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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吃了他们的脑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泷夏川
吕彦白继续说:“上个月,针对另一名病患蔡文瑛,也做了同样的手术。当时她脑里的像素花含量已经非常低了,可还是没能活下来原地爆炸了。”
吕铭浩只觉得喉咙干涩,声音沙哑:“那么李树……”
“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吕彦白搂了搂他的肩,望着天空,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剥离像素花,需要每天固定朝大脑,像素花的边缘位置注射相关药物,危险系数非常高,一但注射针头戳破像素花,它很可能就会爆炸。这种高难度的工作,上面交给了李博来做。”
“可是……”
“没错,那些人为了得到想要的,开始不择手段了。这种做法,和当初在太阳花岛上做秘密实验的日军如出一辙,变态到泯灭人性。雾霾岛上设了重重机关,沙滩上遍布暗箭陷阱,每周只有一艘采买船只靠岸,扔下食物就走,犹如一座监狱,里面的人根本出不来。李博想要救儿子,只能老实动手术,否则食物就会断掉,他们要活活饿死。可最后儿子也是死,他不仅救不了,还要亲手去杀他。”
吕彦白说到此处,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吕铭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门口的,足足有两分钟,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喘气。
他伸手去开门,又听见吕彦白说:“你根本不能理解,在有着六亿脑残病人的国度里,仅仅两个人的性命,有多么微不足道。”
第126章第13章
夜色深重,平静的海面上盛满月光。小船在波涛里,向着a市以东的洋面寂静地前进。
太阳花岛在他们的左手边,已经被炮轰得支离破碎。原本它高出海平面不下数十丈,如今却只有几块嶙峋的大石还险险地露在水面,其它的部分,早不知沉到了海底的什么位置。若不是导航提示,他们根本不会注意到,他们竟然离太阳花岛如此之近。
数月前的暴动吕铭浩听李树说起时并无真切感受,如今亲眼见到,不由浑身战栗,又后怕。当时的情景该有多惨烈啊,李小树儿若是跑慢一点,或者张晓雅没有替他挡枪,或是海水再将他冲得远一些,自己大概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闭上眼,咸湿的海腥气里仿佛还残留着血腥味、炮火弥漫的硝烟味,耳畔,似乎久久回荡着络绎不绝的哭喊。头顶风声尖嚣,一如那个直升机盘旋的无情夜晚。
此去凶险,钱得柱和钱小三儿留在岸上接应。吕铭浩划着浆,载着吕彦白,悄无声息地向雾霾岛潜行。这船是花大价钱向运送食物的老头手里买的,当时那老头摆着手,紧张得要命,一连声地说他拿部队的编制,出了事,要掉脑袋的。吕彦白又出具了高层的手信,老头这才放下心来,了钱,保证不声张。
明知岛上驻守的军队已经撤离,保险起见,快到雾霾岛时,吕铭浩还是关了马达,用手划浆,浆落进水里,像切开噩梦的皮肉,让人胆颤心惊,如履薄冰。
月色如水,水面渐渐升腾起淡淡的紫色的薄雾,整个岛屿充满了诡谲的气息。
四下寂静,吕铭浩大气不敢出,紧张地环顾目光所及之处。说实话,这岛上的环境相对太阳花岛已经好了很多,海边是布满细沙的沙滩,再远处是密林,密林的深处应该是驻军的营地,再往上,是大石嶙峋的山峰,山上建了信号塔和发电站,涓涓细流正从信号塔不远的沟渠里淌下。
小船顺着洋流,被海浪一层层推向沙滩,吕铭浩好浆,提着绳子下去泊船,吕彦白突然拉住他,随手把一个没开过的可乐罐扔出去,只听砰的一声,可乐罐被在沙里的尖刀刺破,拉环飞了两米高。
“小心点。”吕彦白嘱咐。
吕铭浩点头,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这看似无人守卫的孤岛,实则如此戒备森严,想来军方也不会任由船只靠近,说不定孤岛周围还有红外监控呢。他跳下船,脚踩在冰冷的海水里,拎着绳子,仔细辨清楚了才敢往岸上走。
吕彦白也跳下水来,喊他:“送食物的老头每周都来,一定知道从哪可以避开陷阱,你找找附近有没有明显的标识。”
