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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心问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月月中眠
审讯室玻璃哐当一震,负责记录的警察睡意全无,笔啪嗒滚了出去。
“宋朝生,我跟你说,照片上的女人已经被蛮城警方控制了!你现在不配合,可以,明天到了蛮城,铁证如山,一样定罪!”
“张斌!你来问!不说就撕了他的嘴!”
深夜一声怒吼,屋里的人吓得一抖,屋外一众民警也神了,乐易僵直地靠在墙上,倔强又逞强。
“站姿不错,挺标准的。”耿青城瞧着,打了个哈欠,“饿不饿?”
乐易一听这话,泄了气,痴呆呆地望着耿青城,他没吃晚饭,是真饿了。
“你不饿我饿,”耿青城都困出眼泪了,抓着扶手艰难爬上楼,“吃泡面不?”
乐易轻轻嗯了一声。
耿青城:“吃就上来。”
乐易跟着走进二楼最靠里的房间,房上挂了个铝合金门牌队长室。
“你是队长?”乐易小声问。
“副的,就一跑腿打杂,”耿青城蹲在墙角,从纸箱里翻出两桶泡面。“只有红烧牛肉,你安静坐好,不要问东问西,就有得吃。”
“你们审的那人,就是那天面馆的那个吧?”
开水哗哗地淋上面饼,满屋子泡面香,耿青城不满意地瞥了他一眼:“你要问还是要吃?”
乐易嘟哝了声,捏着不争气的肚子,坐在沙发上。耿青城撑着睡意掐表,时间一到,就揭了盖儿,自己捧一碗,分乐易一碗。
“谢谢,”乐易啜着面:“我母亲……”
“快吃,别问那么多。”
“烫……”
“……”
终究是个15岁的孩子,乐易吃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睡姿清奇,胳膊垂到地上,耿青城无奈地哼了声,把乐易往里挪了挪,打算挤在另外半张沙发上小睡一会儿。
刚躺下,就见张斌站在门口,抻着脖子往屋里望,耿青城抹了把脸,蹑手蹑脚地带上门。
耿青城:“招了?”
张斌轻声道:“都在这里了。”
耿青城翻了翻笔录:“他说是正当防卫?”
张斌点点头。
“桥下一没目击者二没监控,这宋朝生脑袋还算灵光。”耿青城一目十行,猛地顿住了:“记不得被害人长相是什么意思?”
“这里,宋朝生的原话。”张斌打了个哈欠,强打着神模仿宋朝生的粗粝嗓门
“警察同志,那女人浑身是泥,天又黑又刮大风,我哪能看清脸啊,要不是胸前还有两块肉,我都不知道是男是女。”
“操。”耿青城忿忿骂了声。
张斌跟着叹气,垂着头:“蛮城警方的意思是,把那孩子……”
耿青城干咳一声,打断张斌的话,推开一丝门缝,朝里看了眼,乐易还在睡。
“我知道了。”
傅文婷失踪后,乐易一直浅眠,但这一觉睡得安稳。睡梦中好像有个很可靠的人在身边,乐易不停地朝那人蹭,汲取一些温暖,醒来后发现自己几乎横在沙发上,天色渐明,耿青城仰靠在椅子上,双腿翘上窗台,废弃的花盆里堆满了烟头。
“还早,再睡会儿。”耿青城说。
乐易轻轻摇头,扯了扯睡得皱巴巴的衣角。
“不睡的话,”耿青城摁熄了烟,转过身来:“要不要和我去一个地方?”
离派出所往东不到百米的地方,一处老旧居民楼外,有个年轻男人等在门口。
“大清早的,也就你会使唤人。”男人没好气地抛来一把钥匙。
“谢了,兄弟。”耿青城稳稳当当接住,笑得一脸春风,抓住男人左手来了个亲密拥抱。男人似乎右臂残疾,t恤的袖子松垮着,胳膊直挺挺垂下,没长肩胛骨似的。
走进屋,日光灯滋滋亮了,这是一个小型的健身房,正中间悬着一个黑色沙袋,墙角有一台跑步机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器械。
耿青城捡起一副拳套,掂了掂:“没有儿童用的,我看你身型和成年人也差不多。”视线在乐易身上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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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圈,“除了瘦了点,最近瘦了。”
乐易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
“右手给我。”耿青城解开拳套腕带给他套上,托起手肘,“像这样挥出去,直拳。”
乐易愣愣地,被耿青城带着挥出拳,沙袋纹丝不动。
“我先和你讲一些法律层面的东西,听不懂没关系,听着就是了,”耿青城站在他身后,抓起他的手腕带力,“你现在15岁,属于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
“我下个月就16了。”
“17都一样,反正是未成年,所以我必须和你说清楚。你要是有个其他监护人,也不用这么麻……”耿青城一拳重重打在沙袋上,“不用这么辛苦。”
乐易手臂一阵酸麻,耿青城没给他缓冲的时间,又抓起他的手腕:“我们当警察的,破案抓人还行,哄小孩就不行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人民警察依法执行职务,公民应当给予支持和协助。”
乐易面色一沉:“我不是小孩。”
“法律说你是你就是。”
“是需要我的协助吗?”
