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战秦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林暮烟
秦路想了想,陈松所言不无道理,两国战火不知何时就会重燃,如若到时还有机会带她来华阴,对陈芙来说也算是个意外的惊喜。若是不能,倒不如让她对此一无所知,也得伤怀。
想到这些,秦路应允了下来,托秋远尘夫妇多多照应老人,许诺待孩子出生,过几年会说会走了,便寻个机会,带着陈芙和三个孩子一起来探望他们。
秦路临走时,陈松提议他与秋远尘两人不妨为彼此未出世的孩子各取两个名字,一个用作男孩儿,一个用作女孩儿。
两人当然没有推辞,两家能有这样的缘分实属不易,往后还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为彼此的孩子取名,也算是留个念想。
那时,由于战火不断,两国边界的几座城池里,百姓都传唱着一首先秦时的诗歌。
那是先秦的百姓抗击西戎入侵时,秦哀公誓师所作,寥寥几句,却将那同仇敌忾,并肩携手抗击外族的感情表达的淋漓尽致,句句振奋人心,荡气回肠: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于是,秋远尘便提议从此诗文中取字为名,希望两个孩子往后也能如先秦百姓一般,英勇无畏,情比金坚。
秦路很是赞同,便于前半阕中取了“戈”、“泽”二字,为秋远尘的孩子取名“秋戈”、“秋泽”。
而秋远尘便从后半阕中取“戟”、“裳”二字,为秦路的孩子取名“秦戟”、“秦裳”。
听到这里,秦桑有些惊讶,她忽然想起当日在祁水寻音阁时,秋老前辈曾问过她一句,是否改过名字。难怪他会对自己的名字如此在意,原来这名字,竟还是秋老前辈取的。
她心中微暖,转脸看向秋戈,伸出手与她交握,相视浅浅一笑。
陈松见状,也欣慰的笑了笑,继续说了下去。
秦路回到南渊地界不久,秦川国中便有了新的动作,他们与南渊一样,加紧了渭河沿岸的驻防,重兵驻守潼关与渭北两地。
陈松知道,这样一来,南渊京中必会有所应对,他们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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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秦路调兵至潼关、渭北的渭河沿岸,以防秦川动兵。
那时,秋夫人已是临近产期,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进食越来越少,甚至连神智有时都不太清醒。
秋远尘找了数位名医前来诊治,却都未找到缘由。陈松也是愁眉不展,不知应当如何是好。秋夫人日渐消瘦,也越来越悲观。她总隐隐觉得自己可能无法陪伴孩子长大,便让秋远尘为她买来许多布匹,日日不眠不休的在卧榻上缝制衣物,男孩的,女孩的,大的小的,就像是要把孩子这一生要穿
的衣服都赶制出来一般。
秋远尘十分心疼,却劝阻不了,他只能日夜守在卧榻边陪着她,看着她一针一线的忙碌着,偶尔给她递些水和食物,不停的规劝开导。
终于有一天,秋夫人说她累了,想歇息一会儿,秋远尘如蒙大赦,赶紧替她把那些布料针线都挪开,让她好好休息。
谁知,她只稍稍睡了一会儿,便从梦中惊醒,醒后惊喜的抓着秋远尘的手告诉他,说她在梦中看见了,看见他们的孩子是个女孩儿。
而且梦中还有另一个姑娘,两人及笄年岁,身着同样的衣裙,手牵着手像是一对姐妹。直觉告诉她,那便是秦路和陈芙的孩子。
说完后,她便立即动手,按着梦中所见的样式赶制出了两套衣裙鞋袜。
刚刚做完,腹中便有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她闷哼一声,额上渗出豆大汗水,脸色惨白的告诉秋远尘,自己大概要生了。
秋远尘连忙将当时已经安排住在家中的稳婆找来,与陈松二人和几个郎中守在了屋外,煎熬的等待着。
他们等了接近六个时辰,屋内秋夫人的痛喊由强变弱,慢慢的,竟连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了。秋远尘越来越担心,几乎就要推门而入,却忽而从屋内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婴啼。
正文第一百三十六章树下封酒,南渊剧变
不一会儿,稳婆便将孩子洗净裹好送出了屋门,转身回到屋内给秋夫人止血,却发现秋夫人已经不省人事,身下血流不止。
