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战秦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林暮烟
秦桑的眼中已经干涩,再没有泪水流出。她不知道秋戈在这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哭干了眼泪。
秋戈缓慢的走到秦桑身边,学着她的样子靠在墙壁上,顺着墙根轻轻坐了下来。她把提灯放在脚边,然后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了秦桑的怀里。
那是三小坛用麻绳困在一起的酒,虽是没有开封,秦桑却还是嗅到了微弱的酒香。
秦桑没有说话,解开麻绳取下一坛,揭开了封坛的绸布。甚至没有再去闻一闻,就仰头将那辛辣的烈酒灌进了嘴里。
一阵火燎似的疼痛从喉中传来,她忍住咳嗽的欲望,硬生生的一口一口吞咽着。
她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下山后第一次饮酒的场面,在秋戈的茅屋中,萧何在那昏暗的烛光里递她一杯清酒,嘴边挂着一抹浅笑,淡淡温言:“秋日天凉,就当暖暖身子……”
心中一阵刺痛,酸楚涌上鼻间,又化作泪水顺着眼角溢出。
然而,酒入喉中的疼痛持续着,蔓延着,渐渐盖过了心中的刺痛。
一坛倾空,秦桑没有停下,扔开空坛,紧接着便撕开了下一个封绸,继续往喉中灌去。
一口口,一幕幕,一声声。过往的一切像是琉璃一般迸裂在秦桑的心口,化作千万碎片,在烈酒中灼烧,融化,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正文第一百八十四章粮草燃尽,大军围城
第二坛灌下去后,秦桑的身体再不似方才一般冰冷,她垂下手,手中的空坛顺势滚到脚边。
她拎着仅剩的那一坛酒,没有再急着拆开,而是忽然觉得很是疲惫,缓缓斜靠在了秋戈的肩头,闭上了眼睛。
“秋戈……”她呢喃着,没有睁开眼睛。
还未等秋戈答话,她便接着说道:“过去的……往后都莫要再提了。”
秋戈本欲出言宽慰,听到她所言,却将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只轻轻靠向了秦桑的头顶,点了点头。
又过了很久很久,秦桑也没有再将那第三坛酒拆封,依旧靠在秋戈的肩头,声音沙哑的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秋戈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她心中知道,秦桑这样坚毅的性子并非一朝一夕而成,或许是从十年前的那场浩劫开始,或许是从下山入京开始,她的心就像是被冰封了一般,成了一块坚硬的寒石。
她也知道,这块寒石曾经悄无声息的融化过,甚至就快要露出本来柔软温暖的内里,却又在这一次坠入了冰窟,重新被死死封住。
这一次,还会融化么?
秋戈拎上脚边的提灯,搀扶着秦桑站起。两人的双腿都已经麻了,她们缓慢的往院外走去,沉默着绕过一个又一个清冷的小巷,走回夜半无人的街道。
入夜料峭西风掠过,却也仿佛不忍将秦桑的醉意吹醒。
风渐停时,城中弥漫起厚重的浓雾,她们仿佛踏入了幻境一般,在雾霭中按着记忆中的方向走着。
回到府中,秋戈将秦桑送回她自己的房中。秦桑径直走到榻边,和衣侧卧在榻上,显得疲力尽。
秋戈没有再打扰她,将一旁厚厚的毯子拉过替她盖上,吹熄了烛火,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屋中。
这一夜,秦桑睡得很沉,梦中不断的有面孔浮现,却又极快的消失,如雁过长空,鱼尾惊澜,稍纵即逝,不留痕迹。
第二日昏昏沉沉的醒来,已是不知什么时辰,秦桑撑着坐起身,只觉头痛欲裂,喉中干渴。
她坐在榻上,想起昨夜种种,心中依旧有一丝酸楚,却已经没有那么浓烈了。她轻轻叹了口气,掀开毯子下了榻,缓步到案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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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了下去。
喉中的干咳缓解了一些,头痛却还是依旧。
她放下杯盏,抬手揉了揉两侧鬓边的穴位,闭眼定了定神。
自柴阳退回潼关,已经过去十日了。
从襄陵传来萧何大婚的消息,即便是昼夜不停快马加鞭,也至少需要四日,如此推算起来,萧何早在夺回柴阳六日后,就已经回到京中与陵阳成婚。
秦桑幻想着那满城喜乐,红帐高悬的大婚场景,有些恍惚。她甩了甩头,想将那些场面甩出自己的脑中。
冷静之后,她便继续思索着。
此时大婚刚刚四五日,萧何应该还在南渊京中。也就是说,柴阳此时的守军将领,最大可能便是木十六。
对付木十六,似乎会比对付萧何要简单的多,此时渭河还未解冻,若是趁着这几日跨河去攻柴阳,会不会还有一丝胜算?
