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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之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松上盐
归票结果不出意料是七号出局,他笑道:“拿到预言家我就觉得自己没戏了,还想着混张门票去看看,看来只能自己找了。”
蓝色光点自发地解散:“请狼人指定一名玩家出局。”
周栎感慨:“看来是骗过去了,这次你得自杀,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自杀就输定了,顺便去试试水,看看五号怎么样了?这东西应该没那么大胆子敢真杀人。”
陈愿在一旁闭目养神,自杀?她冷笑一声:“你不会是情侣一方吧?想的美。”
周栎催促道:“是不是情侣已经不重要了,你不自杀狼人铁定输。”
“一号。”
周栎如愿以偿看着一号头顶的蓝色光点瞬间散开,接下来,只剩村民了。
“游戏继续,请选择一个人出局。”
六号叹了口气:“预言家死,看来是投对人了,二号是村民,七号是狼,现在还有一只狼,丘比特可以报身份了,连了谁?”
现在还有四个数字悬在各自头顶上,2、3、4、6,布莱克想得很周到:“我连的情侣是二号和三号,这次投票一定要将狼投出去,平民请谨慎,我比较怀疑六号,她可能一直在带节奏。”
周栎毫不犹豫:“选六号。”
六号发表遗言:“我是平民,游戏还没有结束。”
“六号全票出局,游戏继续。”
“杀四号。”周栎手里又拿了一张符纸,防水防火防腐蚀,只能游戏结束揪住这只潜于列车里的妖怪。
“情侣获胜。”
第39章灯笼
游戏结束了,但周栎并没有回到列车里,两眼一闭一睁,黑暗还是那片黑暗,他摸了摸旁边,座位空落落的,冰冷得像是结了一夜的冰霜,他回了手。
突然,车厢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像个轻巧的壳子一样,被人一举揭去,一片混沌中翻起了层层叠叠的浓雾,浮在上面的一层是白色的,轻盈地向上挥动,越接近地表颜色越深,灰蓝、深褐、浓稠得化不开的炭黑。
放眼望去,除了脚下方寸,四周全是虚无,他简直是站在了没有退路的山崖一角。
周栎合手开始掐诀念咒,阴冷地界中有了个发亮的东西,起初是绕着他转,像是孩童见了新鲜玩意,等这个发亮的东西停到他面前,定睛一看,竟是盏无依无靠的白纸灯笼,光源不在灯笼中,而是白纸自身。
周栎大喝一声,正要将手里备好的符咒拍出之际,纸灯笼的光暗淡了几分,中间偏下的地方开了个口,一张一合,露出其间的浅黄竹篾:“慢着慢着,我是来帮你的。”
这纸灯笼竟然说话了,周栎心底一笑,说话就说话,还要作出个开口的样子,糊弄谁呢?
“这是什么地方?能不能先把我送回去?有话好好说。”他作势将手里的黄符在纸灯笼周围舞动几下,以示威胁。
纸灯笼却丝毫不惧,三两下突破了毫无章法的纸符阵,本来该挂着两条白纸垂绦的地方伸出几条长短不一的竹篾,无风自动,撑着白纸身躯磕磕绊绊地跑了过来。
周栎向后一躲,差点忘了身后也是深渊万丈,前胸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回头一看,那白纸灯笼已经到了他脚边,一跳一跳,异常活泼,刚刚豁开的口子又开始翕动:“别动别动,万一掉下去你就惨了,暂时你还回不去,这是另一只妖怪的地界,我只是个乱入的。”
“我怎么出去?”他顿时想不明白了,坐回原地盯着纸灯笼。
“等着吧。他很厉害,现在正跟那棵核桃树周旋,其他人倒是回去了……你是得罪他了吗?”
周栎礼节性地伸手碰了碰纸灯笼,紧接着打了个响指,拇指尖冒出一簇细长的火苗,吓得灯笼就地一滚,顿时离他三丈远,呆滞半晌后又摇头晃脑地立了起来:“你将那东西起来好吗?我是活生生的纸啊,遇火即燃的那种!”
