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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心问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月月中眠
“你们为什么要抓人?”
狗子骨瘦如柴、哭得脸上糊成一片,分不清哪是眼哪是鼻,浑浊丑陋,像被踩扁的蝗虫,先前那些莫名的情愫化成厌恶,乐易看得恶心,怒火中烧,滚!滚!滚!猛地使出全身力气朝狗子身上踢去!
耿青城大吼:“你踢他做什么?”
“是他家害死我妈!!”
“瞎说什么,走!”
山间的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耿青城死死抓着他朝山外跑,硬是在乐易手腕抓出五个手指印,他一口气跑到警车旁,把乐易塞进车,解开毛巾裹在他手腕处,掏出手铐把他铐在副驾上。
“为什么铐着我?”乐易大叫。
“我说我要保证你安全,你什么时候冷静了,我什么时候解开。”耿青城从后备箱翻出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了大口,递过去:“别抽那毛巾,手铐铐着会疼。”
耿青城挡在车外,殡仪队的人扛着尸体袋跳上皮卡,和他打了声招呼,往回城方向开去。
“他们要带我妈去哪儿?”
“尸体暂时交由蛮城警方看管,他们要先把尸体运走。我们一会儿也要先回蛮城,我会陪你办相关手续,然后再回林城。”耿青城敲了敲矿泉水瓶:“喝点水,放心,我们会和你母亲一起回去。”
乐易焦躁得快要炸裂,哪有心情喝水。“其他人呢?”
“他们还要抓人、取证、善后,会慢一些。”
抓人!是了!蛮城那队长说了「进程家抓人」,他听得清清楚楚!
“是不是那个什么程家害死我妈?你为什么不去抓人?”
耿青城叹气,捏了捏眉心:“我还要说多少遍,办案是其他人的事,我的任务是看着你。”
“我……”
乐易眼前一阵模糊,恍然间浮现肿胀的、绿油油的手臂,他不住地颤抖,胃里如浪潮翻卷。
耿青城稳住他的手:“你冷静一些……”
“我……我……想吐……”
白日萎靡地移到某座山头背后,天色暗了些。几乎是被强逼着灌了满喉咙矿泉水,乐易的痉挛才散去。耿青城用剩下半瓶淋湿毛巾,搭在他头上,乐易斜躺着,感到一阵湿意浸入皮肤,他吐得天昏地暗,疲力尽。
不一会儿,小汪、张斌和蛮城警方从山里走出,押解着宋朝生和红衣女人,乐易记得那女人叫马巧玲,混乱中企图逃脱,看来没有成功。
很快,另一辆警车从某条山道开来,停在他们面前,一中年警察走出来:“都抓到了。”
乐易强撑着意识,抻长脖子朝那车看,车里除了警察,还有一男一女。男人枯瘦如柴,垂着头,一声不吭,那女人却身材肥厚,被警察压成倒u形,叠起的肚肉向下垂着,像一个汉堡,松垂的乳`房一晃一晃,脸都快贴上膝盖,嘴里还骂骂咧咧:“唉哟哎唷!警察了不起啊!警察就可以乱抓人啊!警察还撬人坟墓!你们缺不缺德啊!不怕断子绝孙啊!”
“住口!”押解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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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显然是被这句断子绝孙气着了,狠狠吼了声。
小汪厌恶地朝那女人看去,抹了把汗:“有惊无险,抓捕还算顺利,涉案人员都在这里,可以队了。”
耿青城朝众人望了眼,一群人实在狼狈,衣服散了、头发乱了、眼里都是疲惫,但不对劲……人数不对。
“你们队长呢?”耿青城问。
“队长,队长……”小汪挠了挠脑袋:“队长,找孩子去了。”
第29章
傅文婷失踪案的主要嫌疑人都被押上车,只留下几个民警在现场善后。程狗子在混乱中不见踪影,那孩子看上去瘦小可怜,没想到灵活得胜过猴子,开始还看着朝程四的坟跑去,眨眼人就没了。
“队长找他去了,让我们带着嫌犯先队。”小汪说。
耿青城瞅了眼乐易,乐易嘴唇乌青,静如石像,耿青城轻叹一声,重重摁着他的肩膀:“你先跟着张斌回酒店,别乱想,好好休息,我马上就回。”
乐易睁开眼,望着耿青城一语不发,眼神却像是在问,你呢?
