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战秦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林暮烟
他更想不通的是,即便是前来试探,为何偏要选在夜半?难道这夜色对他们还能有什么优势不成?难道秦川军中的将士们,都有野兽一般在黑夜也能看清一切的眼睛?
想了许久,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微微叹了口气猜测道:“或许他们只是想让我们夜里无法好好休息,若真是如此,他们的目的也的确达到了,这两日夜里,我们根本无法合眼。”
木十六冷冷哼了一声,皱眉瞪眼道:“他们怎么总是玩这般把戏?就不能堂堂正正与我们正面交锋么?”
连允见他又是按耐不住自己的性子,冷冷盯了他半晌,直到他面上平静下来,才开口说道:“兵不厌诈,他们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锉我们的锐气,动摇我们的军心,上一回在酒泉,他们不也是如此?”
“那怎么办?我们就这么等着他们戏弄?”
木十六语气中尽是不满,愤恨不已。
连允稍停了片刻,想了想说道:“等天亮了,我们再观察一日,若他们真是这样每日夜里才来,我们就调整一番,与他们一样昼伏夜出便是了。”
说完,连允暗自轻叹了一声。
其实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
一来,他丝毫看不出秦川这样做的用意,不知他们这来去匆匆的两次进攻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真的被箭势所阻,只能摸索揣测,随机应变。
二来,他也怕秦川故意几次在夜里动兵,等南渊习惯了,却又更改作战时间。
这么一想,他心中更是纷乱,但又摸不着头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三日夜里,秦川依旧三更出兵,不到四更便尽数返回,这一次,连允终于下令,除城上守军换岗时间不变以外,所有城中将士将昼夜颠倒过来,白日里休息整顿,夜间备战。
但他也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嘱咐城上守军,白日里不可放松警惕。
一连七日,秦川弓弩手三更出动,四更回营,准时无比。永寿城内所有将士都已经习惯了这种袭扰,两军就像是约定好一般,每天夜里来这么一遭。
虽是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连允心中却越来越感到不安。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在一步步走近秦川设下的陷阱,可至于这陷阱是什么,他们何时才会使出那最后一击,他却丝毫没有头绪。
第八日清晨,连允正在嘱咐一名昨日择选出的弓弩手将师父送来的两个瓷瓶妥当用好,赵乾却匆匆赶到府中。
“连将军,大事不好了!”他急急推门而入,甚至都忘了敲门。
连允愣了一下,随即看向那名弓弩手道:“你先去准备吧,记住我刚才说的。”
那弓弩手将瓷瓶紧紧捏在手中,抱拳道:“是!”
说完,他便转身对赵乾拱了拱手,退出屋去。
眼看着那弓弩手离去,连允站起身看向赵乾,微微皱眉疑惑道:“何事如此慌张?”
赵乾满面愁容,双眉紧蹙严肃道:“方才城上守军来报,这几日夜里被秦川这么一闹,现下城中储备的箭矢,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连允闻言一惊:“还剩多少?”
赵乾深深叹了口气,焦急不已:“总共……不到三千。”
连允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凉了半截,此时他才突然明白,这一直以来萦绕不去的不安,是从何而来。
储备,军械储备。他们从秦川境内撤军时,已是将所有已夺城池里的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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械都携带到了永寿,他要的,就是守好这一座城。
在他的记忆里,他们携带到永寿的箭矢没有十万也有七八万,如此多的箭矢储备,若是正常的情况下,足以撑上数场战役。
