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荆地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木三观
这话倒是不假,常无灵入京以来,身居这个太皇太后心腹的位子,却真的是谁都不开罪当然,除了柳祁。
在朝廷各个大臣而言,公认脾气好的确实是金太尉。当然,大臣们脾气真的软乎乎的人还是不少的,但都是为势所迫,唯独是太尉大人掌天下兵权,又是辅政大臣的身份,为人也很和气,所以大家才赞扬他。说到底,小人物的好脾气是不作数的。
常无灵和金太尉见面的次数很少,但常无灵总能一眼认出他。说到底,长成金迦蓝这样的人,在一百个人里也能一眼认出。首先,他的身量就比一般人高大,人群出突出一个脑袋来,那脑袋偏偏还好看得很。然而,金迦蓝今天没有平日好看,略显狼狈了,不似平常那样风度儒雅,大抵是因为他听说傅魅出事了,便急忙从邵郡星夜奔驰回来,只是粗服乱发的,仍不损其英姿。金迦蓝将迷迷糊糊的傅魅抱进怀里,又对常无灵不住言谢,那常无灵忙辞了,只道:“不足挂齿。”
柳祁站在一旁看着,只想着太尉哪里就能轻易糊弄过去了,他只等着东窗事发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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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确实想写死黑医生的,但现在对他产生了感情啊……所以应该不会死吧
第7章
但出乎意料的,接下来的日子非常风平浪静。
金迦蓝自然心中有疑惑,总不信谁敢绑架傅魅。然而,大理司那儿办案,金太尉也亲自一一过问,只得出一个结论常无灵恰好路过,见窄巷中有辆软轿,巷子里倒没旁人,唯独一个傅魅中了药,昏迷不醒,便将他带回了医馆救治。怎么看都是一个见义勇为的故事。细查之下,那傅魅回家坐的却不是自己的轿子。原本傅魅的轿子坏了,便坐了魏略的。魏略自己骑马回家,不想惹出这个乌龙来。那么说来倒是有人想绑魏略,发现轿子内的不是魏略,便放弃了,将那傅魅丢在路边。金迦蓝倒觉得稀奇:“虽说不该有人敢动我的人,却又有谁敢绑架魏略这个朝廷命官?”
常自碧也打听了这些情况,方不得不信了,常无灵说得居然是真的。但常自碧又忍不住问:“为什么要救傅魅?”他倒不信常无灵医者父母心,也不信他稀罕一面救人英雄小锦旗,更何况,若常无灵真的喜欢柳祁,难道不妒忌傅魅?
常无灵平日不会理柳祁的发问,但因为现在心情好,才解释道:“让太尉欠我一个人情不好吗?”当然,他也有试探柳祁心意的意思,一开始才弄出一副要整治傅魅的样子。却没想到,他没把柳祁试探出来,反倒被柳祁给试出真意了。
柳祁又问:“那绑人的是什么人,你看清楚了吗?”常无灵答道:“就看了个背影,但看身形……似乎是异族人。”柳祁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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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灵斜觑柳祁一眼,道:“魏略究竟是什么来历?”柳祁知道现在正哄得常无灵开心了,总不能撒谎,便诚恳地答道:“我也只是从奴隶贩子那儿买回来的。但他换皮前什么样子你也是看见过的。”常无灵点头,说道:“他原是个异族人。”