秦桑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萧何不在,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绝对不能错过!
秦桑只稍稍一想,心中这样的念头便猛然生长起来,再也无法控制。她甚至不愿顾及恒王的旨意,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能重新夺回主动权,想来恒王也断不会多加苛责。
只是,师兄此时还在渭北,若是他能将渭北守军调至此处,合并之后迅速南下,或许柴阳真的有可能重新拿下。
但是,一旦渭北动兵,柴阳必有探报,如何才能避开柴阳的哨骑,通知师兄动兵呢?
想到这里,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急切,站起身来,直接拉开屋门,打算去找倪镜商讨。
谁知,她刚刚踏出屋门没两步,府门外就有一人脚步慌乱的趔趄而入,险些与秦桑撞个满怀。
那人看见秦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噗通”一声跪下,满脸惊恐的抱拳颤声道:“秦将军……大事,大事不好了!”
秦桑一听这话,心里猛地抖了一下,不详的预感从心底升起,连忙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厢房中的倪镜听到了外面的声响,此时也已经开门出来,见这情形,赶紧跑到了两人身旁。
“昨夜大雾,南渊驻渠州守军从西南渡河后往潼关行来,沿途放火,烧了……烧了余埠,而后与柴阳守军合兵一处,现在已经将整个潼关城……围了!”
那兵士有些语无伦次,但秦桑与倪镜还是被他的话震惊得愣在了原地,许久两人才反应过来,倪镜低头怒道:“他们就这么大张旗鼓的围了城?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哨骑呢?都回家放羊了么!?”
那兵士浑身一抖,闭口不言,秦桑缓缓摇着头说道:“想必南渊动作极快,昨夜大雾,城上守军根本看不见城下的状况,哨骑即便是发现了,也可能瞬间被南渊拦截,根本无法入城……”
倪镜怒不可遏,接着问道:“即便如此,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屯粮在哪?怎么会突然烧了余埠?”
秦桑努力将心中的震惊压制下去,神色担忧的望着远处道:“不,他们未必早就知道我们屯粮在余埠,只是他们从西南渡河后,向东的途中发现了余埠,所以临时起意才会放火。”
她一面分析着,一面不再去想为什么,而是转而去想,怎么办。
片刻后,她低头对那兵士吩咐道:“你先去看看我们的粮草还剩多少。”
接着,她转头对倪镜道:“先去城楼。”
说完,三人便一同往府外行去,那兵士往左去查粮草数目,而秦桑与倪镜,快步往右行去。
街道上一片混乱,城中百姓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似是都已经知道了潼关被围,显得慌乱不堪。秦桑也没有心思去理会身边嘈杂,只加快了脚步,很快便到了城楼之上。
正文第一百八十五章交出连允,可保潼关
城上守军的队伍倒还没有乱掉,只是能看见每一个人都面色凝重,握着手中长矛弓弩,皱着眉头,目光紧紧盯着远处。
秦桑放眼望去,心顿时凉了一半。
只见整个渭河沿岸,成弧形遍布着南渊兵士,一直延伸到潼关两侧。南渊大纛在狂风中飘动,黑压压的一片,仿佛没有尽头。
大雾已经散去,天色却依旧阴沉的可怕。
朱奉安早已在城楼之上看明了形势,此时看到秦桑和倪镜,快步到两人身侧抱拳禀报道:“秦将军,末将已经查明,除北门以外,南渊的整个包围圈几乎没有缺口,封锁了所有城门!”
“北门?”
秦桑与倪镜闻言,异口同声的问道,显然两人都没有想到,南渊这般围城,却还是留下了缺口。
“对,”朱奉安的面色也有些疑惑,却依旧答道:“末将也不明白,他们为何留下了北门。”
秦桑与倪镜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不解。
这时,却听一旁有人大喊一声:“有人来了!”
