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蹈覆辙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薛直
云海楼几乎答应他。他用手背擦拭过唇角,寥落的笑一笑,站起身来扣好扣子,系好领带,居高临下看着他,心中满是萧萧风声:“我会离开的。”
当时戴沉没明白他的话,因为毕竟一切看起来都因为云海楼的突然发疯而可以进入另一个从未预料过的解决方案之中。
但第二天云海楼就要求常驻泰国,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戴沉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道的巨变,他们之间裂开天堑,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他确实并不知道当时云海楼上了飞机,望着外面的茫茫云海,几乎以一种事不关己的恶狠狠心态发誓,要把他抛到脑后,再也不会爱他了。
可惜发誓并不能决定什么,更不能删除掉对一个人的感情。云海楼把自己流放在泰国,日子过得并不算寂静无声,他手段酷烈但却很有效,雷厉风行整合改组,之后就高卧加餐,声色靡靡。
好是很好,只是高床暖枕,半梦半醒之间,戴沉沉睡时的睫毛,喘息着的嫣红嘴唇,总是在他的意识之中闪回。
这是一种煎熬,相思煎熬人的苦肠,把一秒钟的光阴拉扯成好几年那么长。云海楼越来越坐卧不宁,越来越不可遏止与拾,他很恨自己当时昏了头做出强吻戴沉的那种事。如果他不知道其中滋味也就算了,可既然做了怎么又不做完?搞到现在空惆怅,实际上根本不算是沾过戴沉的身。
他像渴水的鱼,在滩涂里翻来覆去的蹦跳挣扎,一丝清水都没有,又不想这样灰溜溜的回去,对戴沉卸下所有尊严和骄傲,说,求求你爱我吧。
他做不来。
于是翻开当初来时的行李,找到唯一和戴沉有关的东西。
是有一年戴沉写给他的明信片。正面是一张风景照,风烟散尽的古都,色斑驳,沉郁静美,背后是戴沉写的一首诗。
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山随平野尽,月涌大江流。月下飞仙镜,云生结海楼。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
这是李白的渡荆门送别,只因云海楼的名字从此而来,因此对他们都很特殊,那时候云海楼不在戴沉身边,于是过节的时候到这么一张明信片。
但看来也实在很合适,戴沉写这首诗的时候,知道他们终将分道扬镳,云海楼终将远走他乡,且再也不想回来吗?
他要是知道,又会不会挽留他?
云海楼亲缘淡薄,所以可以一点都不想家,可正因如此,他人生的所有眷恋和怀旧,也就都寄托在戴沉身上了。
人向来如此,越是重视的越不敢出口,因为知道对方看自己并没有这样重,一旦出口天平越发倾斜,终有一日他这里太重,会跌落在地上。
平衡可以长久,疯狂痴缠就不能。云海楼自认自己克制自己倒了不可能的境地,但最终还是和戴沉长长久久的分开,他不主动,就没有会面的机会。
他恨戴沉。
然而又想他。
最后仍然是他,跨过不可穿越的天堑,决意拼搏一把,只是没料到结局也算得上是好。
戴沉从来不说为什么那些年只在开头云海楼气性最大的时候联系过他,更一次也没有来过云海楼的地界,做出试图挽回关系的努力。
云海楼也没有问过。他不问尚且可以欺骗自己是因为戴沉也因为那其实在两人之间从来没有过去的一夜,似是而非根本不成形的暧昧而受到强烈的冲击,以至于无法继续若无其事的当做朋友交往。
只要他曾有那么一点点的动心,云海楼也不能亲自去否认,找到证据证明这不是爱情。
戴沉不让他走,他其实也走不到哪儿去了。
第十六章
那一晚到底是怎么过去的,云海楼事后差点失忆。
有时候戴沉对他很冷淡。不是那种对不识相的陌生人的冷淡,而是面对他所特有的冷淡。他的眼睛波澜不惊,甚至带着不为人知的痛苦,脸上却在笑,一举一动,说一句话都是希望他赶紧离开。