稳婆很是慌张,当即就颤抖着说,她甚少遇上这样的情形,还说此前遇到的那一次……母子二人都未能保住。
秋远尘与陈松想尽一切办法,也不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说,令郎中进屋拼尽全力施救,却依然,没能留住秋夫人。
那几日,秋远尘像是失了魂魄一般,跪坐在秋夫人榻边,守着她冰冷的尸身,一遍遍用温水擦拭着她的脸颊和身体。他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周遭的一切,不管刚出生的孩子,也不管所有人的规劝。
陈松亦是悲痛万分,但于秋远尘而言,他是长者,必须肩负起责任,不能如他一般沉浸在悲伤里不能自拔。
他在城中找了一位奶娘照顾秋戈,将秋远尘生拉硬拽到武阴山云台之上,说了一番近乎与他当年开解秋夫人时所说一模一样的话。
世间万物,皆有尽时。唯有珍惜眼前,才算不枉此生。
他陪着秋远尘在那云台之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月升月落,朝阳再起,才重回山下,到城中将秋夫人入殓安葬。
秋夫人下葬后,秋远尘才想起了女儿秋戈,那是他第一次认真去看这个刚刚来到世间的小生命。她的嘴角鼻尖,长睫眉眼,都像极了秋夫人的模样。
秋远尘将她捧在怀中,看着她如无瑕弯月般笑眯起的双眼,就像是捧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陈松见秋远尘终于走出了伤痛的泥沼,才将那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趁着这个时机,陈松提及了秋远尘的家乡。
“我记得,你曾说你的家乡,乃是东南会稽?”
陈松看着怀抱秋戈的秋远尘,轻声问道。
秋远尘回过头来看向陈松,点了点头,却不太明白他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陈松微微笑了笑,接着说道:“我听闻,会稽一带有种习俗,每家父亲,都会给新出生的女儿在树下埋上一坛酒,待女儿出嫁时再取出饮用,可是如此?”
秋远尘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自己的家乡的确是有这样的风俗,在女儿满月时埋下一坛好酒,待女儿出嫁时取出,作为陪嫁送到夫家,那种酒,俗称“女儿红”。
秋远尘点了点头,立即明白了陈松的意思,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秋戈,再过几日她便要满月,是应当给她备下这一坛酒了。
过了几日,秋戈满月之时,秋远尘随着陈松到武阴山下,打算为秋戈埋下酒坛,可他带去的酒却不止一坛。
陈松诧异,问及原因,秋远尘便将那日秋夫人临产前所说的梦告诉了陈松,他说他相信秋夫人的直觉,秦路与陈芙的孩子,或许也是个女孩儿。
所以,他将酒备下了两坛,一坛备给秋戈,另一坛,备给秦裳。
听到这里,秦桑不禁往窗外山边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在想,那酒会是埋在何处。
陈松见她这目光,慈爱的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裳儿莫急,待我说完,再带你们去找那女儿酒。”
秦桑被看破了心思,微微有些羞涩,却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陈松见她回了目光,便继续开口说了下去。
后来,偶有消息被商旅从南渊带来,说是宁渊侯秦路,果然新添了一位千金。陈松放下心来,虽是无法立即见到这外孙女,只要得知他们母女平安,便已是万幸。
再后来,秋远尘与陈松陪着秋戈在华阴城中慢慢长大,陈松与秋远尘开始以父子相称,秋戈便也唤陈松一声祖父。
这几年,日子过得平淡,倒也安宁。
谁知,十年前的一天,南渊京中剧变之事传到了华阴城。
陈松得知此事时,秦路已是身死,传闻称其家中妻儿老小无一生还。他悲愤难当,甚至想孤身前去南渊都城襄陵,向齐王讨要一个说法。但是,秋远尘制止了他,让他静下来想想,这么做究竟有何意义。一来他早已不涉朝政,无权无势,齐王不会将他放在眼里。二来,齐王既然这么做了,就一定早已给秦路拟好了一个恰当无比的罪名,定
不会让天下人唾骂。
陈松听罢,也知道自己那一时冲动的想法可笑至极。可他依旧难以平静,夜夜从梦中惊醒,每每醒时,枕上皆是泪痕遍布。
