷生。
因此,天子才忽然诈常自碧,常自碧也是措不及防,一时间脸色露了端倪。那常自碧却硬撑着问:“陛下在唤谁?”天子说:“你。”常自碧却笑道:“陛下记错了,臣姓常……”天子却冷淡地打断了他:“爱卿观人于微、善于体察圣意,必然知道朕平生最恨绕圈子打哑谜。”常自碧那一颗心几乎跳出胸腔,但嘴里吐出的语音却是平静的:“臣当然知道皇上喜欢直肠子的人。那臣也就直说,简单的一句,臣不是柳祁!”天子已经笃定了他的身份,但却没有耐性慢慢盘问他,要知道,想从柳祁口里套出真话也不是不功夫的。天子不愿意浪这个气力,因此他说:“朕说你是,你就是!”柳祁反而辩无可辩:“陛下既然这么说了……”
天子又淡然一笑,说:“还是你想让夏炎盛问你这一题?”柳祁听了“夏炎盛”这三个字,背脊也是浮起一层冷汗。他知道夏炎盛非常擅长严刑逼供,经过他的手,掉一层皮也算轻的了。但这皮肉之苦倒在其次,让柳祁震撼的是,这句话表明了夏炎盛暗中背叛了太皇太后,已经投靠了少帝。
柳祁细想来,却又不觉得意外了,夏炎盛虽然曲意逢迎主上,但他到底还是武将之后,腹中满腔抱负,完全是为了讨太皇太后的好才当起了探子酷吏,又被太皇太后当成狗一样使唤,日久难不生怨。且太皇太后年事已高,皇帝却青春年少,跟着谁比较有前途,也是一目了然的。
想到夏炎盛已经是天子的人,而天子又得知了一切,柳祁想着自己还是老实点招认算了。天子能这么明白地跟他说,就是没想要他的命。天子相信他柳祁捡了一条命还要爬回来京城,就是为了杀太皇太后报仇。这也不假,柳祁确实想着要借皇帝的力量杀死太皇太后。皇帝也需要他。
在那之后,天子却只字未提常自碧是柳祁的这件事,仿佛不曾发生过一般。今天,少帝却忽然将他召来此处,屏退众人,喊了他一声“柳祁”。柳祁慌忙跪下。少帝却说:“了吧。”柳祁便慢慢站了起来。少帝依旧看着湖水碧波,眼波是凝瞩不转,嘴唇又轻轻开启:“朕一定要废后。”柳祁忽然明白了天子的意思,心中忍不住雀跃起来,苍白的脸上浮现起兴奋的红晕:“当然,皇上所言当然……皇上是天子,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皇上要杀太皇太后了。
太皇太后要死了,常无灵还能活吗?
柳祁那漆黑的眼瞳里似掉进了星星,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他的兴奋有些超乎天子的想象。但天子很快又觉得合理,毕竟太皇太后害了柳祁全家,柳祁恨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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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也是当然的。天子对柳祁说道:“朕打算让夏炎盛办。”柳祁连忙笑道:“依臣看,让夏炎盛固然办得,只是也不好看了。不如让常无灵办,神不知、鬼不觉,自然而然的,皇上这边也能省去很多麻烦。”天子闻言有些错愕:“让常无灵?”柳祁便道:“他的医术如此神通,又一直侍奉太皇太后,由他下手最为合适。”天子却沉默不语。柳祁知道天子是不太信任常无灵,故他继续说道:“常无灵当年能够帮助柳祁假死,就已经是死罪了。如今叫他去做事,他哪里还有退路呢?”天子便道:“他果然可靠?”柳祁便道:“臣能大胆举荐他,自然是认为他可靠。若皇上实在不放心,可让夏炎盛在旁监视就是了。”
皇帝却道:“事情完了之后……”柳祁知道,常无灵医术太好,又缺乏仁心,还参与到皇帝毒杀太皇太后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皇帝肯定不愿意留他的。柳祁想要的就是这个。故柳祁便说道:“事情完了之后,臣会处置好他的。”皇帝闻言一怔,却道:“他莫不是你的救命恩人?”柳祁嘴边浮现一丝虚无的笑:“难道夏炎盛没禀报皇上?还是他们内卫府没有监视常家医馆?常无灵是救我还是辱我?”