吕铭浩想着,若是脚印什么的,早应该被风沙吹没了,成不了标记。于是特别留意醒目的大石头,果然不出所料,好几块石头上用硬物划出了明显的痕迹。他把船绳拴在其中一块石头上,然后手脚并用,爬上石头,用手电一打,很快确定下块石头的位置,提起一口气,跳了过去。
穿过沙滩便是密林,就近的树干上仍旧刻着痕迹,吕铭浩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不对劲,捡起地上的断枝,朝前扔了出去。
后脑突然被走在身后的吕彦白按倒,身体不受控制地低伏下去,顷刻劲风拂来,沙土残枝四散飞起,竟然是地雷爆炸了。
“别大意,贴着树根走。”吕彦白掸掸身上的土,爬起来,朝有记号的大树飞身扑去。
吕铭浩有模有样跟在后头。在海上那种惆怅感顿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紧张而又颤栗的心跳。这样的环境,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不可能出来,军方根本不用派部队驻扎,只要在离岛的必经之路动下手脚,除非插翅,否则必死无疑。那些身在高位的人,大约真觉得岛上的两条人命并不算什么。
他心里恨恨,就愈发着急想见到李树,想把他带离这里,想让他再也不遭受任何苦难。想着想着,突然发现走在前面的吕彦白停了下来,睁眼去看,才发现他们居然也顺利穿越了密林,站在曾经的军营前面。
巨大的建筑物被两道铁门围了起来,翻过去,就是不大的操场,旗台在正中间,国旗并没有升起,旗杆看起来孤零零的,被肆掠的海风吹得摇摇晃晃。
吕铭浩不由喉咙发干。
李树,就在这幢妖怪似的





花吃了他们的脑子 分卷阅读169
建筑物里面呢。
吕彦白用手电在建筑物外照了照,一楼的门楣上写着会议室、学习教室诸如此类,二楼以上是各领导办公室,食堂和宿舍应该在后面。四下黑黝黝的,并没有亮灯,他拿出罗正扬提供的地图,展开看了看,然后下了结论:“人应该在地下。”
从表面看,这只是一座普通的军营,连建筑风格都很简单,白墙绿瓦,看不出什么特别,但地图上显示,真正的实验区域应该是在地下,绵延数十平方公里的基地几乎占据了整座岛屿,当初日军建造此处时,大约是把整座岛都挖空了的。
入口在军营里面。吕彦白拍了拍儿子,说:“走。”
然而事情却没有他想那样简单了。
进门后,只有电梯通往地下,但电梯设了卡禁,必须要有军方高级领导的身份证明才行。
“怎么办?总不能把电梯炸了吧?”吕铭浩四下看过,这里并没有楼梯或者别的应急通道,电梯是唯一的路。
“试试看用吕彦修的。”吕彦白打了个电话,没多久手机那头传来信息。他把图片打开,对着电梯卡禁处的电子屏按下去。识别困难,他又试了几次。
电梯上的楼层指示灯终于亮起来,吕铭浩迫不及待按下显示“地下”的按扭。电梯启动,载着他们缓缓向下。
出了电梯,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李博他们宁愿呆在密闭的地下不出来了。
类似大厅的空间里布满了像素花检测仪,像一个个巨大的眼睛,齐齐瞪着唯一的出口。无数高清显示的屏幕自动计算着这个密闭空间的温度、湿度和噪音,只要有一项指标超标,顶部的毒气装置就会自动喷发催泪瓦斯,把人逼退。如果不小心,踩中地上的机关,地板会翻起来,无数的尖刀能刺穿人的心脏。
这些机器,每周只会关闭十五分钟。这短暂的时间是留给李博外出取食物的。若是十五分钟后,机器未检测到李博归来的迹象,整个地下空间将会自动引爆,将岛屿夷为平地。
“可是,这些仪器怎么能确定出去的人是李博而非李树呢?李树的大脑异常聪明,他出去后,应该很快能找到解救李博的方法。”听完吕彦白的解说,吕铭浩仍旧心存疑虑。
吕彦白用手指了指眼睛似的像素花检测仪:“你以为它们是干什么的,摆设吗?机器停止运转时,这些仪器却还是能正常工作的,如果出去的人不是李博而是李树,这里同样会爆炸。”
吕铭浩倒抽一口冷气:“那是不是说明,我也进不去?”即使有这短暂的十五分钟,他也会被检测仪测到,没法通过。
“所幸,现代医学有局限性,这些检测仪针对普通的脑残病患检验误差几乎为零,但是对于你和李树这种特殊病例,它的反应速度应该会降低。据罗正扬那里的可靠消息,秒。目测这里的距离不长,你动作快一点,应该勉强可以通过。”
“既然我可以,那李树应该也可以,为什么他不出来呢?”吕铭浩着急地问。
吕彦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只能说明,他是自愿呆在里面的。铭浩,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自己根本就不想离开这里呢?”
