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叶胡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陆路鹿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绝对不会打这通电话,生怕被误会是在故意捣乱,一接通就忍不住噼里啪啦解释一大堆,却被对方打断道:“说重点。”
“哦……”她低低应了一声,委委屈屈的小语气总是拿捏得恰到好处,听上去不抱任何希望,“要是你有时间的话,能来派出所赎一下我么?”
“地址。”
连原因都不问,简简单单的两字回答干脆又动听,胡来来一愣,如同癌症患者得知自己被误判后的心情,赶紧报上详细地址。
尽管时间溜得悄无声息,可认真算起来,距离他俩上次见面也快过去大半个月了。
挂了电话后,她既期待又忐忑地等待着,可惜这样的状态很快结束在身边那道让人不容忽视的视线中。她还以为对方又在试图和自己眼神交流,于是分了一点力。
“想说什么就说吧。”
“没什么。”
“……”
金钱的确没有想说的,只是在想她刚才打的电话,第一次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有害怕的事。
可胡来来当他在卖关子,懒得和他计较,只想他快点回家,得又被误会,却在这时透过一屋子的烟雾缭绕和人来人往,看见了心心念念的人。
院子里没什么遮挡物,而七月阳光炽烈,毫不受阻地扑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吸引力,满载流光。
更重要的是,他脸上的表情不太好,像是生气的前兆。
胡来来瞬间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待会儿肯定不了一顿骂,急忙站起来迎上去,补充解释了一下事情始末,走近后才发现他的头发似乎短了点,眼睛倒是一如既往的幽深清冽,不掺杂绪。
熟悉又陌生。
叶孟沉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左腿上,见白皙的皮肤被强烈的光线照得晃眼,和凝固的暗红色血渍形成鲜明对比,就算伤口不大,也无法改变它极其碍眼的事实,于是眸色骤凉。
从小到大,他没少帮胡来来拾烂摊子,派出所也进过几回,所以什么都没问,直接赶了过来,但没想过她会受伤,在听见“飙车”两个字后,不再沉默,眉间晕开一抹冷然。
他轻瞥了眼第二次打照面的男生,问道:“谁弄的。”
坐着的人没说话,直视着他。
其实刚才追抢劫犯的时候,金钱就想带她去处理伤口了,可胡来来当时急着找回自己的包,再加上觉得伤势不严重,所以果断拒绝了。
现在她是不想他担心,依然不在意,大大咧咧道:“不小心被生活绊了一跤而已,没什么。”
还有心情开玩笑。
叶孟沉见不得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眉一皱,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气又有了重新冒出来的苗头,蹙眯着黑眸看她,重复道:“别让我问第三遍,谁弄的。”
“……抢我东西的狗崽子们!”胡来来放弃了活跃气氛的念头,埋着脑袋,如实回答。
虽然和飙车无关,可这个答案也不怎么样,所以他的脸色并未好转,但见面前的小姑娘愤愤又委屈,便渐渐隐去眉宇间的寒意,放缓语气,又问道:“还伤着哪儿了。”
胡来来想了想,打算说严重些,以此避可能出现的“打骂”,于是试探道:“幼小的心灵?”
“……”
作者有话要说:fu来来皮这一下开心了吧:)
第8章
盛夏的傍晚似乎不知疲惫,六七点的天仍大亮着,找不到一寸暮色的痕迹,院外却人声鼎沸,不小心剧透了晚高峰期的来临。
叶孟沉签好字就离开了,正一步步走向这片热闹,至于胡来来,当然是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所以不敢追上去,自觉地保持着一定距离,一边望着那道没有温度的背影,一边后悔得想咬舌自尽,埋怨道:“看吧,都怪你!”
人在路上走,锅从天上来?
面对这番莫须有的指责,金钱并不介意,只是不理解她的担心,问道:“你就这么怕他生气?”
显然,胡来来不太喜欢这种描述,话音刚落便瞪了瞪他,指出根本性错误:“什么叫怕他生气,我就压根儿不该让他生气,懂?”