因每次对战箭矢只能用作远攻,一旦两军近战,靠的还是刀剑长矛,没有哪一种对战,会以箭矢作为主要武器。
即便是城池的防守战,守方也只能依靠弓箭来阻挡攻城先锋,待到攻方主力军攻到城下架起云梯,挥起爪钩,弓弩手就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城中最先用尽的,竟然会是箭矢。此时去造,显然已是仓促,他脑中飞快的思索着,要如何化解这难题。
正文第一百四十三章吊木取箭,烈火围城
“十六呢?”他忽然想起今日未见木十六的影子,转头问道。
“木将军方才已经到了城上,此时应该也在想对策。”
连允点了点头:“走,我们也先去城上看看。”
两人一路匆匆往城门方向行去,上了城楼,他立刻看见不远处木十六趴在那城墙边缘,低头往下看着些什么。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木十六转过身来,一见来人是连允,急切自责道:“都怪我,将那城门冻得如铁打一般,现在想开城取箭都麻烦。”
连允未理会他这自责,走到城墙边往下看去,只见城墙脚下堆积着数以万计的秦川箭矢,射程范围内的大片土地上满是他们从城上射出的木箭,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从前对战,都是胜利一方清扫战场,将所有尚能使用的兵器铠甲和弓箭当做战利品回。
而这一次,两军甚至都算不得正式开战,对方连主力军都未出动,他心中自然是觉得,这场仗还需打很久,便将注意力都放在揣测敌军进攻策略之上。
如今看到这城外遍地的箭矢,他心中不禁懊恼起来,这几天每日来城楼上查看,竟都未过多在意这些。
但是此时,懊恼已是无用,他只能绞尽脑汁去想,现在应该如何应对。
他微微平静了片刻,先是出言安抚木十六道:“以水浇灌城墙一事本就是我的主意,你用不着自责。”他顿了顿,又想了一想继续说道:“况且制作箭矢,木料并不难取,大可就地伐木取材,真正决定造箭数量的是用来铸造箭头的铁和用来制箭翎的羽,我们两国兵力向来相当,军械储备也定不会相差太大,
如今我们箭矢殆尽,他们也好不到哪去。”
一旁的赵乾听到这话,已是稍稍放松了几分,却依旧担忧问道:“那现如今,我们可有办法把城外的箭取回来?我们西南门未封,或许可以从那里出城,将箭取回?”连允淡淡看了他一眼,看向远处道:“西南门距此太远,若是从那里出去,来回一趟变数太多,也极易被秦川哨骑发现,他们看到我们取箭,便会知道我们箭矢储备不足,若是趁此时立即出兵来袭,我们说
不定箭还未运回,就要仓促应战。”
木十六闻言,抓耳挠腮道:“可如今下面的主城门已经封了,难不成我们现在融了它?”
连允想了想,摇了摇头,立即笃定的看向赵乾道:“着人去准备些大块木板,四角用长绳固定,再取二十条软梯来。”
赵乾先是一愣,随即眼中放光的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准备。”
说完,他便转身小跑着下了城楼去。
木十六也是惊喜的咧嘴笑道:“对啊,直接让人下去捡了吊上来就行,根本用不着开城门啊,果然还是你厉害!”
连允微微舒了口气,心中盘算着,这城墙高度也不过三丈余,令兵士从软梯下城,再垂下木板在侧,兵士将城下箭矢集捆绑后,堆积在木板上,待木板堆满再吊回城上,速度应该不会太慢。
他想着,稍稍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赵乾便带人按照连允的要求将一应物品准备齐全,送到了城楼之上。
软梯垂下,二十兵士顺梯到达城底,站定后,城上便将长绳丢下,木板也缓缓降了下去。
到了城下的兵士拿到绳子,即刻就俯身开始拾捡地上的箭矢,可他们刚刚抓起箭,就纷纷看着箭愣了愣,好似有些嫌弃,在铠甲下端露出的布角上蹭起了手来。
城上的连允看着他们的动作,很是疑惑,忙出声问道:“怎么了?为何停下?”
城下一兵士站起身来,右手秉着一根箭,抬头向城上答道:“连将军,这箭上好像……”
他将箭换到左手,将右手凑到鼻子下闻了闻,似乎不确定的歪着脑袋皱眉继续说道:“好像有油。”
连允闻言怔了怔,垂眼一想,心中猛地一惊。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惊天动地的马蹄声,那震天的喊杀随之而来,似乎连城楼都跟着颤动了起来。
连允连忙抬头看去,只见黑压压的人马出现在了远处的河道边,正急速逼近。他立刻低头,大声喝道:“快上城!”