耿青城钳住乐易髋骨,带着他一阵凶猛的左旋右打。“你母亲的案子,现在有一些眉目,但情况不太好,你要有心理准备。”
傅文婷已经失踪了近一个月,‘不太好’像一计重拳捶在他心上,乐易手脚发软,麻痹的触感从胳膊蔓延到全身,蚊子似的嗡:“还……活着么?”
“我不确定。”耿青城苦笑,重重叹了口气,“这么说吧,在另一个城市,警察在侦办一起案件中发现了一批被害者,你母亲可能是其中之一,但是根据现有的线索无法证实身份,那边警方需要你的帮助。”
“在哪里?”
“蛮城。”
“那是哪儿?”
“你可以跟着我们去。”
“那……”那为什么还在这里打拳?为什么不立刻出发!
“听我把话说完。”耿青城松开钳制,缓慢走到窗边,半倚半坐地靠在窗台上:“我抽根烟。”
微弱的日光照进来,照亮耿青城半边严肃的脸。
“你知道警察最怕什么样的案子吗?奸`淫掳掠?杀人放火?都不是……”耿青城深深吸了口,呼出浑浊的烟气:“最怕在法律的框架下,做了正确的事情却被视为罪人。那种憋屈,就是把黄河挖干了都装不下。”
“前些年,林城有个女孩失踪,警队一哥们查了两年才找到线索,女孩被人贩子卖到八百公里外的山里,那哥们千里迢迢跑去和当地警方一起救人,你猜怎么着……”
“不能理直气壮地执法。在当地看来,那就是警察来抢人,一群正经警校毕业、在警徽下宣过誓的大老爷们,大半夜像做贼一样去把人‘偷’出来。”
耿青城望向窗外,太阳在远处挣扎地爬起,天色远没有室内明亮。
“但还是惊动了村民,村民拿着扁担追出来,我那哥们为了保护女孩,挨了好几下,把女孩塞上警车就跑,开了几百公里才发现手臂没知觉。”
“胳膊被打断了……”
“他后来离开了警队,也不再谈这事,只说,还好被打断的不是腿,要不然跑慢了可能就救不出来了。”
“那哥们脱了警服,却没脱掉当警察的心,在家装了个沙袋,没事就打打拳,用那只还能动的胳膊。再后来,干脆把家改装成健身房,招呼一群警队的兄弟来流流汗。你别看我们穿警服好像很威风,都是普通人,压力大了谁也扛不住。”
乐易扫了眼明晃晃的健身房,疑惑地看向耿青城:“你现在压力大?”
“大啊,大到都想临阵脱逃了。”
乐易捏着拳套,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为什么?我们也要去抢人?”
耿青城磕了一截烟灰,哭笑不得:“抢人要你去做什么?你跑的有警察快?”
