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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吓我一跳
小镇的傍晚始于午后4点多。
太阳西沉,河边的气温率先降了下来。俩小孩挖了无数个水洼,鱼塞满了两个塑料瓶和一个罐头瓶。
小石头开始是显能耐,给于乔示范,于乔后来居上,他又不服气,更加卖力气地抓。
等他觉出河风的凉意,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朝西一望,这下了不得了!
夕阳余晖下,大河水位退了,河两岸的浅水处,银光闪光,全是跳动的鱼!
小石头生于斯长于斯,也没见过这自然奇观。
他慌忙指给于乔看,于乔先跑到近处河岸,东南西北、四面八方,水位退了,全是未来得及逃到深水区的鱼。
再往远处看,河的上游、下游岸边,此岸、彼岸,也全都是鱼。
鱼身光滑,跳起来银光一现,没有跳起来的,在浅水区焦灼地游,搅起了水底的泥,搅起了水面的涟漪,一派热火朝天。
小石头意识到时间已晚,他需要即刻带于乔回家。
他在犹豫间,于乔已经投入新一轮战斗。
上游水库突然关闸,原有的大河,宽度缩减了三分之一。
在水位退去的三分之一河床上,遍布着深深浅浅的水坑。鱼的种类和大小都刷新了于乔的认识。
她一个水坑一个水坑地拣鱼,小鱼直接放过,大鱼直接扑上去按住……
她穿着一双白色布鞋,此刻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湿了干、干了又湿……
她边埋头抓鱼边喊小石头,让他给她找更大的瓶子。
太阳很快沉到西山下,气温也降下不少。
于乔被水和汗浸过的衣物,再也抵挡不了河边的冷风。他们俩周围摆了好几个瓶子,还有一个白色的油壶,底子已经漏了,只能拧紧盖子,头朝下放着。
俩人四下张望,近处的水坑被扫荡过了,远处的水坑还有很多。
显然,鱼是抓不完的。远处的水坑里肯定还有鱼,只是过了水位骤降的阶段,鱼们适应了,不再躁动地跳来跳去。
俩人停下才觉出累来,不止累,还饿、还冷,还不甘心。
踌躇间,听到远处一声喊是小石头的爷爷,俩小孩巡声望去,爷爷后面跟着好几个大人,其中就有陈一天。
于乔捧着好几个瓶子,瓶子里面挤挤压压的,装满了鱼,几乎没装什么水。她呆呆地看着远处走来的一群人。
显然,来者不善,看来要挨骂。
小石头也有不祥的预感,但是,他的感觉和于乔略有出入。他预感的不是挨骂,是铁定要挨打了。
此刻,如果有上帝视角,就会看到双方对峙:一方是两个孩子,另一方是一群壮年男人,中间夹杂着一个学生打扮的少年。
两个孩子怯怯的。于乔站定未动,小石头挪着步子往前走,怀里倒着抱个方型油壶,壶底朝上敞开着,里面密密麻麻的鱼搅作一团。
大人们停下来,人群里冲出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是小石头的爷爷。
小石头怀里的鱼更焦躁了。
他三两步跨到男孩面前,飞起一脚,踢在孙子的屁股上。
☆、血泪含悲啼-9
小石头被抽去骨头一般,腆着肚子飞了出去。怀里装鱼的油壶也没搂住,连鱼带水洒了一地。
于乔抓了一天鱼,看到鱼洒在地上,不能忍。
她放下怀里的瓶子,连滚带爬地去抓地上蹦跳的鱼。
有人上来拉住小石头的爷爷,劝解几句,意思大概是先回家再说、别把孩子打坏了、找到了就没事了……
于乔眉毛胡子一把抓,连鱼带草棍儿、沙子囫囵把鱼往油壶里装,小石头被踢得跪在地上,没哭出来,也呆呆地看于乔救场。
有的鱼蹦来蹦去,身上沾满了沙子,逐渐失去水分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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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就要没救了,这场面让于乔异常心焦,慌乱间不知道该先救哪一条。
目不暇接时,眼前多出一双脚来,43大脚,系带休闲鞋。
于乔站起来,和陈一天对视,陈一天没有表情,但是于乔知道,此刻他很生气了。
两个大人拉着小石头爷爷,没让他再对小石头动手。
一群大人押着俩小孩回家。
一路上,找来帮忙的大人各自散了。走进院子的,只剩下四个人:于乔和陈一天,小石头和爷爷。
陈奶奶和小石头奶奶都在,屋子里已经开灯了,当真是天色已晚。俩孩子依旧抱着那些鱼,默默放在墙角。
等于乔放下鱼,回过头来,迎面被陈奶奶抱在怀里。
陈奶奶身上有特殊的气味,混合着体味的一丝奶香,室内又温暖,于乔莫名其妙地闷在奶奶怀里哭了。
小石头无计可施,后脑勺又重重地挨了一下,挺疼的,也不敢哭,无声地咧了咧嘴。
小石头奶奶看了爷爷一眼,接着一声暴喝:“该!”
