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蹈覆辙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薛直
燕云睡觉一向喜欢弓着背,好像这样就很有安全感,他一只手抓着枕头一角,另一只手蜷在胸口,被子遮住了下巴,明明睡得很安心,眉头却微蹙着,似乎很忧虑的样子。
他伸手抚平那浅浅的褶皱,又摸了摸燕云的脸,他就自己蹭上来,贴住掌心不动了。
即使是醒着的时候,燕云也没有这么会撒娇。
霍雍泛起笑意,干脆在床头坐下,伸手把被子往下拉,掖到下巴底下,拿不准主意是把他叫醒吃饭,还是干脆让他继续睡。他现在这幅消瘦的样子,休息和健康饮食显然都很重要,才能养起来。
燕云的睡眠也并不深,他动了动,幅度轻微,眉头却又皱起来,往被子里缩,小声哼哼,像是哽咽。
霍雍觉得他是做了噩梦,伸手想要把他抱起来,他就猛然睁开了眼睛。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两个人都没有明白情况,燕云呜的一声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了霍雍。
这一下两人都没有防备,撞得发疼,不过也没人在乎。霍雍以为他做了噩梦,搂着他扔开被子,干脆抱到自己怀里安抚。他的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冷冽,怀抱却温柔,燕云一头扎进他怀里,才慢慢忍住了想哭的欲望。
他抓着霍雍的衣服,一阵一阵的发抖,十分伤心的样子,让霍雍无端觉得他像是脆弱的小孩,放轻了声音哄他:“怎么了?做噩梦了?”
燕云却摇摇头,小声说:“是好的梦。”
既然是好的梦为什么难过?霍雍包着他的屁股把他挪到自己怀里,让他坐在腿上,蜷成一团,靠在胸前,像是完全被他包裹,这才问他:“你梦到什么?”
他本以为燕云没那么容易坦白,毕竟他最擅长不说不想说的话,没想到燕云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他的眼神,低下头去就说了点东西:“是没有发生过的事……你和我,在泰国……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霍雍隐约明白一点。
谈到泰国,就好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牵扯的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也是最大的遗憾。
重逢到如今好像也只是一两天,其实他们还没有怎么谈论过这个问题。霍雍隐约察觉了燕云心里的不安,于是从他腰上腾出一只手,和他十指相扣,笃定解释:“我不生你的气。”
燕云几乎是马上就明白他在说什么,抬起头来看他一眼,情绪仍然很低落。
霍雍明白他不可能就这样相信,于是进一步解释:“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这句话作为理由,实在相当敷衍,但有的时候,也确实是实情。从前燕云并没有什么选择,当他有了选择的时候情况又那么危急,他从来没有什么机会好好想想自己想要什么,甚至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权利想要什么东西。霍雍知道他的身世,几乎就已经不在乎他曾经做的那些事。
何况即使之前燕云有充分的理由和恶意,那也完全可以用那个晚上争分夺秒的逃亡,燕云几乎是一瞬间做出的决定补偿。
至少是个两不相欠。
可他们既然藕断丝连,就只能从头开始。
霍雍不知道该怎么讲明白这个计算公式,只好握着他的手保证:“我不会生你的气,你也没做什么真的伤害到我的事,以前的事情都不用想了,你可以想想未来,想想以后。”
以后还有很长的光阴,大概一辈子那么长,燕云不能自责到天荒地老。
然而他确实固执,抬起眼的时候,黑白分明,看人简直像是指责:“那时候我要是不反悔,不救你……你是不是想杀我?”
