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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吓我一跳
陈奶奶不擅长这些,于香只能委托陈一天去办。于乔云里雾里,跟着陈奶奶去了一趟居委会,没看清陈奶奶办什么手续,只记得那个居委会阿姨跟陈奶奶很熟络,办事大厅里,一个抽烟的大爷还跟人打赌,指着于乔的吊腿裤子说:“这小孩肯定能长大个儿!一米七以上!”几个办事员也打量她,将信将疑。抽烟大爷问陈奶奶,孩子爸妈多高,陈奶奶说:“她妈一米□□,她爸也不高。”抽烟大爷说:“看吧!这孩子长大肯定比她妈高!”
落户的事是陈一天去派出所办的。于香始终没和于乔对话,但是寄了包裹过来,包裹里,有于乔落户的介绍信,陈一天没给于乔看,直接拿走了。还有几件秋冬装,都是于乔穿过的旧衣服。
入学手续办好后,陈一天给于香打了个电话,这次没避着于乔,于乔就在旁边听着。
在电话里,陈一天三言两语把于乔入学的事说完了,电话那头于香在道谢,陈一天似乎懒得听,说“于乔在,你跟她说吧。”
然后,电话就到了于乔手上。
这是母女俩分别后第一次对话。于乔小声喊了声“妈”,于香没说话,于乔又问:“你在哪儿呢?”
于香说:“妈妈在南京了。”
于乔双手紧握着电话,站在桌旁,窗外的阳光刚好照不到她,从陈一天的角度看,小姑娘把自己隐在阴影里,头垂得很低,好几秒没有说话。
陈一天起身走了。
房间里只剩于乔一人。她把电话挪到左耳,仍旧两只手握着,听筒紧贴着耳朵:“妈妈,你是万不得已了吗?”
“嗯?”
“你说过,除非万不得已,你肯定接我回去上学。”
“噢……乔乔,我跟陈奶奶说好了,这学期你要住在她家。你小天哥哥已经把学校联系好了,你9月1号可以直接去上五年级。”
于乔没说话。
于香想了想,又说:“难道你不喜欢陈奶奶吗?”
于香连忙否认:“喜欢,喜欢的。”还摇头。
“陈奶奶会替妈妈照顾你,你不是说,陈奶奶做的饭比妈妈做的还好吃吗?”
“嗯!”于乔又猛点头,“可是,妈妈,你没事吧?”
电话那头,于香吸了吸鼻子:“妈妈没事,是爸爸病了,妈妈要努力照顾爸爸,就没办法照顾你。”
“爸爸病了……”于乔一时语塞。她从不粘着爸爸,父女交流很少,可她怎么也想不到,爸爸会生病。
“还有钱吗?”
“有。”于香走时留下的零花钱,她一分钱都没动,也确实没有花钱的地方。
“上学的学、书本都不用你管,妈已经安排好了。乔乔,你是大孩子了,凡事还要靠自己,别给陈奶奶添麻烦,礼拜天要要帮奶奶洗碗、扫地……”
妈妈越说,于乔越听不懂,只好点头。
于乔开学那天,陈一天和奶奶一起送她上学校。
出于某种考虑,奶奶搞得很隆重,她起早包了两种馅的饺子。
又掐着点儿叫于乔起床,当然,于乔也没有赖床,她有条不紊地洗漱妥当,拾好书包,吃好了早饭。
陈一天虽然起床晚,可他动作快,还是先于乔一步,等在于乔房间门口。
于乔穿了那件天蓝色裙子妈妈走之前带她买的那件,也是陈一天一眼看中的那一件。
她用手轻轻顺了顺裙子的百褶,把书柜的玻璃当作镜子,轻微转动身体,看裙脚微微转起……
眼角余光刚好看到站在门口的陈一天。
“小天哥哥。”
“动作快点,奶奶都换鞋了。”
“噢!”
