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媒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霜枝栖月
过了片刻,他才听清虞秉文补上的一句,“而且,他能对你好。”
他转过头去看虞秉文的,日暮余晖映着虞秉文渐褪稚气的俊容,他的嘴角难得没了那抹惯常吊儿郎当的笑弧。他只是一瞬不瞬盯着骆攸宁:“我只想要一个对你也好的朋友。”
骆攸宁看着这样的虞秉文,突然有点难过:“没必要。”
虞秉文性子开朗乐观,为人讲义气。班里男生都喜同他称兄道弟,外班外校朋友更有一打。出去耍玩常年是一大群呼啦啦的,喝酒唱k打篮球。可他去哪都要揣着个骆攸宁,不少“哥们”对此意见很大。骆攸宁年少性子太冲,三言两语不对劲,说杠就杠,打起架来他又手狠,虞秉文没少替他赔礼道歉。
那点酸涩的情绪就似一条缠缠蔓蔓的藤蔓,一缕缕交覆而来绞得他胸口微微泛了疼疼。
他无意识地重复着:“没必要的。”
第十一章
醒来时,他正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身上还盖着件厚实的西装外套。
乔荆就坐在一旁低头看着手机。
骆攸宁挣扎着坐了起来,“乔荆。”
乔荆抬起头来看他:“醒了?”他长起身,抻臂摸了摸他的额头,“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骆攸宁屈肘撑了额头,他声音沙哑,喉咙里似梗着东西,说起话来总有些有气无力:“你怎么来了?”
乔荆道:“不是你给我打电话叫我来的?”
骆攸宁一脸莫名:“我没有……”
乔荆把手机递给他看,来电记录里显示着几个通话记录,全是他的号码。
“可能是不小心按到了,”骆攸宁歉然道:“不好意思,让你大半夜的还特意跑来一趟。”
乔荆道:“我第一次接到电话,你这边确实没有声音。不过第二次你又打过来的时候,我听到电话里头有人在说话。”
“来接我。”
长久的死寂之后嘶嘶流窜的杂音,还有那难辨声线的男声,不停重复着那句话,到最后近乎嘶吼:“来接我,来接我,来接我快来接我!”
骆攸宁抿了抿唇,脸色苍白,“你刚才进来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没有,楼下保安都睡了,”乔荆道,“幸好我来了,不然你打算在地上昏迷多久?”
骆攸宁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刚浮上喉间又迅速吞了回去,“对不起。”
“你没必要向我道歉,”乔荆了手机,站起身来,“起来吧,跟我回去。”
骆攸宁不敢不从,他怀里仍抱着乔荆的西装外套,站起来理平了衣摆的褶皱顺手还回去。
乔荆接了外套,转臂重新覆回了他的身上:“外头风大,你先披着。”
乔荆为人冷淡,却意外很照顾友人,总能在不经意的时候就把所有的事安排妥帖。
西装外套宽宽大大,刚罩到他身上就开始朝下滑,骆攸宁手忙脚乱拉着两边衣领重新披回了肩头。外套熏了清冷的香,闻着似深山古刹间年代悠久的檀香,清远沉静。
骆攸宁那根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些。
长廊灯火尽熄。
唯有安全通道的指示牌仍亮着,森光幽绿,自下而上照着两侧玻璃墙影影绰绰。
皮鞋踏着光滑的瓷砖地面,哒哒回音漾在宽阔的廊道间。走得久了,仿佛尾随的又多出了一个脚步声。
声音坠在他们身后,离得有些远,一步三顿像是在保持着距离。
骆攸宁忍不住回了头,玻璃墙折射着指示灯荧荧冷光。光影糊做一片,其间模模糊糊似立着一个黑黢黢的人影。
楼梯间的灯是彻夜不断的。
因着常年未受阳光洗礼,狭窄的隔间里总是阴冷人。白墙受潮变得坑坑洼洼,突起泥泡大小不一,如同青蛙鼓鼓大眼,胀满了灰白的墙壁。
电梯上行慢如蜗牛,显示屏半天才进一位数。
骆攸宁专心致志盯着电梯显示屏,他总不知道要同乔荆说些什么。
乔荆的视线却掠了过来,定格在了他的脖颈间:“你的脖子。”
骆攸宁照了照对面合拢的属门。光滑镜面映出两人的倒映,便是在昏暗的灯光之下,他脖颈上青紫的勒痕依然清晰可睹。
噩梦般的遭遇总如鱼鳔,好不容易被按没了影,过不到须臾又浮了上来。
鼻腔间那腐臭的气息似如影随形,骆攸宁不由抬起袖子仔细闻了闻,还好只有寡淡的檀香,是来自乔荆外套上的。
乔荆单刀直入:“谁干的?”
