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剑修观察报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鹤隐楼
司决将伞往他那倾斜了几寸,默然颔首。
“太好了!有大师兄在我也不用担忧了!”晏重灿兴冲冲地准备去拾东西“我们什么时候走?”
司决的目光落在远处:“现在。”
自从那日醉酒后,他二人就又恢复了一种既不疏离又不算亲近的关系,晏重灿觉得司决这是在有意保持距离,大概那日酒后实在有些放浪,让司决心生不安了。这人对自己的过往和将来严守得密不透风,稍稍钻出个口子来就会被千倍百倍地再缝补上。
晏重灿抱着满腹心思跑进去拾东西,司决就静静地站在外面等,大雨落在伞面上,惹得人心绪不宁,他的眸光却始终是沉静的,只有握着伞柄的指腹微微泛白。
今年南方雨水充沛,北地却已然旱了数个月,泓玄宗也遣人去送过几回粮食。也就是这场旱灾令一个农夫发现了干裂的地底暗藏玄机,随即禀报给了当日正在施粥的泓玄宗弟子。这弟子不过炼气修为,自知无法掌控,便连夜飞回宗门上报掌事房。长老们动作迅速,只讨论了几句,便定了去往地底探查的人选。
万景清亲自去决云峰告诉的他这个任务,走前还叹道:“小决,此次地宫不同以往,或与多年前的人有关。往事已矣,你切记要冷静,莫因杂事扰了心境。”
“我知。”
“知道就好,我一贯相信你。”万景清目露慈爱“所谓动心忍性,你的剑道以稳求胜,撼动一分便失去一分啊……”
“师兄!我准备好了,此去有多远?获月和金乌用不用带去?”
被他的声音勾回思绪,司决看了眼窗内打闹的两只崽子,“不必。”
“那我把它们送到小竹小草那儿,让他们帮忙照顾吧。”说着晏重灿就又冲进去抱起了两只崽子,司决便跟在他身边一同回决云峰,伞面始终是倾在他这边的。
直到这些事都交代完,晏重灿才发现男人湿了半边身子,隐隐的触动间又不禁讶然:“师兄,你怎么不用灵力挡雨?”
“剑道求稳,稳即顺天,动心忍性,方成大道。”他的眸子黑得深沉,看人时就如一片寒潭萧瑟,引人坠入,又心中生冷。
晏重灿时常听他讲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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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便暗暗记下就不再探究,转而说起别的:“这地宫当真很重要?难道是哪个大能悄悄修建的宫殿?”见司决不回自己,他也不觉得如何,继续在他身边嘀咕:“也不知里面是有奇珍异宝,还是有什么秘籍,若真是什么非凡的地宫,哪轮得到你我二人前去。不过大师兄你虽也是筑基,却比我好,我这点修为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男人不听他嗦,直接把他提溜到了自己剑上,这一大动作吓得晏重灿把话生生咽了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剑上,晏重灿仰头刚好看见他线条优美的下巴,不禁脸上一热:“师兄,我自己也会御剑的。”
刚说完,脚下飞剑便又快了许多,晏重灿脸皮都被风刮得生疼起来。
晏重灿:“……”
他知道了,这是师兄嫌自己御剑慢。
大概觉得师弟已经清楚两人的差距了,司决身边蓦地有了暖意,并一点点地包裹住了少年。晏重灿在这温度里舒服地眯了眯眼,突然发现竟是连风都感受不到了。他又抬头看了眼司决,正好撞进他深沉的眸子里,忙不迭地回了视线。
但他的嘴又总是闲不住,非喜欢和外冷内热嘴硬心软的师兄搭话:“师兄啊,你不是说要动心忍性么?这风我扛得住的。”
司决盯着他好不容易有了丝血色的脸颊半晌,沉声道:“你不用。”
这什么意思?晏重灿心跳停了一拍。司决难道是说,苦痛的磨难,顺天的历练,他可以做,但自己不用?