周栎的表情很无辜:“我只是想照个明,你就当取暖了,又不会烧你,还得靠你出去呢。”
“你怎么知道我很冷?”纸灯笼摆着竹篾挪了过来,再不敢靠那么近,留了一臂之长的社交安全距离,端端正正地站在一层薄雾之上。
“这就对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居心不良,靠那么近显得我们很熟一样。”周栎笑眯眯地掏出一杯白蜡烛,右手一挥将火焰接上去,“你可知足吧,我这杯昂贵的蜡烛连男朋友都没闻过呢。”
纸灯笼震惊于此人言行,肥硕的身躯抖了抖,差点从半空掉下去:“谢谢你,但我真的不稀罕。”
周栎充耳不闻,开始回忆刚刚的场景:“我们刚刚玩了一把狼人杀,也挺遵规守矩的,没觉得哪里冒犯他老人家了,反倒是他,问都不问,直接强制性拉了七个人入局,是在列车上待久了寂寞吗?不应该啊列车上来来往往一群人,总能出现几个同类给他纾解纾解吧?”
纸灯笼居然会叹气,那个划拉开的口子呼啦啦地向外翻飞几下:“他就是列车长。”
周栎扭头看了眼纸灯笼:“不错啊,比我想的有出息多了,本来还觉得那东西是个车上的物件,马桶水龙头之类的。”
他当下抽出一张最底层的符纸,东西南北各拜一下,掐诀一挥,写满朱红古篆的毛边符纸随着他口齿间不清不楚的咒语不断上移,平平展展的升到头顶。
动作幅度不小,烛火连带着影子一晃一晃的,吓得纸灯笼接连后退,紧紧闭上纸面的口子,周栎低头一看,那道口子上已经整整齐齐排了一道针脚,还真是“缝上了嘴”。
“破!”周栎阖眼屏气,喝出最后一字,他的脖颈绷直,全无半点平时的懒散样,额角青紫经脉显现,衣袖无风自动,簌簌作响。
头顶的符纸猛地一动,嗖地冲上了苍白云霄。
半空中上面那层白雾忽然安静了一下,像按了暂停键,眨眼间又像开水一样剧烈翻滚,纸灯笼有模有样地翻了个身,背朝周栎,作出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姿势,灯笼肚子上的口子不知什么时候脱线了,此刻又开始呼噜噜地振动:“你干了什么?”
周栎抹了一把额角冒出的汗,向后一倒,由着重力将他拉到椅子上瘫坐,声音远不及刚才嚣张:“你帮不了我,我不得自己想办法?”
纸灯笼见他气焰全无,胆子一大,挨挨蹭蹭地走近蜡烛,探头探脑地看了几眼,期期艾艾地提议道:“周栎,能不能了这个蜡烛?你用手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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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不也一样吗?”
“这个好闻,啧,忘了你没鼻子。”周栎直起腰板,将蜡烛捻灭了,不急不缓地擦干净他的物什,装进一个黑盒子里,若有所思地提起纸灯笼头顶的竹竿:“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纸灯笼全身抖了一抖,差点没当场翻车:“我猜的!”
“唔……谁告诉你的?”周栎不为所动,颠了颠手里的重量,随手将灯笼甩了三百六十度。
周围的白光顿时开始闪烁,明暗交替之间,灯笼伸出几根长长的竹篾攀住他的胳膊,忍住眩晕感哀求:“别甩了……我的脑子都要被你甩掉了。是一个男人,二十几岁的长相,可能实际年龄更大点,他让我告诉你那东西是列车长,还让我陪你说会儿话,再没别的了。”
周栎皱起眉头,思前想后也想不出其所以然,干脆将纸灯笼放了下来,他深谙巴掌加糖效果翻倍的道理,主动将灯笼底下的竹篾编了个整整齐齐,嘴上循循善诱:“刚刚我有点急躁,对不住了,现在你再仔细想想,那人还有什么特点?”
此时头顶那张符纸已经有了回音,像个扎了口的布袋被扎漏了,起初是一个亮点,眨眼间已经圆盘大小,夜空上的满月似的,再等一瞬,日光哗地一泻而入,雾气避之不及,散为尘埃。
纸灯笼孤零零地斜躺在桌子上,周栎扶额叹息,就该再等一等的,这东西见不了光。
沈云檀一脸茫然地看着桌子上的白纸灯笼,还用手指了指:“这是什么?”
后排一个带孩子的大姐热心地解释:“这白纸灯笼啊,一般是清明祭祖用的,不过这个比较小,大概是个手工小玩意。”
周栎这会儿还有点蔫,提起手腕戳了戳这个巴掌大的灯笼,向里一瞧,淡黄竹篾编得齐整有序,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拿这“小玩意”怎么办,干脆扔给了沈云檀:“改天染红了自己玩吧,挺可爱的。”
“等等!”陈愿迅雷不及掩耳地将灯笼夺了过去,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盯着周栎问:“这是谁给你的?”