城下兵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迷茫的转身看了一眼,这一看,他们几乎腿软,手忙脚乱的飞奔到软梯前,拼命向上爬去。远处人马如从天而降一般,瞬间就到了射程之内,千百支点燃的火箭射向城下箭堆,刚一落地,火势顿时蔓延开去,那些早已涂上火油的木箭燃烧的极为迅速,立刻就将整面城墙连同城门笼罩在了熊熊大
火之中。连允这时才终于明白了秦川的用意,原来他们这些日子之所以选择深夜袭扰,不过是想把这些抹上了火油的箭射到城下堆积,这样一来,他浇灌出的冰墙便根本形同虚设。城门虽是牢固,但也仍是红木所
制,即便它再厚再硬,也抵不住剧烈的火烧。
城上守军眼看城下起火,慌忙将城上堆积的为数不多的沙土倾下,那些沙土原本就是在守城战时用于灭火的,只是以往射到城下的火箭都不至燃起太大的范围,他们也不可能准备那么多的沙土。
城下火势凶猛异常,他们的那点沙土根本是杯水车薪,再加上那窜天的火焰和黑烟熏得他们几乎无法睁开眼睛,城上所有人都被熏烤得满面漆黑,泪流不止。
连允看着那几乎是瞬间就已逼近城墙的秦川大军,胸中猛地一痛,几乎背过气去。
这时,数百支箭矢向城上飞来,那些本就已是睁不开眼的兵士纷纷中箭坠下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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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兵赶忙冲到最前方护起连允等人。
连允的双眼也被那火气熏得生疼,此时好不容易努力将眼睛睁开,立即大声吩咐众人蹲下身去,先避开这一波猛烈的箭雨。他听着那撞击在盾牌上的密集声响,心中估计着秦川主力还有多远,这么一估计,他立刻意识到他们不能一直这样躲闪,一旦秦川的冲车接近城门,主力架起井阑和云梯,他们定会应接不暇,顾此失彼。
正文第一百四十四章勒令撤军,孤身奋战
想到这里,他知道无法再这样防守下去,立刻大声下令道:“盾兵退后,全力反击!”
城墙上的冰迅速的融化,那些融水令火势减小了些,远处却不断的有涂满了火油的木箭射向墙角,硬是将那火势又激猛了起来。
连允紧紧皱眉,他本无意再去深究这箭矢的猫腻,却依旧百思不得其解,秦川为何会有这样多的箭矢,他们究竟带了多少箭来?
正在这时,一根飞驰而来的箭擦着他的耳边掠过,他一眯眼,顿时觉得那箭十分不对劲,仓促转头一看,才惊讶的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木箭,而是他从未见过的,带有极细竹头的冰箭!
瞬时间,他已是明白,为何秦川会那样肆无忌惮的将木箭射到城下堆积,原来他们早有准备!
此时木箭射往城下烧毁城门,冰箭射往城上守军,而南渊几乎无箭可用。
秦川主力已是近在咫尺,那高大的井阑急速向城墙逼近过来,冲车也已距离不远,立刻就将撞向城门。
他不知那城门还能抵挡多久,也不知这城上守军还能坚持多久,他只知道,他又一次踏入了秦川设下的陷阱之中,又一次毫无还手之力。
不消片刻,那井阑已是到了城墙边,井阑上已有秦川兵士翻上了城墙,他还想分神看一眼城下的火势,却已是根本容不得他,他只能挥剑拼命砍杀着近在咫尺的敌人,做着最后的挣扎。
震天喊杀声中,冲车撞击城门的巨大声响像是催命钟声一般将整个城楼震得颤动起来,他一把拉住身旁杀红了眼的木十六蹲下,大声道:“带剩下的人,从西南门撤离!”
木十六紧紧看着他的双眼,不可置信的问道:“那你呢?”
连允反手一剑将刚刚爬上城墙的一人刺翻,回头急切道:“我随后就来,快去!”
木十六一边挥剑杀敌,一边笃定道:“要走一起走!”
连允急怒攻心,他何尝不知此时既然城已难守,最好的选择便是撤离,但若是此处无人抵抗,秦川立刻就会发现他们定是从别处撤出,到时将西南门一并拦截,他们便插翅难逃。
想到这里,他知道不可再有丝毫耽搁,怒目大声喝道:“木十六!我将南渊数万将士性命交付与你,命你立即带他们渡河撤离!听着!这是军令!”
说完,他转头看向不远处,向赵乾大喊道:“赵乾!”
赵乾闻声,一边砍杀一边徐徐向他靠近,待他接近后,连允大喝一声:“命你立刻与木十六一同率军撤离,不得有误!”
赵乾眼中一惊,迟疑片刻,却看见连允那圆瞪怒目,立刻答道:“末将遵命!”
