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苏城哑人
“老贼休要胡言!”人群中爆出一声厉喝。
常裕禄猛地抬眼,眸光如箭:“还有此人!顾战戚!奸佞之徒,霍乱军伍,还望陛下斩之!”
方明珏冷声道:“太师想必还不明了自身处境,竟还能说出这般痴心妄想的话。”
“哈哈哈……”
常裕禄忽然大笑,须发皆颤,架在方泽颢脖子上的刀都在微抖,“方明珏,成王败寇,犹未可知,究竟是谁痴心妄想,莫要风大闪了舌头!”
“此话朕当奉还太师,”方明珏神情漠然,“莫要再拖延时间,已无援兵。还是速速束手就擒,朕或许能念在太师三朝元老的份上,饶你一命。”
“笑话!”
常裕禄手腕一沉,刀刃已然没入方泽颢后颈,血水顺着发丝淌下,方泽颢浑身颤抖,却一动不动。常裕禄冷冷道:“方明珏,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夫年迈,手抖得厉害,万一没握住,将这小娃娃砍了,你们方家便要绝了后了。”
方明珏的视线淡淡扫过半跪在地上的方泽颢,“不过一个世子罢了,日后朕三宫六院,又有何妨?”
常裕禄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又大笑起来,讥讽道:“陛下从小喝的补药,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了……”
话音刚落,四下一寂,众人面面相觑,俱是满面惊愕。
静后,吵闹声乍起。
“都给老子闭嘴!”
萧乾厉喝,神色刹那阴沉,冷得几乎淬出冰来。他望向方明珏在雨中挺直的脊背,深吸了口气,恨不得立时冲进去,将那常老贼碎尸万段。
方明珏闻言浑身一震,怔愣过后似是怒极,长剑一扬,削开雨幕:“你……休要胡言!”
常裕禄笑起来:“是不是胡言,陛下心里再清楚不过,何必还要自欺欺人?下面的将士们,你们可得看清楚了,自己跟的究竟是个皇帝,还是个‘太监’……哈哈哈……”
这笑声未绝,一侧突然有人暴起,不顾受伤直闯入羽林卫中,手中短刃一抛,正向常裕禄项上。
一时无人反应得及,常裕禄一惊,猛地抬刀去挡,怒道:“方明珏小儿,你……呵!呃……”
短刃被击飞,但常裕禄的动作却蓦地凝滞在了半空。他矮胖的身子颤了颤,常年微眯的小眼突兀瞪圆,嘴一张,黑红的血从嘴角淌了出来。
“啊!啊!啊!”
利器刺入血肉的噗嗤声一声接着一声,伴随着孩童稚嫩嘶哑的吼叫。方泽颢长发凌乱,像头撕扯猎物的小狮子般,扑在常裕禄身后,双手握着银簪子,一下又一下,狠狠刺进常裕禄的后心。
血珠喷溅到他脏污的小脸上,混合着泪水淌下。
“啊啊”他大张着嘴,像濒死般无意义地嘶吼着。
常裕禄被扑倒在地,大睁着眼,愕然犹存,但却渐渐气息全无,脸膛泛紫。显然,这看似无害的银簪,竟是涂抹了剧毒。
所有人都怔在了当场。
谋逆犯上,一场政变宫乱的罪魁祸首,将所有人耍得团团转,竟就这般轻易没了性命?
但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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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瞬,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扑进羽林卫中扔出短刃的人,只见她抢过一柄长刀,快步冲进檐下,在四周羽林卫的刀枪落下前,护着方泽颢就地一滚,闪入凌霄殿内。
“杀杀!”
凌霄殿门轰然闭合,砸回如林般刺来的刀枪。
盔甲掉落,这穿着羽林卫衣裳的人,竟是御花园闪身离去的霖铃。此时她浑身是伤,如个血葫芦般抵着殿门,剑尖一挑,门栓砸下,隔绝了外面的刀剑交接。
方泽颢从她的怀里滑下去,跪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气,小小单薄的胸膛起伏,如破风箱般。
他的双手全是血,不住地颤抖着。
霖铃撕下下摆给他包扎脖子上的伤口,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萧乾是霖铃之后便立时反应过来的人,他心里笑骂方泽颢这兔崽子还算有点胆识,脚下一踢马腹,举剑冲了上去,“太师已死,尔等还要负隅顽抗吗?!”