这问题太过锋利,霍雍也沉默片刻。他察觉手掌心燕云的指尖颤抖,马上紧紧握住,无奈的笑了:“我下不去手。”
这是实话。当时确实有这个选择,可霍雍几乎是本能的就排除了它。他永远记得在那个背着光的更衣室,燕云是怎么一脚将被自己勒晕的倒霉鬼一脚踢到台子下面的。
他的眼神澄澈透亮,又惊慌失措,一副硬撑着的样子,明明是很害怕的,却既没有求助,也不肯露出可怜的样子,甚至不知道掉两滴眼泪,顺便就把他服,来上演一场英雄救美。
要说他傻,那也真是很傻的。
霍雍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就是这么合适,为什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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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是他,不过这也并不是最要紧的问题。
燕云仍然不是很相信的样子,霍雍却比他轻松,想了想,把他搂进怀里,更低声的描述:“如果你不放我走,那我就把你打晕了带回来,关在这儿,不给你衣服穿,打你的屁股,问你知不知道错了,要看你哭起来的样子……”
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这种话,燕云耳朵敏感,闻言几乎跳起来,又被按在怀里根本没法挣脱,整个人都软下去,像一块塌陷的熔岩蛋糕,软绵绵的。
霍雍的描述似乎很认真,这让燕云不得不想到那个场景和画面,他头一次意识到其实霍雍一向对他很好,好的过头,从没有凶过他,更从没有真正伤害过他,把他当做这段话里的那种盛满了欲望的容器看待过……
他眼里还是湿漉漉的,就不得不面红耳赤起来,偏偏越害羞霍雍越要逼他,说着说着,就忽然一侧头,含住了他的耳垂。燕云不得不彻底软下来,任由他挽着自己的腰,原本揪着衣服的手转而搂住他的脖子,小声抗拒,像兔子蹬着脚反抗:“不行……”
霍雍很坏地揉他的腰,呼吸落在他泛红的脖颈上:“怎么不行?你明明也很喜欢……”
他笑起来:“你喜欢这个吗?”
燕云脊背上滚过一阵战栗,他没法说不,也不能赞同,左右为难,反而忘记了刚才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这样的霍雍实在难以招架。
他好像很坏,又好像很动人。
他们靠得实在太近,燕云一路退避,居然靠到了床头上,随后霍雍就抓住了他的两只手,不容反抗地单手就摁在了燕云头顶。他不得不挺起胸膛才能保持呼吸。
霍雍用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很慢很慢地靠过来,似乎就是要让他看清这件事是如何发生的,同时噙着一句话贴上他的嘴唇:“别哭,等会儿。”
燕云觉得自己好像醉了,软绵绵的,十分乖顺地由着霍雍钳制着自己,把他摁在床头亲了个透,过了好久,才被放开,可那时候他已经只剩下喘息的力气和理智了。
他差一点就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但毕竟还是在霍雍转身去拿毛巾的时候组织起了语言,顺着他的意思张开腿让他擦拭自己湿漉漉的大腿根和湿漉漉的屁股缝,同时提出新的疑问:“我已经不长那样了,你看着不觉得奇怪吗?你还……还喜欢吗?”
霍雍正趁着这会功夫揉捏他的大腿肌肉让他放松,闻言动作停了一下,用热毛巾敷着他软乎乎的屁股,抬起头来看他。
四目相对,默然片刻,霍雍清了清嗓子:“我是脸盲。”
“你骗我。”燕云问出这些其实已经用尽勇气,可霍雍的回答却不按常理出牌,让他也莫名其妙的卸下压力,脱口而出这句很像指责的话。
霍雍看起来不太明白:“我知道你长得不太一样了,但你还是你啊?”
燕云张口结舌。虽然事实却是如此,可是好像也不应该接受的这么快吧?他丝毫没忘记自己当初整容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张脸改来改去,说不定留下了无法修复的问题,霍雍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接受了?
那翻来覆去担心害怕的人不就只剩下了他一个吗?
“那我……”燕云不算嘴皮子很利索的人,他的母语本来也不是汉语,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说什么,气急败坏:“你当初看上我不就是因为我长得……长得……”
他啪的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心太急没控制好力道,马上就是一个巴掌印。霍雍看着都疼,连忙挪开他的手揉,一边揉一边逐渐恍然大悟,知道燕云不太愿意说所以咽回去的那句话是什么,好像什么都串起来了:“云海楼没跟你说?!”
燕云懵了:“说什么?他说了你……你心里有人。”
这时候他倒是理直气壮,看在霍雍眼里照样可爱,甚至想亲一亲,可燕云现在是在太紧绷,想来是不给亲的,他干脆站起身去找放在这里的照片。
燕云看他拿着照片过来,如临大敌,表情僵硬。
是一张照片,他曾经见过的那个女人,穿着一身暗红色连衣裙,希腊式的,短发蓬松打卷,看着镜头,靠着一个黑檀木架子,架子上的倒挂金钟蹭着她的头发。这一回她没有眉目含愁,反而微微笑着,是很愉悦的样子。
燕云委屈,燕云不说,燕云写在脸上:“是她。”
霍雍这回真的笑出了声:“你都不问她是谁?”