说完,他单手持剑抵挡着敌军,另一手连拖带拽的强行将木十六拖到阶梯边,拽下城楼。
连允一看二人下城,这才重新聚神杀敌,眼看着登上城楼的敌军越来越多,他心中已是几近绝望,只有最后一个念头,那就是为木十六争取更多的时间,让他们得以安全撤离。
不知拼杀了多久,连允的双臂已是接近力竭,到最后,他几乎是靠直觉挥舞着手中的剑,他不知自己究竟砍到的是哪里,也不知自己身上受了多少伤。
终于,随着城门猛烈的一声巨响,他的心却仿佛静了下来,心中只想着,他们应该已经撤出去了吧?此时是否已经安全渡河?是否已是回到了南渊地界?
他耳中“嗡嗡”作响,疲力尽的以剑撑地,腿一软便跪坐了下来,力的抬头看着周遭遍地的尸体,眼前晃动的人影,只盼着有人给他最后一剑,让他死个痛快。
缓了许久,他才在一片嘈杂声中听到了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他定住目光,这才看到眼前所站的几人。
秦桑,萧何,倪镜,应清。
他感觉到自己的双手猛地被扯到身后架起,身子向前倾斜着,身边围上了一圈秦川甲士,每一个人都持剑指向他的身子。
他淡淡垂眼看向地面,不屑的勾起了嘴角,似是在嘲笑他们,为何要将他束缚住,何不干脆一些,一刀了结他的性命。
几人静静看着他,皆未言语,就这么沉默了许久,他才力的抬起头环视一圈,扬眉冷笑着问道:“你们还在等什么?等我哭喊求饶么?”
听得这一声挑衅,倪镜勾起嘴角抬了抬下巴鄙夷道:“哼,若不是秦将军有令要将你活捉,你以为你还有命活到现在?”
连允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别过头去。
“放开他,”秦桑冲着那两名拧着连允胳膊的兵士说道,而后环视周围一圈持剑的兵士道:“先把剑了吧。”
周围兵士将剑垂下,那两人也松开了连允的胳膊。连允身上本就不剩什么力气,此时双手一被松开,身子便瘫软了一下,他有些狼狈的定住了身形,这才抬起头看了周围一圈,最后目光定在了秦桑的身上,似笑非笑的嘲讽道:“怎么?秦将军不会是想劝我
归顺秦川吧?”
秦桑还未答话,一旁的萧何却不屑的笑了笑答道:“连将军还真是多虑,我们留着你,不过是因为你还有留着的价值。”
此次出兵前,秦桑下令不得击杀连允,定要将他活捉。她之所以这样做,并非是因为想要劝他归顺,而是因为早前已经得知宋阔尚在南渊,与其将连允杀了,倒不如留着他,来跟南渊做一个交换的筹码。
以连允对南渊的忠诚,秦桑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将他劝服,那便也不用那口舌,徒惹一身腥来。
连允本是显得极为淡漠,萧何一开口,却仿佛点醒了他,他转瞬间就已是明白,秦川为何要留他活口。
想到这里,他忽然激愤了起来,怒视着萧何,面露狰狞的大声呵斥道:“萧何!师父到底哪里有愧于你!你竟要这般屈身事敌,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如你这般不忠不孝之人,必遭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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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重说出那最后四字,话音刚落,他便向身旁地上倒着的那把利剑探身而去。
秦桑一看他想自裁,立即飞快伸脚将那利剑踢开,继而一把扣住了他的胳膊。就在这时,连允转头向萧何身后看去,似乎停顿了一下,眸中竟露出一丝惊喜之色。
正文第一百四十五章舍身挡箭,絮言嘱托
秦桑顺势回头,一眼看见不远处的城楼大梁上有一人倒挂金钟般垂下身子,此刻已是拉弓放箭,那根箭矢直直向萧何后背飞来。
她几乎想也未想,反身将萧何一把推开,电光火石之间,箭头“噗”的一声没入她的胸口。
她身子一抖,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一眼,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瞬,她仿佛失聪了一般,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无声无息,她只能看见萧何惊瞪双眼,伸手捞住了她后倒的身子,嘴巴一张一合的喊着什么。
倪镜怒不可遏,回身将手中利剑往那梁上飞掷而去。
周围所有兵士瞬时齐齐举剑,再一次指向了连允。