耿青城揉了揉乐易脑袋:“有什么事让张斌打给我。”
夜幕降临,荒山深处隐约夹杂着飞鸟归林的喧嚣,树叶簌簌地响,耿青城朝山里走去,他记得乐易慌乱中踢了那狗子一脚,也不知道这一脚重不重。
山路尽头已经拉起蓝白警戒带,民警挥着铁锹把坟土填平,面色惊恐地碎碎念着‘入土为安’,耿青城细看,这里像是程家祖坟,墓碑上全是程姓,他们挖开的这座死者叫程四,论辈分应是程家最年轻的。
“你们队长呢?”耿青城问。
小民警被突如其来地问话吓得面如土色,差点就一铁锹夯来,定神看是耿青城才抹了把虚汗,按下对讲机:“队长,队长?”
对讲机沙沙回应:“来个人,到西边的灌木林,壕沟这里。”
灌木如一道漆黑矮墙,墙外没见着任何身影。老队长叫什么来着?好像叫谢明还是云什么……耿青城故意踢着灌木,拨弄出声响:“谢……谢队长?”
“……耿队?”壕下传来声音,壕约三四米深,声音听起来悠远。
“是我。”
“来搭把手。”壕里突然闪出一道光,是警用手电,在夜色里亮如白昼,耿青城循着光亮,见谢队长靠在壕沟边驮着狗子,狗子虽倚在他身上,却是咬紧嘴唇,双目如灯,射着怨恨的光。
“这孩子不知道怎么掉下来了,把脚扭了,我推他上去,你拉着。”谢队长把人往上拱了拱,耿青城赶紧趴下,抓住那枯瘦的手腕。
狗子被托起来,蹩脚地蹦到灌木外,刚落地,甩开耿青城就要跑。耿青城一把攥住,训斥道:“还跛着呢,想去哪儿?”
“你爸的坟会被好好复原的,你随时可以来看他,现在先跟我去医院。”谢队长接着蹦出来,拍拍身上的灰,一屁股坐在地上,脱了鞋倒出几粒石头。石头弹在胳膊上,被渗出的血黏住。
耿青城皱着眉头:“你的手?”
血涓涓流着,从肱二头肌到手腕被划了一道细长的口子,皮肉翻开,被白色的手电光一照,亮得发青,小半截钉子插在手腕处,像钉在肉里。
“没事,”谢队长抽了钉子甩在地上,“叫我谢明峰就行,‘队’来‘队’去,都是为了管警局里那些小崽子们才这么叫,你不是咱们队的,用不着这样。”
“妈的,还真有刺,把老子当野猪呢。”谢明峰呸地啐了口嘴里的沙,揪住狗子领口:“哪儿都不许去,先去医院。”
回到山外,有辆警车正等在路边。谢明峰和狗子都是满身狼狈,谢明峰制服破了,手臂刮了一大片,正抓了瓶矿泉水往胳膊上淋。狗子脚肿得像鸡蛋,脸上有几处划伤,像被猫抓过,头发灰扑扑地黏在眉头上,一双黑洞洞的眼睛藏在刘海后面,视线撞上谢明峰狰狞的伤口,脸上浮起惊恐的表情,飞快地扭过头。
“怕就别看。”谢明峰撕掉一小层被勾破,松垮垮地垂着的皮,着牙扔到窗外。
狗子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缩在座椅上嘟哝:“疼……”
谢明峰:“哪里疼?”
“疼……”
谢明峰忧心忡忡,敲了敲开车的警员:“直接去石壕村的卫生站,先给这孩子检查一下。”
从石壕村到蛮城市医院至少要一小时,卫生站就在村里,转眼就到。站长带着主任医师守在大门外,一见谢明峰,就盯着他受伤的手臂:“警察同志,您这……”这得马上缝针才行。
谢明峰摆摆手,把狗子推到站长面前:“我不碍事,先检查这孩子,他在喊疼。”
站长为难地看了看两人,耿青城见状,拍了拍谢明峰:“我看着他,你先把你的伤处理了。”
卫生站设备、人力远不如市级三甲医院,但处理轻微外伤得心应手,护士带着狗子清洗伤口、消毒,逐一检查,耿青城倚在门外,眉头打成结。
不一会儿,站长支支吾吾地出来。
“左腿踝关节有韧带扭伤,脸部、手臂有几处皮外伤,这些都不碍事。但……”站长咽了口口水:“右眼下方有一处穿刺伤,厘米,怀疑是钉子或者粗一点的针尖,伤口靠近眼睛,我们不敢贸然处理,建议转到大医院检查。”
“刺伤?”耿青城蹙眉,朝狗子看去,他的脸已经被清洗干净,擦伤的地方被涂上碘酒,像长了黄斑,除此之外看不出什么异样,耿青城蹲下来,托起狗子下巴仔细瞅着,才见右眼下方有一处红斑,被卷曲的刘海挡住了,红斑中心泛着黑,确实是被什么东西刺过。
站长跟着叹气:“卫生站医疗水平有限,我已经和蛮城市医院说明了情况,警察同志,您看要不要……”
“要,”身后传来坚定地声音,谢明峰走过来,一脸铁青:“马上转院。”
第30章
抵达蛮城医院已是深夜,医院纷乱嘈杂,闻讯而来的院长亲自带着狗子进了眼科室,从石壕村到蛮城,狗子一路静得像个塑料玩具,任人摆布,不说话,不啜泣,连呼吸都是静的。
“缝了几针?”耿青城斜靠在眼科室外,瞥了眼谢明峰。
“9针,缝针那小护士手艺不错。”谢明峰揉了揉手腕,黑溜溜的细线浮在手臂上,伤口丑陋如一条被拉长的蜈蚣。
“怎么没让她给你缝个蝴蝶结?”