最近天家与外族通商频繁,京城也不少异族人士,一时要查探也很不容易。加之但从身形判断,也不够准确,好比金迦蓝从身量看也非常异族,且在异族人士中也算高大。
比起来,虽说曾将魏略按着傅魅的样子整,但那是少年时的事,魏略是越长越不似柳祁理想中的样子。脸上的骨骼仍自然而然地立体起来,步入青年来,身形体态变得高状许多。傅魅有时还戏言,说魏略这该不是韭菜化身,哪有长得那么快的。阳光下直照下,近看也能见得到魏略的眼珠子没傅魅那样漆黑,而是较为浅色,有点像琥珀。但也从未有人疑心过魏略是异族人。
魏略吃了半碗糖水,仍听着傅魅的话,只道:“所以这是李代桃僵了?”傅魅笑道:“托您的福,我也没僵。”魏略却道:“还好没有,不然太尉迁怒于我,我可吃罪不起!”傅魅却笑了,又说:“我家大人素性慈善,怎么会因此跟你计较?”魏略却低头不语。
傅魅见魏略吃了半碗糖水就似腻了,不觉失笑:“你又不爱吃甜,何必天天来这长安楼?”魏略却不甘心地又挖了一口,强行咽下,说道:“长安楼的甜品独步天下,就是我不爱吃甜的也喜欢吃!”傅魅托着腮看魏略,却道:“听说常自碧得空就会来长安楼,你该不会是为了与他偶遇吧?”魏略闻言,不知何言。倒是傅魅又笑了笑,说:“这样也好的,你别老是挂心旧人了。”
这里所言的旧人,自然是柳祁。
那傅魅仍不知道柳祁和常自碧的渊源,便仍为魏略祝福,只道:“我看常自碧是个谦谦君子,只不知道他吃不吃你这一款。”其实傅魅也未必就觉得常自碧完美无缺,但估摸着总不可能比柳祁更坏了吧?才有此一言。
柳祁满肚子坏水,可魏略偏偏喜欢得不得了。
柳祁在世时,以喜好男色出名,但为了保住自己侯府嫡子的位置,还是不得不服从压力,娶了个太皇太后家的亲戚女回来。彼时柳祁权势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连太皇太后都敢正面硬杠,对那夫人自然不怎么样。偏生那时,魏略还蒙在鼓里,连柳祁有了夫人都不知道。柳夫人彼时倒听说了,柳祁宠的娈童成千上百、来来去去,但多年来一直不厌倦地捧在手心的只有一个叫略儿的。
柳夫人当时怀着孕,却饱遭冷落,忍不住来见见这个魏略是什么货色,如何能勾留住柳祁的心。须知道,让柳祁动心是很容易的,但把他的心留住却很难。柳祁宠起一个人来的时候,果然似能将全颗心都捧出来了一样,使受宠者不会生一点疑虑。故许多柳祁宠过的人恃宠生娇,那柳祁却一直纵容,只纵得那人无法无天、肆意妄为,又将其轻易抛弃。魏略知道自己终究有些不同,但这些不同估计也抵不过柳祁天性上的凉薄。
魏略很早就接受了自己是男宠的事实。只是柳祁对他的青眼有加和与别不同让他多了好几分妄念和执念。且柳祁让他学习诗书,又亲自指点他琴棋书画,好似亦师亦友,亦老师亦炮友。这也让魏略比其他娈童不同,魏略读过书了,有文化了,本身又聪明,这成为他痛苦的根源。
如果一个人时运不济,还是不要读太多书比较好。
魏略表面上总喜欢横行霸道,但实际上倒没那么多欺压别人的心思。他原来只是看出来,小侯爷喜欢他趾高气昂、骄纵刁蛮的样子。说到底,小侯爷是在他身上找别人的影子。
有时候,魏略却又能在别人身上找到柳祁的影子。好比是那个常自碧,又好比是柳离。柳离就是那位夫人生的孩子。那夫人当时来找魏略,魏略却并不知道这是柳祁的夫人,只以为又是什么上门找茬的外室,倒是头一回见女的,便不客气地讥讽起来,不想把那柳夫人气得动了胎气。魏略方知道那是柳祁明媒正娶的老婆,还怀着身孕,只道:“这回我的宠也该到头,命也该到头了。”
