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辽左相

    两人争锋相对，让赤颜蒲公是更加心烦意乱，但是他却没有发作出来，因为他知道此时发脾气是没有用的，他心里其实已经很明白了，继续攻打东辽已经意义不大了，所谓的复仇其实一直都是幌子，发动战争，获取利益才是真的，但是此时即使是拿下了东辽，也是得不偿失。

    赤颜蒲公已经大概估测过了，攻破辽河防线，拿下东辽，柔然至少还要死伤三万骑兵，加上现在已经折损了四万多骑兵，这一战对于柔然来说可谓是损失惨重，前后共出兵十八万人，结果最后算下来折损了七八万人，而东辽是有名的苦寒之地，刮不出多少油水，简直是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赤颜蒲公心中已经明确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退兵，但是此时赤颜蒲公却不能直接下达退兵的命令，身为柔然汗国的大可汗亲自统兵作战，但是最后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不仅是他自己颜面有失，那些跟随自己出征的部落也不会答应的，折损了真多兵马，最后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任谁都很难接受。

    就在赤颜蒲公感觉进退两难的时候，一个人影趁着夜幕的笼罩，乘坐小木筏渡过辽河，悄悄地向柔然大军的营地靠近摸了过去。

    然而很快就被柔然巡逻值守的骑兵给抓到了，这个人没有丝毫的慌张，只是淡淡地对柔然人说道：“我是奉东辽国兵马都元帅的命令前来的，要面见你们柔然大可汗。”

    很显然这个人的话没有说服柔然骑兵，他们正要将此人以间谍就地处死时，阿史那图海正好带人路过此地，他连忙阻止要动手的柔然骑兵，先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阿史那图海首领，好久没见啊！”那人见到阿史那图海很自然地打着招呼。

    这让阿史那图海颇为好奇，他只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但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到底在哪见过此人。




四百八十六章 遣使和谈
    “哦！原来是你啊。”阿史那图海这时才认出此人正是当年他在任齐身边看到的那个年轻官员贾图南。

    贾图南笑着说道：“还以为阿史那首领忘了在下呢！没想到还能记得。”

    阿史那图海挥了挥手，示意柔然骑兵放开贾图南，有些好奇地问道：“你这三更半夜的偷摸地潜入我们柔然大军的营地做什么难不成是来刺探军情的”

    “阿史那首领真会说笑，在下只是一个文官，刺探军情这种危险的事情岂是我能完成的，在下此次前来是要找你们的大可汗，有要事相商！”

    “笑话！”阿史那图海不屑地说道：“你以为你是谁我们的大可汗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贾图南并不慌张，嘴角微微上扬，意味深长地看着阿史那图海说道：“阿史那首领，在下知道您还在记恨当年那事，但是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们不能让仇恨蒙蔽了双眼，还是要向前看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阿史那图海不明白贾图南话里的意思，但是他听得出来贾图南话里有话。

    贾图南看了一眼周围几个柔然骑兵，阿史那图海心领神会，说道：“你放心吧，他们只是普通的部众，他们听不懂汉话的，有什么话你尽管放心说出来就是了！”

    贾图南点了点头，说道：“这几日的作战，柔然与东辽均是伤亡惨重，如果在下没有说错的话，阿史那部的伤亡最为惨重，所部的两万骑兵应该已经不足一万了吧，那么在下以为阿史那首领更应该让在下见到大可汗，因为在下此次前来所为之事对阿史那首领是极其有利的。”

    “难不成……”阿史那图海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大概已经明白贾图南此次前来所谓何事了，但是此事事关重要，不能泄露了风声。

    于是阿史那图海对贾图南说道：“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大可汗！”

    离开时，阿史那图海对那几个巡逻值守的柔然骑兵吩咐道：“你们几个记住了，今夜之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要说出去，若是被我知道谁泄露了消息，本王决饶不了他！”

    来到赤颜蒲公的大帐外，此时的大帐内依然亮着灯光，赤颜蒲公还没有睡下去，当得知阿史那图海过来了，赤颜蒲公颇为好奇，刚才不是走了吗为何有突然返回来了

    带着疑惑，赤颜蒲公召见了阿史那图海，当见到阿史那图海身边那个陌生的汉人时，赤颜蒲公很惊讶，指着贾图南说道：“东胡王，此人是谁”