不说还好,一说她更觉得自己错得离谱,眉毛愁成一个“八”,正苦恼着要如何力挽狂澜,无意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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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了机会,于是赶紧冲了过去。
这一头,叶孟沉正咬着烟找打火机,结果东西没找到,面前反倒多出一只手,摊平的掌心里躺着几颗方方正正的糖,散发着清凉的味道。
“没带打火机?来颗荷氏薄荷糖,一颗更比六颗强,吃了再也不用担心被隔壁家熊孩子气了。”
晚了半拍的声音在下一瞬响起,同时一双带笑的眼睛出现在视野里,说完后,她又把手往前伸了伸,气息微喘,而最后一句话的指向性明显,是她犯错后的一贯伎俩,讨好得不加掩饰。
如同此刻的阳光,热烈,直白,又让人无法拒绝。
可惜叶孟沉不是人。
他一点都不领情,眯了眯眼,撤下未点燃的烟,捏成一团,吊着嘴角,看似温和,实则冷淡,依然懒得理会她的嬉笑,道:“你还是留着自个儿吃吧,好好养养受伤的、幼小的心灵,嗯?”
“……”
记仇。
见他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车,胡来来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还是哄不好的那种,心想这下难办了,想追上去,又突然感受到另外一股力量,来自手腕,阻止了她的前进。
回头一看,是金钱。
她的眉毛再次皱起,考虑这回是先动手还是先动口,却被抢占先机,听对方提醒道:“你刚才不是说你哥哥很忙么,我送你回去吧。”
平淡无奇的一句话落入不同的耳朵,便有了不同的含义,比如“哥哥”一词里包含着的只对特定对象可见的挑衅。
这让走在前面的男人脚步一顿。
可惜胡来来并未察觉,反而觉得金钱说得对,立刻停下,不再耽误他的时间,连连附和道:“对对对,你快去忙你的吧,我自己能回去。”
闻言,叶孟沉转过身子,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只能从嗓音里听出几分略带嘲讽的笑意,也不知道是针对谁,反问了一句。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很忙?”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还用得着说么,难道不是有双眼睛就能看得出来?
胡来来回答不上来,只觉得自己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于是原地踏步,见状,叶孟沉本就不多的耐心即将告罄,打开车门,催道:“过来。”
“……啊?”
这下她更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了,还以为是自己的意念太过强烈,出现了幻听,但又见他站在车门大开的副驾驶座旁等着,也就意味着都是真的。
可是,没有赶她走就算了,居然还送她回家,这又是什么套路?
胡来来一边思考着原因,一边用行动证明原因并不重要,毫不留恋地和金钱挥手道别后,坐上了车。至于什么“害怕耽误他工作”、“不想给他添麻烦”之类的虚伪想法,都通通滚蛋吧。
当车辆终于汇入晚高峰期的车水马龙中后,她也怀揣着新希望,决定改过自新,拿出十三分的诚意重新道歉。
“对不起,我知道今天都是我的错,不过我真的不是故意想给你添麻烦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这番话还算像样。
叶孟沉支着脑袋,在等绿灯的空档,侧头看她,脸色稍霁,但不为所动,直接道:“你觉得我还会信你的鬼话?”
又是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胡来来无从回答,心想完了,真哄不好了,识趣地闭上嘴巴,打算用万能的时间抚平伤口。
遗憾的是,天真的想法很快灰飞烟灭,因为她发现最终的目的地不是她家,而是他的公司。
要是换作以前,胡来来早就高兴得手舞足蹈了,可自从吃了几次亏,她就再也不敢随便乱吃天上掉的馅饼了,严重怀疑他这么做是为了让公司员工记住她的脸,防止她以后跟踪。
于是在电梯不断上升的过程中,她终究没忍住,找了一个很烂的借口,委婉拒绝:“你有东西忘了拿?那我在外面等你吧,就不进去了。”
一听这话,叶孟沉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连头都没抬一下,干脆简洁道:“理由。”
理由?这还不简单。“因为你无事献殷勤,非……”
她在字里行间偷藏了些不满,希望对方能听懂并做出改变,不料还没说完,电梯门便“叮”的一声打开了,害得她一分心,抬头看了一眼,忘了接着往下说。
不过叶孟沉也没有急着走,耐心等她说完,明知故问道:“非什么。”
他好像对这个回答很感兴趣,可平而冷的嗓音难掩其中的威胁意味,从不吃眼前亏的人一听,反倒成了做出改变的一方,立马竖起拇指,坚定道:“非常好!”