柳夫人动了胎气,乃至其后难产而死,柳祁都没有跟魏略说过一句怪责的话。魏略却深感不安,到底当时魏略还不知道柳夫人容易动胎气、之后难产死,都全因为柳祁的意思和常无灵的手段。柳祁对魏略的宠溺,怎么看都已经是不寻常了,魏略再愿意摆正自己的位置,也总不得时时陷入被爱的幻梦里。偶尔能从梦中清醒片刻,都是因为他听说了哪个娈童受宠了、又被抛弃了,或是自己忽然也想明白了些,但很快,柳祁的温情无限又能使他缓缓下沉,泥足深陷。
最终,魏略是一下子痛醒的。
魏略养在柳府内府的内院的深处,平时连外院的人都见不着,与世不通,不然也不至于连柳祁娶妻生子都蒙在鼓里。却在那一天,柳祁带了一个外人进来见他,还是一个男人。柳祁是玩男人的高手,内府内院里什么品种的男子都有,国内的国外的,有鸡儿的没鸡儿的,应有尽有,但魏略还是头一回看见这种美男,看着是个极仙风道骨的人,但眼神中不怒自威,既像个与世无争的神子,又似个杀伐果断的人。魏略不觉一阵警惕,只怕自己比不上人。柳祁却笑着介绍,说这位是迦蓝。魏略不知道谁是迦蓝,但金迦蓝却似乎认识为了一般,定定地看着魏略的脸,可谓是凝瞩不转,近乎失礼唐突。但柳祁却对这个反应很满意。
晚上,柳祁与魏略温存过后,便恋恋不舍地说:“唉,你看那迦蓝,人品贵重,相貌端庄,你跟了他,定然不会吃亏的。”柳祁说了这话,魏略虽然难过,但并没有过分纠缠。这倒出乎柳祁的意料之外,他以为自己把魏略已经养得骄纵无比,出了这样的事,必然要大闹一场。甚至柳祁做好了把魏略绑到金迦蓝府上的准备。
第8章
魏略似乎一早就预料到有一天被柳祁抛弃。
他看过许多被柳祁抛弃的人,下场都特别凄惨。大概被柳祁养着的时候,脾气都养得很刁,无事喜欢踩众人,一旦失去了依仗,便成了众人踩了。魏略甚至自嘲地想道:“他能想到把我送给一个长相英俊的达官贵人,也算是不错了。”
柳祁像是安抚一般地说:“迦蓝会对你很好,比我对你还好,爱你爱得很,并且唤你做天略傅天略。”魏略一阵茫然,说道:“傅天略是谁?”柳祁淡淡地笑着答道:“是你啊。”魏略一听就知道了柳祁在说谎。
他不是傅天略。
魏略心里那个长久以来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柳祁一直有意无意地引导魏略的穿着、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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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格,再说,柳祁平时虽然宠爱各种不同的男子,但其实特别偏爱有着骄横性格和鲜艳衣着的美人,说到底,柳祁都在找一个人的影子。大概柳祁和迦蓝找的都是同一个人,那个叫傅天略的人。
而他叫魏略……伪的天略。
这些年来,柳祁那一声声或高或低、却都极尽温柔的“略儿”,唤的都是另外一个人。
据说是一个死人。那傅天略在多年前引火自焚,尸骨无存,却又化作一丝幽魂,萦绕在魏略与柳祁的枕边,如柳祁所愿地,每每短暂地附身魏略,给柳祁一刻或一时的安慰。而魏略本身是怎样的,不在柳祁考虑的范围内。
后来,魏略甚至知道,连自己这张脸,都是傅天略的。他原本根本不长这个样子。他近乎绝望地追问柳祁,他原本到底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子,来自什么地方,但柳祁都残忍地拒绝回答,甚至告诉他,想要好好活下去,就乖乖的当傅天略,去做迦蓝最爱的人。