陈奶奶怀里搂着于乔,忙出言阻止。说都是孩子,玩起来忘了时间,都平安回来了,就没事了。也不怪小石头,别再把孩子打坏了……
小石头奶奶接着说:“打你都是轻的!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不让你去井边,不让你去大河,说没说过?啊?说没说过?”
面对追问,小石头像小鱼吐泡泡一样,咕哝一句:“说过。”
“说过多少次啦?啊?你今天还去!不光自己去!还带着于乔去!”
说着转身去找家什,捞到一把鸡毛掸子,小石头站在地中间,感觉后颈一阵阴风,吓得缩紧肩膀,眼睛闭得紧紧的。
所幸鸡毛掸子没落下来,鸡毛掸子被陈奶奶拦了下来。女主人抹了一把眼泪,又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转身进了厨房。
小石头奶奶端出两碗面,招呼于乔和陈一天来吃,转身又去盛了一碗,给老伴去进屋。
陈奶奶又盛了一碗,叫小石头来一起吃。
下午,大人们集体出动,找了他们好几个小时。
留在家里的陈奶奶和小石头奶奶的晚饭也是随便吃的。
于乔至今不明所以,只觉得面条好香。
宽面条,里面加了蘑菇和葱花,还卧了一个鸡蛋,为了驱寒,还撒了姜丝。
于乔吹了一天的河口风,衣服裤子半湿,又挨了一顿训,嘴里的面条就成了救命粮。
她低头猛吸面条,时不时看一眼小石头。小石头先是挨了一脚,又挨了一巴掌,自知理亏,已经做好抵御暴风骤雨的准备,没想到,两大招之后,是一碗面。这碗面对他而言,和于乔一样,是归属、是福祉、是原谅、是个不错的句号。
终于有一次,于乔看他时,他也正看于乔。俩小孩交流了一下眼神,于乔偷瞄了一眼墙边的鱼壶,俩人隔着两碗面蒸腾的热气,诡秘一笑。
俩人相视一笑的同时,陈一天“啪叽”放下筷子,转身回了房间。
当天晚上,于乔被河水吸去能量,又吃了一肚子姜丝鸡蛋面,早早就睡过去了。
※※※※※※※
陈一天和陈奶奶却没那么早睡,陈一天的态度很明确:不能长期留于乔,这孩子太野了,不服管,指不定惹出什么事来,没法跟于香交待。
陈奶奶也被当天的事吓够呛。嘴上跟亲戚说不急,孩子这么大了,不会有事,肯定在哪玩忘了时间。可是心里哪能那么笃定呢,镇子有口废弃的古井,没遮没拦,以前听说有人掉下去过,镇上的家长都不让孩子去井边玩;几年前还有一家人丢了个五岁的孩子,在巷子里玩着玩着就丢了,据说是有过路的人拿糖骗走的;还有当天俩孩子去的大河,听镇上的传说,七八十年代,有个老太太家里穷,儿女又不养她,自己在嘴上绑了个手帕,跳河自杀了。临死为了让别人找到她的尸体,还把外套脱下来,挂在河边的树叉上。后来有小孩在河里游泳,说河里有人扯他的腿……
俩孩子不见了,叫上亲戚们出去找时,陈奶奶心里什么坏事都想到了。一方面是自责,想自己刚回到老家,也没来得告诉于乔几个危险的地方不要去;另一方面也多心,无论孩子有没有事,毕竟轰动了亲戚家和四邻,还是给人添了麻烦;最关键的是,于乔如了事她要怎么跟于香交待?