为了避被看出破绽,说完她便挺直腰板,提前走出电梯。
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忍痛参观,毕竟这样的机会很有可能只有今天这一次了。
新公司成立之初,总有各种处理不完的杂事,好在最近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前期准备阶段,渐渐步入正轨,开始了第一个项目的开发,下班后的公司里依然灯火通明。
大家都在认真加班,除了陈科。他正守在公司门口蹲人,好不容易盼来脚步声,赶紧上前邀功。
“你家小孩的包找到了啊,顺便帮你拾了一下那俩小子……”
谁知说了一半,他突然发现认错了脚步声,见来者居然是小姑娘,立马清了清嗓子,重新稳重道:“你的包找到了,放在叶孟沉的办公室,前面左转第二间,不用谢。”
“我的包?”胡来来疑狐地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后,又问道,“你是说被抢的那个?”
“难道你还有其他的包?”
“……没有。”
胡来来还是不敢相信,推开办公室的门后,果然看见了自己的包,一时间百感交集,转身往回跑,想要问清楚,正好这时外面的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医药箱。
见她跑着跑着又不动了,叶孟沉踢了踢沙发腿,示意道:“过来,坐好。”
这下也不用问了,答案一目了然。
就像得知了谜底的恍然大悟,那些猜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真实感,以及愧疚,坐下后,胡来来扭扭捏捏道:“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把包还给我,顺便处理一下我的伤口么?”
“不然呢,非奸即盗?”
“……”
胡来来差点无法反驳,幸好临场反应够快,知错就改,像模像样地自我批判道:“你看我的思想真是太狭隘了,怎么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呢,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
碎碎念的本领重新上线,她似乎终于开心了起来,于是叶孟沉没打断她的“反省”,任由她说下去,充当背景音,直到酒的气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他才重新开口。
“痛就说,别忍着。”
说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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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意往地上一坐,开始帮她清理伤口,神情专注,光线被低头的动作挡去一半,剩下的全落在眉眼间,还能从中依稀找到一些少年的影子。
永远干净坦荡,永远不被世俗改变。
胡来来看得出神,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和过去的画面渐渐重叠,忽然想起以前他帮自己组装模型的情形,好像也是现在这样,甚至连眨眼的频率都没变过。
当然了,她也没变,还是那样无所不用其极,被压抑的小心思慢慢活络起来,打起神,瞄准时机,倒抽了一口冷气,夸张道:“痛……”
闻言,叶孟沉眼皮一掀,抬眸看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见她张开双臂,主动提供解决方法。
“看来只有你抱我一下才能好了。”
又来这招。
叶孟沉知道她要开始耍无赖了,回视线,眼底藏着轮月亮,闪着清冷的光,照亮其中的愉悦,像是笑话她没出息,低哼道:“胡来来,你的脑子里每天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呀。”
轻飘飘的尾音像是沾了蜜,咬字有着小女生独有的娇憨可爱,又一点不显嗲气,分毫不差地降落在人的心上,叶孟沉听了十几年,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还没有听麻木。
这个认知让他略微感到不爽,又或者说是陌生,棉签一扔,站了起来。
见状,胡来来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再次冒出咬舌自尽的念头,打了打总是控制不住的嘴巴,一脸懊恼,想要弥补。
只不过短时间内她想不出什么最佳弥补方案,只能哈哈哈笑了几声,快速营造出开玩笑的氛围,而后补了两个关键字
“才怪。”
“……”
作者有话要说:叶孟沉:你猜我想不想打人:)
如果换一种方式打开最后的对话的话,应该是这样
叶孟沉:胡来来,你的脑子里每天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fu来来:你这个狗东西!