秦桑一惊,忙转头向远处看去,只见一人单枪匹马的往城楼飞驰而来,速度极快,转眼间便接近了城楼,众人立即看见,那人手中持着一柄弓弩。
倪镜赶忙下令:“弓弩手!”
城上立即齐刷刷的抬起了一排弓弩,秦桑却立即阻止道:“别动!都蹲下!”
众人愣了一下,却不敢违抗,瞬时间全部蹲下,靠在了城墙边缘。
秦桑知道,这人孤身一人前来,手持弓弩一定不是为了偷袭,他似乎……是要传递消息。
果然,城下马上之人在近前之后举起了弓弩,避开了所有人的站位,向城墙之上射出了一支箭矢,尾部挂着布帛,确无比的稳稳插入了城楼的木柱之上,接着,那人便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倪镜心急,立即跑到柱边,一把拔下了箭矢,将那布帛扯了下来,秦桑与朱奉安也围了过去,倪镜将布帛展开,迅速看了一眼,皱起眉头,眼中燃起了愤怒的火光。
“萧何!他真当我们秦川没人了么!”
秦桑顾不上听他怒吼,赶紧拽过他手中布帛,定睛看了起来。
布帛之上只有短短八个字:
交出连允,可保潼关。
秦桑皱眉,立即明白了他们围城为何留下了北门。
北门是京城的方向,留下北门是要让他们派人前往京中,去接连允!
秦桑又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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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遍,那是萧何的字迹,和他此前送解药到京中时书信上的字迹几乎一模一样。
萧何已经回来了?
她震惊的望向渭河沿岸那黑压压的一片兵马,看不清任何一个人。
他才刚刚大婚,这么快却已经回到了边界?他想做什么?
想到大婚,秦桑心中猛地一阵刺痛,赶紧深吸了一口气定神。
“他们要我们用连允……来换潼关?”
朱奉安在秦桑身边也已经看见了帛书上的字,像是不敢置信一般迟疑着问道。
秦桑没有说话,她在脑中飞快的盘算着萧何的意图。
这信中的意思是,只要他们交出连允,南渊便会退兵,放弃潼关。所以他们留下北门传信,以便秦川派人去京中把连允接到潼关。
可是,这可能么?
除北门外,南渊大军将这潼关城围得水泄不通,即便是他们真的将连允交出来,如何能保证南渊就会退兵?
一旦押解连允的牢车接近潼关,南渊说不定就会立刻动兵直接劫囚,到了那时,秦川手中可就再无任何筹码了。
秦桑正想着,方才派去查看军粮的兵士已经到了城楼之上,秦桑看见他,急忙问道:“如何?”
那兵士仿佛十分担忧,摇头回禀道:“粮草已经不多了……”
秦桑看他这样子,不有些恼火:“不多是多少?还能维持几日?”
兵士垂下头顿了顿,抬起头沉重道:“最多三日。”
三日。
秦桑心中彻底凉了下来,即便他们真的派人去京中接来连允,也绝不可能三日内就完成,况且,用连允来换潼关城,根本行不通。她有些烦躁,抬眼看向远处围城的兵马,静了许久,忽然转头对朱奉安道:“即刻从北门出城,向西北方向行进,遇到山林尽量从山中绕路,甩开南渊哨骑,然后折往西南,去渭北,通知应公子来援。
”
朱奉安先是一愣,而后立即明白了秦桑的意思,抱拳答道:“末将遵命!”