魏略的骄横或许是为了讨好柳祁的装扮,但骨子里那份小小的骄傲却是真的。他没有刻意伪装成那傅天略的样子,也没有刻意地讨好他的新主人。而那迦蓝也不负众望地、不过几天就看出了魏略是个冒牌货。尽管如此,金迦蓝并没有勃然大怒地驱赶魏略,反而帮魏略脱离贱籍,让他去书院读书、考取功名,当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这也才有了魏略成为中书令的这一天。
魏略也原以为自己会妒忌傅天略,可看到傅天略也遭到了换皮削骨的酷刑,被另造了一个“傅魅”的身份,那魏略却又释然了:“柳祁爱的都是他心里那个人的样子。那个人虽然不是我,也不见得就是傅天略了。”
而且,他也挺喜欢傅魅的。他也感激金太尉,所以现在金太尉和傅魅过得蜜里调油的,他也是挺乐见的。是真的没有妒忌,也没有羡慕,柳祁死了之后,他的心里都是空落落的,没装进去什么复杂的情感。
直到常自碧的出现。
常自碧有点佩服自己,无论晚上被怎么样折腾,只要不生病,他都能坚持着早起上朝、料理公务。常无灵总在心里腹诽:“权势就是柳祁的药。”
柳祁还记得自己从小受多少折磨,都是因为无权无势所致。后来他学会了追名逐利,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但这些物质带来的好处,其实他不在意,他喜欢的是那个角逐、掠夺的过程。那种让自己双手可以翻天覆地的力量。
常自碧原本身体不好,也不爱料理自己,是在常无灵开放了权限,让他参加科举开始,常自碧才天天乖乖养病,化身养生达人,认真锻炼,饮食按时,就是因为常无灵的缘故,纵欲伤身这个恶习没得改。但常无灵也不会经常要,只是偶尔而已。大抵是常无灵也清楚自己那套上来就叽一顿捆绑咔咔一顿啪啪啪的方式不宜太过频繁,那常自碧肯定受不住的。因为常无灵要得不多,偶尔来一发却似刑讯,倒使他们之前的性`事带着一种或是惩罚或是侵占的意味。
现在常无灵学会了接吻爱`抚前戏那一套,便开始要得频繁许多。因他觉得这个不大伤身。常无灵既然要,那柳祁就会给。到底柳祁本来就是个纵欲的人,只是对象只有一个,有点不习惯。
常无灵的日子不比柳祁清闲,其实钻研学习是一件很劳累、很时的事情。无灵有时候还会觉得自己在做无用功,他想起自己原是山野间的弃婴,被石药捡了回去养着。石药给他起了名字叫常无灵,意思是说:“药石无灵才是常理。”人生病是天然的事,生病就死了,那也是自然的事,人生了就是要死的,再好的医者再强的药,也只是让人死得慢一些。而他们医者,毕生心血,就是为了慢了的那么一些。
某一刻,常无灵觉得心累,便走到了房间,看柳祁伏在案上,看着桌上垒砌的公文。常无灵有时还想讥讽:“床上的时候半夜常常熬不住,看公文的时候倒能通宵达旦。”但他没有,他只是专横地将公文合上,对柳祁说:“去睡。”柳祁虽然对自己的健康很上心,但一旦沉浸在工作里头,总是会忘记休息和吃饭,这都需要常无灵提醒。柳祁原本对常无灵的话视为命令,不敢违背,但如今却渐渐识得讨价还价,只柔着声线说:“先让我看完这本。”常无灵也发现柳祁已经有些不服从了,但却没有真正为此气恼。但常无灵却不想显得容易屈服,便说:“不可以。”
柳祁似乎已料到常无灵会这么回答,并无真正在意,只笑道:“那哥哥什么时候睡觉?”常无灵一语不发。那柳祁又道:“我们可以一起睡吗?”常无灵冷道:“为什么?你想在我睡梦中把我掐死吗?”柳祁闻言不觉失笑,只想说常无灵的讲法很有意思,但柳祁并不会使这样低劣的伎俩。柳祁甚至想说:“怎么可能让你死得那么痛快?”但柳祁自然不愿意说实话,便叹了口气,不做声了。
最后,常无灵还是和柳祁一起睡了。