领头羊被砍了,激烈的抵抗很快便被杀了个落花流水。
宫外的太师援兵纷纷赶到,本欲来个前后夹击,却不想孙长逸和左蒙青早便等着他们,几轮偷袭下来,等冲到了凌霄殿,也已是一滩烂泥了。
萧乾纵马来去,因敌人骤然增多,加上要护着点方明珏,难负了轻伤。
也幸好小皇帝是个机灵点的,在凌霄殿前的羽林卫清扫一空之后,便很自觉地躲进了殿内,不去拖萧大将军的裤衩了。
混战渐渐平息。
凌霄殿的大门推开,几人进去将霖铃和方泽颢搀扶出来,遣人救治。方明珏走到萧乾马前,萧乾摘下头盔,翻身下马,腿上伤口一疼,险些摔了。
方明珏下意识抢前几步,伸手去接,却被立刻站稳了的萧大将军接了满怀,勒着腰狠狠一抱,松开了手,改为搭肩:“陛下,微臣负伤了,你可得心疼点微臣。”
方明珏被他压得肩一沉,方觉出萧乾几个月前还瘦弱不堪的这幅身板,如今竟然跟头豹子似的,这般高大结实。
“你去殿内歇着,我处理。”方明珏低声道。
萧乾侧头看他,搭在肩上的手抬了下,捏了捏小皇帝的耳垂,“陛下的自称错了。人多口杂,别为微臣开这个先例。”
方明珏垂着眼抿唇,雨珠滚过他浓黑的眼睫,如飞檐落雨。
萧乾又捏了他一下,一瘸一拐地自个儿上了台阶,往凌霄殿里去。
然而还未迈过那一道门槛,他便猛然僵直了身体,转回了头。
马蹄声如擂鼓,声声震入京。
四面城门大开,五万大军长驱直入。为首的人纵马入宫,马蹄轻轻扬起,穿过横尸许多,雨血混杂的宫道,来到凌霄殿前。
大军在后,他敲了敲马鞭,翻身下马,也不跪,只一拱手,笑了:“陛下恕罪,臣杨晋,救驾来迟。”
方明珏和缓的脸色终于凝成了死寂的僵冷。
他也终于恍然大悟。
故意置身事外,故意远离京城,故意淡出风云,不是因着伤势未愈,也非是因为见识浅薄。
而是心机太深。
坐山观虎斗,只为渔翁之利。
萧乾站在凌霄殿前,望着乌泱泱不断涌来的大军,心缓缓沉了下去。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54章指鹿为马
绵延数日的大雨终有停歇。
五万大军入京,驻扎北营,接管城防卫与禁军,清洗羽林卫。一时之间,京城风云变幻,各个墙头从常字陡然变作了杨。
而这个杨字的主人杨晋,在进京当日往凌霄殿前绕了一圈后,便出人意料地甩甩袖子,回了杨府。未刁难皇帝,也未质问皇后,还留下人手帮着清理皇宫,仿佛真是如他所言,只是来救个驾。
一连三日,除了军权被他全数揽过,杨晋连官员撤换都没多放一个屁。
朝堂气氛诡异,方明珏不管不问,埋首奏折,将常裕禄留下的烂摊子尽数拾了,便暗自筹谋。
他有种预感,杨晋绝不会这般善罢甘休。
萧乾也是这么想的,只是除此之外,他还关心另一件事。
“陛下不说说,绝后是怎么回事儿?”萧乾等了三日,不见小皇帝坦白从宽,只得亲自上手逼问,手指抬着他的下颔,让这双乌黑的眼抬起来。
方明珏看他一眼,偏头,脸颊在他粗糙的掌心蹭了蹭,淡声道:“我自幼体弱多病,吃过几年药,常裕禄动了点手脚。我……房事无碍,只是绝了嗣。”
“那老孙子!”萧乾眸色阴厉,一圈破风砸向廊柱。
“都是旧事,”方明珏一手拿着奏折,一手伸过来拉下萧乾的手,“况且,我既说让你断子绝孙,总不好自己食言而肥,儿孙绕膝。”
萧乾咬牙,展臂把人一搂。
方明珏说得轻描淡写,但在遇见萧乾以前,并不喜欢男子之时,年纪尚小的小皇帝便知晓自己再也不会有子孙。不要说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有多残酷痛苦,便是一个寻常男子,恐怕也要恨极欲狂。
那些日子,也不知他是如何过的……
萧大将军越想越心疼,脑袋一热嘴一快,脱口便道:“不然以后你在上面?”