骆攸宁抿了抿
做媒 分卷阅读11
唇,他目光游移,扫了一眼乔荆,又飞快地看回了显示屏上。开口时也是声轻语快,像是想说与眼前这人听,又怕他真的听清了:“我好像看到大虞了……”
乔荆微微蹙起了眉。
骆攸宁怕他生气,欲言又止想补救,没等张口,电梯已赶来救场。
金属门单向滑开了,机械女声报着楼层数。
乔荆终究没再斥责他什么,只是让他走在前面先进了电梯。
金属门合上,电梯哐啷啷开始下降。
沉默蔓延在电梯里,骆攸宁觉得尴尬。他正准备没话找话,却听乔荆突然问他:“之前秉文送你的那个玉锁呢?”
“玉锁?”骆攸宁微微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之前上面突然出现裂痕,大虞他要回去了。好久之前的事了,”他逮着机会想多同乔荆说些虞秉文,然而思来想去只有干瘪瘪一句:“难为你还记得。”
乔荆道:“你们的事我都记得。”
那个玉锁骆攸宁自然不会忘记。那算是虞秉文赠予他的第一件郑重的礼物,后来一度被虞秉文戏称为“定情信物”。
高一年漫长半学期过后,秋老虎被三番五次来临台风刮没了踪影。
秋高气爽,微风宜人。
在艰难的期中考试之后,年段长突然大发慈悲,举行了一场秋游活动。
秋游地点千挑万选,最终定在了城镇附近的一处小海岛。
甫一上车,学生各个生龙活虎,闹得老师不得安宁。好不容易经历了两小时车程与半小时船运之后,真正抵达小岛码头时,一群人高涨的情绪都似跟遭水淹过一样,顿时都显得萎靡。
青山拔地而起庞然眼前,不算多高,然上顶蓝天下抵碧海,亦别有番壮阔的美感。
这小岛以供奉海神而闻名。上有神寺依山而建,根根石柱势撑天。其间庙宇相连,层层石阶蜿蜒直上,其间拱门错落,古建筑形容巍峨,龙盘虎踞占满整座大山。
集合整队,老师把注意事项交代完毕,又明确了下午的集合时间。一声解散,一大批孩子就如放飞山林的野猴群哗啦啦各散东西。
小岛地势不算复杂。除却通往正殿的宽直大道,其余羊肠小路弯弯拐拐也就那么几条,早有巡逻老师在各处守着。
虞秉文原被一群玩得好的男生围着闹着要一起,可转头瞅见骆攸宁与乔荆两个自闭儿似的模样,索性挥挥手让大部队先走。
他陪着俩自闭儿慢吞吞落在众人后头。
骆攸宁玩够了手机,乔荆也看够了风景。三人一起穿过正殿绕往偏堂,拐往后山人烟稀少的曲折小径走。
经一段木板迭嵌成小桥之后,再逢一道狭长小路。
路旁一侧是石壁势起劈天,一侧则是灌木葳蕤,枝横叶杈挡了溪流,只闻潺潺水声。
行约百来步,灌丛渐疏,眼前豁然开朗。
便见萦林络石之后静矗着座红墙青瓦的小庙。
林风簌簌,穿廊走寺。
庙里尊尊神佛微阖双目,面露怜悯,俯视着芸芸众生。
乔荆原想瞅一眼便走,没想到虞秉文带头率先进去挨个拜了,末了还去签筒里摇了根签。
圣丢三次,此签确认无误。
换得的签文里只有寥寥两句:“一杯美酒倾荒野,两袖青风扫坟尘。”
这签瞧着卦象就有些不好,骆攸宁凑前看了两眼问:“你抽得什么事?”
虞秉文打哈哈:“随便问问。”他心事重重,其余神像也不拜了,拿着签文就往外走。
巧得是庭间有庙祝搭棚解签。
那庙祝是个鹤发苍苍的老人,正倚着藤椅上打瞌睡,见着人来倒是醒了神。一只枯瘦的手伸着接了签,看也不看一眼,只将纸往书里一压,眼也不抬来了一句:“冤魂不散。”
乔荆不信鬼神,这解签的玩意在他眼里都是忽悠人的把戏。
他正准备走人,没想到回头一看,同行的两个友人脸色都有些不对。
骆攸宁抿着唇没说话。
虞秉文一步上前,双手撑在桌上,面上严肃:“你这句话是啥意思?”