这还能有第二个答案吗?
事实是,有的。
第十九章
燕云目瞪口呆,好像反应过来这么久以来自己都是误会了最重要的事,心情复杂,拿起那张照片,声音虚飘飘的,带着震惊:“她是谁?”
霍雍也觉得这个乌龙太微妙,哭笑不得:“她是我姐姐。”
这件事燕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是很认真的查过资料的,为了接近霍雍做了相当多的准备,但还是不知道这个:“我没听说过……你也没有提过……”
他意识到事情要不然是比一般的情况复杂,要不然就是云海楼在交代信息的时候省略这部分。
霍雍揉揉他的头,叹了一口气:“是很复杂,我和她同父异母。”
像是霍雍父母那辈的人,婚姻状况都复杂些,他们把婚姻当做合作的一部分,也当做一门生意,彼此之间拆伙的事情不胜枚举,所以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燕云对这个是知道的,他点点头,翻开那张照片细看。
这姐弟两人长得并不像,霍雍无论什么时候也不会有这种眼波流转,眉目传情的感觉,所以就被他给忽略了这个可能性。
再说,谁会对自己的姐姐念念不忘啊?
想起这个,燕云的脸色更难看了:“你对她……???”
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霍雍一看就知道他想到哪儿去了,欲言又止,干脆坐下来。这件事说来话长,他很多年不和人提过,知道的其实也不多,所以这时候多少也有些不合时宜的伤感。
“我和她其实没怎么见过面,因为她是私生女,所以他们都不提。我不能问,她也不想认祖归宗,后来就只是当做陌生人来往。”霍雍摸摸燕云专注的脸,看出他眼里的感同身受,忍不住翘起嘴角:“她其实死的很早,所以对她我总是很在意。以前我对娱乐明星没有什么兴趣,她进去之后我帮过她几次,所以看在别人眼里大概就是……”
他没继续往下说,燕云也差不多理解了,想想看,好像也确实是个求而不得的剧本。
这误会没说开的时候很沉重,但说开了之后两人居然都很尴尬。燕云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从一开始就理解成了那个意思,霍雍更是现在才恍然大悟,他感觉燕云不太对劲到底是为什么,两人面面相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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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该说什么。
霍雍先忍不住想笑,抓起枕头捂脸。
燕云看得见他的肩膀在抖动,感觉非常不好意思,锤床:“别笑了!”
他不闹脾气还好,一说这句话,霍雍笑出了声。
燕云有一种骤然从高山上回到平地的感觉,氧气充斥在肺里,好像不能不感到轻松。他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迷茫,大脑也似乎缺乏能够照常运转的冷静,晕晕乎乎的,漫无目的的想到,他似乎很少见到霍雍这种忍俊不禁的状态。
他一向都很成熟,也很霸总,形象崩坏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他这时候也确实照样让人心痒痒,燕云似乎在这一瞬间能看到很久以前,他们还没有相遇的时候。
那时候霍雍一定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他现在也不老,燕云在心里默默纠正。
说清楚这个历史遗留误会造成的问题之后,燕云其实也问过霍雍当初云海楼不说这些的原因是什么。
霍雍沉默片刻,艰难猜测:“他根本就不在乎到底是为什么,也根本没兴趣知道原因。”
这么一看,即使是谋反篡位这种大事,云海楼也做得很任性,计划会失败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了。
燕云在心里小声嘀咕,很快就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因为霍雍提出了另一件惊人的事:“周末的时候我们会有客人来。”
燕云没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过了一会才想起来问问题:“几个?”
霍雍看他一眼,忍不住上手揉他的头:“我准备把兄弟姐妹和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都请过来。”
燕云暂时没能理清楚思路,但仍然本能的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都……?”