所以陈一天一表态,她也无从反驳。按说于乔也确实不对,去哪也没打声招呼,这是相安无事,人回来了,要是有什么意外,别说陈家跟于香这层关系,就冲于香故去的父母,出点事也够后半辈子懊恼的。
但是陈奶奶相得周到一些。一来,她觉得于乔虽然贪玩、性子野,但也不是无法管教。平日里跟她说什么,她都能照做,小孩也聪明,可以沟通。二来,于香孤苦无依,现在小家庭又出了变故,走投无路才把孩子送过来,这还不到两个月,就给人退回去,不管什么理由,都有点袖手旁观、落井下石的意思。三来,陈奶奶打心眼里喜欢于乔,她觉得贴心,小孩子吃穿花不了什么钱,一起生活还是个伴儿。
第三点她没跟陈一天说,说了好像于乔比陈一天更受宠似的。
最后,祖孙二人达成临时协议:第一,于乔最终还是要送走,这个学期过完就送走,陈一天跟于香去说。第二,陈一天要跟于乔正式谈谈,把条件和要求细致地说清楚,于乔要想在这住,就得听他的安排,否则就卷铺盖回南方。陈一天还特地嘱咐奶奶,谈话的事,深浅轻重他一人掌握,陈奶奶不要参与。
他们此次返乡没有明确目的。群山环抱的东北的小镇,九十月份,山有山货、水有水景。
采摘、抓鱼、秋、拣蘑菇……本来有很多活动可以安排,可是于乔当头来了个不小的惊吓,此后的几天,陈奶奶都没敢让于乔离开视线,三个人也没往远走。
陈一天期待的上山采野梨、雨夜抓□□、赶大集,一样也没成行,为了安全起见,陈奶奶只带着于乔走亲访走,还打了两下午扑克。如此玩了几天,打道回省城。
8号开学,6号晚上到家。
陈奶奶对此行很满意,老邻旧友见了不少,比在城里热闹。陈一天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把别扭归咎于于乔这个拖油瓶。
于乔出师不利,受心情影响,隔天的酱焖河鱼也不能让她重振雄风。她怀着对小石头的莫名歉意坐上返城的车。
☆、血泪含悲啼-10
陈一天一到家就回了自己房间,傍晚似乎给什么人打了电话。
到了晚上,陈奶奶早早睡了,于乔在自己房间玩。她从床底下翻出了好东西,一瓶幸运星,一瓶千纸鹤。
90年代,中学生特别流行送这种礼物,有专门卖的折纸材料,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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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专门的折纸教程。
幸运星就是用等宽的纸条折成立体的五角星,鼓鼓的,很可爱。于乔床底下有一大瓶,星星是用五颜六色的纸折成的,有的纸还泛着闪闪的光,装在一个透明的瓶子里,足足有上千颗。
折这么多星星,需要很多时间和极大耐心。
还有一个同样的瓶子,装满了纸鹤。也是五颜六色,同样大小,很是小清新。
于乔吹掉瓶子上的灰,把星星和纸鹤倒在床上。东西放了有段时间,有点褪色,但折的人很用心,边角都很整齐。
于乔用针线把小星星穿起来,为了保持星星的空心立体,手不敢用力捏,要小心地穿……纸鹤也是一样。
床上摆满了一长串的星星,于乔正在穿纸鹤,陈一天出现在门口。在于乔的注视下,他明明站在门里,还吊儿郎当地用中指节敲了敲门,散慢而无节奏。
陈一天心里有盘算,就没注意于乔手上的活计。
他走到于乔床边站定,说:“我刚给于香打电话了。”
于乔听到妈妈的名字,赶忙把床上乱七八糟的星星纸鹤往边上推,嘴上很乖巧地说:“小天哥哥,你坐这儿。”
陈一天这才意识到,床上这滩东西好像是自己的。
他脸色阴沉下来,清了清嗓子说:“于乔,你妈没教你做客的基本礼貌吗?”
于乔瑟缩起来,听到陈一天语气严厉:“上次你翻我的书,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不是告诉你,别动我东西吗?”
他指着床上的东西说:“我警告过你了,怎么又来第二次?”
看于乔头更低,又接着说:“这些是别人送我的礼物,别人送你的礼物,如果被人翻出来乱扔,你会高兴吗?”
于乔无言以对。
她从床底纸箱里找到的,那纸箱里有几双旧鞋,还有少了一个轮子的汽车玩具,放在这里面的东西,是别人送的礼物?而且,她明明吹掉了瓶子上的一层灰,谁会把珍藏的礼物搁在床底下纸箱里,让它落这么多灰呢?