陈一天懒散地靠着门框,双手插在运动裤兜里,无聊地看着于乔检查书包。
于乔双手攥着双肩包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陈一天面前时,陈一天还在出神。
于乔只好侧身,躲着他的长腿,小心翼翼走出房门。
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来:“以后别动我的东西。”
语气简直冷漠。
于乔回头,陈一天抬了抬下巴,目光指向书柜,又扫过于乔,大步流星地走去玄关换鞋去了。
三个人向公交车站走时,于乔慢他们一步,跟在后面。
奶奶穿了件月白色衬衫,领尖有刺绣花纹,依旧是初见时的发型,耳后各别了发夹,整洁利落。
陈一天倒是没有刻意打扮,他穿了条运动裤,松松的,t恤迎着风,前胸凹下去,后背鼓起来,像一个小帆。
于乔又回想了他刚才说的话:“以后别动我东西。”
意有所指,说的肯定是她偷翻他的书柜,抱着《书剑恩仇录》装睡那件事。
以为他都忘了,过了这么久,还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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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出言警告……
“抠门儿,而且记仇。”于乔看着前方地面,陈一天的影子显得很张狂。
“地上有钱吗?”
完了,又要被人数落。于乔紧走几步,奶奶牵起她的手,三人并排走。
新学校于乔也是第一次来。
于香有几把刷子,人在外地,居然把于乔上学的事给搞定了。
学校离家不算远,步行25分钟,公交车3站地。
陈奶奶决定,开学第一天,带于乔坐公交车,让她先熟悉一下路线,以后路线熟悉了,步行或者公交随于乔自己。
意气风发的于乔,在陈一天和陈奶奶的簇拥下,走进校园。在操场上没走几步,她就懵了。
操场放着音乐,音量很大。就是广播体操结束,学生们往教室走时放的那个曲子,让人忍不住想踢正步。
通知8:30到校,现在才7:30,操场上已经人满为患,很多学生都早到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组织,隐约可以看到学生们分成几排,熟悉的同学在打闹,还有家长混在里面,寒喧交流。
除了身后的陈一天和陈奶奶,于乔一个人也不认识。
她踌躇着站到一个队伍的末尾,又不敢离陈奶奶和陈一天太远,漫无目的,无法安顿。
有两个男生在打闹,前面一个跑,后面一个追,跑在前面的绕着于乔跑,后面的嘻嘻哈哈扑上来,把于乔吓够呛。
当天的惶惑和茫然,只持续了十几分钟。
后来广播里的音乐停了,传出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组织大家站队,从东至西,依次是:一年一班、一年二班、一年三班……每读到一个班级,队伍前排就会有一个人举起手来,示意大家站到他的身后。
于乔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班级:五年二班。刚才打闹的两个男生就站在她前面不远,成为她唯一能够当作参照的东西。
在沈阳市这所城北小学里,于乔的小学五年级即将开始。万物生长,欣欣向荣。可是,这短暂的混乱和虚浮,于乔铭记了很多年:满眼看到的,全是陌生的脸,满耳听到的,全是不同的口音。
虽然这些陌生的脸,后来有零星几个,陪伴她走过了人生的某一程;当时听起来自带喜感的东北口音,后来渗入她的骨髓,成为她表情达意时,无意识的降调。
☆、血泪含悲啼-7
领操台上有人讲话,算作简短的开学典礼。讲话期间,所有家长被安排到队伍外围。
等学生们列队往教学楼里走时,陈一天绕到教学楼门口,等着五年二班的队伍走过来。
班主任很年轻,看上去不到30岁,戴着无框眼镜,低低地扎个马尾。
陈一天走上前去,和于乔的班主任打招呼……于乔走在队伍的末尾,倒数第三个,陈一天叫住了她。
她穿着那条天蓝色的连衣裙,背着略褪色的双肩包,走到陈一天和班主任面前。
于乔今天自己扎了马尾,头绳很紧,额头被头发揪得发亮,三分惶惑的表情,面带十二分的友善,或者说,十分的讨好,拘谨地对着班主任笑了一下。
陈奶奶也走过来,陈一天介绍说:“这是薛老师。”
陈奶奶就说:“让薛老师心了,这孩子四年级在江苏念的,也不知道学的东西跟这边一样不一样,平时话少,但是脑瓜灵,也懂事,她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您可以逼一逼她。”
薛老师搭了搭于乔的肩膀,让于乔去班级门口等她。
于乔甩着马尾,小跑着跟上班级队伍,都没来得及看陈一天和陈奶奶一眼。
等于乔走远了,陈奶奶又说:“孩子爸妈都在江苏,家里遇到事,实在没办法,才把孩子送回来的。”
薛老师点点头,表示理解。估计这种情况她也不是第一次见。
她没再多问,在她几年的教学经验里,有些家长跟你说的,都是可以跟你说的,还有些家长把你当作树洞,抱着你的肩膀抖落出房事不和谐、小三打上门等种种三流剧情,身为老师,你也得硬着头皮听着。
所以她宁可遇到前者,只听自己可以听的,不会掘地三尺地挖八卦。
于乔随着陌生队伍,走到陌生的五年二班,接下来,薛老师把她拎到讲台前,让全班同学鼓掌,欢迎新同学,种种按下不表。
回去的路上,陈一天看着陈奶奶的眼睛,突然说道:“于香这个当妈的,心够狠的。”
陈奶奶走在蓝天白云下,心情萧索。
顺着陈一天的思路说道:“她也是真的没办法。”
“怎么就没办法了?把孩子带在身边,能有那么难?你儿子儿媳妇是只顾着赚钱,我看于香是只顾着省心。”说完斜眼瞄奶奶。
陈奶奶几乎下意识地反驳:“你懂什么!于乔她爸得的是一般的病吗?”