耿青城从口袋里掏了包烟,刚递过去,瞅到对面墙上赫然印着「禁止吸烟」几个大字,尴尬地僵着。
“忘了,回头去补。”谢明峰咧嘴,抽了一根捏在手里细细揉撵。两小时前,他们还在荒山里,静得连飞鸟煽动翅膀的声音都像是鬼哭,现在被嘈杂笼罩,耳边尽是护士的脚步声和病人的哀叹,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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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峰看向眼科室,把脸深深埋进手掌。“把小孩卷进案子里,我也真够烂的。”
耿青城心跟着一沉,谢明峰看上去铁骨铮铮,没想到心思这么细腻,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谢明峰重重叹了声,抹了把脸,问:“你的呢?”
“嗯?”
“你带来的那个。”
“乐易啊……谁知道呢……”耿青城仰着头,天花板白得如两人的脸色,一只飞蛾黏在灯罩上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死了。
他闭上眼:“你说的对,我们真够烂的。”
强烈的灯光刺得他头晕,耳边也闹哄哄的。走道人来人往,一个挂着吊瓶的孩子吵着要喝可乐,被母亲狠狠地训斥着,哭得山崩地裂。耿青城捏紧烟盒,锡纸发出嘶嘶地声音。
“我在这儿守着,你先回酒店吧,警车在外面。”谢明峰说。
“谢了。”耿青城瞅了眼眼科室,起身朝外走去,比起狗子,他确实更不放心乐易,也不知道张斌把人看住了没,一颗心七上八下,忍不住加快脚步。
谢明峰仰在座椅上,看不出表情,眼科室的门半敞着,几个医生围着狗子,像一堵圆墙,把他掩没在中间。
眼前突然一暗,他敏锐地抬起头,却是耿青城走了又回,朝他抛来一瓶可口可乐。
“给狗子的,我想那孩子应该没喝过这个,你可以跟他说……”耿青城耸了耸肩,“一瓶50,以后记得还我。”
细长的瓶身裹着红色塑料纸,液体咕咚咕咚冒着气泡。谢明峰扯了扯嘴角,或许是面部僵硬太久,本该是微笑的表情抽搐得像肌肉拉伤。
耿青城摁了摁谢明峰的肩膀:“我们没能阻止他们经历什么,或许,我们还能引导他们今后相信什么。”
深夜,酒店内静得针落可闻,耿青城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屋内昏黄,乐易蜷缩在被窝里静静睡着,张斌守在旁边,眼皮一闪一合,脸上都是疲惫,见耿青城进屋,轻轻站起来,指了指耸成一团的被子。
“辛苦了。”耿青城做着口型,示意张斌回房间休息。
耿青城拉亮床头灯,就着孱弱的光脱了上衣,回头猛地对上一双黑黢黢的眼睛,吓得差点掏警棍。
“醒了?”耿青城喘着大气。
乐易撑起身子:“没睡着,被人一直盯着。”
耿青城缓了缓:“说明他工作认真,是我让他盯着你的。”
乐易轻轻哼了声,不满地嘟哝:“小孩找到了吗?”
“找到了。”
“他也害死了我妈吗?”
“乐易……”耿青城摁下开关,房间倏地亮了,白茫茫的,刺得乐易瞳孔一缩。
乐易掀了被子,面红耳赤地站起来,抢着说:“你说只要我认了……尸,就会告诉我真相。”
“我是说过,但你看看现在几点,凌晨三点半,就在一公里外的蛮城警局,十几个警察没吃没睡,还在审人查案,他们从接到这个案子起就没停过,他们也是人,”耿青城坐到床边,轻轻叹了口气:“乐易,把你卷进来,我们每个人都很抱歉,也很想为你做些什么,张斌为了看住你,守在这张椅子上尿都不敢撒,你能不能就当是体谅,乖乖休息,好好地睡一觉再说这些?”