当然,这些都是她的腹诽,她丝毫没敢反驳。
“你坐这儿!”陈一天指了指床。
自己拉过一把三脚凳,还像上次一样,坐在于乔床边。
床比凳子高,于乔坐在床上,双脚够不着地。陈一天叉开腿,坐在他对面,距离很近,于乔要抬头看他的脸,有点压迫感,只好平视,看到他衬衫的第三颗钮扣。
“我再申明一次。这房间是我以前住的,除了床和你的私人东西,其他的都不要动,听懂了吗?”
于乔仰望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陈一天看着双明澈的眼睛,深吸口气,又缓缓地呼气,听上去就是一声叹息。
“这倒是小事,但是你妈把你托付给我们,是她对我……和我奶奶的信任,我要对她负责。前几天找不到你,你知道我们找了多少地方吗?连亲戚都叫来了,如果再找不到就要报警了……”
“我知道了,小天哥哥……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陈一天接着说:“那镇上有一口古井,没有护栏的,我小时候去,奶奶就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去井边玩。以前有人掉下去过……”看于乔眼里闪着水光,又继续说:“我们去井边找了两次,就差下井去捞了。”
于乔脸颊红红的,低下头,用拇指背面抹了把眼睛。
“你如果在我们手上出了事不说死了丢了,就是伤了、病了,你让我们怎么跟你妈说?”
于乔吸了吸鼻子,扭头说了句:“没事。”
“嗯?什么没事?”
“小天哥哥,我是说,我死了丢了,伤了病了,都没事。于香不会怪你,我也不会怪你。”说着抬起头来,眼泪瞬间糊满整张脸。
陈一天扭头去看幸运星,星星被一根线穿着,从两个角的中间穿进去,从对面那个角的尖端穿出来,每一个都是这个角度穿的,连成一长串。陈一天把搁在自己膝盖上的手紧了紧,重整旗鼓对于乔说:“我给你妈打过电话了,她同意这个学期结束,就接你回去。”
于乔再次和他对视,说不出目光里是喜是忧,能看到的只是困惑。
刚被送来时,于乔压根儿没想过,要被寄养在这。妈妈是她最亲的人,打出生,她就跟妈妈在一起生活,她当然不想和妈妈分开。
这两个月来,于乔心知回家无望,已经适应了。陈奶奶、新学校、东北口音的同学,她都很喜欢。
所以,得知一学期结束又要走,她也没那么欣喜若狂。
陈一天停顿两秒,初步判断了一下,“接回去”这件事对于乔来说,到底是威胁还是诱惑,心里默默理顺了逻辑,接着说:“我跟于香说了,我们也最多留你半年。在这半年里,你得保证,不能出现上次无故走丢的事,不能结交来路不明的朋友,不能在学校惹麻烦让老师找家长,不能跟奶奶和我顶嘴……”陈一天想了想,把“不能乱动我东西”省略掉,“要不然,我就得把你送走。”
于乔在每个“不能”的后面重重点头,一一表示接受,听到有可能被“送走”,忍不住好奇,终是问道:“送去哪?”
“去哪我管不着,反正要离开这个家。你跟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我们没有义务抚养你,你只能打电话给你妈,还不用能我家的电话,去外面找公用电话电话号码你不是有吗?”
于乔小脸皱着点头。
“打电话的钱也有吗?”
于乔又点头。
“那就行,号码记住,钱存好,万一你犯了错误,就得立刻走。”
于乔脸上的眼泪已经干了,她是真的担忧,不禁看了眼柜子,那里有她来时背的双肩包。
“到时候,我妈会来接我吗?”