说完萧乾就是一愣。他反应过来,但唇瓣动了动,却没将这话回去。
方明珏本来老老实实在他怀里窝着,还自觉地寻了个舒服姿势,下巴搁到宽厚的肩膀上,垫着翻奏折,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猛地低头,把整张脸都埋进了萧乾的颈窝。
肌肤相贴,萧乾明显觉出小皇帝的脸烫得都能煮熟鸡蛋了。
萧大将军尴尬地挠了挠下巴,正要说话,却听见耳边轻轻传上来一句:“那样……太深了,我受不住……”
萧乾一怔,突然抬手把案几上的奏折全扫了下去,单手抱着小皇帝的腰,将人压在了桌上,狠狠啃了一口。他抓过小皇帝的手,一寸一寸向下移,俯身,唇舌擦过脸颊,落在小皇帝耳畔,含着沙哑送进去:“陛下,你这是要杀了微臣啊。”
方明珏手掌僵住,满脸通红地垂着眼,纤长的眼睫不安地颤动着。
萧乾看得恨不得仰天长啸化身为狼,但一想到杨晋那张鞋拔子脸,又心知不是时候,便咬了小皇帝几口,松开他的手,搂着人安分地坐下了。
方明珏把萧乾当个大靠垫枕着,萧乾给他送了口茶,随手拿起奏折看。
“又是一封请奏封杨晋为护国公的,”萧乾摔了折子,冷笑,“咱们倒是都小瞧他了。虚虚实实,步步为营,这才是个真奸人。”
方明珏神色微冷:“他借常裕禄之手摸清你我势力,又借你我势力铲除常裕禄,两虎相斗,一死一伤。他成了猎人,还博了清名。这护国公……是不封也得封。我只怕,他要的不仅仅是个护国公。”
陛下在上 分卷阅读84
杨晋想要的,自然不会只是一个区区护国公的头衔。
成了护国公,只是让他以后要做的许多事,变得更加名正言顺而已。
而在沉寂几日后,圣旨一下,新鲜出炉的护国公便迫不及待地粉墨登场,率着一群墙头草将方明珏堵在了凌霄殿。
“陛下,端王世子虽是身不由己,但逼宫谋反却是确有其事,不容辩驳。当日百官面前,世子可是亲口称‘朕’,并无反抗,谋逆之心可谓是昭昭可见,人尽皆知。”
周朝峰在杨晋手下已然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开口便是白刃,不避不让,昂首出列道:“贼首已死,从犯不饶,微臣以为当严惩端王世子,清君侧,正民心,以儆效尤。请陛下下旨!”
方明珏的视线从周朝峰身上扫过,滑过端正站立的杨晋,淡淡道:“世子受贼人胁迫,审时度势,为自保而低头,后又亲手斩敌,情有可原,将功抵过,也无须再罚。”
周朝峰抬眼道:“陛下所言极是。将功抵过,死罪可,但活罪难逃。端王世子年岁已大,再留在京中已不合适,不若陛下将世子册封为王,分封北地……如此一来,既能解世子谋逆之谣言,又能保全陛下之英名,可谓两全其美。”
好个一进一退!
方明珏微眯了眯眼,眸色暗沉,道:“祖宗规矩,皇室子孙未满十六不得封王。泽颢今年不过八岁,离着十六还有数年,更因他年幼多病,瞧着不过五六岁模样,全无自保之力,封王北地,决计不可。”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天底下的人都看着陛下呢,陛下可莫要妇人之仁!”周朝峰一腔私心,却仿佛正气凛然,挺身喊道。
“放肆!”方明珏拍案而起,气势陡放,竟然震得周朝峰一愣。
回过神来,周朝峰梗着脖子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杨晋突然抢前一步拦下。
“陛下恕罪,”杨晋一拱手,笑了笑,“周将军也是为陛下着想,一时情急。”
方明珏沉着脸,神色难辨。
他看着杨晋的神情,一时竟摸不准他意欲为何。难道仅仅是想逼迫方泽颢离京北上?
“周爱卿之心,朕体谅,”方明珏重又坐下,漠然道,“只是性子太急,想必是这几日忙碌,上了火。朝中无甚大事,周爱卿便好好在家中休养几日,半月后,再来上朝吧。”
他主动出言试探。
杨晋愕然看了他一眼,眼睛微眯,眉目间倏忽闪过一片阴沉厉色,但口中却道:“皇上所言极是,周将军,还不谢过陛下?”
周朝峰瞪着眼睛,强按着怒气谢恩退了回去。
杨晋却没动,他又一拱手,道:“陛下,周将军虽然语气冲,但所说却是正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让端王世子封王北地,是如今最好的法子。”
方明珏心中有一股怪异之感缠绕不去,却一时不知从何而起,便道:“泽颢年幼,朕……”
“陛下!”