这不一定是因为他们不够好,不够亲近,只是因为戴沉这一点总是特别可恨。他坚信成年人应该负责自己的一切,很难叫人与自己共同分担。夺权和巩固地位这种事情也就罢了,本来就是团体合作项目,可是感情上的,私人界限的,甚至是和云海楼自己息息相关的,戴沉就不肯吐出一个字。
而他拿戴沉也没有什么办法。
他总觉得自己和戴沉之间,再长的光阴也显得匆忙,不够,也或许是他们用得太浪,到后来紧巴巴的,捉襟见肘,怎么缝补也不够用。云海楼恨这种感觉。
但有时候戴沉又对他很热情。他吻他的嘴唇和耳朵,在他耳边喃喃低语,语气温柔到能滴出水来,云海楼只要稍微有点听力障碍,就能误读成一句“我爱你”。他进入云海楼的身体,揉捏他的屁股,热情而直白,就像是情人的相处,纠缠在一起,能纠缠一整晚。
这种夜晚太好了,对云海楼而言,也实在太少了,他只能把自己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全部都归罪于戴沉他的性生活一直都很不理想。察觉自己对戴沉到底是怎么个想法之后,云海楼就再没有过真正意义上丰富而酣畅淋漓的夜间生活,他游走在很多人之间,极尽暧昧之能事,但却连一句情话都说不出来,一段稳定长久的感情都没有建立过。
他失去了这种能力,因为他把一切都耗在戴沉身上了。
但戴沉对此一无所知,也似乎根本就不需要。比起云海楼,他更像是个冷静成熟的成年人,他克制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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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伪装自己的面目,甚至自诩离他最近的云海楼也不敢说完全知道他。
他恨的就是戴沉的这部分。
所以一觉醒来,赤裸的戴沉抱着同样赤裸的云海楼,毫不设防,沉沉安睡,这真是极其稀有的场面。
云海楼似乎觉得自己占有了什么。
他其实很累,浑身酸痛,制服戴沉并不容易,即使其实对方也已经很配合了。何况后来他们折腾了那么晚,云海楼简直觉得自己到最后是半梦半醒中的。他觉得戴沉可能有某种神经官能失调症,吃到撑死,然后闭着嘴巴拒绝一切直到饿死。
可能戴沉是已经习惯了不会死,但云海楼骄奢淫逸,实在遭不住,要是这种循环多来两次,他能减二十年的寿。
戴沉总在自以为克制之中把他折腾到无力承受。
云海楼用目光描摹沉睡的戴沉的眉眼,又去看他嫣红且饱满的嘴唇,看着看着心猿意马,开始考虑自己现在爬起来能否悄悄逃脱,从此天高地远,把这个婊子养的没良心的甩在身后。
这冲动很诱人,但云海楼还是控制住了,一方面是他太累了,浑身乏力都是好听的说法,另一方面是现在这个戴沉对他而言太少见了,他舍不得。
这真可笑,云海楼抛弃过绝大多数东西,绝大多数人,他甚至向来有不把人当人看的美名,现在居然也有这种柔软到好笑的情绪,黏连拉丝,扯不断,理还乱,叫他最甜蜜的时候五脏六腑也隐隐作痛。
戴沉真的是食物链顶端。
云海楼从柔情万种到越想越气,干脆转过身去背对着戴沉,眼不见为净了。他现在又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只专心养膘就行了,与其多想,不如补眠。
同样的清晨,燕云却很早就醒了。
他的体质与常人不太一样,所需求的睡眠时间要短,大概二十四个小时能睡四到六个小时,力充沛。
但这样的早上,他往往都赖床。
倒不是主观能动,而是霍雍还没起来。虽然力同样过人,霍雍也喜欢睡懒觉,尤其是抱着燕云的时候。前一晚上像个棉花糖一样的梦,软绵绵,甜滋滋,燕云什么也想不起来,懒洋洋的看着晨光爬上霍雍抱着他的手臂,爬上霍雍的面容,觉得十分安稳。
他人生其实也没有多少颠沛流离,至少燕云这样认为,他只是无处归依,漂泊游荡,但因为没有过被从一个地方驱逐到另一个地方的经验,更没有因为所谓家乡而产生的游子乡愁,所以大概也还可以接受。
他也很不可思议自己居然终有一日,会像一只轻薄的蝴蝶一样落在谁手心,然后被藏起来。这不能算是一种失去自主权的联想,而带着轻盈的甜蜜和完全不相符的厚重安全感。
他,和另一个人,建立起最深的联系。
