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之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松上盐
二楼大厅里摆放了一台老座钟,金光闪闪的钟摆滴答滴答来回往复,刚好到了整点,叮咚一声开始报时。
程文哲呆滞片刻,转身呸了一声:“早个屁。”
等他抖擞神叼着面包片下楼,感受到一行人沉默的注目礼,嘴里的东西顿时不如平时香软可口了,他摸了摸嘴边:“不就挂了个面包屑,至于吗你们?”
“你误会了,小程警官。”陈衡挑了个合适的措辞,目光转向布莱克手里的羽毛吊坠,刚刚没发现,现在一看,还挺漂亮的,红绳上穿了一个类似太阳图腾的圆环,和红色羽毛放在一起煞是好看,作为装饰品无可厚非,但是偏偏这个漂亮的图案牵涉进了人命关天的事情。
程文哲一看就移不开眼了,几下咽掉面包片,伸手拍了拍裤子:“这什么东西?火烈鸟?”
周栎提醒他:“动物园的火烈鸟能成吗?思想觉悟不行啊小程警官。”
“也是,咱这儿没这东西。那这是什么东西的毛?不会是染了色吧?”程文哲凑过去多看了几眼,手指撵了一下,没掉色。
手边刚好有个清洁剂,他拿过来就要上手喷,被布莱克拦住:“等等等等,这不是玩具饰物,你用手弄一下边缘算了。”
然后这片羽毛众望所归地……掉色了。
程文哲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指上的红色液体,又看看羽毛,最后盯着布莱克:“这还真是染色的啊?”
布莱克矢口否认:“不可能,这东西是我老家的神鸟留下的,从我只是一颗种子的时候就感受着它的庇护,那时候就算有染色工艺也不会染得这么……这么均匀。”
最后一句倒是没错,清洁剂多少会有腐蚀性,就算不是染色,也很有可能发生这种现象。
“测一下他们的重叠程度吧。”周栎打开摄像头,“要拍照吗?”
这一句是问程文哲,他正对着那串吊坠啧啧感叹,一副为美色所诱的样子,小布警醒地拽着红绳,预备着等那人一露贪相就迅速拿回。
“我来。”程文哲颇为好笑地看着卷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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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的防范姿态,示意他将这片带弧度的羽毛放平。
布莱克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按住哪里,不管按哪里都会挡住一块地方,那不行吧?
程文哲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行,就那样按吧,拍两张,拼起来就好了。”
陈衡趴在边上看他的操作,复制粘贴、自由变换、抻长转动,好像还调了光源,涂涂抹抹,最后出来一张黑白图,和经过同样处理的伤口照片叠在一起,上面的照片调了半透明。
软件自动给出了数值:96%的重合度。
足够了,两个图层分别为黄色和蓝色,重叠的部分变绿,绿油油的一大片,看得周栎直叹息:“这颜色能换不?太绿了也不是很护眼。”
这个结果完全是意料之中,程文哲有点想摸出烟管点上爽一爽:“护眼干什么?这是为了辣眼,大红大绿比较刺激。”
行吧,思维扩散一下也好像能理解那些中老年表情包了,父母辈的老人家视力退化,高饱和高对比的色组合在年轻人看来过于绚丽,可过个几十年估计就会觉得浓淡刚好。
布莱克盯着这片羽毛出了神,他的眼睛澄澈如碧蓝湖水,软糯湿润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我见过的,那只红色的鸟,大概半人多高,像幻象一样,飞身扑进了太阳,全身都在燃烧……”
他低头看那片婴孩手掌大小的红色羽毛,颜色像火炉一样温暖,抬起手指点上去,却是冰冷得像一具尸体。
一片羽毛,有生命吗?他觉得有。
这片火焰色的羽毛被无数的妖怪奉上神坛,至少至少,该有神鸟的影子在上面吧。
小布的老家是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有面貌各异的妖怪,不像罗刹鬼市,反而总是一派祥和,天气总是很有规律的,出太阳的时候多,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时候也多,常是东边日出西边雨,滋养了一片芳草鲜花,也养着一方幕天席地的树妖们。