“可是……你不是总说,剑之一道没见过痛苦是不行的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仿佛听见了头顶的一声轻笑。
“没有自寻痛苦的道,”司决难得如此耐心且温柔“它该来时,总会来的。你要走自己的路。”
自己的路……
晏重灿满头雾水,也有些担忧,担忧司决年纪轻轻,每天想这么多会不会出问题。但随即他又振奋起来,合着司决也有不嘴硬,掏心窝的时候。
还没曾思考到深处,他眼睛蓦地一热,是司决温热的手轻轻遮住了他的眼睛。
“很快就到。”
晏重灿疑惑地眨了眨眼,长睫扫过他的手心,那手颤动了一下,却没有放下。晏重灿也不问,就乖乖地任由他如此作为,这片黑暗让他莫名心安。
此时他们正穿过一片广阔的泥沼,其中怪象横生,杀戮遍地,几乎是炼狱一般的景象。
司决催动着宝剑迅速掠过,眸子冷淡地扫过那些扭曲的兽类,不含一丝情绪。
第11章第十一章
地宫入口已然被辟开,荒凉黄土上幽幽的一个方形黑洞突兀至极,外围还摆着那炼气弟子设下的简陋阵法,刚好能骗过凡人的双眼。
自入口直下,空气中其中竟一丝扬尘也无,干净得仿佛日日有人清扫。
甬道狭长,明明在地底却并不黑,也不知是哪来的光亮,晏重灿打探许久也没找出缘由来。
警惕地走过盘曲的甬道,入目的首先是一只悬空棺椁,通体漆黑,大约只浮至人的腰间,而它所在的石室看上去也只能容纳十人,并分了左右两个通道。简陋的石室弥漫着死寂,磅礴威压令晏重灿呼吸一紧,一时竟不知该看向哪里。
司决率先出手,他的神识严丝合缝地包裹住这神秘的棺椁,寸寸看过,直到察觉不到任何奇怪之处再以剑气将棺盖沿边掀开,棺盖极其沉重,司决眼神一闪,配以法决双手送出,霎时间灵力化作的波纹冲击在室内,荡起阵阵回响。
只听轰然一声,棺盖跌落在地,里面散出一阵黑烟,随即再无其他异象。
“退后。”
司决说罢,自己上前一窥,便见棺中只有一套破烂衣物,几乎称得上是空空荡荡了。他用剑挑起衣物抖了抖,无甚陷阱,这才允许晏重灿过来看看。
“衣冠冢?”晏重灿好奇地伸手去摸,被司决轻轻拦下“小心。”
将那长袍平展开,司决指着胸口处的古怪纹饰问道:“可认识?”
晏重灿细细看了遍,实在不知道其中秘密,忙看向自家师兄:“不曾见过,是什么宗门的纹饰么?”
“竖即剑,圆即钱,三点即异道三圣。”司决平淡道之,手上则将衣物仔细装进了带来的木箱里,准备带回宗门给众长老细加探查。
“异道三圣!”晏重灿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沉寂已久,传言说他们早已死了。”
司决敲了敲棺材底面的小字:“三圣之一的衣冠冢,这是他的名号。”
晏重灿凝眸看去,待看清那两个字,瞳孔骤然缩起。
“瞳神”两字正是鸿麟大仙曾自嘲取的名字,他天生重瞳,外出时皆以多般手段掩盖,只有回虚界时才会放下警惕,并叫人唤他“瞳神”,全当取乐。
司决看他面色发白,挑眉询问:“怎么?”
“没……没什么。”晏重灿干笑着转移了视线,心下震动不已,实在想不出鸿麟大仙为何会是三圣之一,他甚至开始祈祷这只是巧合,“这里已经看完了,我们现在走左边还是右边?”
话题转得生硬,司决也并不追问,权当没察觉到他的紧张,顺势打量起两个通道。
“左面有水,走左路。”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司决就分清了两边的去处,提剑而起,带着晏重灿进入那愈加狭窄的甬道。刚一踏入,甬道墙壁上的烛灯便蓦地燃起,随着他们的脚步一盏盏亮起前路。
晏重灿心事重重地跟在他身后,两人只隔了一步的距离,他的手还紧张地抓着他的衣袍,仿佛怕走丢的幼童。
异道三圣于三百年前骤然出世,众人只知道他们是三个人,至于是什么模样又叫什么名字,却是全然不知,甚至连性别都毫无概念。他们尊崇随心所欲,推行放纵之道,所谓“想杀便杀,恶非罪,而禁乃天下之大罪。”自此,他们以各种邪术、诡辩召集到了无数信徒,在修真界乃至人间为非作歹,并誓要以飞升告知所有修士,天道不仁,人性本恶,纵是杀遍天下人,一样能获得大道认可,飞升仙界。
一百年后一圣突然销声匿迹,剩下两人继续异道大业,再一百年后,异道三圣再无踪影,手下信徒尽皆散去,只偶尔会听好事之人说见过他们出现。
可是鸿麟大仙是其中之一?