“这怎么可能!呆在这里,横竖都是一个死啊!”
吕彦白见他情绪激动,便不再多说,拍了拍他,示意他冷静下来。
电子屏幕上数字一路飙升,大约是感受到了吕铭浩的狂躁之气。吕铭浩赶紧捂住口鼻,大气不敢出。
须臾,屏幕上的数字终于停住,然后无声地下降。
吕彦白低声叮嘱:“别说话,等屏幕的光一息,马上冲过去,知道吗?”
吕铭浩严肃地点了点头。
吕彦白不放心,又说:“管好你脑里的东西,知道吗?”
吕铭浩再次点头,额上汗水密密地渗出来,汗水滴进眼睛,涩得疼,可是不敢闭眼,两眼充着泪,死死盯着屏幕,全身的细胞都高度警惕起来。
很快,屏幕暗淡下来,吕彦白手下用力,将吕铭浩推将出去。吕铭浩借着这股力,两脚跳起,虚虚一迈,已经前进了不少,落地时,再借着滑势,就地一滚就到了大厅的另一边。
仪器并没有响,运气真好。
吕彦白不紧不慢地跟过去。
大厅的另一头是长长的走廊,过穿走廊有个小花园。花园中央的蔷薇花架下,白衣的李树安静地读着书。
第127章第14章
吕铭浩只觉得呼吸一滞,白衣的李树坐在花架下,微垂着头,白色长椅边上的马灯把他的皮肤映得莹亮,像蒙了圣洁的光。
那头李树听见动静,不觉抬起头来,开始眼眸还微眯着,以为是他爸出去取食物,看见却是吕铭浩,瞳孔立即拢了。
“你怎么来了?”
短短几个字,不是询问,是责骂。吕铭浩忽然有点手足无措。
还好此时李博趿着拖鞋,懒洋洋从里面出来了。
他没看吕铭浩,目光倒是落吕彦白身上,记忆撕拉一下,顿时鲜血淋漓。他想起许多年前,卧在病床上的许子云拉着他的衣角,絮絮叨叨。
说:“我活不了了,这是无解的病。李博,你手吧,让我死。”
那时李博没有手,许子云死了。现在想来,如果自己可以手,她的死期,也许不会那么早到来。
李博怆惶地想返身而逃,吕彦白却叫住他:“你只有十五分钟!李博,我陪你去取食物,边走边说。”
李博迟疑一下,被吕彦白不容分说拉走了。
下电梯的时候,吕彦白担心食物碍手碍脚,把成箱的蔬果肉类扔在了楼上可是,为什么非得冒险折回去取呢?如果能顺利把李博和李树救走,那些食物取回来也没人吃了啊。
一开始吕铭浩并没想明白这个问题,但是当李树站起来后,他立刻想明白了。
李树的身上泛着生人匆近的疏离。他双眸圆睁,拳头紧紧攒在一起,肩膀微微颤抖,朝吕铭浩喊:“你来干什么?不是说过再也不见了吗?!”
吕铭浩的喉咙忽然干涩得发疼,胸腔被什么东西堵着,喘不上气,上下起伏着。
李树盯着他,忽然咧嘴笑了一下:“你脑里的像素花还没爆炸啊?作死也要想想怎么死比较轻松,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可不是掉脑袋那么简单。”
吕铭浩向前迈了两步,小心翼翼地:“我、我来带你走。”
“凭你?”李树挑了下眉,显然不相信他有这能耐,复又坐下,无视他似地,打开书再度读起来。
吕铭浩疾步迈过来,阴影在书上投射得很长。
“我说,我要带你走,你就不能正眼看看我吗?”
李树抬起头来,看他,眼里是无穷无尽的不




花吃了他们的脑子 分卷阅读170
屑和瞧不起。
吕铭浩攒紧了拳头:“当初是我不对,我道歉!非常诚恳地向你道歉!我不是歧视你,一点也不!真的,我拿你当朋友,出生入死那种。你是不是同性恋都无所谓,我想跟你在一起,想带你走,想和你过以后的日子……你别不看我,看我呀!”