祭天坛是个好地方,成日里烟熏火燎的,熏出一片净地,蚊虫避而远之,他当时初开了神智,是个满山撒欢的野孩子,跑进蛇窝虎穴也不怕,原地变成棵结结实实的大树,什么东西也耐他不得。
漫山遍野都能找到小孩子砸开的土坑,老人见势不妙,终于开始管教他,教他认字,给他讲故事,坐在凉津津的石台上,一边扣着青苔,一边开心地咯咯大笑:“要爬上扶桑树啦。”
扶桑树是一个传说,那是神鸟栖息的地方,每天都有一只神鸟飞到树顶照明,神鸟通体红色,远看是一个发亮的圆盘。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棵树长得很高,比自己高多了,上达天界,下至黄泉,那段时间里,小布逢人便吹牛,号称自己能骑着神鸟飞上天。
布莱克后来想到这个片段都很汗颜,因为他听到一首歌,第一句就是:我想要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第35章祭天
皮肤是很脆弱的,一张纸就能划伤,老人们给小布搓澡,毫不吝啬气力,疼得他吱哇乱叫,对着河水一看,好家伙,满背通红,血道子娇艳欲滴,不忍卒视。
照片上那纵横交错的伤口看起来真疼,一道深一道浅,布莱克揪起脖子上的红羽毛,仔细端详,这边有个弯,那里折了角,他眼眶酸涩,不是睹物怀乡,而是心生恐惧。
恐惧这种感觉有时候是毫无缘由的,风吹后脖颈也能臆想成幽灵趴在背后悄无声息的吐气,但也有些人的恐惧是有特定意象的,比如布莱克深埋心底的那个祭天坛。
既然是“祭”,那便少不了见血,可是,遍观全山,没有什么是可以杀得心无愧疚的,都说万物有灵,这里的万物还真的皆有灵性。
彼时,布莱克的想法简单极了,下不去手,就不祭天了,反正也没有人能证明祭天确实可以了灾祸。
“话不能乱说,你这小子已经化形了自然没什么好怕的,但是山里其他生灵可怎么办?万一没了庇护,它们就永远只是普通的草木走兽了。”老人手上拈了三根细细的香,吩咐小布点燃。
“普通的?”小布迟疑了一下,“普通的不好吗?”
老人没有回答,跪在冷硬的石台上,眯着眼睛看祭天坛的上空,他姿态虔诚,先是朝着祭天坛下方的石像林跪下行礼,而后东西南北天地鬼神统统拜了个遍。
“神鸟留下了一片羽毛,但是羽毛的力量是有限的,如果没有祭品,我们所有人都会逐渐衰老、死亡。”
死亡这个词离他还很遥远,但是衰老的身躯却近在咫尺,布莱克摸了摸老人脸上刀刻一般的皱纹,皱起了眉:“长老也会死吗?”
谈话没有继续下去,老人对他笑了笑,法令纹凹下去变成两条沟壑。
隔着袅袅散开的青烟,布莱克看见老人额上隐隐约约现出棕色虎纹,他后退几步,跑到一丛荒草里藏了起来,扒开一指宽的缝隙,露出个眼珠子静观其变。
怎么会突然现了原形呢?他一定是受伤了。
布莱克有点惊慌,左右打量了几眼,急匆匆地跳出去喊停:“长老,你不要继续了!”
长老果真放下了手里还未燃尽的线香,脸色却不大好看,阴沉沉地走到小布面前,伸直了手臂,指着祭天坛下的石像林:“跪下。”
什么意思?他双眼瞪圆,不知作何答复,双膝一软,茫然地看着那片石像林,那些是什么人?雕石像纪念的,必定是大英雄吧。
长老叹了口气:“小布,你还这么年轻。”
布莱克心里直发笑,老人家就是老人家,总是平白地感叹一下年华易逝,谁还不会长大了?他看着一轮红日渐渐沉没于雾蓝的远山,装模作样地跟着叹气:“我也会老的。”
已近暮年的长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旋即面露难色,仿佛在说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祭天……已经有眉目了。”
布莱克心里咯噔一声,小心翼翼地问:“谁?有人要死吗?”
老人平日里慈祥得像只大猫,此刻却无端露出爪牙:“小布,只有你才能救大家。”
下一秒,布莱克就两眼一黑昏睡过去,意识短暂地留了几秒,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他的手指抖了抖,再无动静。
无边的黑暗中,老人的声音不停地回荡:“只有你才能救大家。”
“但是……我想活着啊。”
等布莱克再睁开眼,他已经身处祭天坛中央,日光直射到石台上,白光像是要晃瞎双眼,四肢被绑在树干上,心脏上插了一把木剑,嘴唇干裂得难受,嗓子好似要冒烟,他说:“我想喝水。”
但是,没有声音,他觉得自己不够用力,继续扯动那片薄薄的声带:“我要喝水!”