阳光越过窗,万物苏醒。
耿青城若有所思地沉默着,半晌后才开了口。
“我们要去抢尸。”
第27章
烈日穿过高楼,给蓝白警车镶了一道金边,乐易站在影子里,阳光仿佛被车尾盖斩断,照亮除他以外的地方。他直直盯着闪着粼粼光斑的盾形警徽,在黑暗中发怔。
宋朝生被押进警车,手上缠着一圈黑布,身形憔悴枯朽,和在面馆时判若两人。
耿青城拉开车门,命令道:“宋朝生,一路上老实点,所里上下连轴转了两个星期,火气正愁没地方撒,你要是敢乱动,自己掂量下。”说完又朝车里叮嘱,“一路上大家打起神,别出岔子。”
“乐易,上车。”耿青城招手,把他安置在副驾上。
警车缓缓发动,乐易脑袋昏沉沉的,紧紧咬着嘴唇,连跟针都插不进去,耳朵里只有耿青城的声音
「现在有一具尸体来源不明,可能是你母亲,但需要你当场确认。你一旦确认了,警方会第一时间把尸体运走,时间拖得越久,我们越被动。」
「如果尸体是你母亲的,蛮城警方会告诉你整个案情经过。」
「如果尸体不是你母亲,我们会立刻队,重新侦查。」
「我会保障你的安全,但认尸需要强大的心理承受力。」
「只要不伤害自己,这间房里的沙袋、跑步机、所有器械,你都可以用,你把力气耗尽了,我们再出发。」
「乐易,要辛苦你……」
耿青城带着歉意地看向他的眼睛,他语气温柔,斯条慢理,好像在为浅睡的孩子哼一首摇篮曲,乐易却浑身发抖,止不住地心惊肉跳。
蛮城是林城邻市,经济地位天差地别,蛮城四面环山,不通高速,进出车都要走国道,从地图上看,蛮城和林城就是山里山外。乐易此次要去的地方,是蛮城下面的一个山村,叫石壕村。
抵达蛮城境内,已有两辆车候在路边,其中一辆和林城警车规格一样,蓝白色夏利,车后排中间坐着女人,瘦瘦高高,穿着一件大红裙子,手上也蒙着一圈黑布。另一辆小型皮卡跟随其后,后货箱上放着铁锹和电钻。
两城警方简单地做了交接,耿青城这车都是林城的民警,人生地不熟,两方商量了一通,由蛮城警车在前面带路,两车各交换一位民警方便交流,换上来的蛮城民警叫小汪,张嘴就是一口浓浓的蛮城普通话。
“辛苦同志们啦,石壕村路不好走,迷宫似的,就村里人走得熟,俺们去了都绕不出来。”
“还有警察摸不熟的地儿?”张斌问。
小汪:“那村里人少地荒,没什么犯罪,我们去得少。”
乐易心里一凛,忍不住抠紧安全带。
“别慌。”耿青城轻轻说。
山路崎岖,警车几乎就是在绕着山打转,翻过一个山头又一个,窗外景色周而复始,枯树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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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荒岭枯树。
“进村了。”小汪朝外望:“这村都是土路,注意那些深沟,别把轮子陷进去了。”
耿青城伸长脑袋,这村还真是黄沙漫天,狂风扑来,前车窗就铺一层沙幔,得靠雨刮刮出一片干净地儿才看得清路。
好在前面有蛮城的警车开道,耿青城不紧不慢地跟着,石壕村依山就势,房屋零散地分布在山腰,房屋与房屋之间有一道道深痕,耿青城推测这就是小汪所说的‘深沟’,深沟狭长错落,像是被巨斧劈过。
“这些沟是干什么用的?”耿青城问。
“村里人把它们叫做壕,挡野猪用的,早几年山上的野猪到村里来伤人,全靠这些壕沟挡着,现在也用来抓狐狸兔子。”小汪神秘兮兮地说,“别小看这些壕,壕里有刺。”
耿青城:“刺?”
“嗯,有削尖的竹筒、铁钩子、钢丝什么的埋在里面,野猪要是掉沟里,最少也是刺破皮,挣扎几次就没劲儿了,如果是狐狸兔子就更好抓了。”
张斌吓得哆嗦:“这人要是掉进去怎么办?”
“村里平日不来外人,村民对哪儿有壕、哪儿有刺门清得很。”小汪望着窗外:“有刺的壕外边竖有标记,像是插一根刻了印的竹子、摞一堆绑了布条的石头,不过这些标记对村民来说没用,石壕村就这么大,当地人都走熟络了。咱们外地人就离远点,不靠近就是了。”
小汪似乎对村里的壕沟很自豪,嚷着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有的据说还是战壕。耿青城蹙眉,他不关心这些壕的来历,就怕等会宋朝生试图逃脱,万一跌到壕里被刺死或是刺伤,影响案件侦查。
“壕有多深?”耿青城问。
“浅的半米,深的有五六米吧。”
又绕了几个山头,风沙越刮越猛,像微缩的沙尘暴,耿青城突然一脚刹车,前车停在一个岔路口前,一个蛮城小警察跑来,说前面路窄只能步行。
耿青城看了眼窗外的黄沙:“步行多久?”