他的确不是好人,可他也曾是天下三大堕魔罪人之一?
脑海中模模糊糊浮现出鸿麟摩挲着碧玉的模样,那不算英俊的脸也称得上模样周正,抚摸他的动作轻柔而小心,甚至还用灵力温养过他一段时日,这才使得他能自己修炼并被姐姐们发现。
若是这样,他这恶人之物,对恶人心怀感激的东西,又算什么呢?
手越抓越紧,直到衣袍都皱了起来,才被人扯开,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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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又被温柔地裹进他手里,像捧着什么易碎品。
晏重灿大梦初醒般回神,目光落在司决牵着自己的手上,方才握紧的手指还有些微疼,不禁一缩,从司决的手心里一掠而过,挣脱了他的钳制:“抱歉……我想起了一些家事,走神了。”
“嗯。”
司决始终古井无波,平静得让晏重灿极其心虚,但又稍稍有些安慰。若是换了个人和自己一起来,指不定就要怀疑自己,并追究到底了。
这样各怀心事走了半个时辰,果真来到了一处寒潭前,这池水水面泛黑,平静得一丝涟漪也没有,而冰寒的水温将空气也浸染得有了冷意,晏重灿一时不察,被冻得打了个哆嗦,连忙运起灵力保暖。
许是听到了有人来的动静,不多时,池面开始泛起水波,一股庞大如盘古开天地的威压猛然放出,明明寂静无声,晏重灿依旧觉得双耳疼痛几乎失去了听觉,顷刻间就连视线也模糊起来,仿若被什么巨响轰鸣击穿了识海。
“叮……”
司决也并不好受,但他手上动作极快,利刃出鞘,如定海神针般插在地上,晏重灿立刻觉得肩上的重量减轻了许多,而削金断玉一般的清脆剑音也唤回了两人的些许神智。
灵与剑合一,司决以灵力化作剑气,再以剑气饲养剑魂,剑身微颤,刹那间两股威压便对抗了起来。前者激烈,后者稳重,一者冲一者守,维持不过片刻,强大的灵力终是引得池水似海啸掀起,整个地下都陷入了极度的冰寒。
晏重灿睁大了眼睛,他看见水帘中乍现一只血红大鸟,正引颈长鸣。
寒水落回池中,大鸟睁开眼睛,好奇地望着两名不速之客。
威压骤失,司决闷哼一声,倒退数步,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何人来此扰我睡眠?”
晏重灿拱手答道:“回前辈,我们不过是宗门弟子,听闻农人求助,方下来一探,并无恶意。”
大鸟满身红羽如身披云霞,双翅一展便能窥见其原身之大,锋芒之盛,两人都明白了它的身份这世间竟真有鲲鹏。若宗门内长老得知,必不会让他二人前来,现下除了寻求保命之法也再无其他想法了。
鲲鹏看上去倒没有恶意,它优雅地抖去身上水珠,用翅膀轻轻搔过司决还插在地上的剑,惊奇道:“如此年纪,便能抗衡我二成威压,真乃天纵之才。”
司决将剑回鞘,此时满身乱窜的灵力终于回归了正常。
鲲鹏又问:“你们说受人求助,难道此地外露了?”
晏重灿颔首:“是。”
“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便来胡闯。要走了右路,遇到九婴那魔头,恐是要尸骨无存。”
晏重灿闻言后背一凉,感激地看了眼司决,异常感激他带对了路。
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个看似普通的地宫不仅有鲲鹏,还有凶兽九婴。异道三圣到底做了些什么可怖之事,他们的修为又到了怎样令人惊骇的地步?
鲲鹏舒展着背羽,懒懒地看着他们:“罢了,就当我放过你们一回,快走罢。”
司决的目光却紧紧地盯着它,好似能看穿它的灵魂:“你有伤。”
大鸟明显僵硬了一瞬,歪头道:“你如何得知?”
“化灵水,一杯可化去千年功力,一碗可禁锢万年灵兽。”
而这,有整整一池。
“哈哈哈哈,你这小儿,竟能认出化灵水!”鲲鹏引颈大笑,但此时,两人皆能看出它的虚弱“是又如何?世间能解化灵水者屈指可数,岂是你二人能寻得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司决冷然道。
鲲鹏一愣,声音竟有些空洞:“你……知道他们在哪?”