庙祝指了指一旁竖着的简陋木牌:解签十块,问事随缘。
虞秉文二话没说掏了十块递给他。
庙祝了钱,微挺了挺背脊。奈何他人老脊弯眼也浊,怎么挺也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他做足了神秘劲,示意虞秉文凑前一些。
骆攸宁跟着挨过去听,乔荆不由也离着近了点。
庙祝声音干嘶,语音语调都带着浓厚的地方腔,饶是本地人如虞骆两人也是听了半天才听出个大概:“啷个人啊确是十恶不赦。可死时阳寿未尽,阎罗王不他哩。他生前是个恶人,死了更是个戾气滔天的恶鬼。你们害他做不得大恶,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此言一出,不说虞秉文,便连骆攸宁都颜色大变:“他现在还在?”
庙祝摇头晃脑:“一直在,在等你们成年,在等他,”他手突然一指指向骆攸宁,“倒大霉。”
骆攸宁哆哆嗦嗦唇色都白了。
虞秉文紧紧抓了庙祝的袖子:“怎么才能……让它走。”
庙祝手伸进抽屉里摸摸索索半晌掏出枚脏兮兮的白玉片,却是递给了骆攸宁:“我给你一个玉锁,你先戴着。等哪天这玉裂了,就是它回来了。”
骆攸宁不敢接,虞秉文给拦了下来,急吼吼地抓着庙祝继续问:“碎了咋办?它回来了咋办!”
庙祝闭了眼,长长一叹:“太阴损咯,说不得说不得。”
虞秉文二话没说从口袋里掏出张粉红的毛爷爷直往庙祝手里塞。
乔荆不明所以,这会见友人被忽悠上当,忍不住就要伸手要拦:“秉文!”
那庙祝动作利索,枯手一摘钱,急慌慌塞进了腰包。他倒算实在,钱一张口就来:“届时若把那裂了的玉锁转赠他人,等于将那灾祸转嫁他人。他人挡灾,你得平安。”
白玉锁脏兮兮,雕花镂空处都沾了黑泥。骆攸宁嫌弃不肯碰,虞秉文却如获至宝,匆忙了,又是问:“老人家,要是找人他,有用不?”
“找谁哩,这恶鬼凶得阎罗爷都不一定敢!啷们两个小娃娃啊,胆子太大咯。”庙祝连连摇头,末了手指一指,冲着乔荆道,“这娃娃气正得很,你们跟着他或许能避上已避。”
虞秉文还欲再问,可庙祝却说什么都不肯再说,不但不肯说,还冲虞秉文要钱,要得是玉锁的钱。
虞秉文问他多少钱?那庙祝端着副架子只道随缘。
最后忽悠得虞秉文把兜里零花钱掏了一大半全给了出去。
他这幅模样像足了上当的迷信老大爷,乔荆有心说他几句,可看着骆攸宁若有所思不肯开口,他也终究没再多嘴。
至于那玉锁,骆攸宁开始说邪
做媒 分卷阅读12
乎坚决不肯戴。还是虞秉文特意拿去金银首饰店里清洗干净,换上条棕色皮绳,骗他是新买来得辟邪物,他才着戴了。
这一戴在玉锁显出裂纹之前,就再没有脱下来过。
第十二章
虞秉文将那玉锁要回去不久就出事了。
那天他同骆攸宁在电话里吵了架,三更半夜急吼吼的要开车来家里当面对质。
骆攸宁等了半宿,等来得只有一通冰冷冷的电话:“骆攸宁,我们分手吧。我相我的亲,你追你的人。”
翌日他的车在临街的河沟里被发现。事故调查说是酒驾,刹车踩成油门,导致车直接冲进了河里。
临死时他的手里还紧紧攫着这枚玉锁。脆裂的石块零零碎碎,一小块一小块深深地嵌进了他的掌心肉里。河水冲淡了淋漓鲜血,唯留下那些泡白的伤口,狰狞可怖。
“大虞之前就因为应酬喝到住院,我不信他会酒驾。”
“是他替我挡了灾,”骆攸宁低了头,乔荆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逐渐沙哑了起来,哽咽似压在喉头,那些难以言说的苦痛最终只化为了轻描淡写的平铺直叙,“你不知道,自从那块裂了的玉锁他要回去之后,人就变得特别暴躁。那段时间我们几乎天天吵架,我说要分手,他就开始接受家里安排的相亲。我真以为我们要结束了……可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乔荆觉得自己该摸摸他以示安抚,然而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于是他别开了眼睛,努力让情绪归于平缓,“挡灾之说本来就很荒谬,秉文的死与你无关。你又何必把不属于自己的罪责往肩上揽?他活不过来,你活得也只会更痛苦。”
“乔荆,你有没有听到……”骆攸宁抬起头来,他双唇白得没了血色,望来的眼底尽是惶恐,他好像很冷,说起话哆嗦得唇齿颤颤直打着抖:“有人……在唱歌?”