霍雍看出他反应过来了,摸摸他的脸:“对,不用你做什么,到时候会请专业团队,也不用担心该怎么面对他们。他们的意见决定不了什么,我只是认为是时候把你和我的关系公之于众了本来也没有什么必要藏着掖着。”
燕云默默张大了嘴。
霍雍过来托着他的下巴给他合上:“没事,不用怕。”
怕倒是有限,他只是很紧张,而且摸不透霍雍的意思:“为什么突然?”
霍雍是个很独立的人,他几乎对什么都没有过分的依赖感,况且自己也可以处理好生活中遇到的绝大多数问题,人际关系也是一样。在这种事情上他不应该需要什么家人朋友的认同,更不应该郑重其事的把这当做一个重要计划来做。
说了这么多,燕云就是一点也不觉得紧张情绪能够控制。
他几乎对霍雍的社会关系一无所知,其实霍雍对他也是,但霍雍身后联结着一个庞大的世界,他可什么都没有啊!
燕云倒不会因为自己什么都没有而伤心,他只会因为无法面对这个大场面而紧张,尤其是,霍雍到底为什么突然这么决定?
这时候他们已经吃过了晚饭,霍雍会喝两杯酒。他的酒量很不错,所以没醉,只是比平常放松不少,防线全面撤下,看他的眼神温柔了好几倍,绵绵软软,像酒心巧克力。
他们坐在花园里,四周很安静,燕云不知不觉就靠在了他肩上,觉得十分安全温暖,又很放松:“我怕我做不好。”
他感觉得到霍雍的目的,但却说不好,只觉得这是很郑重,很真诚的一番心意,不能拒绝太多次,可又害怕自己把什么都搞砸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怎么做。
霍雍抱着他,想了想,摇了两下:“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做什么都没有关系,我只是要让他们都知情,知道我有你,这就够了。”
这似乎已经无限接近于告白,甚至求婚。燕云没料到他不说的内容却重到了这种地步,腿一软,整个人都惊慌失措:“我我我我我……你在说什么?”
隐隐是霍雍看了他一眼,又亲亲他的额头,把他扶起来好好坐在自己腿上,用循循善诱的语气问:“我在说什么,你真的不知道?”
燕云又不傻,当然知道,可这来的着实太突然,他知道也不可置信,身体的反应倒是很诚实,霍雍抬起他的下巴,就看到他眼里含着一汪水,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
是这样的,把一个人弄哭,往往是一件很值得得意的事情,无论是因为什么哭,无论是什么关系,都会充满成就感。
霍雍倒还不至于真想把他逗哭,捧着他的脸,大拇指摩挲着他眼下的光滑皮肤,无奈的笑起来:“好了,不用怕。”
他顿了顿,似乎带着很多喟叹之意,抛弃身后风雪,直视着燕云的眼睛,说:“我想要你留下来,住在这里,每天早上都和我一起醒来,每天晚上都和我一起回家,我想要你把这里当做你的家,停留下来,不要再离开了。”
燕云忍住没有掉眼泪。他毕竟还是会为自己突然哭起来这种事而感到羞耻的人,虽然霍雍显然不在乎甚至可能还会很开心,但他在乎,于是硬是忍住,很认真的看着他:“我留下来,然后呢?”
他不知道霍雍其实一直都害怕他这无根浮萍漂着漂着就漂远了。毕竟燕云在世上是真的已经毫无挂念的东西,如果他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遗憾,就这样离开了呢?
要说霍雍不知道燕云的真心,显然是在装傻,可真心有时候也没有什么用,何况燕云是做过这种事的。
社会关系和利益共同体远比爱情更能让人紧密连接在一起,只是躲在无人知晓的世外桃源谈恋爱算什么?霍雍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他斩钉截铁的许诺:“我养你。”
铁打的霸道总裁。
霍雍广发邀请函的时候,戴沉正在和云海楼闹别扭。对于他们俩,这算是常事,所以彼此都不怎么紧张。
云海楼成天在金碧辉煌的地下室也没有什么事可干,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记恨戴沉,大声哔哔。
自从那天戴沉又不慎失身之后,也就懒得躲着他了,想起来就来看看他。云海楼看看形势,很认真的建议戴沉干脆把牢房改成他的卧室得了,反正这两个的功能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戴沉还是没同意,理由是地下室的设施更齐全。
云海楼倒也无所谓。
他最近过的很惬意,性生活和谐,人也随和很多,虽然搞不懂为什么戴沉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他的情人,但他也不是很想搞清楚了,暂且贪欢。
原本这种只顾小家不顾大家,你侬我侬的生活就挺好的,但作为社会人的戴沉,毕竟还是要应酬应酬,一般人不给面子可以,霍雍的面子不给不行,所以只好告诉云海楼一声。
“霍雍要结婚了。”
他说得言简意赅,云海楼却瞪大了眼睛。
“霍雍要结婚了。”
云海楼:那你他妈啥时候和我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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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
暴躁超凶。
第二十章
云海楼对霍雍的事其实不太感兴趣。只是戴沉既然说了,他也就配合出一副好像很吃惊的样子,翘着脚躺在床上:“你没必要跟我说。”
他就是这么一种人,戴沉对他产生了异乎寻常的兴趣,他就能马上抖起来,话也不好好说,十分口不应心,入神的观察着自己的脚背,懒洋洋的补充:“我也看不出来你出门还需要我批准,他肯定给你发请柬了,是吧?”