长老一步步走上前来,看着他的嘴唇分分合合:“嘘小布,不要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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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做的牺牲将拯救很多人,我们会为你建一座神像,就在祭天坛的旁边,和你的前辈们一起,享受山中所有生灵的祭拜。”
布莱克终于知道那片石像林的来历了,没有人自愿牺牲,于是大家谋杀了一个又一个人,将他称为英雄,向他下跪。
“小布,你以后就是这座山的神了,要保佑大家啊。”
布莱克一直在摇头,发不出声音,他就用头撞后面的树干,心底不停地号叫:“我不要当神,我要当妖怪!”
老人的眼白上又添了红血丝,他低下头,接过一个雕龙刻凤的红木盒子,取出一串项链,系在小布的脖子上。
一片红色羽毛飘在布莱克的胸前,看起来普普通通,一点也没有神鸟的感觉,他脑子里混杂了一堆事情,一会儿是老人在给他讲神鸟的故事,下一秒,老人就变回老虎的样子咬断了他的脖子。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吼叫,随即他的脚下燃起火焰,很烫,眼前的景象经过火焰炙烤后变得扭曲,老人的嘴角似笑非笑,衬得那皱纹遍布的面容十分诡异。
这还不够,身后那人又吼了一声,一堆草垛从天而降,将他埋了进去,草杆不断发出哔哔的爆裂声,黑暗中,长老吟诵的祭歌穿过草垛缝隙进入他的耳道。
布莱克四肢的神索被烧断了,周身剧烈疼痛,在火焰触及头发之时,他再次晕了过去,只来得及看了一眼胸前的羽毛,那片红色羽毛在草垛之间如同火焰一般耀眼。
长老热泪盈眶地看着这一幕,火光里没有传出惨叫声,也好,也好。
都到了这种地步,何必再让其他人承受负罪感的折磨呢?
祭天坛上新添了一墟土,石像林里多了个卷发的孩子,老人将亲手点化的孩童送入棺柩,一行人吹吹打打地唱着送神曲。
等布莱克再醒过来,已经是“到乡翻似烂柯人”,山早就不是原先的山,大致走势没有错,但是祭天坛不见了,石像林也不见了,满目疮痍,他只得深一脚浅一脚地下了山。
天已经黑透了,红灯笼外表的路灯接连亮起,几家老旧的铺子已经关门了,茶馆里,一行人表情各异,布莱克一口气说到了这里,抿了口茶水:“那时候……大概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
“你活过来的时候,与在祭天坛上的时候,有时间差吗?”周栎想着他的话,嗒一声按下开关,看见小布头发一绺一绺搭在额角。
“不知道,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明明记得双腿已经废了……”布莱克一想到祭天坛就浑身不适,不停地冒虚汗,他一把推开凳子站了起来:“我去洗把脸。”
小布身高不够,踩着凳子才能够到水龙头,他喜欢水,喜欢凉的东西,捏着鼻子一头埋进水里,总算缓解了不适。
他醒过来的时候,树就在身旁,身体发虚,靠在树上坐了一会儿,总算察觉出了问题:有人挖了他的根,把他搬到了这鬼地方。
怎么的呢?不是将他奉为神明了吗?还唯恐自己死的不透彻吗?
布莱克摸着脖子上的红羽毛不明就里,大概就是这个东西救的他,幸好老人将羽毛给他了。
如果这是仪式的一部分,那最后他们一定会发现羽毛不见了,自己也不见了,会不会认为是我偷走羽毛跑了?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满山的生灵都指着神鸟的羽毛续命,到头来,被一个祭品偷走了,难怪会气得挖了他的根。
布莱克倏地抬起了头,像得了便宜似的笑了几声,难怪山里没东西了,祭天失败,老天凭什么还要护佑那个破山头呢?
他自顾自的活了下来,隔几年换个地方,从西到东,由南至北,黑白电视盒子逐渐淡出视线,网吧里慢得要死的486大脑袋换成了优雅轻便的液晶屏,他蹲在角落里注册了论坛账号,第一个帖子就是:“哪里招妖怪?树妖,男,年龄不明,没文凭,能干活,长得好看。”
没想到还真有回复,小布点开消息一看,心情不太好。
漂亮姐姐:“□□最火酒吧开业了,欢迎各位长得好看又能干的帅哥前去应聘,钞票多多,赚到你手软。tel:13783578xxx,add:文山县迎宾西街26号。”
一个文案毫无吸引力的广告,布莱克想删帖了,刚要点下删除,又多了几条消息。
我是章丘的大葱:“哈哈哈哈哈楼主,建国后不许成,删前留名!”