    “回大可汗的话，此人名叫贾图南，乃是如今东辽国左相，兵马都元帅任齐的亲信！他刚才试图潜入我军营地，被臣下发现，他说是要要紧的事情要找大可汗相商！”

    赤颜蒲公听完阿史那图海的话，随即转头望去了贾图南，警惕地说道：“不知贾先生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如此神神秘秘的！”

    “没想到大可汗的汉话说得如此流畅，在下实属佩服！”在拍完马屁过后，贾图南说出了自己此次前来的意图，“在下是奉我家左相之命，前来与大可汗商议和谈之事！”

    “哈哈哈！和谈真是笑话，东辽如今还有资格与我们柔然和谈吗”赤颜蒲公态度显得很不屑，甚至还有些蛮横傲娇。

    “嗯大可汗此话何意有什么不能和谈的呢在下知道大可汗也许要说，如今柔然十数万大军压近辽河，通古斯也出兵三万攻打苍狼城，并且与前几日在城外大败驻守苍狼城的东辽军主力，眼下东辽形势危矣！”

    “呵呵！没想到贾先生对当前的形势还有很清醒的认识嘛，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前来本汗还是知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的，趁着眼下还没亮，贾先生还是请回吧，顺便替本汗转告给任齐几句话，就说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如果他能识时务，归降我们柔然汗国，本汗可以保他荣华富贵不下现在，但是如果他还执迷不悟的话，待到东辽灭国之日，就是他身死魂灭之时！”

    面对赤颜蒲公的咄咄逼人，贾图南没有强烈的反应，只是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依旧一副平静的态度说道：“大可汗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在下此次前来是为解决当下的困境，然而大可汗却如此咄咄逼人，难不成大可汗真的还想再打下去”

    “放肆！”阿史那图海厉声呵斥贾图南说道：“注意你的言辞，东辽如今已经被我们逼上绝境了，还有什么资格遣使和谈，东辽与我们柔然有着深仇血恨，我们是定要东辽血债血还的！”

    “好！那就继续打吧，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在下如今可以告诉大可汗和阿史那首领，如今的东辽国库中所剩余的粮食不过二十万担，铜钱也仅有十多万贯，的确继续打下去东辽是绝对撑不下去的，但是柔然也休想占到一丝便宜！”

    见赤颜蒲公和阿史那图海被自己的气势给镇住了，贾图南赶紧趁热打铁说道：“我家王上已经决定了，誓与东辽共存亡，如今东辽十五城，除了和龙城和苍狼城外，另外的十三座城池都已经坚壁清野了，并且在城内备好了大批的柴禾和火油，一旦守不住城池，那就一把大火一了百了，我们守护不住的东西你们也别想得到！”

    “你这是恐吓我们吗”阿史那图海很不悦地说道。

    “哈哈哈！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十五万柔然骑兵，如今已经折损了四万，东辽还有数万兵马和三十万百姓，即使是个人换掉一个柔然骑兵，那也要柔然在死伤三万精锐骑兵。”

    见赤颜蒲公和阿史那图海不为所动，贾图南冷笑着说道：“你们不会真的以为就凭你们几句恐吓之言，其他藩国诸侯以及山海关守军就会怕了你们柔然实话告诉你们吧，他们确实没有想过救援东辽，但是他们是不会放过柔然元气大伤的机会的！”



四百八十七章 撤兵条件
    贾图南所说的这些，赤颜蒲公何尝没有想过，他也知道北辽王范九彪在通北城陈兵五万，且意图不明，但是赤颜蒲公可以猜测到范九彪就是为了等到柔然与东辽两败俱伤的时候，他在趁势杀出，坐收渔翁之利。

    而且事情也确实在朝着那个方向发展，眼下柔然和东辽确实都伤亡惨重，而且柔然的粮草马上就要维持不济了，在这样下去，范九彪那个老小子很快就会动手了。

    贾图南见赤颜蒲公不说话，就知道自己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去了，于是贾图南一改刚才犀利的语气，开始和颜悦色地说道：“大可汗，我们此时且暂不论之前的恩怨，就说眼下，如果我们再继续这么打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谁都落不下好处，在下以为大可汗的想法应该和我家左相大人是一样的！”