说实话,这种被舒舒服服关禁闭的日子,真正过起来也不赖。戴沉至少没有暴力倾向算是没有,除了要出门绝不可能答应之外,也很少驳回云海楼的什么要求,如果能一直这样岁月静好恬不知耻的痛快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可以。
内心实在太安逸,云海楼甚至已经不怎么在乎霍雍的事了:现在还有人比他距离戴沉更近吗?嫉妒之心大概也可以休眠。
戴沉知道他话里话外不刺自己两句是不会舒坦的,置之度外了:“我刚才说的不太对,他只是广邀亲朋到家里聚会,公开自己的新恋情,他的男朋友你也认识,就是燕云。”
云海楼猛然坐起身来,这次不是装出来的吃惊,而是确确实实,大吃一惊:“怎么可能?!”
他当然还不至于失忆,忘记燕云是谁,但他……他们有什么契机在一起?现在?霍雍?
云海楼很怀疑自己还在做梦,而且是个荒唐梦。
他们之间其实很少谈起云海楼那次失败的篡位夺权,说戴沉是胜者为王的慈悲为怀也好,说他是刻意回避云海楼显然不愿意提起的失败也好,总之是从来没有提及过。
云海楼也已经认输了,自认为没什么好说的,就把这件事给略过去了。
戴沉神情晦暗不明,语气很平静,从头解释:“从泰国回来以后,他就不太对劲,我知道燕云这回事,还帮他留意过,不过没有什么消息,后来燕云又出现了,他好像也没追究过去的事,现在看起来,是很认真的。”
“他真的动心了。”
这叙述的语气十分寻常,云海楼却被勾起了自己的心酸,表情复杂,僵着脸好一会没动,满心里都是说不出口的话。
比如,那你呢?
一共三个字,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就像一把烧到滚烫的沙砾,揉在心脏和肺叶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无法若无其事,也不能摊开来解决,引起病变,组织死去,都是默默无闻,毫无征兆的,好像一点也不疼一样。
过了很久,他空荡荡的回应:“哦,你帮我祝他们百年好合。”
云海楼多看戴沉一眼都觉得疼,心尖上的疼,干脆又倒在床上,拉起被子,眼不见为净。
他其实没有一点睡意,只是不知道在这种突然把内心的防卫都撕下来的时候该怎么面对戴沉,闭上眼睛却竖起耳朵,清楚的听到他走到床头,似乎在叹息,随后伸手到被子里摸他的脸。
影影绰绰,他听见戴沉问:“你恨我吗?”
恨你什么?
恨不过来。
云海楼用力的把脸埋进枕头里。
霍雍说了是个亲朋之间的聚会,又好一顿宽慰安抚,燕云也就暂时放下心了。
他放心的太早,这也是因为其实他对霍雍究竟有多少亲朋心里没数。其实早在霍雍说会有专业公司打理一切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这天的客人可能比他这辈子见过的所有人加起来都多。
所以到了霍雍把他带到花园开阔地上,举杯向众人介绍的时候,燕云已经懵了,被人潮淹没,不知所措。
他听见霍雍说的话了,大概是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所以邀请朋友们小聚,同时宣称,他是有主的人了,从今之后就算是金盆洗手不骚了,安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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