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本买卖之旧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步风晴
失了坐骑,自己又受伤,别说是被鸾鹰卫围困,便是几个普通的官兵,自己和金万两再想要脱身也是千难万难了,索性只由着金万两与陈威交涉来拖延时间,期望金满仓能看见焦雏的位置,好能来接应一二。
然而他等来的却不是救他们的金满仓,而是尾随着鸾鹰卫而来的县城官兵。
他们闯出城门的时候就已经惊动了官兵,加上是鸾鹰卫办差,县老爷一心想要拍鸾鹰卫的马屁,连他们追的是什么人都没闹清楚就命人点了三百兵前来帮忙。
沈展翼看着这些官兵将自己与金万两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带头的又一副阿谀奉承的嘴脸跟在陈威屁股后面,心下清楚自己这一次是再也难逃了,索性坐在一块石头上,撩起衣摆,从靴子里抽出一把短匕首,一咬牙将小腿上的两枚金钱镖剜了出来。
金万两只看着也替他觉得肉疼,但从前听说书的说过,这种暗器绝不能留在身上太久,否则随着运动,会更加深入肉里,到时候就更是难办了。
他没在江湖上走过,但江湖的故事倒是听了不少,这一时之间倒也想起些救治的手段来,扯起自己裙子的下摆就扯下两条布,一见沈展翼腿上两枚镖带着鲜血落地,立刻就拿布缠在伤口上。
好在伤口是暗器所伤,创面不算大,不一刻就止住了血。
金万两一颗心放下了一半,头上汗水沿着脸颊边往下淌。
他随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往雪地上坐了,见沈展翼抬手把贴着的假胡子撕了下来,才想起左右都是要被抓回去了,自己也不用再扮女人了,连忙把脑袋上松散凌乱的发髻弄散开,随意抓了一个马尾,用剩下的布条一绑。
他的裙子已经被撕掉一半,剩下的干脆就脱下来仍在地上,只穿着一条棉里裤,虽然仍旧看着不伦不类,但也比女装看起来正常了一点。
那些追上来的官兵这时候才看出来,原来眼前这清秀美貌的人竟是个男子。
沈展翼缓了一会儿,将手伸出去,金万两会意,站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这位大人,我现在受了伤,也不能走路骑马了,我看,你去弄个车过来吧,记得铺的软一点儿!哦!对了,再顺便弄点热面、点心来,别带葱姜。”
那官兵带头的人只是个千夫长,不知他身份,见他在鸾鹰卫面前这样张狂,也不细想,拍马屁的本能直接就露了出来:“混账!你一个阶下之囚也敢对陈大人这样指手画脚!”说话就拿马鞭往沈展翼身上抽过去,想要讨好陈威,为他出气。
陈威手上一杨,正好用自己的马鞭把那人的缠住,抽手一甩,将那人的鞭子丢出老远,而后冷冷哼了一声道:“你去照做!”
那人捡了个没趣,眼角瞟见沈展翼一脸嘲讽的笑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得找来两个手下交待了去做。
这处离县城已有些距离,要雇马车又要买点心热面,一来一回自然是要些时间。
等一切都准备好了,沈展翼也不客气,让金万两架着自己坐在马车上,帘子半敞,对陈威笑道:“谢陈大人,不过在下习惯了安安稳稳的吃饭,我看就等我们吃完了再赶路吧,你看呢。”
他话虽是询问,但动作却没征询的意思,两人端起面碗,就着小桌上的点心、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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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陈威心里将沈展翼骂了个狗血淋头,脸上却装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等两人面也吃了,点心盘子也空了,连面汤都喝过了,才拱手恭敬道:“沈小公子,咱们现下可该回去了,不然皇上等得久了怕是会生气呢!”
那千夫长刚刚吃了个亏,本欲在路上想办法刁难出气,现在乍一听陈威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沈小公子,当即吓得不轻。
能让鸾鹰卫都要如此态度的沈小公子哪还有第二个人?不就是沈老相爷家的沈展翼吗?