她有些恍惚,虚弱的伸手指向连允,看着萧何的双眼:“他……不能杀。”
说完,一阵剧痛传来,她紧紧皱眉,痛晕了过去。
应清此刻站立在二人身边,双手已是不住的颤抖了起来,见秦桑晕厥,他才猛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步冲到萧何身边,让他赶紧将秦桑抱下城楼,到最近的府宅内去。
倪镜慌忙派人喊来了军中随行的几名太医,不料应清却令所有人在府外等候,只将太医手中的药箱接过,与萧何二人进了府中,关上了府门。
萧何抱着秦桑几步踏入房内,匆匆将她放平在卧榻之上,应清紧随其后,看了一眼秦桑胸前已是被鲜血染红的铠甲,紧紧皱起了眉头。
“我……”萧何的双眼不舍的从秦桑身上挪开,看向应清颤声道:“我去屋外等。”
说完,他便大步迈出了房中,关上了房门。
他的双拳紧紧攥在一起,双眼血丝遍布,浑身不住的颤抖着,犹如承受着万箭穿心之痛。
忽然,他一拳狠砸在身旁石桌之上,手上几乎没有任何知觉,只恨自己为何没有注意到那城楼梁上藏身的弓弩手,为何会让秦桑陷入这样的险境。
他皱眉闭眼,久久不肯睁开,他多希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一睁眼就可以醒来。
正在这时,他听到身后屋门“吱呀”一声,他转过头去,震惊不已,这才刚刚过去不久,应清为何要开门?
他心下慌乱,趔趄不稳的几步迈到门边,紧紧盯着应清双眼:“如何?”
应清的面色很是凝重,声音沙哑道:“箭还未拔。”
萧何猛地皱起眉来,不可置信的问道:“那还在等什么?”
应清狠狠咬了咬牙,不肯回看萧何的双眼,像是极度无可奈何一般,皱眉垂眼低声道:“她醒了,不肯拔箭,要先见你。”
萧何一听,根本顾不上再多问,绕过应清踏进房门之中,快步奔向秦桑,扑跪在了榻边。
他看着秦桑胸前依旧竖着的剑柄,心中焦急难当,又看向秦桑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双眼微睁,憔悴万分。
他左手托起秦桑的手心,右手颤抖着拂过她的碎发,再也忍不住心中疼痛,瞬时泪如雨下。
秦桑虚弱的弯了弯手指,握住了他的右手,挤出一丝微笑,用那微不可闻的声音调侃道:“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萧何听到她这声音,一股更猛烈的痛楚涌上心头,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皱眉哽咽责怪道:“为何不肯拔箭?”
秦桑干裂的嘴唇抿了抿,深吸一口气断断续续道:“一旦拔箭……生死难卜……我还……有话要与你说……”
“好,”萧何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的凝视着她郑重道:“你说。”
秦桑力的吞咽了一下,皱眉紧逼双眼,声音飘忽不定道:“我……一直未告诉你……我的身世……如今……如今才说……你……你会不会怪我……”
萧何猛地摇头,紧紧皱起眉头抢着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是宁渊侯秦路之女,你领兵出征是为报父兄之仇……”他没有料到秦桑不肯拔箭却叫他进来,竟只是为了与他解释自己的身世,更是心痛不已,紧紧盯着秦桑的双眼自责道:“都怪我,都怪我未曾与你坦白,让你一直以为我蒙在鼓里,我们不说了,不说了,让
你师兄快快为你拔箭可好?”
秦桑听他这样一说,愣了一愣后,似是松了口气,却又摇了摇头,微微笑着:“还……还有一事……”
萧何越发紧张,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匆忙道:“好,你说。”
秦桑力的喘了几口气,才缓缓出言道:“宫中陈妃……乃是我母亲……”
萧何一下怔住,这件事他是真的不知,但他也并不觉得此事只得秦桑在这样危急的时候提及,丝毫不敢打断她,静静听她说下去。
“华阴城中的老者……是我的外祖父……那日我挖出的那坛酒……是他在我满月时……埋下的女儿酒……说是……待女儿家出嫁时……才可开坛……”
萧何微微皱了皱眉,他不知秦桑此时是否还清醒,不知她为何忽然提及了这么多看似无足轻重的事情。
说到这里,秦桑忽然轻笑了一声,仿佛神思已是恍惚了起来,回忆着说道:“当日回京时……母亲说……她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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