“二十分钟吧。”
耿青城嗯了声,叮嘱张斌和小汪押着宋朝生,又对乐易说:“你跟着我。”
耿青城脱了警服,找来一块毛巾撕成两条,首尾相连系在一起,一头绑在乐易手腕上,一头自己抓着。
“他们的任务是办案,我的任务是看着你。”
耿青城一张口就灌了满口沙,朝地上啐了一口涎水。他走得很慢,刻意和队伍拉开距离,与乐易并排走在最后,像是手牵手的兄弟俩。
黄沙刮得更猛了,太阳悬在头顶,白恹恹的,像濒死的比目鱼。
日光混着砂砾钻进乐易眼睛,干涩地疼,他揉了揉,头偏向一边
“那有一个人。”乐易突然说。
耿青城闻声看去,还真有一个人,那人在沟壑的另一边,风沙里看不清模样,但看身形像是个孩子,身高不足一米五,细个儿,远远地,孤独地朝前走。
黄沙遮挡了乐易的视线,他力地眨眼,看那人如幻灯片,一眨眼,出现,一眨眼,消失。
“他要跟我们去一个地方吗?”乐易问。
耿青城心沉了下去,把乐易抓得更紧了。
“应该是当地人,不要惹人注意。”
前排的警察队伍也注意到远处的人影,谨慎地盯着,他们与那人处在沟壑的两边,相隔二十来米,但走了十多分钟,依旧并行着,着实诡异。
“还有多久?”张斌低声问。
“快了,程四的坟比较偏僻,要沿着这条山路走到头。”小汪说。
张斌第一次进在这荒山野岭,难紧张,不由得打量着他们这一群人。他和小汪押着宋朝生,蛮城警方压着照片上的女人,还有三四个警力戒备,请来的殡葬队扛着铁锹电钻,浩浩荡荡,各个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最后还有一名蛮城老队长押队,是此次行动的总指挥。
“那个小孩不见了。”进了深山,不知谁说了一句,众人循声望去,沟壑那头果然没了人。
“别分心,办我们的事。”老队长低吼了声,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们特意选人少的时间、选择小路进山,就是避和当地人正面冲突,他仔细环顾了一圈,没人正好。
队伍停在山顶一处新坟前,这里像是一个坟场,大大小小的坟包依山排列,越往山顶,坟越老旧。蛮城警力分派人守在外围,把殡葬队围在中间,几个扛着铁锹电钻的人绕道坟后,敲敲打打一番,找到突破口,彼此有默契的互看了眼,竟向那坟土挖去!
嗡!电钻和铁锹发出刺耳的金属声!耿青城牵着乐易走远,和穿着警服、在坟前忙活的人相比,他们更像一对看客。
“就是这里。”小汪捂着耳朵,朝耿青城跑来:“预计要挖20分钟,到时候让这孩子……”
“我知道了。”耿青城轻声道,想拉着乐易找一处阴凉,可四周望去,除了荒山沟壑,就是无垠黄沙,连一块庇荫的地方都没有,只好往后又退了几步。
“别走太远。”小汪突然叫了声,指着坟场外围的一排半人高的灌木丛:“那边有壕,注意脚下。”
耿青城循声看去,灰褐色的灌木像捕兽器外的诱饵,暗藏危机。
铁锹哗啷啷地翻动土壤,太阳悬在头顶,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隐约可以看到一条条褐色的沟壑,像皲皮,乐易有些晕眩,额头沁出冷汗。
灌木突然发出簌簌的响声,惊动了一众人的耳朵!守在外围的警察条件反射似的齐齐屈膝,手往腰间枪套移动,小步上前。
耿青城挡在乐易面前,把人环到身后。
簌簌,簌簌……
人?野兽?所有人呼吸紧了!
一阵,灌木后窜出一个矮小的身影,右手握着一束白色的野花,也不知在这黄沙滚滚的荒山里,从哪儿摘来的花,那人紧紧捏着花茎,脸上挂着惊恐。
“你们……为什么挖我爸的墓?”
第28章
来人细瘦单薄,带着惊慌的颤音,警察交换着眼神,别慌,是个孩子。
还好是个孩子,镇得住。
乐易打量着那孩子,是先前路上遇到的那个,打着赤膊,头发乱蓬蓬,脸色如破旧的糊窗纸,手里抓着一束野花,像叼着银飘鱼的野猫,在一群严肃老练的警察面前,只有他和那人像是误闯进盛宴的乞儿、格格不入。乐易心生一种奇怪的柔软的情愫,不自觉地迈了一小步,却被耿青城拽回拖到身后。
蛮城警队老队长无声地朝殡葬队看了眼,示意他们加快动作,悄悄走到小孩面前,守在外围地警察慢慢朝他身后移动,排成一堵人墙,挡在那孩子和坟墓中间。
老队长:“这是你爸的墓吗?”