他以为已经说出了心声,可李树却毫不感兴趣,自顾自地翻书,还嫌他挡了灯光,身体侧了侧,拿背对着他。
他忽又愤怒起来,气极败坏地叫:“李树!”
在来的路上,他想过无数过见面的可能,甚至也做好了挨打挨骂的准备,但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对的竟是这样的沉默,这让他紧张的内心徒然感到空虚,就像刚毅的拳头打在棉花上,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垂着头,站得笔直,手足无从摆放,像个等待老师原谅的学生。
李树仍旧不看他,半晌只说:“你挡到我的光了。”
吕铭浩两眼通红,猛地将书夺过来,扔出去老远,身体压下来,逼迫李树正眼瞧他。
“我道歉了,你听不懂吗?我觉得你的重要性高于一切,我……总之我道歉了!”
李树平静地笑起来:“你道歉,我就得接受吗?如果道歉有用,这世间还有那么多寻仇的事吗?你忘了当初邹妍去太阳花岛上,怎么跟刘一宝说的吗?即使她重获了幸福,已经对刘一宝毫无爱意,可她还是希望刘一宝去死。人啊,心伤了,不是破皮流血那么简单,那伤口是需要时间一层层覆盖上去的,要挫骨,要扬灰,要把记忆一点点碾碎、愈合、再碾碎,周而复始,千锤百炼,直到岁月硬了心肠,才能涅重生……”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渐渐小去,目光越过吕铭浩,看向远方。
许久之后,他站了起来,准备去捡书。
吕铭浩拦腰抱住了他。
“我不知道我曾经的刀子割开了你几层皮肉,又剌了你多少个窟窿,我只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那些伤口也许并不比你浅。我日日夜夜悔恨,想着,如果当时你真的对我做了什么,真的那样了的话,我……也许我也并不是不愿意。如果是你的话……”
李树的头抬了起来,终于正眼去瞧他。
他喘了口气,又说:“我知道你离开是为了救我。我脑子里的像素花也正在适应和大脑的相处,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真的,我现在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我大概,也许,真的不排斥和你……那个。”
李树愣了愣神,很快嗤笑出来。
“你真的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吕铭浩郑重地点了下头,然后上前半步,离李树更近些,捧住他的脸,嘴对嘴地亲过去。
李树没有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吕铭浩着急起来,用牙去咬,又紧张,不得章法,舌头横冲直撞,撬开李树的唇,在隐秘的空间里攻城掠地。
李树咬着牙,还是没动。
吕铭浩连喘息都急促了起来,将李树更近地拉向自己,胸膛紧紧挨着,拼命而笨拙地去吮去用力,就像狂躁的野兽,在掠夺领地的过程里拼尽全力。
血脉贲张,气焰升华。
他以为自己显得足够真诚,可是李树还是推开了他,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用手背擦了擦嘴,然后后退开去,目光如冰。
“没感觉。”
吕铭浩张大嘴巴,不知说什么好。
李树的表情很是厌恶,问他:“以为这样就能证明什么?不,你什么也证明不了。你没有爆炸,你脑子里的像素花让你的行为可笑得像个跳梁小丑。什么道歉,什么要带我离开这里,所有的这些,不过是你那被像素花吃得七零八落的大脑的自我满足。你有没想过,这些究竟是不是我需要的?不是的,我根本不需要这些,既然我不需要,你就算感天动地,撼动鬼神也跟我无关。对我而言,你可笑得像马戏团的讨喜猴。知道什么是讨喜猴吗?”
他拿出手机,检索到一幅戴高高的大红帽,肩上背着金边大鼓,咧着嘴,两手不住敲打鼓面的小猴儿图片,递给吕铭浩。
“看你多像,连眼神都一模一样。”
吕铭浩说不出话来。
李树捡起书,复又在长椅上坐下,翘起二郎腿,说:“这世上大多数的人都爱把自己的一厢情愿强加到别人身上,像父母之于子女、老师之于学生、领导之于下属、朋友之于朋友,你之于我……也许你认为你在我心里的地位还像过去那般牢固,可是不是了,吕铭浩,你完全错了。我们,不过是两个被像素花吃光了脑细胞的怪物罢了,谁也不是谁的同盟,也不能是惺惺相惜的战友。你道歉,我不接受:你来救我,我可以说声谢谢,但绝不会跟你走。你要明白,我是不想跟你走。这里,是我自己,用自己的双脚走进来的,我凭自己的意识,一步步走进来的。为什么我要因为你的出现而离开?吕铭浩,你是谁?不过是与我有五年交集的怪物罢了。”
话说到这里,李博和吕彦白各自抱着一箱食物进来了。
吕铭浩想辩驳几句,被吕彦白制止了。
“时间不等人。十五分钟很快就要过去,你不走,就永远走不了。”
吕铭浩咬着唇,犹豫不决。
李树又笑起来:“你看,你自我满足的内心又在膨胀了。你以为你的大脑很好地同像素花共存了?不,其实并没有,你被像素花吃掉的脑细胞还没长回来,你仍然怀抱着你可笑的正义感,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活得像个跳梁小丑!”