杨晋突然扬声打断,他望着汉白玉台阶上的方明珏,目光锐利如鹰隼,含着一分刺目的讥讽,道,“臣记得端王世子乃是天佑十八年生人,今年恰满十六,年幼一说,不知从何谈起啊?”
末了,他目光淡淡,扫向四周,“诸位大人看,是也不是?”
端王世子方泽颢,便是个瞎子也看得出来,不过是个几岁大的小娃娃。说是刚断奶都有人信,却与十六少年完全搭不上边。
但此时,在杨晋目光扫过之处,先是一片死寂,随后,一个又一个大臣低了头,开了口。
“护国公所言不错,微臣记着就是天佑十八年……”
“那年春大旱,世子便是在春末出生,下了场大雨,才取名泽颢,老臣记得清楚着呢。”
“是极是极,世子已然十六,封王开府乃是常事……”
一个个说得煞有介事,有理有据。他们互相拱手,小声说着天佑十八年世子出生的百岁宴,又出列奏请封王北地。仿佛真是这么回事,一个八岁的小娃娃,眨眼成了个十六岁的少年人。
举目望下,方明珏的浑身渐渐冷了。
指鹿为马。
杨晋这是在让满朝文武站队。
“陛下,您听见了吗?”杨晋的眼中终于泄出一丝压制不住的志得意满,他讥嘲又轻蔑地盯着方明珏,道,“臣等请旨,着端王世子方泽颢即日离京,封王北地!”
满殿大臣齐跪,“臣等请旨!”
“……准。”
“准!哈哈哈哈……姐夫,你听见了吗?”荣庆云在杨晋的书房里挤眉弄眼地笑,“那小皇帝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个字儿!想必出了凌霄殿,便得气得吐血!”
杨晋负手站在书案前,皱眉瞪了荣庆云一眼,“稳重些。”
荣庆云嘿嘿笑:“姐夫,我这不是替你高兴嘛。小皇帝这回服了软,肯定得掂量清楚形势,以后那退位诏书,还不是手到擒来?”
荣庆云这马屁拍得着实是到了杨晋心坎里。
他绷着的嘴角没忍住,往上扬了扬,冷笑道:“这才哪到哪儿。如今若我逼他退位,南越老百姓一人一口唾沫,也得将我淹死。要想顺理成章,就得把他这老虎的牙,一根一根,都给拔干净了。”
荣庆云一肚子草包,满脑袋雾水,不明所以。
杨晋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道:“吩咐安昌侯府那边,该动手了。”
荣庆云恍然大悟:“肖棋……”
杨晋神色阴冷:“我倒是小瞧他了,竟然敢算计我,那就再留不得了。”
“直接杀了不就行了,”荣庆云疑惑道,“何必劳姐夫再神?”
杨晋轻叩桌面:“一石二鸟,你可懂?我不仅要他死,还要他死前,给我从方明珏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第55章侯府惊变
四月芳菲,春暖花开。
萧乾进来时,方明珏正在画窗外一株新桃,等那只温热的手贴着腰,马上就要滑进衣襟中了,才转头道:“安昌侯府来人了?”