陈一天继续试探:“再严重的病,还能传染给于乔不成?”
陈奶奶说:“传染不至于,但是,孩子就不能沾,看都不能看,听也不要听,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往前紧走两步,又回头对陈一天说:“不管怎么说,于香是个合格的妈,她最大程度地保护了孩子。”
陈一天依旧双手插兜,因为个子高、手臂长,他走路总是晃晃悠悠:“她还挺有理了!”
想了想,又柔声说:“我长大了,无所谓,但是于乔才11岁,您照顾得再好,代替不了她父母。”
陈奶奶何尝不懂这个道理。
又想到陈一天也是与父母聚少离多,近几年都是祖孙二人相依为命,虽说吃穿用度一样不差,可毕竟有缺失。
陈一天今天能跳脱出来,说出这番话,可见他是真的长大了。
陈奶奶又叹了一口气。
陈一天跨了两大步,赶上奶奶,转身倒着走,看着奶奶的脸说:“要不于香离婚得了。”
※※※※※※※
小姑娘开学一个月后,赶上国庆节假期。
陈奶奶想去乡下散散心,于乔当然愿意陪着,陈一天无可无不可。
于是,三个人的秋游活动就这么确定了。
于乔开学后,陈一天的大学生活也开始了。
陈一天就读的大学就在本市。应学校的要求,本市学生也要住校,所以,陈一天在宿舍有一个床位,但他在宿舍住得少,如果下课早,他还是会坐公交车回家来。
陈一天不回来的时候,家里只有陈家奶奶和于乔。一个月来,于乔早已熟悉了上学路线,不需要奶奶接送,但遇上下雨天,奶奶还是会送她上学、接她放学。
9月的最后一天,班级里弥漫着末日狂欢的气氛。第二天就是国庆节,随后是长达7天的假期,刚开学一个月的小学生,哪受得了这诱惑。
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将在5分钟后响起,班级后排已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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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椅挪动的声音。于乔周围几个同学,都在拾文具和书包。讲台上,老师明知于事无补,还是象征性地让大家安静。
于乔的同桌在跟前座讨论国庆节去哪旅游。前座说,爸妈准备带他去大连,同桌说,大连有个海洋世界……
于乔正专注地听着,下课铃声响了,同桌抡起书包,箭一样冲出教室。
于乔淡定得多。她在慢条斯理地装书包,等着大部队走后再走。
今天有点奇怪,每个走到教室门口的孩子,都会刻意敛嗓音,噤声两秒,再交头接耳几句,又叽叽喳喳地跑远。
于乔坐座位上站起来,听到门口有人“卟哧”一声,这是孩子们特殊的交流方式,用唇齿发出“卟哧”声,用来引起对方注意,或者提醒他:有情况、老师来了、快看我等等,总之,这是个暗语。
于乔循声看去,包括正朝她挤眉弄眼。
包括就是开学日打闹的两个男孩之一,包括的性格可以概括成一句话:喜欢漂亮的人。而且年龄不限,从婴儿到少年再到中年阿姨,只要长得漂亮,他就会丧失原则,丢了三魂七魄。
这么说吧,如果有两条路摆在包括面前,一条路上没有好看的人,但是可以安全到家,另一条路上有帅哥哥、美阿姨,但是他们中可能有人贩子,让包括选,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奔向人贩子。
包括整个身子都在门外,双手扒着教室门框,只露一张圆脸。
一双眼黑白分明,眼神明澈,是家境良好、营养均衡的表征。
于乔和包括对上眼,只见他撅起嘴,眼珠滴溜溜转上两圈,眼神的抛物线落到门外。
于乔猜测,外面发生的事情,可能跟自己有关。