天子和夏炎盛经常和柳祁见面,但神态都很自然,让柳祁几乎想骗自己说他被虐的事无人知。但这是不可能的,皇帝既然起了疑心就把他家底都查穿,不可能不让内卫府监视常家医馆。常无灵在家里做事非常随意,对柳祁操干凌辱的事情,天子大抵是知道的。
天子倒总似一个闷葫芦,听了柳祁这突破底线的话,神色是丝毫不变,只微微颔首:“朕知道了。”虽然天子内心想说的是:“朕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们之间的情趣啊?”
第12章
皇后被废,势在必行。
而废后,和其他所有皇帝的政令一样,最大的阻挠都来源于太皇太后为首的外戚。但少年天子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该干嘛干嘛,太皇太后生病,他伺候得跟个孝子贤孙一样,谁也比不上。柳祁原本观望着,认为天子大概会一直隐忍,直到熬死太皇太后。毕竟太皇太后年纪大了身子不好还天天玩男宠,活不了多久的。天子年纪那么小,还怕将来无望吗?天子突然起了杀心,也是有点出乎柳祁意料。
这背后的曲折,柳祁是不知道的。原来不是天子坐不住,他向来泰然,是太皇太后终于忍不住,命令夏炎盛向皇帝下慢性毒。夏炎盛一看这立大功的机会到了,连忙将此话向皇帝禀报。天子得知后也不甚惊讶,但所谓敌不动、我当然不动,但敌欲动、我就要先动了。
“只要太皇太后一死,我就能向皇上讨旨,亲手杀死常无灵。”柳祁心中欣忭不已,“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到时候常无灵的表情。”
常无灵到时的表情,柳祁现在是不知道的。但柳祁现在的表情,却看在常无灵眼内,那眉梢眼角都是如沐春风一般,是少见的生动活泼,端的是风情无限。常无灵看着柳祁这张忽如春花绽放的脸,便知道:“这家伙又在想什么害人的毒计了吧?”常无灵大抵是猜对了,却不知自己就是那瓮中之鳖。
常无灵伸手揽住柳祁,低头索吻。柳祁兴致不错,便昂着头奉承着,也感觉到腰部被揽得更紧了,加上这热吻,使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也就是这么一会子,柳祁已被弄得衣衫不整,他却又似想起了什么一样,轻轻将常无灵推开,说道:“哥,你似乎很久没有打我了。”
常无灵闻言一怔,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又想:不打就不打,难道柳祁还想讨打吗?
柳祁果然是来讨打的,只问道:“哥为什么不打我了?”常无灵便冷冰冰地答道:“怎么?三天不打你,你自个儿倒皮痒了?”柳祁轻声笑了,好像是讥笑,却不知是自嘲还是嘲人:“在哥的眼内,我不就是个贱`货吗?”从前床事之中,柳祁总自称骚浪贱`货,常无灵听他这样,也是受用的,却也不知怎的,现在常无灵听见柳祁自称贱`货,却又快活不起来,脸上不自觉的就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柳祁原本想要常无灵打打自己,熬点皮肉之苦,来坐实他在皇帝面前说的话。毕竟最近他和常无灵关系太好了,不知道内卫府那边会不会跟皇帝说些什么。如今柳祁仔细打量常无灵的神色,便知道现在自己要讨打,估计常无灵也下不了手。常无灵没好意思看柳祁,便也看不出来那柳祁眼中的嘲讽之色更浓,其中也夹杂些许失望。这默了半晌,常无灵干咳了两声,说:“我也该入宫面见太皇太后了。”柳祁看了看钟漏,问道:“这也比平常早了。”常无灵却道:“无妨,闻说圣上龙体欠安,太皇太后命我前去诊脉。”
柳祁听了这话,便觉得大有文章,思前想后一番,却握住了常无灵的手,满脸忧虑地说:“若陛下与太皇太后意见相左,哥要站在哪一边?”常无灵闻言,眉心微动,却道:“我不过是一介草民,哪里轮到我想这个?”柳祁却道:“那如果他们都有用到您的地方呢?”常无灵闻言一怔,便道:“我不能想象。”柳祁却将常无灵的掌贴到自己脸上,沉声说道:“在您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您就知道您是背叛太皇太后,更遑论……更遑论桩桩件件柳祁曾指使过您做的事……”常无灵心中了然,问道:“你是叫我为皇上效力吗?”柳祁无奈说道:“这就是你我的出路了。”说着,柳祁动情地滴下两滴鳄鱼泪。常无灵不自觉地用拇指揩去柳祁眼角的泪痕,说道:“我懂了。”