但他眼见沈展翼此刻虽然被鸾鹰卫追捕,却不见鸾鹰卫对他有任何不恭敬的地方,思来想去也没想起沈家犯下什么罪名,便琢磨着其中必定暗藏玄机,是他这种没有品级的小人物所不能窥见的了,登时心里就是七上八下的。
☆、第24章
他马屁没拍成,还莫名得罪了沈展翼,嘴上也不敢再多话,只听着陈威的命令、看着陈威的脸色行事。
鸾鹰卫行事向来都是横着走的,这事上虽对沈展翼两人恭敬着,但对下面的人却仍是嚣张,想着路上沈展翼还得人伺候,陈威斜眼看了看身后心惊胆战跟着的千夫长道:“你选上五十个人跟着,送到京城再返回。”
他也不多说,吩咐完了,就策马当前走了。
那千夫长却是有些难办了。
这差事说好不好,说坏不坏。
办好了,县老爷那里能吹嘘些功劳来,可办不好,保不齐就丢了官了。但见陈威根本就没有等他慢慢考虑的意思,也就只得硬着头皮点了五十人。
沈展翼和金万两吃饱喝足,身上也暖了,坐在马车上到底还是比骑马要舒服得多,眼下情势便是操心也没有什么用了,也就暂时又捡起了公子哥的派头。
金万两却掩饰不住的心事重重。
他长到这么大,向来只为两件事发愁,一个是怎么多赚钱,一个是怎么少花钱。
如今却多出好几样愁事来,一时半刻的,还真有些不适应。
最愁的当然是自己这身份回去了,不知道皇帝得给他安个什么罪名,是杀头还是流放?会不会连累了沈展翼?
然后就是沐晨现在跟着裴安也不知是不是安好,自己当真不能活命的那天,不知还能不能见他宝贝儿子最后一面。
当然还有一件比较起来算是很小的愁事,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这两万多两银子不知道会不会被查抄充公……
沈展翼也大致能猜到他的心事,但眼下无计可施,只好装作看不见,小心翼翼的将受伤的腿挪了挪,枕着金万两的大腿打趣他道:“娘子这发型可差了不少,连只簪子也没有。”
金万两心不在焉的摸了一把头发,原来插在头上的那只玉簪早就不知道丢在了哪处,放在以前是一定要心疼几分的,现在却觉得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便嗯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沈展翼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看着金万两的愁容又是心酸又是心疼,禁不住看着看着就眼前发热,那苦涩从眼底一直苦到心里。
两人没被五花大绑,一路上算是舒舒服服的回了京城。
皇帝听了陈威的回报也没有多说,只沉声交待先关在刑部大牢里,等待候审。
至此,京中传言都道,沈家终是要败落了。
只是却仍是没人猜得透,到底沈相是触到了皇帝的哪一处逆鳞。
雪中送炭无,落井下石众。
沈展翼的入狱似乎就是沈家这棵大树倾倒的标志一样,一份份弹劾沈相、参奏沈家的折子纸片一样飞到了皇帝跟前。
连十几年前,沈展翼孩童时抢了哪个农家孩子一个玩具也被渲染成欺霸横行,嚣张狂妄。
所有人似乎都一下子聪明起来似的,揣度着皇帝的心思,觉得这是萧栈为太子登基做准备,觉得这是萧栈怕沈相倚老卖老欺压新皇,甚至觉得,这根本就是太子的意思。
就算沈家向来就是太子一派的领军人物,但有谁愿意自己一登基就要先让他居着一个保皇有力的大功呢?
人心向来最是难测,但凡辛苦上位的皇帝都要杀一杀当初出力、立功最多的功臣,这几乎已经是历史不能改变的一个规律。
太子弘昭也不会例外,只不过下手早晚而已。
更何况,早就有传言,沈相与敬王余孽有牵连,说不好,他真是要趁着新老皇帝交替的脆弱时机谋反呢!
萧栈清早醒来就看见床边脚踏上叠落着一堆的奏折,小山一样的。
老太监听见动静进来伺候,见萧栈看着奏折便道:“沈相批了一些,剩下的这些,沈相说事关重大,还得皇上您亲自拿主意。”
“人呢?”