他们就是睡觉,单纯的睡觉。常无灵察觉到柳祁的疲惫,所以没有碰他。那柳祁这几天疲于应付常无灵,又加上公事一些杂务缠身,确实累了,沾了枕头就睡着。常无灵倒记起当初刚把柳祁变成常自碧,那常自碧夜夜失眠,以至于常无灵不得不用药使他安眠。但宁神药的副作用也很明显,常自碧晚上能睡着,白天却也昏昏沉沉,了无生气。
如今柳祁已经没有这个问题了,现在还睡得很好呢。那双总是转着计算着的眼睛已经闭着,眉头也舒开,一脸温驯无害,可爱得很。常无灵支颐看着柳祁的睡颜,又想到柳祁终于能在身边安然入睡,心中竟然有些满足。那柳祁此子,不知让多少人不得安眠,又让多少人就此长眠,自己倒能呼呼大睡。
小侯爷真是个害人,常无灵默默想道,但又忍不住轻手轻脚地给柳祁掖了掖被角。
晚安了,害人。
柳祁翌日起早,更衣换裤的,又穿了新作的衣裳,出门游荡。他偏偏要去长安楼。长安楼是个好地方,客似云来,食物可口,且他经常能在此与魏略偶遇。
记忆中的魏略是喜欢甜食的。柳祁皱眉一想,却觉得好像这记忆有些偏差。
他凝神思索下来,傅天略肯定喜欢甜食,魏略么……因为傅天略喜欢甜食,柳祁总给魏略吃甜的,那魏略也会欢天喜地的吃了下来,所以他觉得魏略嗜甜。
傅魅和魏略掰着糖糕在吃着,二人说说笑笑的,好似很亲近的朋友。傅魅抬头看见柳祁,不觉露出一抹笑容,说道:“常太傅,好巧啊!”柳祁见着傅魅展颜一笑,嘴唇也不自觉地翘起来,轻轻说道:“是傅郎啊。”魏略见常自碧来了,便也笑容满脸的,又请柳祁坐下。那傅魅又对常自碧说起前些日子的事,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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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我总想着什么时候登门致谢,可又想常神医不喜欢旁人打扰,也不知道该怎么表示谢意才是!”常自碧便道:“何须客气?太尉已经跟兄长致谢过了。”傅魅却道:“他是他,我是我,我还没说声谢。”柳祁听了这话,不觉轻轻一笑。
那傅魅又对魏略说道:“但听他们说,那些人像是冲着你来的。你最近可开罪了谁?”魏略心中也有些忐忑,不知道谁在暗中企图对自己不利,但表面上的镇定还是要维持的,总不能失了风度。故魏略翩翩一笑,说:“我还能得罪谁?只能是你了!”
柳祁也拿起了盘子上的糖糕,正是傅魅掰过的那一块。柳祁拿着那糖糕仔细地咀嚼起来,眼睛却看着傅魅,那傅魅正吃着同一块糖糕,且是吃着津津有味,嘴角勾起,眼睛闪着光,正和魏略绘声绘色地说着常家内府的景色。那傅魅说常家极漂亮,可惜不欢迎外客,不然他定时时去拜访。
魏略一边应着傅魅的话,又一边将余光往柳祁的脸上瞟去。那柳祁察觉到这道视线,便迎上魏略的目光,露出礼貌又温柔的笑容来。这个好看又虚伪的模样,总让魏略想起记忆中的那个人,不觉是一阵失神。那傅魅原本正和魏略说着话,却见魏略看着常自碧出神,不觉好笑,便道:“我是个多余的!”魏略听了这话,便也有些窘迫,耳朵稍微红了一些,又干咳两声,只道:“我看常太傅这两天的气色好了不少。”常自碧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勾留,便撇开话头说道:“说起来,最近京中是不是来了什么外宾?”
傅魅便道:“你是太傅,难道还没听说吗?”常自碧笑道:“听说是听说了,但不敢断定。”傅魅便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三危国那个十四王子确实来了,也拜访了太尉,皇上也是知道的。”魏略闻言一怔,又说:“三危国的大公主可是太尉的亡妻?”