小孩惊恐地点头。
老队长弓着腰蹲下,指着臂章:“我们




投心问路 分卷阅读32
是警察,别怕。”
小孩却没有就此停下,抻着脖子朝前走:“我爸……”
老队长不动声色地挪到他面前:“你爸叫程四?……你叫什么名字?”
“狗子。”
老队长眉头一跳,依旧慈颜善目,像个好脾气的父亲。
“程四下葬的时候,你在场吗?”
“在。”
“还有别人在场吗?”
“小姨和姨夫。”
“小姨是不是叫程海燕……”老队长拖长声音故意问着,程四的家庭信息早就调查清楚,现在不过是为了稳住这孩子的情绪,同时……也是更为重要的……
拖时间。
殡葬队发出乒乒乓乓地声音,日光无声无息地变换了角度,在每个人脸上挤出汗水和焦虑,把他们的眉头挤成一座活火山,不可察觉地颤动、岌岌可危,一触即发。
狗子与老队长视线相对,黑黢黢的眼睛如灯泡,看上去惊悚异常。
汗水在老队长眉间凝成珠子,滑到鼻尖摇摇欲坠,时间仿佛有声音,和脉搏一起,怦、怦、怦……忽地,老队长的鼻子不自在地动了,他闻到一股酸腐的味道,那气味从坟土里冲出来,像一股黑烟在坟场来回窜突。
几乎同一时间,对讲机的绿灯亮了!
「有!有一具女性尸体!!」
狗子像发了癔症,骤然尖叫起来:“你们干什么?!”
“别过去!”老队长一把抱住狗子,前排警察闻声而动,齐齐把两人围住。
“你们干什么?!”狗子在老队长怀里乱扑乱打,扯烂了胸徽。
叫声在乐易耳边炸开!他猛地挣脱耿青城,朝坟墓跑去,耿青城眼疾手快一抓,却只在他手臂上划出一道白色刮痕,乐易发疯似的猛冲,耿青城骂了声,提腿一勾,绊住乐易的小腿,右手一捞,把人拽了回来。
耿青城攥住他的衣襟:“你冷静点!”
殡葬队沉默着让开一条路,耿青城牵着乐易上前,轻声叮嘱:“冷静,深呼吸,看清楚。”
乐易额头湿漉漉的,唬出一层汗,耿青城攥得更紧了,像是一放松就会蒸发,借着白茫茫的日光,黑木棺盖竟浮出一片油光,棺材里是一具浮肿的、身着凤褂的
“妈!!”山间忽地发出一声惨厉的尖叫,如惊雷掣电,震得林间哗哗地响。
就在这时,被压住的红衣女人也动了,蜷起手肘撞向小汪胸口;狗子张开干裂的大口,对准老队长的手臂,猛地咬下!
“马巧玲试图逃脱!”
“拦住那孩子!殡葬队把尸体带走!抓住马巧玲!押人回车!”老队长神情严肃,抓起别在胸口的对讲机:“二队!立刻进程家抓人!”
小汪大喊:“那边有壕,别让人掉下去!”
狗子在人群里逃窜,朝坟前扑去:“你们为什么要挖墓!为什么抓我家人!”
叫声、脚步声、哭声在山上激荡,惊动蛰伏的生灵。惊鸟、螽虫、悲愤、慌乱、恐惧、怒火、威严、使命在荒山与白日之间碰撞。
耿青城抓起乐易的手腕,急匆匆地吼:“走!”
“那是我妈!”
“尸体会带回警局,赶紧走!”
“妈!”乐易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却被耿青城抓得更紧,他被连拖带拉,只有脚尖翻着土壤,他扭着脖子,几乎凹成180度,远远的盯着墓里的动静,浮肿的尸体正被抬出棺外,像称肉一样往裹尸袋里塞,一截肿胀的胳膊横在拉链外,极不正常的浮肿,仿佛用打气筒往里灌满了氮气,在白日下泛出近乎透明的绿光。一阵干呕从乐易胃里冲上来,恶心的感觉在胃里翻滚,胸腔一阵剧痛。
耿青城几乎要把他提起来,乐易双腿发软,忽地脚下一沉,竟是叫狗子的那孩子抱住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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