太皇太后命令了夏炎盛找内务府间人去给皇帝下毒,皇帝也很顺从她心意地染上了疾病。太皇太后却还是不太放心,便安排常无灵去给皇帝诊脉,好确认皇帝真的中毒了。而常无灵到了太皇太后跟前,便肯定地说:“圣上确实有中毒的迹象。”太皇太后这才安心下来,她想着总不可能夏炎盛和常无灵都出错了。
柳祁一个人在家里,盘算着怎么让常无灵祭出蒙尘的锁链和小皮鞭。
想想都有点变态。
魏宅原本是傅魅的家,傅魅后来和太尉住一起了,这宅子便让给了魏略。魏略升了好几次官,也没有换地方住,也算是表现自己纯朴节俭的美德。
柳祁站在这庭院之中,略有些恍惚,这儿已经没了一点傅魅昔日住过的样子。他记得,以前傅魅在这个院子里种满梧桐树,一到时节,萋萋绿渐滋。现在这儿,却已是疏梅带雨开,瘦竹随风摆,颇为萧瑟。魏略到底不似傅魅喜欢热闹富贵的景象。
其实柳祁也喜欢萧瑟残破多于富贵热闹,可他看着傅魅那爱折腾的样子,心里就欢喜得很。
庭院里如今落着斜风细雨,柳祁在这美人靠上坐着,看着那带雨的疏梅瘦竹,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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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的接见。原本魏略在家里听着雨写着字,却见仆从报告说常自碧来拜会了。魏略颇为惊讶,又有些惊喜,纠结了半天,让人把常自碧带到东轩里坐着,那儿疏朗舒畅,看景也好。魏略又苦恨自己没多少好东西,连款好茶都不能给人家上,想了半天,还是那仆人提醒,说好些天前傅魅送过一罐雨前龙井,魏略一直没开过,可以拿来给常自碧喝。魏略想着,这好茶有了,却没有名贵茶具,连忙叫人开库房。好在傅魅在这儿还是留下不少名器的,魏略平常也不用,只一直封存着罢了。
那仆从见魏略这样头痛的,却笑道:“小人所见,常太傅也不是什么眼高于顶的人。且他看见老爷生活简朴,说不定也很赞赏呢。”那仆从对魏略是很欣赏的,就算魏略的简朴是有给皇帝刷好感的嫌疑,但魏略也确实是个实打实的清官,然而平日出门高官的排场还是要有的,因此日子也是紧巴巴的。
但魏略知道,自己这种清苦,是不会被柳祁欣赏的。
而且给柳祁用的,当然要是好东西啊。
魏略的生活状况,柳祁没有特别打探,但也大概能猜到。到底魏略确实是从不掺和那些有利可图的事情,若非少帝特别青睐魏略,恐怕魏略一早就被朝中的权贵们给除掉了。柳祁有时看着魏略也会觉得好笑,魏略平日也算是潇洒风流,但在少帝跟前偏偏很木讷。魏略时时回去也会懊恼自己在少帝跟前不能像柳祁一样应对自如。柳祁倒很想笑魏略自寻烦恼,那魏略老实巴交的样子,才是他得到少帝信任的原因。如果他跟柳祁一样老道,恐怕也到不了今天这个位子。
因此柳祁接过了粉缠枝花红茶碗,啜了里头柔润的龙井茶时,心中倒也有些惊愕,不想魏略府里居然有这样的好东西。柳祁又斜眼看了看那仆从小心翼翼的样子,只觉得好笑,揶揄道:“该不是你们主子把压箱底的好货都拿出来了吧?”那仆从闻言脸上一怔,讪讪笑道:“常太傅是贵人,当然要用上品招待。”柳祁仔细打量手里这个茶碗,只觉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这是自己以前送给傅魅的。
柳祁送过许多东西给傅魅,没有一件是次货。但傅魅对这些东西的态度却比对次货还不如,若非傅魅骨子里是个守财奴,肯定就把东西摔碎了。原来傅魅当初不敢拒柳祁的东西,但了也不想用,摔碎了又觉得糟蹋东西,便留在了宅子里,当礼物送给魏略。魏略也不爱用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便放着没动。如今又拿了出来,柳祁眼看着这些名贵的器物一件件地往他面前摆,心中那真的是五味杂陈,笑容险些都挂不住。