常自碧便笑道:“我也听说过当年太尉大婚的盛景。迎娶的乃是三危国的长公主敖雪,只可惜成亲当晚,公主就失足坠江而亡了,所以那个十四王子是敖雪公主的幼弟了?”提起这事,傅魅一点也不尴尬,坦然又平和地说:“是呀,就是这么一回事。”魏略却道:“倒没听说过三危国有个十四王子……”傅魅便道:“可不是,那十四王子的生母身份极为卑微,那十四王子说是王子,但从没享受过王子的待遇啊。似乎是数年前三危国暴乱,他拼死护驾立了功,三危大王才正式将他封为王子。”魏略听了这话,却不知怎的,又想起柳祁来,便一阵心酸。
傅魅其实也想到柳祁了,柳祁出身不好,不受重视,后来立了军功,当了一阵子的权臣,不过最后也是死得很惨了。那傅魅又想,那王子毕竟是个王子,倒不至于落得柳祁的下场吧。
柳祁其实也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遭遇来,但也不好感伤,只干咳两声,又问道:“那十四王子怎么一声不响的就来了?作为他国王子,好歹说一声,咱们也好迎接,如此怠慢,不失了礼数了。”傅魅却道:“他又不以外使身份前来!他说是来游玩的。他又说自己从小不受重视,只有敖雪公主对他好些,所以他也是来祭拜的。”
敖雪公主个性比较豁达,大概真的对这个幼弟较为和善。敖雪的幼弟,名叫敖欢。
柳祁第一次见到敖欢,是在皇宫大内。敖欢说不以外使身份进京,但大家都知道他来了,总不能真的不理他。所以皇帝还是召了他入宫,进行了非正式面谈。彼时柳祁也正有事禀告天子,少帝便让柳祁进内了。那柳祁一入御书房,便看见歪坐在阶下的敖欢。
柳祁是见过敖雪公主的,敖雪公主确实貌美,但身材也过于高大的了,估计是三危国族人都是老面团,加点水就能砰砰的长。敖欢的身量比柳祁大一号,但因为腰窄腿长的,都不觉得笨重,而且脸蛋儿一副幼龄感,小下巴大眼睛翘鼻子,满脸就写着个“俏”字。双目隐隐有些碧绿的颜色,发色也颇为奇异,在灯光下会泛出暗红色的光泽。
柳祁拜见了天子,便又拜见了这位外族王子。那敖欢一笑,说:“你就是太傅啊?太傅是做什么的?”柳祁没有说话。天子却对柳祁说:“爱卿,无事的话你也可以退下了。”敖欢听了,觉得好奇,只道:“爱卿?又爱又卿的?你们天家的人说话真肉麻啊。”柳祁闻言一怔,只道:“那你们三危国的王是如何称呼其臣下的?”敖欢便道:“这也好问?难道你没有名字吗?”柳祁便道:“当然有。”敖欢又问:“那你的名字是什么?”柳祁便道:“鄙姓常,名自碧。”敖欢问:“什么自闭?”柳祁无奈一笑,说:“旧柳犹青,平芜自碧。自碧。”敖欢呵呵一笑,说道:“我汉语没有那么好。”
柳祁便将自碧两个字写了出来,敖欢看了便笑道:“这自碧,是什么意思?自然而然就绿了?”柳祁闻言不觉失笑。
在敖欢面前,柳祁露出不少笑容,但实际上,柳祁却自然地憎恶敖欢。敖欢明明和他出身相似,都是名门里因生母而遭受不公的人,为什么敖欢可以这样的开朗?
敖欢不仅开朗,还很爱笑,嘻嘻哈哈的,像个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他和柳祁最不像的地方,就是对于母亲的态度。
他说:“天子的骑术很好,但比不上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是全天下最好的驯马娘子。”少帝听了也有些讶异,估计是想不到一个王子会大方地说起自己的母亲是个驯马的女奴。然而,敖欢说着这话的时候,脸上的骄傲还真不是假的。
柳祁明明爱着自己的母亲,但却从不肯开头提及,甚至谁说起他的母亲,他都要恼恨。然而,敖欢却会提起自己的生母,语气里满是骄傲和自豪。
第9章
敖欢还会哈哈大笑地说起自己被欺负的经历:“皇上肯定没有掉进过粪坑吧!我就被扔进去过,别人认为我是被淹过去了,其实我是被臭昏了!”少帝从来不苟言笑,也不爱闲聊,实在接不住敖欢这话,故柳祁只好开口,笑道:“但王子还是安然无恙,可见是幸运的。”敖欢对柳祁一笑,说道:“你叫我敖欢就可以了。”柳祁便用他特有的软绵绵的腔调说:“是的,敖欢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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