吕铭浩终于低下头去,难过得找不到出口。李树的话,字字戳心,把他自以为正确的世界观毁得一塌糊涂。
李树烦躁地挥挥手,赶他:“滚吧,别来了,说好再也不见的。”
吕彦白伸手去拉他:“走吧。”
他跌跌撞撞地走,一步三回头,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在噼啪作响。
李树慢慢用书挡住脸。
李博抱着一纸箱蔬菜,挡在他面前,巨大的阴影洒落下来,令回头的吕铭浩看不见李树的表情。
李树耸动着肩膀,没多久流出泪来,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意志溃不成军,眼泪和鼻涕都混在一起,顺着脸颊缓缓滚落下来。
李博从来没见他如此狼狈过。
待到吕铭浩越走越远,李博放下纸箱,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说:“走吧。又该往你脑袋里打针了。”
李树紧紧地抓住父亲的手,许久以来,第一次,可怜兮兮地,哭着哀求道:“爸,我不想死。”
第128章第15章
你其实,想和吕铭浩一起走吧?
这种话李博问不出口。他笔直地站着,低下头,看着陷在自己阴影里,哭得颜面尽失的儿子。许久之后,才伸手去拉,催




花吃了他们的脑子 分卷阅读171
促道:“走吧。”
李树擦干眼泪,慢慢吞吞跟着他,走向花园另一头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手术室,李博每天在那里向李树的脑里注射药物。先麻醉全身,再将针头从鼻孔伸进去,直入大脑。手术室硕大的屏幕将脑内的情形放大,李博可以清楚地看到针头缓缓推向像素花的边缘,而像素花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颗顽固的石头。
手术室里寂静无声,隔音效果非常好。李博专心致志,小心谨慎地移动手指。外科手术是世上最纤细的工作,小小的针头承载着人类的生命,毫米,像素花就会被戳破,而那之后会发生什么,没有人会知道。
他两眼盯着前方的屏幕,脑子里全是李树刚才拉着他,苦苦哀求的模样。
爸,我不想死。
这混账儿子,说的这是什么话啊!当初分明是他自己提出这个方案的,用他脑里的像素花来平息整个世界对于像素花的恐慌。假若能从他脑里提取出抗抑像素花传播的有效成分,人类医学可以前进一大步,针对脑残病患的屠杀可以终止,我国也能研制出抵御外族像素花入侵的秘密武器。这个提案居然完美地解决了高层之间的纷争,百利而无一害,在那次高层会议上,所有的领导人居然破天荒地达成了一致。
没有人在乎这个微小的生命,他的求生意志和万般无奈,相比起数十亿的人类来说,渺小地宛若天空的星辰。生、老、死、离,人类的世界里每天都在上演这样周而复始的命运,然而相比起整个人类的进步,这些个体的存在变得毫无意义。也许若干年后,历史书上会把那次的会议传承,评价为“划时代的、具有深远意义的”,可是不会有人记得李树,他的存在只能被标注为“成功的脑残样本”。
是的,只有他成为“成功的”,其他人才能幸于难。
李博的时间不多,必须争分夺秒,上面只给了他三十天的时间,如果届时像素花不能被成功剥离,整座岛将会沉入海底,不留一丝生机。
吕彦白以为,对他们而言,目前的状况和岛上的机关就是全部了,但他却不知道,这座岛的寿命自打李树踏上沙滩那刻起,就是以秒计,时间每前进一秒,岛屿就往下沉一公尺,三十天后,刚好没过山顶。
密闭的空间里紧张地上演着美剧才有的死亡游戏,四下寂静,仿佛还能听见墙上电子钟发出了嘀嗒嘀嗒的喘息。李博连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以至于屋顶落了两粒尘埃,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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