魏略却全然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只以为是傅魅搬家的时候带不动这许多东西,便留下了当礼物,却不知道傅魅平日看着那么富贵,但是骨子里是个一分钱掰作两块花的主儿,哪里能随便遗下那么多名贵物件。魏略踱到了廊下,看着柳祁一袭青色的衫,一双白色的鞋,却因天雨而沾上泥污了。
魏略只觉可惜,又走了过来,一边笑着一边跟柳祁说话:“常太傅,怎么想着今天来了?”柳祁见魏略来了,便放下手里那只扎心的茶碗,露出笑容:“怎么不能来了?魏大人在忙?”魏略在柳祁身边坐下,说道:“凭哪一天来都好,怎么就选了个雨天?好好的白鞋都沾湿了。”说着,魏略轻轻看了仆从一眼,那仆从便低头退下了。
柳祁眨着眼睛,笑了笑:“忽然想见你了,就来了,哪管什么下雨下雪的?”魏略闻言一怔,没堤防前几天还有些冷漠尴尬的柳祁,今天忽然跟他说起这样甜蜜的话来。原本那天魏略在书房里吻了柳祁,柳祁心里窝火得很。好歹柳祁也不算随便发脾气的人,在内阁遇见魏略还是笑眯眯的,但态度上已经很疏远了。魏略心里正是懊悔,又不知该怎么跟柳祁赔不是,尴尬得很了,没想到现在柳祁又来了,还是这样的态度。
柳祁确实恼恨,恼恨自己无力遭人调戏,现在看见魏略摆出这些器物,那恼恨又更添了一层,只是他也不能怫然而去,因为他记得自己今天来的任务给常无灵戴绿帽。
柳祁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出问题了,但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也能原谅自己这些疯癫的想法,甚至还乐在其中。
第13章
魏略和柳祁饮着茶,口中是雨前龙井特有的那昂贵的香醇。东轩外仍飘着细雨,似柳祁若有若无的眼波。魏略闹不懂柳祁此刻的神态是什么意思,好似是勾留邀约,但魏略又怕自己误解,再惹得柳祁不快。
柳祁心中有些悻悻然,脸上仍微笑,那带笑的眼神瞥往林间。他记得这原来是一片梧桐树。当时魏略已经被柳祁所弃,重逢的时候,他也闹不懂魏略怀着何等心思,居然在柳祁的茶里下药,便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将柳祁艹了。魏略的目光也顺着柳祁的走,探入那一片园林,仿佛也探入了当初的记忆之中。饮了药的柳祁,似一滩春水。这回忆如同这细雨一样伴着斜风飘到魏略心头,使魏略的喉头一阵发紧。
柳祁眼角瞅了魏略一下,心中暗道:“今天他是阉了还是废了,规矩得很啊!”
魏略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淡笑说道:“不知道常太傅光临寒舍,有什么指教?”柳祁答道:“没什么赐教,我是来兴师问罪的。”魏略一阵讶然,又问:“不知道我所犯何罪?”柳祁冷笑一声,道:“魏中书的记性可真差。数日前你对我的唐突,难道转眼就忘了?”魏略不曾想柳祁突然将这件事往台面上摆,也是十分讶异,只是魏略仍平平笑道:“原来是为这个。”柳祁听见魏略这不当一回事的口吻,那恼恨又添一层,只冷笑道:“看来魏中书是惯于此事,居然是满不在乎的。”
“不,常太傅误解了。”魏略连忙摇头笑答,“因为当时阁下并未说什么,我还以为是阁下满不在乎。若您当时打我一个耳光,或是踢我一个窝心脚,我自然跪地求饶、磕头认错。”柳祁听了这油腔滑调的话,怏怏不乐:“那倒是我的不是了。”魏略便站起来,作揖道:“岂敢。这厢给您赔礼了。”柳祁闻言,不觉失笑,却不理会,只又倚在美人靠上,一手搭在栏杆边上,一边睇着轩外凉风飞雨。