“在外面坐着,沈相说今冬雪早,这漫天的白看着清净,想自己坐一会儿。”
萧栈此刻已经下不了地,由老太监伺候这梳洗用膳后,就倚在床边,示意那老太监将沈相已经批阅过的奏折拿过来几份。
倒不是他不放心沈良承,只是想要看看他的字而已。
萧栈此生最大的本事就是模仿别人的字,然而,这么多年来,只有沈良承的字无论是他怎么模仿,看着都觉得别扭,还是觉得他本人写出来最好看,不张扬、不拘泥、亦不卖弄。
那几本奏折批得中规中矩,朝堂中的事关乎百姓生计的,沈良承向来都很仔细。
萧栈咳了几声,指了指一边沈良承没有批的。
翻开一本,上书沈良承倚仗皇威欺压百姓。
再翻开一本,上书沈良辰结党营私买官卖官。
又翻开一本,上书沈家居功自傲藐视皇权。
“呵!……咳咳……咳……你看看,原来你得罪的人可真是不少……”萧栈笑道。
说完才想起沈良辰不在屋里,一旁站着的是老太监。
“去叫沈相进来,朕有事……问他……”
老太监领命去了,却迟迟没有回来。
直到萧栈等得脸色都黑了,几乎就要发怒唤人的时候,老太监才慌张进来禀道:“皇上,沈相昨夜观雪受了风寒,刚刚在外面晕倒了,奴才已经命人将沈相送去暖阁歇着了,您看这……”
萧栈听了一愣,随即问道:“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子时过半……”
沈良承自那日被萧栈宣进宫中,就被禁足在皇帝寝殿内,没有圣命不得离开寝殿一步。
这原本是个囚禁的意思,但沈良承并没显出一分的不满,仿佛只是来陪着病榻上的萧栈说说话解解闷一般,以至于连萧栈自己都几乎忘了,他还关着沈家一家几十口人,连沈相最疼爱的孙子也被自己关在大牢里。
萧栈在老太监的搀扶下去了暖阁。
太医正在诊脉。
几轮下来,得出的结论则是,沈相忧思过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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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虚气亏、风寒入体、邪侵五脏,恐怕是一时难愈。
萧栈看着沈良承花白的头发静了许久,最后只道:“好好医治,没有朕的吩咐,谁也不许打扰沈相。”
他也没再回寝殿,就着暖阁的卧榻坐着,看着太医进进出出、小心翼翼的为沈良承针灸、送药。
不知多久,外面响起一阵喧哗,老太监出去看过,回道是太子在外求见。
弘昭是为了沈展翼而来。
沈展翼腿上的伤本来不大,但初时没有及时医治,等到了大牢里也没人给他医治,一耽搁下来,就化脓感染了,一条小腿肿胀发紫,人也因为发炎而高烧不退。
金万两极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是求告无门。
只要进了这大牢便是罪犯,还没见过有人能完完好好出去的,更别说是再和当初一般地位的。
那些狱卒向来压榨习惯了,即便是沈展翼,现在也不过就是个没有最后定案的罪犯而已,至多不用刑,其他的关照都是要那真金白银换的。
金万两这一回当真是没有吝啬,出手还相当大方,进来头一天就藏在沈展翼背后偷偷摸摸的拿出来一百两一张的银票给了狱吏,又分了几张十两的小票给狱卒,当真是打点得滴水不漏。
他平日相当小气,却十分明白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眼下这情形想要等着沈家人来关照已经是不可能了,自然是万事靠自己。
起先几天,他的银子还是相当有用。
狱卒不但一日三次热饭热菜送进来,还每天给他一壶酒和一小包金疮药。
但几天之后,却都变了态度,一天只来送两次饭菜和水,原先的酒和药都没有了,甚至连那饭菜有时也是馊的。
金万两一琢磨,觉得可能是原先用来通融的银子就值这么一阵子的,便只得又拿了银子趁着狱吏巡查的时候往他手里塞。
然而这一次却是说什么也不管用。
狱吏看了一眼银票,不无可惜的道:“你这孝敬的可是挺大方,可我还想妻儿老小平安,这银子可不起了!”
金万两哪能明白这些事,被狱吏说得一头雾水,以为是自己的数目给少了,连忙又从怀里往外拿了几张银票想要塞给狱吏,却被狱吏一推,要退回来。
金万两连忙慌张着又推过去,纠缠中两人的手被沈展翼按住了。
“?怎么了?”
沈展翼对着狱吏笑道:“外面的人叫你让我们自生自灭对吧。”见狱吏不回答,沈展翼继续道:“我不会让你为难,这银子你只管照,吩咐你也只管照做,不过我们到底没有最后定罪,凡事留三分余地对谁都好,对吗?”