与此同时,下降的电梯哐啷一声,似撞到了什么东西,摇晃了片刻竟停住了。
电梯里的灯也在那一须臾暗了下去。
乔荆反应极快,扣住骆攸宁的手一下子拽到了自己身边。
他确实也听到了有人在唱歌。
那歌声缥缈,仿佛离得很远。曲调好像乡村童谣,歌词古里古怪,反反复复只有一句:“林中燕,在躲谁。潭中眼,在窥谁……林中燕,在躲谁。潭中眼,在窥谁。藏尸林的鸟儿不叫了,葬魂潭的鱼儿哪去了。死绝了!死绝了!”
明明整架电梯已经断电,然而还是能听到咔哒咔哒的声音。
随着声响越来越大,电梯幽幽开了道宽缝。明明周围没有窗,却仍有涓涓灰白投落进一小方明亮,如同迟来的月色,不知悄然从哪来,不知诱谁往哪去。
电梯门外是一条笔直的廊道,两侧高墙将廊道挤得逼窄憋闷。
“……林中燕,在躲谁。潭中眼,在窥谁。”
电梯门开了片刻又缓缓合上,在合出一道缝时又似卡到人一般,徐徐向两侧滑开。
电梯门开开合合,咔哒咔哒的古怪声响亦不绝于耳。
身边的人在发抖,握在掌中的手似平白小了几寸,能完全蜷进掌心里,可触感是那么冰冷僵硬。乔荆察觉出不对,却不敢贸然松手,只能转过头去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上一眼。
身边黑漆漆的,没有人。但有声音,轻轻地唤他:“阿荆,阿荆!”
乔荆循着声音低下头去,他终于看到了他牵在手里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约莫八九岁的胖孩子,它仰着头也正在看他。尽管身处黑暗,可它的五官仍然清晰可睹。
黑森森的眼,白惨惨的脸,明明是那般狰狞,可乔荆还是觉得它竟有几分眼熟。
它一瞬不瞬与他对视,童稚的语气在这古怪的气氛下显得格外可怖:“阿荆快躲起来呀。他来找我们咯。”
这声尾音方落,窄廊尽头倏然出现一抹高大的人影,两侧墙将它挤得近乎扭曲。
掌心中的阴冷已渐消散,牵着他的手的孩子不知何时躲了起来。
乔荆盯着廊道间越离越近的人影,往前略微踏出了一步。
“别出去”骆攸宁的声音从角落传来,一字一喘气若游丝,“别出去!那不是秉文……是他!是他找到我们了!”
沉默的人影还在向着他们走来。
每行一步,它的肩骨都生生擦着粗糙的墙壁,一步步行走而来,高大的身影就如同在被无形的大掌不断搓拧坳碎,塞如狭窄的罐头之中。
那一身骨头不断发出咔咔恐怖的声响,断裂的骨杈刺开皮肉支棱着探出刮擦着墙面,越来越多鲜血淌下,再顺宽大的裤腿滴落在地,最终汇成一汩涓涓细流向着电梯的方向蜿蜒而来。
黑稠的鲜血漫过了电梯门,眼见就要向着渗到乔荆鞋边,那一须臾,角落的灯突然闪了两闪,竟又颤巍巍亮了起来。
所有异象便在光明到来的那一刹那间消失不见。
电梯稳稳停在了负一层,随着机械女声报着层数,电梯门再度开启。
电梯外灯火通明,是这栋楼的地下停车场。
乔荆忙去找骆攸宁,结果发现对方蜷缩在角落犹在不断颤抖。
他蜷缩的姿势显得特别怪异,好像缩在什么狭小的空间之中,躲着什么人。
“攸宁,”乔荆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攸宁,没事了。”
宽大的手掌温暖干燥,仿佛能熨平所有的苦痛。
电梯门开了片刻,又关上了。
骆攸宁渐渐不再颤抖,他微微动了动,旋即放下捂住头脸的手,他看向乔荆的双目透着茫然的惶恐,“那个人走了?”