另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将一册暗红请柬扔到桌上,萧乾冷笑道:“说是老爷子寿辰,让我回去。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还敢大摇大摆办寿宴,有趣。”
方明珏拿起来看了眼,眸光一沉,“怕是得了杨晋授意。”
自那日朝堂杨晋给他上过一堂指鹿为马的历史课后,方明珏便骤然从被奏折淹没的忙碌中挣了出来。摆上他案头的,又成了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无用事。
他也不必像从前那样装模作样了,干脆便一本也不看,翻翻书作作画,也算心大。
可那日之后,杨晋便忽又没了动静。后宫仍未清理,军中也未彻底扫除异己,连之前常太师谋逆的余孽都未下手。
杨将军像是闭门修仙去了,连朝都不上
陛下在上 分卷阅读85
了。
本来京中人人自噤,恐惹事端,但一看这情形,便又歇了没两日,再次歌舞升平,纸醉金迷,全然看不出不久前这京城几乎两番改朝换代。
方明珏清楚杨晋绝不会雷声大雨点小,这般就销声匿迹。果然,这就来了。
他本想从长计议,徐徐图之,只是杨晋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主意打到萧乾身上。
“发什么呆?”腰间被捏了下,方明珏回过神来,萧乾低头俯身,搂着他的腰,将人圈在怀里,低声道,“杨晋出招也好,总比如今摸不着命脉强。我知道你还有些人,但切莫轻举妄动。”
他像是看出了方明珏在想什么,手掌向上,握着方明珏清瘦的手腕,手指从掌心抚过,一点一点舒展开他微微攥起的手掌。
方明珏眼睫微垂,笑了下,“萧将军果然是出了名的刚愎自用,孤勇之士。”
萧乾心里一哆嗦,又捏了捏方明珏的手腕,“等我回来……回来了,咱们再商量。我只怕你关心则乱。”
“好。”方明珏应了声,回头朝着萧乾的下巴就是一口,留下明晃晃两个牙印。
萧大将军摸了摸下巴,按住撩完就要跑的小皇帝,低头拂开他背后的长发,结结实实啃了几口那一小截白皙的后颈。末了,探出舌尖,在几枚凌乱的红痕上叠上一层湿软的暧昧,又吻了下,低声笑:“这就站不住了?等晚间回来……”
回来干什么?没说。
留下一个令小皇帝原地冒烟飞升的未尽之意,萧老流氓施施然甩着袖子,走了。
这是杨晋回来后,除了上朝,萧乾头一回与方明珏分开。
他虽宽慰小皇帝说得一套一套的,但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从御书房出来,便将霖铃和在皇陵死里逃生瘦成了个小猴的小德子叫到跟前,耳提面命了一番,才揣着忐忑,出了宫。
安昌侯府如京城其余贵臣侯府一般,是根随风倒的墙头草。
当初胡夫人为了常太师的试探闯宫,如今老头子又能为了杨晋大摆寿宴。可见是块哪哪儿都没用,还偏要往哪儿搬的破瓦。
这破瓦今日挂了红灯笼,府门大开,离老远得着消息,在门口迎着萧乾的车马。
萧乾一下车,脚都没站稳,就被胡夫人一个箭步,扑到了跟前。
“娘娘许久未曾回府,为娘甚是想念,也不知您在宫中过得是否安好。听闻陛下是个不中用的,也难为你……”胡夫人三句没完,泪就下来了,捏着手绢凄凄切切,将一副温柔慈母样演得入木三分。
萧大戏挑剔地扫了一眼胡夫人拙劣的演技,皮笑肉不笑道:“夫人这话说的,本宫过得不好你还能替本宫过不成?大好的日子,别哭哭啼啼,听着跟号丧似的。”
胡夫人一口气没提上来,猛咳了几声:“咳咳!咳……你……你怎么能咒……”
“你们几个,”萧乾手一指旁边的下人,“没见夫人都伤风了吗?此处风大,还不赶紧把夫人扶进去?”
说着,还假惺惺地拍了几下胡夫人的后背。像是在给她顺气,其实暗地里用了劲儿,一拍岔气,胡夫人顿时咳得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了。
萧乾满意了,带着被下人搀扶的胡夫人进了门。
大堂上,安昌侯在招待宾客,见萧乾过来,先是一瞪眼,朝着胡夫人指桑骂槐:“妇道人家!越来越不懂事,女眷的席面都摆在花园,带娘娘来此处,冲撞着了,算谁的过错?连这点礼都不知,还不赶紧带娘娘去后面……”
萧乾笑了笑,眼神含着淡淡凉意,扫过几张桌子上坐着的王公大臣,最后落到安昌侯身上,眉头一扬:“爹,您知礼,见了本宫,缘何不跪?”
安昌侯一愣,脸色涨红,正要说什么,又被萧乾堵了回去。
“罢了,谁让你是我爹呢。纵使本宫亲娘死得不明不白,你多年来不闻不问,也总归有这么份情谊在,本宫不计较这些,”萧乾笑道,“后花园好啊,美人环绕,听说王尚书的次女正好豆蔻年华?本宫……”
王尚书正坐在安昌侯旁边,当下猛地踩了安昌侯一脚。
安昌侯没防备,痛得“嗷”一嗓子叫了出来,脚一抬踢到椅子,整个人向后栽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皇帝下面不中用的事传得真真假假,但先前进去的美人可看着都像是被受用的。王尚书也不清楚皇帝究竟是怎么个不行法,但脑子往这儿一转,真是细思恐极。毕竟除了皇帝,这皇宫里可还有另一个男子……
虽说皇帝现下不管事了,但谁也保不准杨晋怎么想的。王尚书可不敢拿自己的掌上明珠赌一把,当下便干脆利落地站起身,跪地行礼:“拜见皇后娘娘!”
周围还坐着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软弱的性子占了上风,竟大都跟着行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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