叶孟沉:……
第9章
显然,这个姑且称得上美好的夜晚算是毁在了胡来来的嘴上。
第二天,她化悲愤为力量,打算在漫画书里寻找说话之道,门口传来动静的时候,正趴在床尾看得津津有味,见是李寒秋,这才抬起头来,一脸惊讶。
“什么龙卷风把你吹来了。”
虽然俩人认识了十五年,但她的这位朋友不太喜欢黏人的感情,平时联系全靠手机,用“网络一线牵,珍惜这份缘”来形容这份友情都不为过。
李寒秋却不在意她的打趣,往书桌前的椅子上一坐,一边逗龟儿子一边回答:“来看外公。”
果然不是专程来找她。
自讨没趣的胡来来轻哼了声,继续看漫画,又听她问道:“昨天博物馆看得怎么样?”
“别提了,没去成。”
“怎么了。”
一说起这件伤心事,胡来来就来气,盘腿坐起来,声情并茂地讲述了一遍昨天发生的事。当然,重点是声情并茂地炫耀自己去了叶孟沉的公司。
然后换来了李寒秋一句嫌弃的“没出息”,以及随口一问:“我表哥就这么重要?”
“废话。”
“那假如你最喜欢的一家博物馆将在今天最后一次开馆,同时你接到了我表哥约你出去的电话,你选哪个?”
“……傻啊,直接把见面地点定在博物馆不就得了么。”
“没这个选项。”
“……哦。”
意料之外的限制难住了压根儿没准备planb的人,她眉头紧锁,开始认真苦恼。
这让李寒秋有些意外。
她自认为刚才的问题算不上有多刁难人,所以想不通胡来来在纠结什么,主动帮忙分析:“博物馆这辈子只能看这么一次了,但和我表哥见面的机会多得是,应该选哪个不是一目了然么?”
“可我不想错过和你表哥相处的每一次机会啊。”
胡来来没有抬头,话却说得毫不犹豫,仿佛这个观念已经在她心中根深蒂固。
于是李寒秋终于理解了她的纠结,同时意识到当初的烦死人计划似乎出现了偏差,又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当你过分珍惜一样东西的时候,很有可能会错过其他更值得珍惜的东西。”
“什么意思?”
“你没发现自己本末倒置了么?”
“能不能说得再直白一点?”
“以后你见着我表哥,别再像一只看见骨头的小狗,摇着尾巴就扑上去了。”
这回确实说得够直白,她也听懂了,不满道:“你才是小狗!”
“……”
李寒秋拍了下她的脑袋,心想这个问题得引起自己的重视了,不能再这样放任她下去,于是换了一种更具吸引力的方式。
“这样吧,我们来打个赌,只要你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做到以下两点,就算你赢。如果你赢了,我就告诉你一个有关于我表哥的秘密,你很想知道的那种。怎么样?”
不得不说,这话直击要害,胡来来果然来了劲儿,把漫画书往床上一拍,没想到对方居然偷藏小秘密,而为了这个所谓的小秘密,她气归气,到头来还是只能妥协。
“哪两点。”
“第一,当某件事和我表哥的事发生冲突,你得先客观判断谁最重要再做出选择,而不是无条件选择我表哥。第二,如果经过了客观判断,还是觉得我表哥最重要,那就强迫自己选择前者。”
“等……等等。”胡来来听糊涂了,“这难道不是打死也不要选你表哥的意思?”