“走了,没事的。”乔荆躬身支撑着他从地上站起来,顺便替他拍去衣裤间的灰尘。
骆攸宁低着头,乖乖由着他摆弄。
乔荆不敢放他一个人,便牢牢握着他的手牵去开车。
直到坐进车里,密闭的空间好像给予了稍微的安全感,到车驶离停车场后,骆攸宁看起来才算真正缓过神来。
车里有点闷,车载香水混着皮革的味道,熏得人头昏。
乔荆关了空调,将车窗开大。
夜风呼呼吹走了城市的喧闹,道路间已无多余车辆,远近高楼大厦万家灯火尽熄,夜深得连星子都黯了光亮。
“那是大虞老家的小孩子在玩捉迷藏的时候才会唱的,一般用的是方言,”骆攸宁终于肯说话了,但声音压得很低,话才出口就被吵闹的晚风吹得支离破碎,“我小时候每年暑假都会跟大虞回他老家玩……”
他欲言又止,最终不再吭声。
“秉文说过,你们是共犯。那么,”乔荆只问他:“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在一直瞒着我?”
骆攸宁双唇微动,沉默良久,他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做媒 分卷阅读13
第十三章
回到乔荆家,时间已经至凌晨两点了。
真正是万籁俱寂的深夜。一点开门声都能惊起大响动,楼道感应灯跟着亮得通彻。
乔荆打开客厅的灯,让骆攸宁先进屋。
两双鞋摆入鞋架间,在关门那一刹,他回头看了一眼,鞋架旁一如既往蜷缩着一抹高大的黑影。
“他很害怕,”他低声道,“原来那个人不是你?”
黑影微微晃了一晃,似乎是摇头的动作。
“乔荆?”屋里骆攸宁在唤他,“我昨天换洗的那些衣物应该干了吧。”
门哐啷一声合上了。
乔荆旋了锁,换过拖鞋往屋里走:“我给你拿新的了。”
他把屋里屋外的灯开了个遍,让骆攸宁去洗澡,自己则去厨房热粥。
骆攸宁洗得很快,出来时粥已摆在桌上,两碟小菜也是热的。
餐厅空无一人,书房灯倒是亮着。
骆攸宁匆匆喝完粥,顺便去洗了碗筷。
临着流理台的两扇窗紧闭,透着窗往外看只能看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骆攸宁总觉得有人在透着窗死死盯着他,这种感觉伴着哗啦啦的流水声愈发强烈。
他不敢久呆,碗随手一放,慌忙就关了厨房的灯。
骆攸宁是打算去睡觉的。可一晚惊魂未褪,那点睡意始终不肯临幸他。被窝里翻来覆去不过几分钟,他爬起床趿拉着拖鞋往书房去了。
书房门半掩,骆攸宁不敢贸然推进去,站在门口犹犹豫豫,没等屈指敲门就听里头乔荆道:“进来吧。”
悬顶灯与落地灯都是开着。光亮照着书房通亮,倒不似先前那般沉闷。
乔荆长腿交叠向后倚着沙发,骆攸宁注意到他手里捧着的相册。
相册外壳上印得玫瑰已然褪了颜色,四角均有些起皮,漏出里头褐色板纸,正中“流金岁月”的字眼就显得分外合衬。
骆攸宁瞧着那本相册有几分眼熟,“这是……”
“是秉文的相册,”乔荆招呼他过去,“之前去他家的时候,他母亲塞给我的。”
虞秉文乃虞母此生得意之作,从小到大照片不知拍有多少。相册几大箱,与他相熟的朋友没有哪个没被送过照片的。
对此虞秉文曾一度叫苦不迭。
这本流金岁月的相册记录了虞秉文从出生到成年不少趣事。
头一页便是婴儿时期的他坐在澡盆里哇哇大哭。虞秉文刚出生时贼胖,缩在澡盆里肚子上的小肥肉一层层的堆,虽然照片是黑白,可那表情还是逗人不住发笑。
再一页是还不会站立的他穿着小肚兜趴在地上,背上还顶着个大大的水桶盖,胖嘟嘟的小身子给遮了一半,唯露出剃得光溜的圆脑袋,活似一只愣头愣脑的小乌龟。
虞母也是有趣人,赠出的相册内容还分人。比如乔荆手里这一本,恐怕是虞秉文最想毁灭的黑历史之一。
骆攸宁瞧了几眼思及虞秉文看到照片时可能有的表情便忍俊不禁。
乔荆也不觉莞尔。
他是从头翻起,翻不到半途陡然停了下来,修长的手指点着其中一张照片,乔荆道,“我刚才在电梯里见到了一个小孩,”上头幼年时候的虞秉文正骑在一个黑猫警长的摇摇车上哇哇大哭,“他长得很像小时候的秉文。”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