说完,他便转身急急下了城楼。
倪镜此时也明白了秦桑的用意,她借着北门未被围住,让朱奉安出城去带消息,南渊会以为他们真的是派人去京中接连允。
朱奉安毕竟是秦川人,比南渊大军更了解秦川地形,借着地形甩开哨骑,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等到应清援兵到了,他们便可开城与应清里应外合,夹击南渊。
秦桑吩咐好了这件事,又转头对倪镜道:“接下来的几日,全军由三餐改为两餐,再以朝廷名义在城中征粮,在援军来前,应该还能撑上几日。”
说完,她又像是有些不放心的补充道:“记住,切勿与百姓发生冲突,征粮时要给凭证,若是遇上穷苦人家,切莫强行夺取。”
倪镜点了点头,他明白秦桑的意思。
大战在即,失什么也不能失了人心,尤其是在边界,百姓本就忍受了长久战火,惶惶不安,一旦民心撼动,有了异心,千里之堤都可能毁于蚁穴。安排好这两件事,秦桑心中微微安了些,她知道,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朱奉安将话带到渭北,等待师兄领兵来援。
正文第一百八十六章篝火星河,物是人非
回到城下府中,几人皆是沉默不语。
秦桑知道,既然南渊已经送来消息,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立刻攻城,这虽是给他们留下了喘息的时间,却也是一条死路。
粮草尽断,拖延对他们来说,毫无助益。
秦桑想不通,萧何四日前才刚刚大婚,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回到边界?从襄陵到柴阳,不眠不休也要奔波四日,难道他大婚当夜就已经出发了?这怎么可能?
若真是如此,他这样心急的来攻潼关,到底为了什么?
秦桑百思不得其解,心中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却仿佛十分游离,看不清晰。
小九早已闻讯到了正厅,看见秦桑与倪镜皆是呆坐在那里,一时间也不知要说什么,只张了张嘴巴,却又没有发出声音,最终还是默默坐在了一旁。
一旁的倪镜沉默许久,忽然转头对秦桑道:“秦将军,你说这萧何大婚的消息,会不会根本就是个幌子?”
秦桑闻言,震惊的看向倪镜,心中却是“咯噔”一下。
幌子?难道萧何从始至终根本没有回京大婚,那只是南渊传来的假消息,想让他们误以为萧何不在柴阳?
可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难道就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好借机围城么?
这样一想,秦桑倒觉得确实可以说得通,可是她还是有一些不解。
“想让我们误以为他不在柴阳,任何一个由头都可以,为何偏偏要以大婚为借口?这样一来,举国皆知长公主大婚,日后如何撇清?难道为了迷惑我们,齐王会连长公主清白也不顾了么?”
秦桑接连问完这些,心中的异样却越发浓重,她惊讶的发现,自己虽然一直在质疑,却更希望自己的质疑被反驳。
她希望这是真的,希望这……真的只是一个幌子。
倪镜抿了抿嘴,皱眉挠了挠下巴说道:“虽说我也觉得这很蹊跷,但从襄陵到此至少四日,若他真的大婚,便是大婚当夜就必须出京来此,你不觉得成婚当夜就离京更加诡异么?”
秦桑静静看着前方,细细想了想,却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皱了皱眉,撇开杂念缓缓说道:“除非……他在赶时间。”
“赶时间?”倪镜转头看向秦桑,十分疑惑:“赶什么时间?”
秦桑目光停滞在某处,一字一顿说道:“渭河冰期。”
倪镜恍然大悟,震惊了片刻,缓慢的点了点头。
没错,若是萧何真的回京大婚,又在大婚当日就急切赶回柴阳,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他的时间非常紧迫。
如果他的目的就是围堵潼关救回连允,那么让他觉得时间紧迫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渭河冰期就快要结束了。
如果不能在渭河融冰之前围城,往后想要渡河便要借助船只,那么很可能还没渡到一半,就已经被秦川万箭齐发给拦截了。
想到这些,秦桑基本能够将事情理清了,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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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还有一处她仍旧不能理解,那就是既然时间如此紧迫,他为何一定要先回京成婚再行渡河围城?婚事难道就不能暂缓么?他就那么急着……要完婚么?
此时,一直沉默的小九却迟疑着小声嘀咕道:“其实我觉得……公子真的没理由和长公主成婚……我还是觉得这是假的……”
倪镜有些不耐烦,瞥了他一眼道:“那你说,他传这消息出来有什么好处?为了迷惑我们的话,直接传言说他回京了不就行了?非要说大婚?”
小九并未慌张,反倒是有些笃定似的说道:“我觉得,齐王就是想让你们生气,乱了你们的分寸。”
“呵,”倪镜冷笑着看向小九:“生气?开什么玩笑?萧何成亲便成亲,我们生什么气?难不成他不成婚,我还等着嫁给他不成?”
秦桑心里猛地颤了一下,抬头看向倪镜。
倪镜被她这莫名其妙的反应吓了一跳,眨着眼说道:“怎……怎么?你不会真想嫁给他吧?”