门口的画面,不得不说,难怪她的小伙伴惊呆了。
陈一天和薛老师在一起,他们在说话。
薛老师侧身站着,陈一天斜倚着窗框,屁股靠着窗台,双腿长得没地方搁,斜斜地叉在地上,整个身体倾斜45度。
九月末的东北大地,早有急于归根的落叶,最先褪去葳蕤,点染几分秋意。
薛老师年纪比陈一天大,可此刻,她站在他身边,丝毫没有师者的庄严气场,倒像两个相熟的、位置平等的,女生和男生。
这世间的一切所谓美,总敌不过一个规律,那便是:刻意营造不如妙手偶得。
陈一天在家里、在奶奶面前、在和于乔相处的大多数时间里,都是个读大学的孩子。
可他总能在某个机缘之下,漫不经心又恰如其分地,展示出成熟的一面。
脱去稚气,又未被世俗薰染,刚刚好的成熟,在小学生于乔看来,有种遥不可及的美好。
于乔看到这一幕,回想前几分钟,同学们鱼贯而出时,发出的唏嘘之声大概都源自陈一天。
于乔走到二人跟前。
薛老师双手背在身后,跟陈一天聊天的同时,身体微微左右摇晃,看样子聊了有一阵子,气氛也不错。
她看到于乔,伸出背在身后的手,撸了一把于乔的马尾,又微笑着看陈一天:“跟你叔叔走吧,等你半天了。”
陈一天站直身子他站直了就显得又瘦又高,跟薛老师告别:“那我们走了,跟薛老师再见。”
于乔跟班主任告别,嗓音清脆,几秒之内,把那个“叔叔”消化掉了。
眼前多了两包巧克力威化,陈一天站直身子的同时,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
少年说:“要不要跟薛老师分享?”
于乔把其中一包举到薛老师面前,她本能地接了。于乔又甜甜地补了一句:“老师国庆节快乐!”
薛老师看到于乔落后了,陈一天放缓步子,伸出左臂,揽在孩子的双肩包上,消失在楼梯拐角。
☆、血泪含悲啼-8
三个人先是乘坐大巴,换乘中巴,最后要乘坐公共汽车,到达陈奶奶以前生活的乡下。
说是公共汽车,其实每天只有两班,上午7:30和下午1:30,这还是近两年才有的,早几年还不通公交。
下午1:30,镇上的小车站安静极了,完全不像国庆节当天。
陈奶奶下了车,心情畅爽地深吸了口小镇的空气。
20世纪末,中国的绝大多数人,只在一个地方生活一辈子。那几代人里,如果有人在一个地方生活很久,后来离开,有幸再回来,时间的推移和生活环境的差异,会让这个人比绝大多数人眼界更开阔,心胸更豁达。
几十年后的中国,这种眼界和心胸的差异缩小了。
因为人人都会出走,都会回归。真正困守一处,出生、成长、终老的人,反倒成了稀奇。
陈奶奶属于那个年代里,心思纯善、眼界开阔、心胸豁达的女人。
陈一天和于乔,在成长中都受到她的影响,难能可贵。
于乔从来没有来过这里。陈一天童年倒是来过多次,暑假或者寒假,春节或者周末,陈奶奶则怀着“叶落归根”心绪还乡,因此,眼中的景致一般无二,小镇带给三人的三受却各不相同。
她们住在陈奶奶的亲戚家。这家有一位年纪很大的老人,是陈奶奶的姑姑,迎接他们的是老人的儿子、儿媳,五十多岁年纪,他们和子女共同开了家养鸡厂,住处离养鸡厂不远,房间坐北朝南,一排好几个房间。
当天安顿下来,隔天就下起雨,出行计划只好取消。
主人家有个小男孩,叫陈奶奶“姑奶奶”,身量比于乔弱一些,也在上小学。
头一天彼此都不熟,小男孩露面也是畏畏缩缩。第二天吃完早饭,那孩子就跟着于乔跑到他们屋来,嘀嘀咕咕的,没一会就混熟了。
陈奶奶跑去跟她的姑姑聊天,于乔有了新朋友,俩人打得火热,陈一天百无聊赖,从抽屉里翻出一台废音机,对着窗外的光线研究起来。
快晌午,陈奶奶问陈一天,于乔跑哪去了,陈一天也一脸茫然。只知道于乔跟那孩子一起跑出去玩了。
陈奶奶说等雨停了,下午可以上山拣蘑菇了,可是于乔没回来,只好再等等。
于乔正和她的新朋友抓鱼。