    “哼！”赤颜蒲公见被人看穿了，但是碍于情面却不愿意大大方方的承认，只是冷笑一声，随即把头转了过去。

    阿史那图海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赤颜蒲公四不好自己亲自和贾图南商谈此事，只好由自己来代劳了，于是阿史那图海问道：“贾先生，你我都知道到了现如今这个地步，罢兵和谈说着容易，但是却很难做出来，你可明白本王的意思”

    贾图南点了点头，说道：“阿史那首领说得没错，不然我家左相大人也不会派在下一个人半夜里悄悄过来，我们也是有难处的，如今天策上国与柔然已然成为了死敌，在朝堂那些大员们看来，我们这些塞外藩国就应该和柔然以死相拼，以命相博，来拱卫关内中原大地的安全，凡是私下与柔然议和的都通敌叛国，但是谁都是肉长的，凭什么让我们拿自己的命去让他们过安逸的日子”

    见阿史那图海没有打断自己的话，于是贾图南又接着诉苦说道：“战事已经进行了半个多月了，东辽不仅是没有看到过一个援兵，就连一粒粮食和一个铜板都没有看到，半个月的功夫就快要把东辽几年来的积蓄给耗光了。”

    “当然了，我家左相大人也考虑到了大可汗的难处，亲率大军来攻打东辽，打着报仇雪耻的旗号，但是几场仗下来占没占到便意另说，就说这伤亡也是柔然对战天策上国这么些年来少有的吧，如果不攻灭东辽，大可汗以后回到草原上也是很难与部众臣民们交代的，为此我家左相大人有几点提议，看大可汗能否答应，如果可以双方就此罢兵言和，岂不美哉！”

    阿史那图海望了一眼赤颜蒲公，这个事他可做不了主，赤颜蒲公回头示意贾图南说道：“说来听听！”

    贾图南会心一笑，他知道既然赤颜蒲公想听听任齐的提议，那就说明赤颜蒲公心里确实也是不想再打下去了，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第一就是此次大可汗亲率大军前来征讨东辽是为了替木骨虏部报仇，为了显示我们东辽的诚意，以及为了让大可汗好交代，我们东辽会释放当初所俘虏的木骨虏部残部，大概幸存有五六千人，另外还有木骨虏七刀首领的儿媳和长孙，我们也一并归还给柔然！”

    “等等！”阿史那图海打断了贾图南的话，神情严肃地问道：“木骨虏七刀的嫡孙还活着”

    贾图南点了点头说道：“木骨虏七刀的长子当时也还活着，但是后来不久因为气急攻心，不久后也就离世了，但是他的妻子乌木图雅以及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还活得好好的，如今就在东辽的都城内安顿着。”

    “还有呢你继续说下去！”赤颜蒲公对于这个条件还算满意，但是却并不满足。

    贾图南也知道这点条件是无法打动赤颜蒲公的，于是按照任齐交代的继续说道：“只要大可汗答应罢兵言和，我们东辽会送出十万担粮食和十万贯铜钱……”

    还没等贾图南把话说完，赤颜蒲公厉声呵斥贾图南说道：“他任齐是拿本汗当叫花子呢这么点钱粮就想打发本汗撤兵，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那大可汗想要多少钱粮才肯撤兵言和”贾图南也言辞不善地回复道，他想知道这赤颜蒲公到底能有多大的胃口。

    “粮食五十万担，铜钱三十万贯，金银各五百斤，珠宝玉石三十箱，年轻女子两千人，年轻男子五千人，另外……”

    “哈哈哈！”赤颜蒲公同样话还没说完，贾图南就忍不住哈哈哈大笑，此举惹得赤颜蒲公和阿史那图海极为愤怒。

    “你在笑什么”赤颜蒲公瞪着眼问道。

    “在下实在是觉得好笑，大可汗认真的模样真是太有意思了，此次双方罢兵言和是对大家都有利的事情，大可汗怎么当我们东辽是冤大头了，还真好意思开口，差不多就得了，还如此没完没了了！”