秦桑的眼神躲闪了一下,心中有些乱起来。
难道真如小九所言,齐王放出这样的消息就是为了震惊他们?可他如何能够确定这消息会有作用?难道他知道我与萧何……
秦桑摇了摇头,这不可能,齐王若是知道她是女儿身,根本不用故弄玄虚的玩这些花招,直接将这实情递到秦川京中,秦桑便会大祸临头。
他一定不知道。
秦桑心中越来越乱,怎么都想不通这中间的分岔到底出了什么差错,她摇了摇头,不想再继续深究下去。
“别说这些了,”她低头冷冷道:“事到如今已成定局,想原因不如想对策。”
倪镜听她这么说,叹了口气,也觉得方才那些揣测十分没有意义,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三日,城中的气氛都压抑非常。
秦川将士训练有素,他们知道粮草所剩不多,所以即便是三餐改为两餐,却也没有生出什么不满。城中百姓也大多配合,他们拿出了自家的存粮,多多少少也凑出了一些,但是,他们心中其实很是担忧,他们不知这种围困还要持续多久,若是长久这样下去,他们便是自顾不暇,根本拿不出更多的
粮食来。
秦桑每日上城查看,她估计着朱奉安的速度,从这里到渭北大约两日,加上他佯装往西北而去的时间,三日,朱奉安应该已经到达应清那里了。
每每入夜,南渊大军升起簇簇篝火,那点点火光蜿蜒连成一条弧线,远远看去,像是星河一般。
每到这时,秦桑心中总是有些恍惚。
在那些火光的某一处,萧何是否就在那里呢?
她想起最初的那段光景,小九在河边撒网捕鱼,萧何在篝火边一边调侃着一边将那烤好的鱼串递到自己面前,她仿佛再一次嗅到了那种奇异的香气,再一次看到了萧何在火光映照中的脸庞。
那时的他们,即便每个人心中都背负着难言的过往,却温和而平静,充满善意,带着希冀。
身边的每一个人,师兄,萧何,小九,倪镜,都近在咫尺围绕在她身边。而如今,似乎一切都变了。
正文第一百八十七章小九献计,要挟退兵
她说不清这样的变化究竟是偶然还是必然,但她知道,那些过往都不复存在了,她与萧何之间,终是什么也不剩下了。
到了第五日,城中的军粮已经全部耗尽,兵士前来回禀,从百姓手中征来的存粮,也不过最多还能撑上两日。
若是两日之后援军还未赶到,他们便会陷入断粮的绝境。
秦桑开始焦急起来,她明知即便朱奉安在第三日到了渭北,从渭北到此也需两三日的时间,却还是心急如焚的眺望着,渴望在远处,看到援军的影子。
与此同时,秦桑也发现了一个算得上喜讯的事情,那就是渭河的冰,开始融化了。
秦桑在城楼上远远看着,在南渊驻兵背后蜿蜒而过的渭河,冰面上的光泽已经变得柔和了起来。在阴沉的天色里,虽是看不见水汽的蒸腾,却能够感觉到,那些坚冰真的已经开始慢慢融化了。
秦桑知道,渭河融化并不能令南渊立即退兵,但只要援兵到了,南渊便会面临退无可退的局面。
秦桑心中有些矛盾,她真的希望看到那一天么?
当她与萧何正面相抗时,她真的能够冷漠决绝的忘记过往的一切,不留一丝余地么?
第七日傍晚,城楼顶上望眼欲穿的秦桑,心中已经开始泛起了不安。
七日了,即便以最慢的速度来算,援军也应该到了。
难道他们途中发生了什么变故?还是说朱奉安根本就没有机会甩开南渊哨骑去往渭北?
她下城查看,只发现城中所剩的所有食物,只够最后两顿了。
所有将士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疲态,不知是因为连日来紧绷的神经撑不住了,还是因为吃不饱的缘故。
秦桑明白,这几日耗的不仅是将士们的体力,还有耐心和锐气。
他们明显处于下风的局势,已经动摇了将士们的决心。
秦桑愁眉不展的走回府中,刚一进门就听见了倪镜和小九许久未再出现的争吵。她本已没有心思顾及这些,却还是迈步到了正厅之中,冷冷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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