问完也不等着他答话,自言自语似的,接着就将纸灯笼送回沈云檀的手上,以一种近乎梦呓的语气低声呢喃:“你们闻到一种味道了吗?”
那种湿冷朽木的缝隙里泥土的腥气,将她的记忆深处的一丝眷恋连根拔起,那个将她抚养长大的人,那棵给她遮风挡雨的树,在隔了数不清的时光之后,重新浮于地表。
沈云檀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啊,是不是刚刚那场游戏的后遗症?”
陈愿垂下眼,下一秒,她就一甩头发,新仇旧恨一齐发作,愤懑地斜着黑眼珠子瞥人:“你们两个是不是恋人?结果如何?”
沈云檀笑微微地看她:“是,赢了两张票,不知道会怎么给我们,这么厉害的妖怪应该不会骗人吧?”
乘务员扶着兜售零食酒水的小推车一路走走停停,也不叫喊,直直地往前走,停在陈愿身边,递了两张光秃秃的白纸条,话是对着里面两人说的:“两位先生的票,请好。”
陈愿看得艳羡不已,伸出食指戳了戳:“这票卖不卖?”
乘务员个子高挑,黑网包住了一头黑发,闻言露齿一笑:“这个是列车长让送来的,想买还没门呢。”
触感不像观感那么光秃秃,有细细的纹理,像是褶皱纸,就这么一张不着一字的纸条,真能当作门票?
周栎也很怀疑,既然有门票,就应该还有检票员,再不济也该将一块地方圈起来,竹栏杆末端开个口子,歪歪扭扭用白漆在木板上写好两个大字入口,可人的那一套逻辑又不能用在妖身上,于是他也只能道谢,然后下。
旅途确实烦闷,去趟厕所都不得安心,在周栎一手扶门一手解决的时候,他有点后悔,早知如此,就该到省会买机票走。
等他出去的时候果然有一个姑娘在外面等着,看那架势是正要推门,神情微妙地看着他无打采地走了出去。
周栎心想,等你进去就会发现,门锁坏了,锁不上了,意思就是厕所指示灯永远都是绿的。
镜子里映出一个人影,虽然头发乱了,衣服也皱了,但还是挡不住周栎一颗时刻在男朋友面前保持美好形象的心,全然忘了他刚刚一副饱受□□的尊荣早已被人尽眼底。
小布走过来看望他,盯着镜子里周栎的眼睛:“我死的好惨啊。”
周栎坦然地捋衣领,真诚地解释:“你看,如果你赢了,最后我们只有一张票,而现在,我们有两张票。”
第40章入口
接下来的路途堪称一帆风顺,他们四个人前脚赶到候车站牌下,后脚就来了辆平崖村的公交,虽说破烂了些,但是胜在人少,备好的零钱一塞,几人各自就坐。
司机是个年轻小伙,车技未知,陈愿将信将疑地盯了他半天,按照晕车患者保命守则拣了处远离发动机的地方,拿姜片往肚脐眼上一拍,仰头睡了过去。
沈云檀观赏了一番这破车四角漏风的惨淡模样,忍不住问道:“你们这算是国家机关吧,也没个人接应?”
“这真是扎心了。”周栎抽出一块湿巾擦了擦靠背上的不明污迹,没了脊椎骨似的躺了下去,“我们算编外人员,连个执法证都是门口打印店办的,哪有那么多关系好找啊?何况领导爱和上面打交道,这西北小村落他连名儿都没听过。”
这些妖啊怪啊,又不傻,少有跑那些地方撒野的,天网系统搞得妖心惶惶,以前大家还喜欢在热闹的集市耍个杂技,现在凡事都讲求个科学,有眼力劲的妖们大都定居乡野,安分的过安分生活,露出狐狸尾巴也不怕被举报,不安分的偷只鸡,难度也不高。
不过领导的做法倒是有个好处,拨款来得轻巧。他的手伸不下来,那就雇人办事,和尚道士两手抓,想当年那老家伙就是被一厚沓钞票迷了眼,值得唾弃,也值得赞扬。
布莱克摩挲了几下白纸条,像是有什么重大发现一样,忽然停下手,抛出一句话:“门票上面有字。”
周栎被吓了一跳,一把抓起沈云檀的手臂:“有字就有字吧……啊?什么字?”