在他的少年时代,求得生存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也几乎是唯一一件事。他或许模糊的对某个人动过心,但求生欲主宰着一切,他不像是个人,而是只警惕又无力的小兽,翻检枯枝落叶,寻找食物果腹。
后来他遇到云海楼。
说实话,他对云海楼是很感激的。虽然以世俗的目光看来,这个人剥夺他的自由,给他下达各种不近人情的命令,把他从小兽训练成杀人机器,又随便的把他派遣到霍雍身边,但对于燕云而言,这都不算太严重的问题。
云海楼让他活了下来,甚至还让他见到了霍雍,这两样完全可以抵消云海楼或许对他造成的伤害。
他很难说对云海楼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什么私人的感情。一来他本来就没有太多私人层面上的感觉,二来云海楼似乎也没有。他们不存在感情交流,基本没说过什么废话,甚至统共也就会面过四五次,云海楼指点过他的枪法,给他派过任务,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了。
云海楼是个很威严的人,话不多,习惯命令语气,虽然严肃冷漠,但仍旧带着一种慵懒的底色。燕云有时候觉得可能在其他人看来云海楼是很有魅力的。他皮囊好看,又具有独特气质,还手掌大权,同时又神秘,强大,冷酷。
比起云海楼这种色斑斓睥睨雨林的大型食肉动物,燕云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小可怜。
不过小可怜也无所谓,他有霍雍。
这部分的得到,可以抵消他整个人生的全部痛苦和失落。
霍雍在睡梦里的呼吸平缓而清浅,燕云从他劲瘦有力的腰侧摸过去,手指很轻,几乎没有重量。他不想惊醒霍雍,只想多看他一会。这个拥抱因为缓慢而显得格外珍重,燕云在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笑了起来。
他的头靠在霍雍胸口,似乎他是什么被好好珍藏的小动物,毛绒绒,软绵绵,是很小的一团,就应该睡在霍雍的胸口上。
昨晚的月光很明亮,但燕云深陷在床里,根本看不清霍雍的眼神,只能随便他摆布。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燕云不很紧张,只是下意识地抽搐紧绷,似乎抗拒,又似乎挽留。他被烫得哆哆嗦嗦,又像是受了惊,直往霍雍怀里靠。霍雍紧紧地抱着他,亲吻他的额头,鼻梁,肩膀,胸口。
和他们从前做的好像一样,但似乎又有很大的不同。燕云被他捉起指尖轻轻啃咬,整个人都几乎昏过去。他不知道是什么让霍雍变得不太一样,只剩下呜呜哭泣,和浑身打颤的劲儿。
霍雍揉搓他,疼爱他,掠夺他,兔子耳朵纠缠成一团,从他头上掉下去,湿漉漉的,十分可疑。
他说宝贝儿,心肝儿,你真可爱,想把你揉碎了,又想整个儿的把你吃掉……
燕云本能的明白这是羞耻的,也是幸福的,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反而好像是霍雍用甜言蜜语把他狠狠地欺负了一通似的。
甜言蜜语是如此的重要,燕云也想对霍雍说一说,可他又累又乏,脑子是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抱紧霍雍的脖子,像个孩子似的黏在他身上,勾着他的腰,低声喃喃自语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话。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遍的“我爱你”。
霍雍其实并没有料到燕云会这么说爱这个字眼。有一刹那他浑身僵硬,无法动弹,耳中只剩下燕云软乎乎的告白,几乎要不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又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他问燕云,那时候你为什么要放我走?