狱吏暗自掂量了一下,笑道:“沈小公子是明白人,我也不是恶人,不过有些事可不由我左右,皇上吩咐过了,谁也不准探视,沈小公子要是想贿赂在下见什么人,那可是万万不能的。”说着又将银票往回推了推。
“没那意思,只不过是想大人每日按时送足能吃的饭菜而已。”
狱吏瞄了一眼两人,一笑:“这事好办。”说完,将银子揣在怀里走了。
金万两还想叫住狱吏交涉,却被沈展翼拦了下来。
“你让我再试试,说不定再多给点儿,他就又愿意给你拿药了呢!”
“别浪银子了,没用,外面一堆的人等着咱们沈家败了、散了呢!”沈展翼直了直腰,在杂草上坐正了:“都是你辛苦攒的,喂这些混蛋多吃亏!”
金万两叹了一口气,也坐在他身边:“这时候还攒着有什么用?你的伤口还有点发炎呢,没有酒和药可怎么办?”
“没事,你看!”沈展翼往伤腿上拍了拍笑道:“已经快好了!那几壶劣酒、一点儿药粉哪里值那么多银子?”
金万两一想自己前后已经送出去六百多两银子,换来的也不过就是那么一丁点儿的东西,也是气得一拍大腿:“这根本是趁火打劫!”
沈展翼一笑,将气愤的金万两搂在怀里:“就是!你不是一向最会算计的吗?怎么今天就没算过来?还要去白送钱?”
金万两白了他一眼:“你不是也往人家手里塞?”
沈展翼原本只是想逗着他说说话,得他总是郁郁,也就没怎么仔细话的内容,不想现在却被抓了小辫子。不过他在金万两面前向来脸皮厚,也没觉得丢脸尴尬,应变道:“该花还是得花,难不成你还总想吃馊饭?”
金万两不再说话,看着沈展翼的腿,伸手轻轻摸上去,最后一歪头靠在男人肩膀上喃喃道:“都是我连累你……”
沈展翼听得心里一阵阵的酸楚,轻拍他的肩头:“没有的事。你要不是嫁到沈家,现在也不会沾上这牢狱之灾。”
金万两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两人心里都是各自的心事,话虽说到这里,却都留着大半没出口。
☆、第25章
若是牵扯起陈年旧案来,其实也算不清楚到底是谁连累了谁,如今这结果就像是早就注定了一样。
即便没有萧栈,萧衍也未必就能安稳上位。
而就算不是沈良承,萧栈也一样能找到一个肯为他做事的张良承、李良承。
反倒是若没了这一件敬王谋逆案,可能萧衍与叶简林终其一生也不能突破君臣的束缚,那今天可能就根本没有金万两这个人。
孰是孰非,其实纠缠起来,根本就是一笔糊涂账,谁也没多赚到什么。
事实已经如此,再感叹那些如果、假如也无济于事,沈展翼每日最重要的日程也就剩下跟金万两在这艰苦的环境里,假装未来一片大好似的调调情、逗逗乐了。
只是他腿上的伤口却在这阴冷潮湿的环境里变得不太好了。
狱吏原先给的酒和药就不是什么好的,如今连这些也没有了,沈展翼的伤口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索性天气是一天冷过一天,伤口恶化的速度也慢,但这样拖着终究还是不行。
这日一早,金万两在沈展翼怀里一张开眼就觉得有些不对。
平日都是沈展翼比他先醒,每次只要他一张开眼,就能看见沈展翼看着他的温柔的目光。
外面寒冷,但男人怀里很温暖,两人即使只是这样无声的对视着也是在这艰苦环境里难得的美好时光,所以金万两只要睡觉就会乖乖窝在男人的怀里,而每次一醒过来,也必定直接望向男人的眼睛。
只是今日,金万两抬眼看见的却只有男人紧闭的双眼和微微发红的两颊。
等了一会儿,金万两在男人怀里动了动,见他仍是双眼紧闭,立刻醒觉,忙将手背贴在沈展翼的额头上,那温度竟是烫人。
金万两一惊,昨天夜里睡前他还细心的摸过,沈展翼那时的体温还是正常的,现在一大早就烧得这样烫人,甚至都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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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昏迷,说明腿上的伤口一定是已经化脓发炎得很厉害了。
金万两将手又从沈展翼领口伸进去,男人连胸口也是烫人的。等他解开沈展翼腿上的布一看,伤口已经溃烂,黑黄的脓血从伤处留下来,还带着腥臭味。
难怪沈展翼每天都要等到天全黑了才解开清理。
可说是清理,也不过就是拿清水擦一擦,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金万两眼睛一酸,明白沈展翼是怕自己担心。
可现在他手边除了一小盆喝的凉水其他就什么也没有了,别说是治伤,就是退热也根本做不到!