“那谁知道,万一她不来,你就没地方住了,11岁的小孩没有身份证,宾馆也不让住。万一她来接你,你的学籍也转不了,因为学期没结束,你回江苏也没学可上。”
于乔目光放空,居然低低地叹了口气。
陈一天察言观色,最后总结陈辞:“我也不想赶你出去,毕竟奶奶那么喜欢你。所以,只要你不招灾、不惹事,在我家住到年底是没问题的。”
说完双后一拍大腿,一身轻松,起身欲往外走。
走到门口,迟疑了一下,又回头说:“开学那周的周记,就写你在乡下抓鱼走丢的事,600字,写完先给我看。”
于乔眼神冷冷地看着他,满眼的绝望。
陈一天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再次折回来:“对了!把你那一床废纸团巴团巴,明天早上和垃圾一起扔掉。”
于乔从谈话开始到现在,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坐姿,陈一天声音稍软下来:“铺床睡觉吧。”
“我抓鱼没走丢。”
“赶紧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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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乔学校要举行趣味运动会,时间就安排在供暖之前的某个周五下午。
于乔报了名,盘算了两天,还是跟陈一天说了,希望他去看她比赛。
陈一天上了个离家的近的大学,没课就回家来。周三下午,于乔放学到家,放下书包,鼓足勇气就进了陈一天房间。
陈一天上身穿着黑连帽卫衣,下身穿了初次见面那条短裤,窝在床上支着腿看书。被褥胡乱堆着,怀里搂着一包薯片,衣服前襟洒满了薯片渣渣,样子怡然自得。
于乔突然进来,他有点慌乱地一个翻身,坐到床边来,把被子卷了卷,坐正。
于乔叫了声哥,语气诚恳地说明来意。陈一天听完问:“必须去吗?”
“不是……”
“那就不去。”
于乔站那不走,陈一天准备滚回床上,继续吃薯片,可是于乔不走,他放松不下来。
“还有什么事?”
“学校鼓励家长参观,而且,我同学都带家长……你不是我的家长吗?”这几句话,于乔一句一顿,最后一句,轻柔低回。
陈一天无奈,问明了时间,答应如果没课就去。
☆、血泪含悲啼-11
说是趣味运动会,可于乔报了三个没有趣味的项目:铁饼、标枪、4x100米接力。
大部分比赛项目在操场,少数几个比赛场地安排在操场旁边的山坡上。
这所学校毗邻北陵公园和新乐遗址,在一马平川的省会城市,这一带算是难得的有起伏、有绿意。
夕阳下,于乔第三次从干燥的泥土里扒出铁饼。
她已经投了两次,两次成绩都不错,能稳拿第二名。她也不是专业运动员,以前只吃过糖饼,没摸过铁饼。但她对各项田径类运动有天然的手感,铁饼在手,她能掂量到出手的弧度,以及怎么才能运用惯性把它扔得更远一点。
无奈有个身形墩实的女同学也报了这个项目。这女同学她常在走廊里看见,好像是四年某班的,常常见她从身后偷袭别人,扎扎实实地往脖子上一搂,轻轻往后一带,别的同学就乖乖被撂倒了。不是一个吨位,实力悬殊。
目前看来,第一名非她莫属。
因为女子铁饼项目实在冷门,没什么围观群众,有几个无聊的男同学躲在铁丝网后面观战,包括也在其中。
包括眼见于乔前两次投掷动作差点把自己当作尾巴,被铁饼甩出去,但成绩又有点出奇不意,他看得直乐。
秋叶落,秋草黄,夕阳下的山坡有股子壮士断腕的悲壮气氛。于乔把铁饼别在身后,弯腰……
突然,裁判说话了。
裁判是学校从其他学校请来的体育老师。他突然说了一句:“你发力的地方不对。”
于乔了神通,力地把铁饼抱在怀里。
“来,给我。”裁判站在离她不远处,于乔连忙把铁饼给到这位中年老师手上。
老师掂了掂铁饼,学着于乔上次抛出的手势:“你是这样抛出去的。你这样,不是把铁饼推出去,是把它甩出去。铁饼是从你手的外侧出去的,借助的是你手臂抢一圈的惯性。”老师右手抓着铁饼,指了指小手指那一侧。
于乔嘴唇有点干,看着老师的动作,确实和自己很像。她心里反问:难道不是这样吗?
俩人对视了,这位体育老师有点得意:“我年轻的时候,拿过市里铁饼冠军。”于乔张大了嘴,表情有点夸张。
隔着铁丝网,包括看到比赛停了下来,裁判在和于乔说话,离得远听不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牙舞爪地揪着铁丝网,就差四脚爬上去了。
“正确的姿势是这样把铁饼往拇指的方向握,出手时,铁饼从这出去。”他又指了指右手虎口处,“是推出去,不是甩出去。但是推出去的方向要掌握好。这样”
说着,裁判做了一套投掷动作,行云流水,如果忽略他伸开手臂时,不经意间露出的红秋衣和白肚皮,这动作堪称完美。
果然,他只使了三分力气,铁饼就轻飘飘地飞了出去,像一张印度飞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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