秋远尘知道自己无力劝说,便让秋戈日日陪在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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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与他闲话,给他唱歌。那时的秋戈虽是年幼,却乖巧懂事,见爷爷不悦,便想着法子逗他开心。
久而久之,陈松终于渐渐从那件事中走了出来,不再日夜愁眉不展,脸上有了往常的笑意,也不再常常露出那种悲戚的神色。
到了秋戈十多岁时,她渐渐对父母的往事好奇了起来,她想去看一看他们曾经相遇的祁水城,想去看一看,那传说中拯救了半城百姓的祁水钟楼。
于是,陈松便让秋远尘带着她一路北上祁水,让他们在那里住上几年,也算是了却秋戈一个心愿。
说到这里,陈松停了下来,后面发生的事情,他就已是无从知晓了。
秋戈见他停下,便与他对视了一眼,顺势将话接过,把往后的事也一并说给了秦桑。
离开华阴后,秋远尘一路带着秋戈北上,到了祁水之后,买下了曾经居住的寻音阁,做起了秋夫人父亲的老本行。
也就是在那里,秋远尘见到了秦桑。经过一番试探,他终于确定眼前的这位“将军”,就是女扮男装的秦裳。
于是,他便将那有关陈松的前朝往事告诉了秦桑,还反复叮嘱她,将来一定要去华阴看看。
当夜,应清也去了寻音阁找他,得知应清不仅是秦桑的同门师兄,还早已知道秦桑的身世后,秋远尘便让秋戈把那套襦裙转交给了应清。
后来,大军离开祁水之后,秋远尘思索许久,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便让秋戈一路跟随大军的脚步,要她等大军进驻华阴后,亲自带着秦桑去武阴山下。
说到这里,秦桑才恍然,原来师兄早已去过寻音阁,才会有了第二日庙中,秋戈让萧何转交包裹一事。
她不禁感慨,这些错综复杂的脉络,究竟有多少冥冥之中注定的巧合,她与秋戈二人,从祖辈起就结下了不解之缘,只怕是这世间真正的血缘姐妹,也抵不过她们两家之间的水乳交融。秦桑想着这些,忽然想起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竟然还未来得及告诉陈松。
正文第一百三十七章桂树红绸,寒冰微融
“对了!”她惊呼一声,慌忙抓了陈松的手惊喜道:“母亲也还活着!”
陈松直直愣在了那里,眸中许久未有反应,他像是定住了一般,喃喃问道:“芙……芙儿……她……她现在何处?”
秦桑凝视着陈松的双眼,急切道:“她就在宫中,秦川宫中……”
说到这里,她面色忽然淡下,稍稍迟疑了片刻,微微眨了眨眼。
“她就是……秦川当今圣上的……陈妃。”
听到这一句,不仅是陈松,就连秋戈也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了秦桑,仿佛是在听一个耸人听闻的故事。
秦桑定了定神,忙将她此次回京时在宫中见到母亲的事,还有母亲说的那些过往,都告诉了陈松。
说到她毁容后企图跳崖时,陈松大气也不敢出,仿佛怕一不小心就听见什么噩耗一般。而说到她在崖上救了恒王被带进宫中后,他又仿佛松了口气。
听完秦桑所说的一切,陈松低头沉默了许久,他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究竟是欢喜,还是苦涩。
说到底,陈芙是他的女儿,丧夫丧子对一个女人来说,称得上最大的沉痛。而她却绝处逢生遇到了恒王,还在秦川宫中得到一席之地,至少,保住了性命,还得以衣食无忧。
陈芙与鲁元宁二人年少时未能结缘,人到中年却又牵扯在了一起,陈松不得不感叹,所谓造化弄人,有时命运,就是喜欢这样将人作弄。
再抬起头来时,陈松的眼中有了些难以琢磨的变化。
“裳儿……”
他看向秦桑,似乎有些谨慎,迟疑着问道:“你可会……怨她?”
秦桑愣了一瞬,却是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顿了顿,含笑缓缓摇了摇头:“怎么会?母亲能平平安安活在这世上,于我而言,便已是上天恩德。我只愿她能安度晚年,在恒王庇护下,得一世安稳无虞。”
陈松听到她这么说,才彻底放下心来,欣慰的点了点头。他生怕这个孩子心性刚烈,看不得母亲改嫁他人,生出些偏执的念头来。
如今见她这般通透,心中也是微暖,自己的担心,看来都是多余的。
他缓缓撑地起身,笑看着秦桑与秋戈,温言道:“那两坛酒,就埋在院中桂树之下,走,我带你们去看看。”
两人也连忙起身,秋戈兴奋的点了点头,却又俏皮的抓住陈松的胳膊笑道:“可是爷爷,我与姐姐都还未出嫁,这酒挖出来了,哪有夫家可送?”