他们彼此都知道答案,他只想听燕云说出来。
时隔了很久,似乎他们都早该忘却这件事,燕云说,我爱你。
他就是世界上所有的花。
所以霍雍醒来的时候,看到燕云澄澈的眼睛,自然而然的凑过去索取早安吻。他没有直接拿,而是停留在一个蜻蜓点水的距离,向燕云要。
或许是清晨太美好,或许是霍雍撒娇实在平淡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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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自然而然仰起头,啾了他一口。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第十七章
燕云起床之后,走到落地窗之外,站了一会。
他刚洗漱过,身上有很清新的薄荷味,站在早晨的凉风里,也很相宜。
霍雍没有大改过这栋买来的时候就相当漂亮的房子,只是把自己的卧室搬到了一楼,床靠着墙,落地窗外面有个露台,是开放的,放着一张餐桌,有时候他在这里吃饭。露台直通花园,夜里有时候能听见风和树叶的声音,只是昨晚燕云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睡得很沉。
和霍雍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睡得很沉,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是很温暖,很明亮。窗帘紧紧的拉着,霍雍抱着他,搂着他的腰,好像一座遮蔽风雨的楼阁,只装着他一个人。
燕云其实经常有这样关于安全感的想法,但他不能说出来,光是想想,就觉得很不好意思,似乎他不应该这样把霍雍当做自己世界的一部分,他们彼此都应该独立一样。
露台周围是白色的台子,上面种着很多月季,是玛格丽特和胭脂扣,还有其他的一些品种穿插,燕云不很认识她们,但这也不需要认识,她们自然而然的在台子上俯下身,擦碰着他的肩膀和脸颊,十分亲昵而愉快的样子。
燕云伸手摸一摸凉凉的带着露水的花瓣,霍雍就进来了。他很满意燕云怡然自得的样子,觉得带他过来,把他安置在这里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听到他的脚步声,燕云回过头来,下意识的笑了笑。
他不经常笑,也不经常害羞,但看到霍雍的时候这两样就都显得很平常,好像他总是这么高兴,又因为自己的高兴不好意思似的。
“我们在这儿吃早餐,你想吃点什么?”霍雍摸一摸他的鬓角,很有耐心也很有情调的样子,燕云就自觉的抬起头,让他亲一亲自己的嘴唇。
他们抱了一会,霍雍剪了两朵月季,带着叶子,洗干净之后插在了白色餐桌上的陶瓶里。那是一个浅灰色的瓶子,敞口,上面有凹凸不平的纹路,因此造就了阴影,燕云看了一会,抬起头看霍雍。
他在调整花和叶子的分配,这种事情说起来其实也不需要多少天赋,但霍雍扶着叶子的样子显得他很温柔,很平常,很接近普通生活,也很接近燕云这个人。
他拨弄过之后,陶瓶里的花确实显得颇有艺术感,是很不一般的好看了。
燕云对于早餐没能发表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所以他就跟着霍雍的习惯吃。
这种早晨其实对他们而言,也不是很多。那时候霍雍事业心很强,总是很忙,他们其实没有多少时间来交流,更没有机会坦诚相对主要是燕云无法坦诚,他展现在霍雍面前的本来就是扭曲的自己,哪里能说出无数翔实细节和小故事?
所以他们其实总是回避交流,也回避这种显得太亲近了的相处。
燕云咬下一口法式吐司,盯着鲜果酱看。这是今天早上现熬的果酱,还是热腾腾的,里面有桑葚,蓝莓,草莓和树莓,颜色鲜红,还散落着鲜果粒,看上去就很好吃。
霍雍注意到他的眼神,在自己的牛奶面包片上涂了一口那么多的果酱,喂到燕云嘴边。
他的脸有点红,霍雍想笑,但还是忍住了,看他乖乖的张嘴咬掉:“喜欢这个?”
燕云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样解释:“很甜。”
这是真的。霍雍干脆把自己的这片面包都喂给了他。这种亲昵的喂食在从前也很少发生,只是霍雍到了现在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幸好为时未晚,还很来得及。
燕云不能喝咖啡,所以他喝的是牛奶。霍雍不用赶早上班要提神的时候,也不喝咖啡,换成了红茶,所以吃完饭不知道怎么回事又亲起来,燕云就尝到一种淡淡的茶香,温厚甘甜。
或许其实是霍雍的味道。
他闭着眼睛,仰着头,背靠在月季花的台子上,脖颈里甚至钻进去一朵花,霍雍搂着他的腰,不让他靠在冰冷的石头上,哪里都很舒服,都很愉快。
亲完之后,他们又抱了一会,燕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他们经常拥抱,也经常亲吻。
霍雍从他的脖颈里拨开那带着小小毛刺的花枝,燕云的下颌被花瓣蹭了一下,他侧过头,张开嘴唇喘息,嘴唇比花瓣还要红。
他送霍雍到门口。
“我会早点回来,你在家等我。”霍雍抚摸着他的脸,珍重地叮嘱他,似乎这是很重要的事。
燕云抚摸他的手背,乖乖点头,隐约觉得他是被交付了什么任务。
他不说话是很乖巧的,甚至乖得有点幼稚感,霍雍又忍不住亲亲他,手指滑下来落到他的领子里,反复摩挲他脖颈上印上去的那些红痕,重复了一遍:“我会早点回来。”