“对啊。”
还“对啊”?她一听,差点没用一套社会主义组合拳锤死李寒秋,直觉事情不简单,立马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她,最后得出结论。
“你有事瞒着我。”
她说得十分肯定,而后双手抱肩,质问道:“说吧,为什么要和我打这种奇怪的赌。”
闻言,李寒秋微微笑道:“因为我真的很想告诉你这个秘密,但又不想太便宜了你。”
“……”
其实胡来来的直觉没有错,李寒秋确实不是为了讲什么秘密才和她打赌,只不过是借着这个幌子,好让她学会慢慢弱化‘叶孟沉优先’的原则。
可惜这层深意她暂时是领会不了,听完后反被激发出斗志,倒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惊天大秘密,竟然还得这么大周章才听得到。
“好,赌就赌!准备好你的秘密,三个月后我们天台不见不散!”
胡来来不再追究她的意图,一口答应了下来。
遗憾的是,雄心壮志是有了,和叶孟沉见面的机会却不是随时都有,直到今夏的气温创下新高。
当机会来临前的五分钟里,她正坐在九九年的桑塔纳上,接受培养专业马路杀手机构的训练。
俗称练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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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受错误出生日期的限制,之前就算报了名也不能考试,但她还是投入了大量力练习,打好基础,因此,在年龄够格的当天她就去考了科一,通过以后又立马报了科二的考试。
也就是明天。
赶是赶了点,好在她有九成的把握,至于剩下的一成,全赖“屡上屡掉,屡掉屡上”的单边桥。
这不,又掉了。
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凝成一团,胡来来和卡在桥上的桑塔纳一样尴尬,默默等待即将爆发的怒吼。
“说了多少次,看准参考点,看准参考点!你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脑子!”
嗯,怕是以为她没长耳朵吧。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捂住倍受摧残的右耳,心平气和商量道:“教练,咱能不能小点声说话?”
“那你能不能别往下掉了!”
“……”
得,还是埋头苦练吧。
胡来来不再试图让狗戒掉吃.屎的恶习,准备再挑战一次,谁知刚松开刹车,副驾驶座的车门突然被打开,车里的俩人毫无防备。
尤其是教练。
本来他正舒舒服服靠在车门上,这下好了,整个人直直往后栽去,要不是多亏了安全带,恐怕这会儿后脑勺已经着地了。
这下他起不来也下不去,只能保持上半身悬空的奇怪姿势,缓过来后,认定出现在视野上方的陌生面孔就是凶手,莫名其妙道:“你谁啊!”
男人的手还搭在车门上,身子微倾,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狼狈的教练,可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连轻蔑都懒得浪在他身上,平静道:“你大爷。”
“……”
“下来。”
冷淡的嗓音加剧了字里行间的不客气,每一句话都显得狂妄无比,却一点不让人反感,又或者说他本就该这样气焰嚣张,最后,这些独特鲜明的特质汇总成一个名字。
叶孟沉。
这个想法在脑中成形后,不知藏在胡来来身体里哪个部位的磁铁被唤醒,将她吸引过去,她立马转过脑袋,双手撑着副驾驶座椅的边沿,伸长脖子往外望,可惜只看得见他下颌的部分轮廓。
如冰川一角,透着点凛冽的寒气。
她还在努力确认,没有注意到驾校负责人这时赶了过来,正在挣扎的教练却看见了,以为帮手来了,没想到对方不但没有扶他起来,反而解开了他的安全带,拖着他迅速离开案发现场。
他被弄得摸不着头脑,走出去大老远才不服气地嚷嚷着:“王哥,捣乱的人是那小子,不是我!你怕他干什么,驾校又不他开的!”
“但你脚下这块地是他的!”
“……”
世界安静了。
然而胡来来的脑子还没有安静,脸上依然是见鬼的表情,身体倒是反应得很快,差点又习惯性地解开安全带,朝他跑过去了,幸好在最后一刻想起了和李寒秋的赌约。
于是她赶紧冷静下来,在脑子里快速进行一番谁更重要的推论。
虽然明天就要考科二了,但不及格还可以补考,可错过了今天来找她的叶孟沉,鬼知道还有没有下次,所以,后者更重要。
这么判断,应该够客观了吧?
第一次操作的人对业务流程还不是太熟练,正犹豫着要不要根据第二条准则,强迫自己选择前者的时候,忽得听见刚才的嗓音说道:“手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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