他将沈展翼扶着躺好,又将自己里衣的袖子扯下来浸在水里,过一会儿放在沈展翼额头上冰着,再从贴身帮着的油纸包里拿出几张百两的银票来。
这边不停的换着沈展翼头上的布,那边焦急的望着过道里的人影。
直到快晌午了,才见两个狱卒提着木桶来送饭。
金万两连忙伸手拦住了人,使劲往两人手里塞银票,低声央求狱卒弄些烈酒。
经了上一次狱吏巡查的事,金万两也明白沈家现在跟以前大不一样了,等着往他们这井里扔石头的人多了去了,想用银子换救命的药是绝对不可能的了,但却仍是抱着一丝的希望,想着也许弄点酒来应该不是特别为难的事。
幸好是他运气。
这两个狱卒平时一直只是负责送饭,油水轮到他们的时候不多,这一下子看见一百两银票连眼睛都绿了,且说这烈酒也不难弄,只要他们晚上给值夜的狱卒送酒菜的时候多带进来一壶就是。
两人互相看了看,都是心照不宣,将银票揣了道:“等晚上吧!”临走还多给了金万两一些菜饭和水。
金万两这才稍微有些镇定下来,仍旧不停的给沈展翼换额头上的布。
到晚上,那狱卒却还没有影子,送饭的换了两个人。
金万两不明就里,也不敢声张,本想套套话,却见狱吏跟在后面,只得按下等着。
然而从他发现沈展翼发烧到现在已经一整日过去了,不但水米不进,甚至是烧得直冒胡话,再不想办法怕是人就要烧坏了!
金万两急得眼冒金星,却是束手无策,只能将沈展翼抱在怀里,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听着他不知所云的胡话,那压也压不住的绝望渐渐让他止不住的想要落泪。
“……元宝……”金万两嗓子急得哑了,低低唤着沈展翼,希望他还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希望他能多坚持一刻。
他心里被沈展翼的高烧烧得翻滚着难受,一遍一遍唤着元宝的时候,连眼泪鼻涕都不争气的流出来了。
这牢笼因为有沈展翼在他身边,一直以来都没让他产生更多的恐惧感,仿佛不过是换了个不太好的环境和沈展翼继续厮守一样。
在他心里,沈展翼是无所不能的。
只要这个男人在他身边,他就不必担心任何事,即便是再艰难的事,沈展翼也一定有办法去解决。
这男人的强大一直以来都是将他整个的罩在身影里保护着的,以至于他都渐渐忘记了其实他也不过是肉体凡胎的普通人而已,也会生病,也会受伤,也会有为难束手的时候。
“……少爷……”沈展翼不知什么时候张开了眼,看着金万两喃喃唤了一声:“别担心……明天肯定能卖出去……”
金万两愣了一下,而后想他大概是烧糊涂了,以为还在曲周呢,便心酸难过的顺着他的话安慰道:“是了,明日一定能赚得盆满……元宝……你渴不渴?”
男人眼睛半睁半闭,两颊仍旧是不正常的红色,眼珠转了转,力的伸手摸了一下金万两的脸微笑道:“叫裴安煮点酸梅汤吧,多放点桂花,你最爱喝了……”
“……嗯……”金万两终于没能忍住,眼泪啪啪落在男人胸前,抽搭着应了一声,却不知道还能再说点什么了。
“下雨了?沐晨是不是还在外面玩?赶快叫他回来……”
“……嗯……”金万两轻轻抚着沈展翼的脸,泪光里,男人的脸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像是累了,沈展翼闭眼安静了一会儿,才又低声念叨:“雁文……沈家对不起你,可我……可我……”
金万两听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等了一会儿,本以为他会接着说什么,却听他又轻笑着道:“雁文,你别怕,有我在……我们还有那么长的岁月要在一起呢……你……别怕……”
本来已经了的泪,瞬间又止不住落下来。
他和沈展翼的这段情缘,原本也说不上门当户对,但他私心里喜欢他喜欢了十几年,便是只有一天在一起的机会他都是想要极力争取的,如今他不但在沈展翼的身边,还给他生了小孩,这几乎就是他想过的最美好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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