两个孩子还不知道对方名字,可是已经成了朋友。于乔听亲戚喊男孩小石头,小石头带头着她,顺着一条小河岔往下游走,走到小河与大河交汇入,小河的水,在即将汇入大河时干涸了。眼前出现一大片鹅卵石铺成的河床。
河床形成高低起伏的小丘陵,低洼的地方形成水坑,远处的大河缓慢流淌,发出低沉的声音,安静的时候才听得见,小石头一跟她说话,她就听不见河水声了。
俩人在水洼里抓鱼。
小河的水来自山上,是地下水,手伸进去挺凉。但是两个水洼里确实有鱼,一寸长到三寸长不等,全是黑色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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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群结队地闲散畅游。
小石头见怪不怪,但是于乔有点兴奋。
她在江苏见到的水,除了望不到对岸的长江,就是湖或者沼泽,真正流动的小溪,她还是第一次见。
而且溪水清澈,奔流灵动,河里的石头、新鲜的落叶,隔着水流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水,也从来没见过这种鱼。
于乔的兴奋点在小石头看来不值一提。他让于乔退后几步,站到水洼两米开外,四处撒摸,看到一块人头大小的青石,弯腰搬起来,朝水洼边缘的一块石头砸去。
两个石头碰撞,发出骨头碎裂的声响。
于乔不知道他想干吗,又退后一步,呆呆看着。
青石头滚到一边,碰撞处留下一道白印,像伤疤。
小石头探头去看,于乔也跟着看过去……
于乔看的是被砸的石头,当然,那块石头上也有一个伤疤。
“快捞啊!还看!”
困惑地看小石头,又顺着他的目光看水里。
水里有两条鱼,一条有手指那么长,泛着白肚皮,漂在水面水,已经死了。另一条沉在水边,努力保持脊背向上,想要朝深水处游,明显受伤了。
于乔呆立三秒,伸手去抓那条受伤的。
水洼的最深处也不过一尺深,于乔激动得半只鞋都浸在水里,抓了几把,没抓到,那条鱼挣扎着逃到水洼另一边。
“抓那只死的。”小石头“啧”了一声,表示无奈。
死的容易,于乔两只手拼成一个碗,把它盛了出来。
与此同时,小石头半蹲半跪在水洼边,一只手探进水里,在受伤的小鱼身后潜伏。
气氛有点紧张,于乔两只手捧着鱼,呆呆地看着,手心里的水不断地漏出来,直到小鱼在她手心里干蹦达。
小石头没埋伏多久,水中的手猛的往前一探,实实在在地抓了个满手。
把鱼抓出水面时,小鱼还在挣扎,尾巴从小石头手指缝露出来,东拗一下西拗一下。
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于乔一直在尖叫,手心里的小鱼要被她攥缺氧了。
小石头说,这叫震鱼。
抓鱼的方法有很多,震鱼只是其中一种,因为不需要借助道具,特别适合小孩儿。
俩人玩开了头,就忘记了时间。
大河刚刚经历夏季的汛期,河边的柳树丛里冲积了烂木头、碎泡沫包装、破布条等,小石头钻进去,从可疑的白骨和腥臭味中翻出一个塑料瓶,把抓到的鱼装进去。
小瓶子很快装满了,俩小孩又去找新的容器。
于乔抓鱼是无师自通。一开始,她还是看着小石头抓,看了一会,自己就上了手。
她两手一伸进水里,就有大鱼小鱼主动向她靠拢,围着她的手打转,胆大的还游上前来,啄她的手,连小石头都看呆了。
转眼间日头掠过头顶,又向西山斜着沉下去。
俩小孩裤腿卷得高高,额头晒得冒了油,袖子高高地卷着,也全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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