日光灯地响,仿佛房屋里的空气被看不见的火引燃,噼里啪啦地炸开,乐易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耿青城,耿青城打着赤膊,肩膀上还沾着黄沙。
“我……我睡不着。”乐易泄气地坐下来,“我试过了,但……”
他睡不着,一闭上眼,眼前就会泛起白恹恹的日光,他站在黄土中央,青色的手臂像浮肿的蛇从土里钻出来……
“对不起。”耿青城叹气,把人搂在怀里,乐易垂着头,呜呜地哭起来。
第31章
黄沙,白日,群山,沟壑……
乐易不安地扭动,黄沙灌进他的嘴鼻,日光刺痛双眼,锋利如被巨斧劈过的沟壑像皲皮在他脸上蔓延,土壤嘶嘶蠕动,有怪物破土而出……
别过来……别……
浮肿的手臂撕开裂土,朝他扑来……
不要!
别过来!
乐易猛地跳起来,像黑暗里的老鼠惊慌地看着四周这是酒店,他踩在温软的大床上,门口有一道微弱的光,耿青城和小汪站在半掩的门外。
别怕,是梦,只是梦。
耿青城回头,看见乐易一脸的恐慌和满额头的汗:“吵醒你了?”
乐易摇头,他被噩梦吓醒,现实反而救了他。
日光被厚重的窗帘挡在房间外,但挡不住早高峰的车喇叭和买早餐的吆喝声,乐易深呼吸,趿了拖鞋拉开窗帘,明晃晃的光瞬间洒进来。
“那是什么?”他指着耿青城手里的一沓卷宗。
“截至目前的……”耿青城翻了翻,“案情通报。”
小汪轻轻推门:“我们需要一些你的证词,然后你就可以去办手续,领回你母亲。”
蛮城市公安局内,浓浓的泡面味和油炸味乱窜,咖啡、油条、泡面的包装袋塞满角落的垃圾桶,一群大老爷们胡子拉碴、蓬头垢面,要不是椅子上耷着警服,说是被抓的市井流氓都不为过。
小汪领着乐易上二楼做笔录,耿青城四处看了看,没见着谢明峰。
“你们队长呢?”
警察摊手:“还在医院,没回来。”
谢明峰在医院待了一夜?耿青城蹙眉,找了张椅子坐下,翻开厚厚的案情通报。
「被害人:傅文婷
犯罪嫌疑人:马巧玲、宋朝生、程海燕……」
不知过了多久,耿青城眼角慢慢阖上,卷宗簌簌地往下滑,他和这一屋子的警察一样,两眼鳏鳏、呵欠连天,抵抗不住困意,但还是凭着职业敏感,在乐易靠近他的时候,猛然醒过来。
耿青城抹了把脸:“都办妥了?”
乐易面如土色,轻轻点头。
“结束了。”耿青城把人搂了搂,轻声说:“辛苦了。”
乐易猛地一颤,像被电击过一般,他想让脑子转动起来,可只觉得浑浑噩噩。结束了吗?真的结束了吗?
耿青城卷好卷宗,轻轻搭着他的肩膀:“咱们回去吧。”
出了蛮城,警车直接开往林城坪山公墓,傅文婷的尸体几乎在同一时间被送达,暂时放在停尸间,等乐易选好公墓位,择日火化安葬。
坪山公墓依山而建,墓碑从半山腰向山顶延伸,山风把墓间的梧桐吹得哗哗响,落叶翻滚着跌下山。乐易顺着山脊向上攀爬,在黑白坟墓间找一处空位。
“汪警官说,你会讲给我听。”乐易捡了片枯叶,捏在手里:“……案情。”
耿青城双手交叠,说:“他看上去比我更不会哄孩子。”
乐易苦笑:“哪个孩子会在暑假被拖到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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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认尸……说呗,我不会哭的。”
耿青城叹气:“也要不闹才行。”
这是墓地,肃穆的地方。
乐易朝黑压压的墓碑看去,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和他母亲一样,没了生命,而他的母亲也会像他们一样,变成一灰尘,被困在方寸之间。人们总说死者已矣、生者坚强,可要多坚强,才能接受活生生的人最后挤在不过如碗大小的木头盒子里?乐易忿忿地扯着枯叶的经络,撕成几小截:“我尽量。”
耿青城走到一颗老树下,掏出烟点着:“要从三个月前的一场车祸说起。那时候,你的母亲,傅文婷还没有失踪。”
三个月前,蛮城石壕村的中年男人程四死了,被一辆卡车撵过,当场毙命,司机全责,赔了6万块。程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村里,家徒四壁,到了程四这辈,除了病逝的、外出打工的,只剩下程四的一个妹妹,叫程海燕,这笔钱就交到了程海燕手里。
耿青城倚着树干:“程四死了要下葬,但程家有个规矩,或者说整个石壕村都有这样的规矩,没有娶妻的成年男人不得入祖坟,除非……”
乐易:“除非?”