陈松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调侃道:“看你这急切的样子,莫不是已经看中了哪家公子,急着要嫁人了?”
秋戈低头一笑,却是抬起头转着眼珠说道:“我倒是没有,不过……”
她意味深长的看向秋戈,神秘的拖长了声音道:“姐姐么……想必是离嫁人不远咯。”
“别胡说,”秦桑拽了拽她的衣袖,嗔怪的瞪了瞪她:“我这女儿身至今都没几个人知晓,何来嫁人一说。”
陈松听了秋戈的话,却是当了真一般,转头看向秦桑:“我们裳儿……这是有了意中人了?”
秦桑赶紧摇了摇头,苦笑道:“没有没有,她自打遇见我起,就总是拿我打趣,外祖父千万莫要当真……莫要当真。”
“哦,”陈松眨了眨眼,讪讪点头笑了笑:“好吧,那我们先去院中看看,反正酒挖出来也无妨,不开坛便是了。想必你们在这华阴城中也待不了多久,往后再来,就不知是何时了,说不定……”
说到这里,陈松顿住了,而后苦笑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走吧,我去寻个铲子来。”
秦桑也知道他那一个停顿是想说什么,忽然有些伤感,深深吸了口气,与秋戈一起跟着陈松迈步向门外走去。
到了门外,陈松绕到屋后找了两把短锹和扫帚,拎在手中,便带着二人踏着雪地走到了院中一角的站定,指了指他们面前的那棵靠近篱笆的树。
秦桑与秋戈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桂树本就常青,即便是严寒冬日,也不似别的树那般只剩光秃秃的树枝。眼前的这棵桂树仍被绿叶覆满,此刻虽是落上了层层白雪,却依旧显得生机盎然。
陈松用手中的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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帚在树下扫出了一片空地,秦桑与秋戈低头看去,那空地上有一块很小的圆形铁皮,看上去年代久远,已是布满了铁锈,像是一个标记。
“就在这底下么?”
秦桑看着那铁皮,好奇的问道。
陈松点了点头,将扫帚放到一旁,拿起了短锹蹲下身来。秦桑见状,也与秋戈一起蹲下,拿过了陈松手中的短锹:“我来吧。”
说着,她便先是将那铁皮起开,而后用短锹挖起了地上的泥土,一铲一铲挖下去,大约挖了有一尺多深,便隐约看见了一角红绸。
她放下短锹,与秋戈一起伸手拨开那土层,慢慢的,两个封好的坛子便现了出来,她略一用力,便将那坛子拔出了泥中,抹了抹坛身上的泥土,细细端详了起来。
坛上未雕什么花纹,看上去很是素净,封口处的绸布十几年也未褪色,依旧鲜红。
“姐姐,你看这坛子上的红绸,像不像女儿家出嫁时的盖头?”