晏重灿与司决对视一眼,心道它果然是被异道三圣以残忍手段囚禁于此。
司决不答他的问题,启唇道:“禄历190年,龙裕率军南征,未归一人,自桦城至峒城,十余城池无一幸,数万百姓化作魂灵,至今依然是千里荒城无人踏足。血浸红了三条江河,大火十夜未熄,群臣征讨,天下悲恸,最后……”
“最后,史书认定是由龙裕造成如此灾祸,将其贬为千古罪人。”鲲鹏接道。
司决的面上无悲无喜,却无端看得鲲鹏寒毛直竖:“修真界皆知,此人祸是异道三圣酿成。泓玄宗为保世人,公然出世,让天下人皆知修仙一途,从此被修真界视为异类。”
鲲鹏悲哀地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你到底是何用意?”
“你可后悔?”
司决站在它面前,那血红神鸟双翼平展,端看气势便如一尊千丈巨佛,令司决如海中扁舟般微不足道。然而鲲鹏被他这一声轻问,竟打了数个寒噤,几乎再次跌落水中。
这既不是责问,亦不是呵斥,几乎称得上是温柔慈悲的一句话,却偏偏使得鲲鹏如遭当头棒喝,含糊不语。
它不明白为何一个区区筑基的蝼蚁却能抵抗住它的威压与气势,甚至那双目中的锋芒更胜它一筹。有这般胆量与疯性的人,它沉睡前倒是知道那么一两个,现在却是还没对上号来。
鲲鹏苦笑道:“自然后悔,我年幼时受他们蛊惑,坏事做绝,而后还未长成便被困在这化灵池中,百年来我纵使沉睡,也无时无刻都在后悔难当。”
“其余二人何在?”
鲲鹏难堪地紧翅膀,头都快埋进了胸脯的羽毛里:“我提出要退出后就被困进来了,再醒来便看见了你们,他们的行踪我着实无法得知。”
晏重灿适时地道:“前辈无法出化灵池,不如就由我们代为查看,兴许会有他们的线索。”
说到这里,鲲鹏也明白这两个人对异道三圣同样是两眼一抹黑了,但是它的确无法出池,而司决又说中了它的心事,闻言只能点头:“去吧。”看他们动身,又连忙道:“此去机关众多,小心。”
晏重灿回身展颜:“多谢提醒。”
待他们的身影从岩洞消失,鲲鹏一声轻叹,正欲缩回池底,便听见浩荡回音:“如此轻信于人,你果真一丝长进也无。”
这咬牙切齿的声音一听就是九婴。
它倒也不恼:“你我被困百年,即有人来,自是好事。”
“但愿吧。”九婴的声音透过重重壁障直穿岩洞,制住了鲲鹏偷懒的动作“我一人独守百年,你既醒了,便莫再沉睡,逃避对你有何益处?”
被揭穿的鲲鹏立时尴尬地仰了仰脖子:“那好,你便与我说说这些年的事吧。”
第12章第十二章
地下机关重重,但两人皆未受伤,司决以饱经试炼的架势极快地闯关,这一路闲庭闲步的模样,若是三圣在此只怕是要被他气死。也正因此,晏重灿也有了不小的疑惑:“以他们的修为,为何地宫却如此易入?方才那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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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一关,即便是炼气期也能轻易过去。”
司决抽空瞥他一眼,同时反手,挥剑挡下数支快箭:“为引人深入。”
心中猜测被司决这样说出来,晏重灿也是一惊,于是愈发确信这个想法:“那岂不是别有用心?恐会利用我们。”
“有我,无事。”
司决捉住他的手腕,旋身一闪,带着人跌入一扇暗门之内。
暗门内别有洞天,与泓玄宗的客栈却是有些相像,门后便是花明柳绿,仿若江南。
穿花过柳,便见到一处寻常院落,院中还栽着十余株灵草,晏重灿打眼一看就知道都不是凡品,甚至有一株就是虚界在也屈指可数,十分稀有。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他直接蹲下,将这些灵草妥善地连根移入乾坤戒中。等都完好地移栽完了,晏重灿才欢欣地吁了口气,抬步走进司决所在的书房。
房间不大,却因空荡而显得宽阔,书架也是空的,剩下的寥寥几本书则被司决放在桌上逐本细看。
“这是《天羽法决》?”晏重灿随手拿起一本便震惊得瞠目结舌“自天羽老人仙逝以来,天下已寻此法决千年……”如今竟就被这样大喇喇地放在简陋的屋子里?