耿青城猛吸了两口烟:“配阴婚。”
耿青城:“或许你第一次听说,但在它确实存在着,还有种说法,东汉时期曹操就为爱子曹冲配过阴婚,在农村很多地方,这种习俗仍保留着。”
山风从远处荷荷地滚来,树枝不安地摆动,发出骇人的声响,像是墓里的尸骨咯吱咯吱地爬起。乐易心狠狠揪了一下:“比如我们去的那座山?”
“是的,我们去的那座山,甚至在那山外,很多地方都有。”
“怎么配?”
“用‘鬼妻’。就是为死去的单身男人配一具女人的尸体,双方以夫妻名义合葬。”
程四一生贫苦,没娶上媳妇,如果不娶“鬼妻”,只能成为一座孤坟。在石壕村有十几个姓氏,不同宗族有不同的坟地,如果坟丁落魄,意味着整个姓氏的衰败。所以……
乐易朝耿青城瞥去,冷冷地说:“不对。”
“什么不对?”
“程四有个孩子,我们见过了。”他隐约记得那孩子叫狗子,瘦得皮包骨头,他狠狠踢一脚,都像踢在一截空心木上。
“那孩子是程四在壕沟里捡来的,捡到的时候还是个婴儿。”
“就是昨天见到的那个?”
“对。”
“所以,像程四这种家里穷的,本来也只能草草下葬,但程海燕意外得了一笔赔偿款,就和老公商量,用这笔钱买一具尸体合葬,让程四入祖坟,也算是给程四和程家祖上一个交代。后来,程海燕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一个叫马巧玲的女人。”
乐易脸色变得更难看:“那个穿红衣服的……”现场企图逃跑未遂。
“是的。马巧玲是蛮城有名的媒婆,祖上好几代都是做媒的,在蛮城也是风云人物,但是……”
“但是?”
“时代进步了,现在自由恋爱,说媒的生意不好做……”耿青城摩挲着一截枯死的树皮。“马巧玲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看到阴婚这个市场,开始做生死两道的生意。”
“怎么做?”
“她有她的路子,你母亲的案子能够侦破是因为蛮城警方早就盯上马巧玲,她手上不只有你母亲这一桩买卖……”
“买卖?”乐易猛地冲过来,眉毛怒气冲冲地向上挑着,“我母亲一个活生生的人,你说是买卖?”
“听我说完,”耿青城扔了燃尽的烟头,把乐易拉到树下:“马巧玲知道程海燕需要一具女尸后就放出消息,寻找尸体……”
“怎么找?”
“太平间的火化工、养老院的看护、河里的捞尸队、山里的救助站、看守所的监工、矿场的包工头、公墓的巡陵人、黑车司机、养路工、清洁工、流浪汉……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死去,他们总能发现尸体。”
愤怒浮现在乐易脸上,“宋朝生也是其中之一?”
“他不算马巧玲的线人。”耿青城摇摇头:“宋朝生是马巧玲的追求者,他对马巧玲一见钟情,知道她需要一具尸体后……”
愤怒的脸扭曲成暴虐,乐易一拳打在树干上,用耿青城教他的直拳,出拳利落,快准狠:“他杀了我妈?”
耿青城瞅了眼乐易渗血的拳头,缓缓说:“他说是出于防卫,傅文婷在西沟桥下突发神疾病用石头砸他,他扔了几块石子还击,然后,你母亲跌到河里溺亡……”
乐易牙齿咬得格格响:“我不信。”
“关于这点,警方还会继续查证,你母亲没有致命伤,溺亡的可能性很大,宋朝生背部和头部也有被砸过的淤青。”耿青城不动声色的牵过乐易,握住他皮开肉绽的拳头:“宋朝生发现你母亲死亡后,通过线人告诉马巧玲,马巧玲当晚找人用农用三轮车把尸体运到了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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