魏略仍站在一旁,歪着头看着柳祁,柳祁却不肯看他,只给他一个侧颜。魏略想了半天,才说:“寒舍还有些奇珍玩意儿,常太傅不嫌弃的话也能来把玩把玩。”柳祁听了这个就生气,心想还能有什么奇珍,不都是他送给傅魅的那些。柳祁别过脸去,并不理他。魏略却认为这闹别扭的柳祁别有一番风味,比平常还诱人。那柳祁感觉到魏略灼人的视线,心中明白那魏略起了什么歪心邪意,这原是柳祁自己招惹的,却又有些不甘,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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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好了,但他仍低头脱下了自己的鞋袜,露出那双玉白色的脚来。魏略很是好奇,又问:“太傅怎么脱鞋了?”柳祁便道:“鞋袜湿了,穿着不舒服。”魏略却道:“那我让人给你拿一双新的。”柳祁一笑道:“先别忙。”魏略未解其意,却见柳祁已开始宽衣解带,又道:“我的衣服也湿了。”
魏略倒是呆立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柳祁却是一脸坦然,将外衣除下,身上仅着里衣,更显得腰身狭小。魏略仍觉诡异,不觉说道:“太傅的腰也太细了些。”柳祁想到这个就头皮发麻,却柔声道:“你来摸摸看吧。”魏略惊愕不已,只说:“太傅的意思是……?”柳祁冷笑一声,语气几乎是挑衅的:“你不敢?”
这到底是光天化日的,好在已经将下人屏退。魏略伸手圈住柳祁的腰身,那腰身细削得毫无道理,就算是瘦了,也不该如此。那魏略忽然感到一阵心疼,轻轻地将柳祁环在怀里,又用脸颊在他鬓边厮磨。柳祁抱住了魏略,这才实打实地感觉到魏略的体格脱离了少年的稚嫩,已显示出一个外族人的骄横来。
柳祁与魏略的身体紧贴,故魏略身体上一些微妙的变化,柳祁是感觉得到的,好比魏略胯间那硬烫的反应。柳祁不觉有些诧异,这不还啥都没做吗?那魏略也不是什么纯情处男,哪里就这样敏感了?
柳祁便在魏略耳边吹气,笑道:“这些年,中书令身边都没有人吗?”魏略淡淡一笑,低头含住了柳祁的耳垂,含糊地说:“身边没有,心里有。”柳祁喜欢怎么样的挑`逗,魏略永远记得。魏略抱着比以前瘦削不少的柳祁,用着比以往更温柔万分的挑`逗,妄图在柳祁身上挑起欲`火。但更多的,只是挑起了柳祁的羞耻、愤恨与不甘。无论魏略怎么努力,柳祁下`体的那根东西还是软塌的,毫无生气。魏略感到极为惊异。以往的柳祁渔色无数,一直龙虎猛,一个打一百个,怎么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柳祁心中如何不恨,魏略越弄他,他就越恼恨,只他仍不能发作,便闷声说道:“你呀,别白力气了。”魏略也明白其中尴尬,只苦恼地笑道:“可你不乐意,我哪里能做下去?”柳祁衣衫半退,脸上已染了红霞:“我怎么不乐意了?”魏略便尴尬地瞥了柳祁的下`体一眼,无声地表示“你嘴上说着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柳祁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实,便主动地扯掉下裳,翻过身来,双手仍握住栏杆,背脊却凹出一个迷人的弧度,露出那已经有些濡湿的臀来。
魏略对这个变化惊异得说不出话来。柳祁现在被调教成这个身骨,心里也是悲愤交加,但脸上却似毫不在乎,还一脸笑容地问:“我都这样了,你到底行不行?”是男人就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不行,魏略掰开了柳祁那圆润的臀`部,将那手指探进粉色的秘穴之中,来回抠挖,讶异地发现随便搅动两下就已满手的粘腻。柳祁却早已欲`火焚身,只骂道:“别整这些没用的!快上!”魏略也便顺风驶船,提枪上马,将胯下之物一下挺送进那早已饥渴的小`穴之中。柳祁有些惊异这几年魏略发育得那么好,那家伙又大又长,塞得他那饱经人事的后`穴满满当当的。柳祁呻吟两声,那后`穴麻痒得很,便猛吸着肠道里的那根阳`物。这使得魏略受用无比,双手握住柳祁的细腰,倾身往前,让阳`物擦过柳祁最敏感的那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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