“嗯。”燕云似乎觉得自己不出声,这黏糊的告别就无法结束,低声答应了一句。
“要不然,”霍雍突然有了想法:“你跟我去吧。”
这算是异想天开,燕云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提出这个话。霍雍似乎也知道这一点,不过他一向理由很充分:“我想带你去。”
很有诱惑力,但燕云还是摇头了。他不想去,他想起曾经他在霍雍身边工作的时候,是如何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蹲在办公桌下面,或者趴在办公桌上,甚至进到休息室里……
总之,这个历史他暂时还不是很想重演。
霍雍也并不勉强他,到底还是出门了。
其实就今天的工作安排来看,他也不适合带着燕云一起去,只是站在门口依依不舍的时候,还是难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不想为难燕云,也看得出来他真的不想去,所以只好决定尽早回来。
这时候就体现出戴沉的用处了。平常他也不插手霍雍的工作,可只要有他在,很多事情就不必霍雍自己处理了。
况且他才刚把燕云带回自己的老巢,哪里能忍受片刻分离。
燕云本性其实很能忍受孤独,这不难发现,他和世界上的其他东西都联系太少了,如果不是因为云海楼胡闹,也许他们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更别提到了现在这一步,要霍雍简单的觉得现在就很好,那也太强人所难。
他其实还是很怕燕云会离开他,即使他看的很清楚,燕云眼中的爱意无法掩饰,仍旧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够牢固。他就像是要驯化野生动物的猎人,只能很小心很小心,不流露太多端倪,以吓到他,才能让他慢慢相信自己,然后变成他的爱人。
燕云有太多不确定性,这让开始很梦幻,也让过程像是阵痛,既然现在算是比较好的那种阶段,霍雍也就可以不用着急。
总有一天,燕云会学着直白,信任他。
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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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走得拖拖拉拉,但毕竟是绝尘而去了,燕云站在门口片刻,才转身进去。
家政人员都很专业,照顾他的时候表现的只是公事公办,这距离感让他觉得还算舒服,只是毕竟没有地方可去,也没有探险的兴趣,乖乖坐在露台上望着花园。
前一晚他实在是很累,这时候也不想动,随便翻过手腕,看到一排牙印,才觉得应该羞耻,但又实在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很奇妙。
霍雍把他放在这里了,也没说会怎么处理他,是不是要给他换个地方。他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一棵植物,任由霍雍从花盆里移来移去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反而被搁在他的窗台上的时候,枝叶茎秆都颤颤巍巍,恨不得开出一串花来表示欣喜。
不能说他就是爱霍雍到了这种地步,只能代表他从未得到太多好,以至于现在只想要霍雍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不是祈求,只是愿望。
如果他愿意,多少也可以做蹩脚的戏,他知道霍雍喜欢什么样的人,知道什么能够打动他,他本来不至于如此被动,是他全部放弃了,而选择一心一意的等待。
一个人怎么可以把自己低成这样,而丝毫不觉得这不应该?
坐在霍雍为他安置好的窗台上,燕云默默回想过去的很多个日夜,想起他们相遇之前,也想起他们分离之后,他独自一个人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不过所有的一切都面目模糊,像被水打湿的纸一样,皱成一团,失去颜色和意义。
只有霍雍有意义。
黑夜黄昏,他昏昏沉沉的做梦,睁开眼睛是医院的床单,闭上眼睛是霍雍的面容,他沉静如水,把燕云笼罩在怀抱里,如果和他对视,就会觉得他似乎也很痛苦,可如果放任身体去感知,他的手却在做与情况格格不入的事。
燕云说不上就竟是什么感觉,但他已经被人间诸味,被霍雍浸润透了。他想说很多话,在梦里他似乎可以解释,他抓住霍雍的手臂,说我爱你,我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当你我分开的时候,我唯一的愿望就变成了你也爱我……
但其实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什么都没有说过。
他默默的坐在窗台上。
第十八章
霍雍回来的时候,燕云已经睡着了。
暮色才刚刚浸染天际,时间还算早,他睡着是因为实在无聊,干脆躺下。霍雍毕竟日常就在这里起居,到处都是他的味道,这感觉很安心,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霍雍站在床边低头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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