    “你……”赤颜蒲公指着贾图南恶狠狠地想说些什么，但是指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贾图南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摇着头说道：“罢了，大可汗既然不想言和，那就继续打吧！别以为我们东辽不知道你们的粮草顶多只够坚持两天的了，在下倒要瞧瞧看两天之后，大可汗该怎么办”

    “难道你们东辽就不怕国破家亡吗”阿史那图海冷冷地说道。

    “弱肉强食，这本就是当今世道的生存法则，如果东辽被灭国了，那是我们东辽实力不如人，活该被灭，但是如果我们东辽这样一个小国可以一举拖垮柔然这样的北方霸主，那也算是值了！”说罢，贾图南头也不回地就准备离开。

    “站住！”赤颜蒲公叫住了贾图南。

    “怎么在下还记得大可汗刚才还说过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怎么现在就要反悔了！”

    赤颜蒲公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说道：“本汗撤兵没问题，但是你问问任齐，他可有什么方法让本汗说服底下那些部落首领和将军们同意撤兵”



四百八十八章 背弃盟友
    “这岂不是要陷我们柔然于不义之地本汗万万不能答应！”贾图南的话刚说完，赤颜蒲公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贾图南就知道赤颜蒲公会有这样的反应，他说道：“大可汗如此重情重义，在下实属佩服，但是和利益相比，这份情义在下认为大可汗不必如此拘泥！”

    “难怪这么久了，都没有人会救援你们东辽，你们汉人真是太狡诈了！”赤颜蒲公为贾图南的话感到极为不齿。

    阿史那图海却觉得贾图南说的这个法子极为可行，出卖通古斯人，可以换来撤兵的理由，何尝不可呢！这通古斯人毕竟只是蛮人，在阿史那图海看来，柔然与通古斯人成为盟友还是很丢人的。

    说实话，其实赤颜蒲公对于贾图南所说的这个方法还是极为心动的，散布谣言说是通古斯人背信弃义，与东辽勾结准备反攻柔然，这个消息一出，必然会让很多人人心惶惶，到时自己下令撤兵返回王庭，必然不会有人在反对，如此一来，不久一切皆大欢喜了。

    但是自己却不能直接表现出来，毕竟自己是柔然大可汗，这种背弃盟友的事情实在过于无耻了，如果直接答应了，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这时阿史那图海再一次出手了，这邀兵通古斯是他出的主意，其实他对通古斯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此时他也急切地希望战事可以早日结束，因为阿史那部已经伤亡太多了。

    “大可汗，舍小义而保大利，这对于我们柔然而言是极为划算的，那通古斯人毕竟只是蛮人，何须同他们讲道义！”

    “可是！这个……”赤颜蒲公表现得极为为难，欲言又止。

    阿史那图海还不了解赤颜蒲公，于是又继续说道：“大可汗，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必须要在粮草消耗完之前下定决心啊！”

    “唉！好吧，就按贾先生所说的去办吧！”赤颜蒲公终于松口了，但是却表现得极为痛苦，似乎这么做就好像割他肉一般。

    第二天凌晨，趁着夜幕还未散去，贾图南返回到了和龙城的大营，与任齐说明了一切。

    得知这一消息的任齐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来，他拍了拍贾图南的肩膀说道：“做的不错，你这一次可是立了大功，事后为师定然要向王上保举你！”

    “为东辽效命，本就是学生的责任，只是待到柔然退兵后，我们该怎么办呢”贾图南还是比较好奇这个。

    任齐也知道眼下不是柔然退兵，一切就都好起来的他清楚地明白此时东辽的威胁并未解除，苍狼城外还有三万通古斯蛮兵，在通北城，北辽王的五万大军也虎视眈眈，趁着柔然大军撤离，他们到时打着救援的名号进入东辽占据城池和土地，这种事也不是范九彪干不出来的。

    而且据斥候来报，西辽和高句丽在边境都有兵马调动，意图不明，但是任齐清楚地知道他们绝对不会是来救援的，趁火打劫的可能性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