司决觉得他表情有趣,便把其余几本书也放进他怀里供他尽情惊讶。
待看到最后一本时,晏重灿已然麻木了,他怀里这叠书随便一本扔出去都能引得修真界哄抢,打得血流成河。抱着抱着,他就觉得烫手起来,手忙脚乱地又放回桌上,面上还有些为难:“我们全拿回去会不会引起怀疑?”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会,但无妨。”司决看他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不禁失笑,拂袖把书都装了起来,悠然起身“还有下一处。”
晏重灿跟着他走进旁边的房间,这房间更小,一张床就占了大部分地方,床边的木柜低矮,两个抽屉都大方地敞开。司决走过去从中拎出了一个令牌,借着光打量半晌,挑眉塞进了袖口。
这厢晏重灿还在不顾形象地在床底摸索,并挣扎着拖出了一个红色木箱:“我闻到了灵药的气息,好像是一箱丹药。”
说着,他就准备将箱子打开,在他动手的同时司决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异味,却依旧没来得及阻止,只能看着他信手掀开了盖子。
“这么多!”晏重灿抱着箱子惊叹。
果真,这木箱里铺着一层丝绸,而丝绸之上正是四排五列共二十瓶丹药,扑面而来的浓郁灵气很快就充盈至整个房间。
晏重灿正欲再说些什么,却突觉识海一阵刺痛,视线逐渐模糊,在往下软倒时他本能地向司决伸出手去,最后一眼却只见到司决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倒下。
这一觉仿佛睡过了千年。
他听见铁骑的声音。
看见飘扬的旌旗。
边关变炼狱,守城之战化作火中煎熬,不分敌我共浴血河。
他看见十余城池荒无人烟,寂静无声。
突然一声长鸣,鲲鹏展翅从荒城飞过,广阔的天地不过它稍稍振翅便能掠过,狂风掀起遍地染血尘土,鲲鹏不觉悲哀,却只觉得畅快。
“我说了吧,只要跟着我们干,这天下迟早任你游荡。”说这话的人声音粗犷,几番哈哈大笑。
他又见无数信徒向着无脸神像跪拜,为一句号令献祭血肉,将满身修为拱手奉上,这些虽死犹荣的扭曲面孔在血色之中尤为可怖。
蓦地随着巨响一切幻象尽皆消失,他识海中只余下一个背对着他的黑袍男人。
“你生而为何?”他沉声发问。
晏重灿双膝被定在地上,身躯如同不是他自己的,丝毫不得动弹,只能在强力的威压下以臣服的姿态回话:“不为何。生不由我选,死亦不可知,既如此,此生何必求一个答案。”
“缥缈如烟,游离如飞尘,当真是你所愿?”
“哈哈哈,我所愿就真如此重要?飞尘又有甚不好,不拘于一室乃是天下之大幸。”晏重灿头不受控制地垂着,双目却上挑着狠狠看向黑衣人,那不算高大的身影着实可怕,令他只是直视就心中打鼓,但他不愿服软,用尽全身力气试图从他身上多得到些信息。
黑袍男人始终不动如山,就如一座雕像般毫无破绽,听见晏重灿的话竟是畅快大笑。
“说得好!那是谁在禁锢我们,又是谁要使人束手束脚压抑本性?一身修为,满怀抱负,只为让人尽展能为,而非困于这天地牢笼之中,成为缺翅残鸟,含恨而终。这才是天道本质。”
晏重灿刚要反驳,又听他道:“若你想护一人,当如何做?”
“自是寻出一条生路,为他铲除一切祸患。”
“人心本恶,祸患就如野草,随时会复生。”
“可……”
黑袍男人似是觉得戳中了他的痛处,声音愈发激昂:“自当斩草除根!”
尾音震荡,直穿识海,晏重灿本就受控的识海立即混沌一片,他迷茫地跟着低声重复:“斩草除根……”
想杀之人皆可杀,无错之人生而是罪只管屠戮,将一切斩草除根,将天下占为己有,便再也不用担心其他……
真好啊……
尖锐的疼痛就在他陷入之时刺入骨髓,他哀嚎着抱住头,疯狂挣扎,那疼痛却愈演愈烈,从筋脉蔓延至识海,就如有人在他脑中埋了一根针,此时正在缓缓往外拔出,每一息于他都是折磨。
“醒来!”
煎熬中,熟悉的声音如一泓清泉缓解了他所有的难受,晏重灿深吸一口气,犹疑地睁开眼睛。许久,他的目光才恢复清明,直到看清眼前人的脸时,已然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晏重灿眨眨眼,显是还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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