这张纸条比普通a4纸要厚不少,看起来是光滑的,摸起来却不是,布莱克本来在想事情,下意识地,脑海里显现的是他们山上的语言,忽然,手指碰到了两条横杠。
皱褶是有据可循的,横杠下面再仔细分辨,第一个字母、第二个字母、不知摸过了几个字母,布莱克心里一抖,这个词,是“神鸟”。
他又确认了一次,不是巧合,确实是那些字母,一个圈,两条横,一条翘起来的尾巴,真是别扭的组合。
“是我们山上的字,墓碑上刻得那种。”布莱克的措辞有些奇怪,什么叫“墓碑上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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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
据说,山下是仓颉造的字,有一天,他看到了鸟的足迹,以一人之力造出了古象形文字,从结绳计数到仓颉造字只需一步,他“始作书契,以代结绳”,但他将“重”和“出”弄反了,出门行千里,千里却为重,高山沉重,叠山却为出。
周栎问:“和我们从古至今的汉字都不一样?这不重要,你认识就成。”
布莱克其实也上过学,他看过一大盒子小学必读古今名著,其实真正的小学生能看懂什么呢?不过是留个印记,以后再看到的时候有种归属感。
当然小布的心智早就脱离了幼童,他跟着一群孩子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念人之初、性本善,念黄河之水天上来,他知道这些东西暧昧难明,后来他听到一句话:“这就是一种感觉。”
是感觉,而不是事实,他偷偷地跟同桌说:“造字的人其实不只是仓颉,你的故事书讲得太假了,也可能是以前那些人编的,你编一段,他编一段,哈,前后逻辑都不通顺,神话呀,讲得人越多,时间越久,就越像真的了。”
后来他和同桌打了一架,原因是那本故事书是同桌喜欢的小姑娘送的。
神的背后是一群普通人,造字的仓颉也好,钻木取火的燧人也好,甚至是尝百草的神农,他们都只是一个凝固的符号。
“墓碑上刻的那种”是最久远的可以称为文字的符号,它们不优雅、不简约,甚至有些抽象的含义难以表达,但是古老的妖怪们与古老的符号惺惺相惜,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了这种笨拙的文字概括自己的一生。
周栎锲而不舍地不耻下问:“所以纸条……不,门票上写了什么?”
布莱克伸手摸了摸,给他指了指位置:“门票上的话大约有这么长,我现在看到了这里。”
他看了的部分不足十分之一,周栎一言难尽地看着那少得可怜的已阅段落:“可以理解。继续加油。”
等到一路杀至平崖村,布莱克的进度仅仅不到一半,他头晕眼花地下了车,感觉自己前路艰难。
周栎扶了这孩子一把,十分感慨:“你们的语言还真厉害,居然两个小时都看不完一张小纸条。”
布莱克一巴掌挥起:“我给你用竹签刻一排字你摸摸?别说两个小时,两天你都摸不出那是汉字!”
周栎搓了一把纸条,发现理论和实践果然是有巨大鸿沟的,他豪爽地舔了下嘴唇:“!要不说咱小桌子厉害呢,哥给你订酒店去,咱慢慢琢磨。”
天已经开始转暗了,四顾无人,鸟雀啁啾,沈云檀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路不是什么好路,是那种硬化都没做过,一下雨就泥泞不堪的土路,车轮陷在湿泥里,雨过天晴了也还是那副样子,整条路走得人特别疲惫,只能看着村庄门口涂得惨白的围墙目测距离。
陈愿老早变回兔子模样蹲在了沈云檀肩膀上,周栎猛地发现了这个情况,心里极度不平衡,一把抓了过去,企图将这只肥兔子赶下去。
陈愿反应快,立马跳到另一个肩膀上,及时逃脱魔掌:“狗东西拿开你的爪子!”
周栎气得牙痒:“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下来自己走啊?”