谦谦君子:“妖怪?有户口吗?”
这个名字和那个酒吧人事部的挺般配,几条看下来,一个同类都没有见到,广告倒是一堆,比如刚刚又跳出来一条,头像是棵梧桐树,还加了闪光边,是会员呢。
百年树人:“妖怪好啊,欢迎来清阳老街59号陈茶应聘,百年老店童叟无欺。”
布莱克想,就这里了,看头像就很有缘的样子,字里行间还有别的什么意思:妖怪好啊。
意思是不是,他们那儿还有其他妖怪?
也没写个电话,只能自己去找了,他将地址抄在本子上,一刻都不耽误,出了网吧门就跑去车站买票,火车披星戴月地前行,哐当哐当地穿山过河,车厢里气温实在难闻,哪个不讲究的又在吃泡面?
熬了一宿,可算是到了,布莱克松了口气钻出了车厢,瞬间被雨水劈头盖脸地洗刷了一通,他呆立片刻,只觉得流年不利,这地方可能跟他八字不合。
但是,来都来了,就去一趟吧。
第36章回家
布莱克觉得这里挺好的,开的工资挺高,老板人品也不错,还管吃管住虽然是睡在他自己的桌子里面。
他最近反反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梦里他没有躲过那次祭天,长老走到祭天坛上,从黑扑扑的骨灰和草木灰里拣出了那条羽毛项链,羽毛出淤泥而不染,反而红得更妖艳了。
下一秒,他就被关在了一尊石像里面,在那片石像林的角落里,他又冷又饿,一下下地击打石像内壁,梦里的人总是有无尽的力气,心念一转便挣扎过四季,比月宫里伐桂的吴刚还来得持久。
天亮了,行人的喧哗声将他唤醒,耳朵尖的时候还能听见鹦鹉骂街的大嗓门:“日你先人!”
不过这只鹦鹉最近一直不在,不知道是不是死了?有时间的话,最好去慰问一下。
布莱克回到大堂的时候头发还在往下沥水,整个人跟个落汤鸡似的,周栎见他这副鬼样子,扔了一团卫生纸过去,换了温和的口气:“小布,你觉得老家的人还在吗?”
布莱克摇头:“应该不在了,照我们长老的说法,没有羽毛,那就无法进行祭天,大家全都尘归尘、土归土,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整座山都荒了,原本已经化形的妖怪们大概也逃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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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说来,他也算报了仇呢。
沈云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还拿了一张纸,平平展展地铺在桌子上一看,嗬,脖子上挂的羽毛有了个孪生兄弟。
周栎眼睛里有了光,眼珠子对着画纸,余光却是觑向那人的侧脸,配合着问他:“云檀,你画的这是什么?”
众人对着红色铅的笔触看了半天,又跟布莱克胸前的红羽毛作了对照,一个个竖了拇指,陈衡默然片刻,说了句:“大佬,你出门右转,可以去抢那刘半仙的活儿了。”
“刘半仙?”沈云檀拣了个周栎旁边的空座,眼睫毛上下一抖,下一秒,就紧挨着旁边这人入座了。
一连串动作甚是熟练,陈衡怀疑他自个儿已经排练过无数次,早知道这俩人看对了眼,可平白无故被喂了一碗狗粮,于是他声音里就带了几分敷衍:“就路边给人画像的,兼职看个面相。”
周栎得意地笑,好像受表扬的人是自己一样:“专业和业余怎么比?我可不会让云檀蹲墙角。”
程文哲细细地回想小布的话语,伤口长这样,羽毛也长这样,出于什么动机暂且不论,这个在受害者胸口刻图案的人,必定是见过羽毛的,他开口:“小布,除了你和那个长老,还有谁见过这片羽毛呢?”
布莱克想了半天,摇头:“没有吧,除了我自己,见过这东西的只有祭天坛上那些人……不,都是妖怪。”
“都是妖怪?”周栎被这个“都是”惊了一下,搓了搓手指:“一整座山上,就没有个人?”