秋戈捧着那坛子,脸上满是喜悦,眼中笑意满满。
秦桑点了点头,心中也是极为欢喜,这两坛十六年前埋下的酒里,有父辈们相交甚笃的情谊,也有两家长者对这两个姑娘的美好希冀。
秦桑仰头看着这漫天的大雪,看着手中的酒坛,酒坛上的红绸,看着身旁的秋戈与陈松,心中无限感慨。曾几何时,她觉得自己仿佛被这世间遗弃,孤苦伶仃,心中除了怨憎再无其他。可上了凤岐山,她遇上了师父,师兄,入京之后,又遇见了萧何,还在这一路上,得知了那么多的往事,找到了自己的亲人
。
她心中的那块寒冰,不知何时起已经悄悄开始融化。她忽然发觉原来在这世间,还有这样多值得牵挂的存在。她微微笑着,想着,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向这院子而来。
正文第一百三十八章螓首蛾眉,仙姿玉色
三人闻声站起,几步绕过桂树,抬眼向院外看去。
漫天飞雪,两匹战马于雪中飞驰,应清与萧何二人坐于马上,剑眉星目,器宇不凡。
这一瞬,应清与萧何也远远看见从桂树后绕出,怀捧酒坛的秦桑。
她一身朱红襦裙,裙摆于风中微动,白雪落于肩头,乌发垂髻,螓首蛾眉,肤如凝脂,仙姿玉色。
于那雪地映衬之下,她宛如烈焰中绽放的一簇扶桑,似前诗所云,因风吐微音,芳气入紫霞。
只一眼,两人便顿屏呼吸,惊眸难转。
直到那战马奔至篱笆边缘,两人依旧停于马上,目光一刻未动的呆望向秦桑,竟都忘了眨眼。
秦桑见他二人一动不动的呆立在原处,也不下马,那灼灼目光似是要将这冰雪融尽,凝眉偏头,疑惑了起来。
一旁的陈松遥看见两人眼中的神色,心中便已是明朗。这样的神态,他是见过的。
二十多年前,鲁元宁在他相府中见到陈芙时,便是这样的目光。
他微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绕到秦桑身前,他一站定,顿时阻隔了他们的视线。
那两人这才发觉失态,连忙回了目光,翻身从马上跳下,将马牵到院门旁栓好,迈步进了院中。
到了陈松面前,两人拱手一拜:“在下应清,萧何,见过前辈。”
陈松微微点了点头,方才远远看见二人骑在马上的身姿时,他心中对二人身份已是有了揣测,这两人来此,他并不觉得意外。
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二人看向秦桑的目光,竟是出奇的一致,心中不有些疑惑,难道这二人中的一个,便是秋戈所说的,裳儿的意中人?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桑见两人近前,忙出声问道。
她本以为他们要在渭河边耽搁许久,却没想到他们这么快便出现在了这武阴山下。
萧何看向秦桑,喉结微微动了动,眼中目光依旧灼热,却又立即垂了眼,未出一言。应清倒是没有如他一般,只静静看着秦桑,双眸温如暖玉。
秦桑有些奇怪,苦笑着问道:“你们今天这是怎么了?怎的这般……别扭?”
她刚一问完,秋戈便忍不住轻笑了起来,走到秦桑身边揽着她的手臂俏皮笑道:“姐姐这还看不明白吗?他们……他们是未曾见你着过女装,你今日这般明艳动人,他们已是看呆了。”
秦桑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此时穿着不同以往,忙垂眼看了看身上的襦裙,脸上微微一热。
片刻,她轻咳了一声,敛了心神抬头问道:“渭河那边可查探完了?冰势如何?”
应清这才点了点头,微微笑道:“都看过了,源头冰封已久,越往下游冰势越甚,厚度足以步行而过,想必再过几日,便是骑马也能渡河了。”
秦桑一听,勾起嘴角一笑,甚是满意,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武阴山继续问道:“那山上竹林呢,也去看过了么?”
“还没有,”应清摇了摇头:“我们从渭河回来就直接来找你们了,一会你们乘车直接回城,不必等我们,我们再去山上看看,晚些回去。”
秦桑点了点头,她本想与他们同去,可又转念一想,自己这身衣服也不太方便,况且他们二人同行已是妥当,自己去不去也不甚紧要。
这时,萧何的目光落在了秦桑手中的酒坛上,微微愣道:“这是……”
他目光一转,便看到秋戈手中也捧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坛子,眨了眨眼,似乎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秦桑听他这么问,一时不知如何答话,他却已是微微一笑,扯开了话题,看向秦桑腰间的凤尾扇道:“这扇子与这衣服,倒是极为般配。”
秦桑低头一看,自己换完衣服时顺手就将这扇子系在了腰上,如今被他这么一提,还真发觉这扇子和这衣裙很是般配。
她抿嘴笑了笑,没有出言。
今日她来此处,已是将一切过往都听陈松言明,她发觉自己越是深探过往,越是柔情百转。若是再继续待下去,只会更陷于这骨肉温情之中,难以自拔。
况且,萧何与应清到此,她也不便再与外祖父闲话那些往事,想到这,她转身看向陈松,垂眼道:“那,今日我们就先回城了,改日,再来探望……前辈。”
陈松听她这样称呼,便立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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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意,这萧何看来并不知晓她的身世,她也尚未打算和盘托出。
于是他便点了点头,微微笑道:“也好,他日再来,我……给你们做些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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