“我没本事。”
周栎忽然愣住了。
原来那一片白色不是墙面涂料,是挂了满墙的纸幡,整座村子寂静得死气沉沉,只有几条白纸穗子随风旋转,唯一的缺口是村口的两个老木桩,像白色巨兽露出了它沾满涎液的牙口。
他伸出一臂拦住沈云檀:“前面不对劲,我过去看看,等我啊男朋友。”
说完还上手抱了一下,顺便将死赖在人肩上的肥兔子扒下去。
“带着这个。”沈云檀掏出那只白纸灯笼,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注意安全。”
起风了,气流穿过窄巷,发出呜呜的哭泣声,白纸簌簌的摩擦声,周栎一步一步地踩在干硬的泥面上,放轻脚步,放缓呼吸,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
说来好笑,不算小时候老和尚带他壮胆去的那几趟,跟鬼神也打过不少次交道了,可胆子这东西因人而异,结果是了解得越深,对未知越畏惧,你知道了世界上有鬼,就再也回不去那个可以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走夜路的时候了。
走了不过五十步,回头一看,沈云檀抱着兔子笑眯眯地看他:“你走你的,我跟在你后面。”
近乡情怯,布莱克扯住他的袖子:“周栎,要不我们不去了吧,这个村子看起来鬼气森森的,说不定早就没人了住了,不是经常有新闻报道吗,村落的最后一批老人去世了,这个村子就没了。”
“没了,那公交还在这里设站牌干什么?送鬼吗?”周栎一寸寸地抽回自己的衣服,自认为幽默地冲沈云檀眨眼,“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
沈云檀的心像扎了千根银针,细细密密、连绵不断的疼,他隐忍地皱了皱眉:“让我去,我和你一起去,好吗?”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村门口的木头桩子还隔了一段距离,八字还没一撇呢,周栎只道是沈云檀作为一个普通人,亲历鬼片现场可能是被刺激到了,思及此处,他立刻用蛛丝织起了网罩,亮闪闪的一片,往沈云檀头上一罩,像是……闪光的头皮屑。
样子可能不大好看,但效果是实打实的,沈云檀感觉那股阴寒的气息骤然间对他退避三舍,他珍而重之地攥紧了蛛网一角,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就好像,突然少了个东西一样。
直到布莱克叫了一声,四下张望:“陈愿呢?”
他们已经到村子里的t形路口,两条长街的交点处张贴了几张告示,都是讣告,满街飘着纸花瓣,全村的人像是赶场似的钻进了棺材,布莱克回头看那两个木桩子:“这里就是不对啊,前一秒我们还在门口,现在就……像是被村子吞进口一样。”
她在哪儿呢?不太可能是自己跑丢的,那会不会,是有东西把她拦在了村子外面?
木桩的反面是黑色的,像被焚烧过一样,从这里看村口那条路,似乎和方才差别挺大,他记得纸穗子明明只有三根,现在那里却飘着五根,长度也有区别,风一吹,不像纸穗子,倒像飞起来的白蛇。
周栎摸着手里的纸条:“小布手里有门票,我手里也有一张,云檀身上有蛛网,可能被当成我的行李了,会不会,这里就是平崖山的入口?”
“行李”按了按太阳穴:“你说得还挺有道理……先等等她吧,我们就在这里坐一会儿,刚好看看村子怎么回事。”
半个小时,换了好几个姿势,人影看不见,兔子也没有,周栎当即起身:“先找个住的地方,天快黑了,这里的路灯还没亮,估计是坏了。”
太惨了,不久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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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想着订酒店,现在只盼着有个活人留一晚。
作者有话要说:
顾颉刚《本国史》:“尧、舜的故事,一部分属于神话,一部分出于周末学者‘托古改制’的捏造;他们‘言必称尧舜’,你造一段,他又造一段,越造就越像真有其人其事了。”
第41章旅店
“给你们个好东西。”周栎居然带了糖,披红带绿的铁皮小盒里,躺了一群独立包装的薄荷糖,“本来是给陈愿准备的,不过她这次设备实在是齐全,没拿得出手。”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还能有块甜滋滋凉津津的糖块吮着,感觉真是莫大的恩赐,薄荷的气味涌入鼻腔,令人脑目清明。
布莱克拖沓着步子,跟在周栎身后:“你应该开车来的,好歹有个睡觉的地方。”
“这也太远了,你一定是想累死我。”周栎也发现了,睡不睡觉先不论,就现在行走在“花”的海洋里这种体验,他不想来第二次。
行至一间破落门户前时,忽然起了一阵狂风,南北向的大道上本来落满了纸片,被这么一吹,本应乱上添乱,但纸片好像长了眼似的随风而去,丝毫不生乱象。
周栎从指缝里望了眼风头处,立着一座石刻影壁,下有麻灰色须弥座,顶上有出檐,砖雕了色鲜明的吉祥图案。
随着最后几缕暮色敛入山头,一只白鸟跛着脚跳在檐下挑灯笼的竹杆上,暗蓝色的天幕下倏地洒开一片红光,这个破落的大门前忽然敞亮了起来。
沈云檀侧着脸看他,用他独有的轻缓清朗的声音说:“是旅店。”
哦,是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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