布莱克忽然也觉出了些不对劲,他以前知道山外有人,但是从未出去过,井底之蛙一样畏惧着陌生的世界,从没思考过边界这个问题。
山和平原总是有边界的,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就很有问题了,布莱克看了他一眼:“我怀疑那是个假的地方,就是……你们想象一下,我成天在山里游荡,但是从来没见过山和外界的交界线。”
程文哲了一声:“我小时候还觉得我们县城无边无际呢,周围都是黄黄的麦田,书上说的其他地方我都自动脑补成麦田上的柴房。”
布莱克继续想办法形容这个猜想:“不是,和你不一样,我老家那座山在现在看来是很奇怪的,和外界完全没有联系。”
“桃花源记?”周栎绞尽脑汁也只想到这个地方。
布莱克居然真的知道这个典故,他点点头:“我觉得可以类比一下,而且,妖怪的世界发展是比较缓慢的,毕竟没什么需求,所以,虽然我们那儿比较原始,土坯房也没有,但同一时期的外界可能已经建起钢筋水泥的高楼了。”
“也不对,我后来在山脚下醒过来后又上过山的,不是桃花源那种入口难寻的套路,可能根本就不在一个空间。”布莱克说到最后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不在一个空间,也太玄乎了吧?
周栎愣了一下,怎么还扯到空间了?他胡乱猜测:“会不会,你是从另一个平行世界里传送来的?”
沈云檀忍不住了:“我觉得不会……”
周栎忽然就不服气了,我见过的妖怪比你见过的人都多,怎么你就能觉得不会了?
话至嘴边,改了改表述方法:“为什么?好吧,平行世界啥的是挺扯的,但你不觉得妖怪这事也很扯吗?”
沈云檀笑笑:“妖怪怎么扯了?自古就有的东西,佐证齐全得很。”
看来,男朋友一直就不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程文哲咳了一声:“所以,小布,来你再想想,这羽毛可能是谁刻的?”
布莱克慌张地低了一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不会就是我自己吧?人格分裂?另一个我跑出去杀了人,杀完还不够,还得刻两片独此一家的羽毛?不不不,我出去玩没有乱写乱画到此一游的毛病……”
程文哲扶额叹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再想想,你的……老乡,他们是妖怪对吧,就算没有羽毛,活个千儿八百年也不是什么问题吧?”
“应该不是,但是长老一定不在了,他当时都那么老了。”布莱克也不知道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活了有多久,但是都那么老相了,如果没有羽毛,他离寿终正寝也就咫尺之遥吧。
周栎短时间内做了个决定:“小布,我们去你老家看看可以吗?”
说不定,去了就有答案了。
布莱克迟疑了一下:“那里现在真的只是普通的荒山了,退耕还林都不可能,根本没有人烟。”
周栎苦笑:“先试试吧,你老家是在哪儿?我查一下附近的高铁票。”
好不容易有了这个线索,不抓住就会重新毫无头绪,谁知道伥鬼背后的妖怪会不会再次作乱?
“附近的村民叫它平崖山,地图上没有,你查去西夏市的票吧,去了坐公交,但是只能到山底的平崖村。”布莱克没什么意见,只要不怕浪时间,随便二老板想去哪儿。
陈衡脑子里打了几下算盘,不由分说地宣布:“你们去可以,给我留两个人帮忙。”
周栎和布莱克非去不可,一个是降妖除魔界扛把子,一个是指路明灯,纵观全店,留下来的人只能是沈云檀和程文哲?
没等周栎说话,沈云檀先开口了:“老板,我这个人呢,你估计也知道了,就是冲着周栎来的……”
陈衡气得牙痒,他能不知道吗?他自己也为难啊,这年头,妖怪有什么用?又不是都像孙猴子一样,拔一绺毛,撅嘴一吹就能唤出猴子猴孙给他干活。
他叹气:“那小程呢?”
程文哲看起来是十分于心不忍的,要是以前,他当然就不凑这个没什么油水的热闹了,但是他现在好歹也是有任务在身,就这么待在茶馆,不太好吧?支支吾吾半晌,他冒出一句:“要不,我给老板写个招聘启事?”
陈衡说:“你们都滚吧。”
程文哲其实是自由身,他一个来住店的,也没啥义务帮老板干活对吧?不过,有些人,意志非常的不坚定,前一秒还吼着这是什么破烂玩意,后一秒就捧起碗大口吃饭,还要感叹一句:“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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