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辽左相

    没有了战利品的补充，不善耕种以及放牧的通古斯人日子很清贫，因为通古斯人只会捕鱼和打猎，其他的东西他不会，也不屑于去学，但是捕鱼打猎所获得的收获很难养活那么多人，而且深山老林里的那些野物根本禁不住通古斯人的大批捕猎，数量是越来越少，这就使得通古斯人的日子越来越紧迫。

    因此努比哈赤身为通古斯人的首领，为了族人们的未来，他即便很怀疑事成之后赤颜蒲公是否真的能遵守信用，他也要率军来到东辽劫掠一番。

    努比哈赤对着身边的兀尔烨，也是自己最为得意地二儿子说道：“兀尔烨，前面就是东辽了，其实这里原本是扶余国，后来被东辽所灭，就成了东辽国的安辽右道，这里并不算得上是富庶，父亲曾听渤海国的降将说过，天策上国的关中和江南地区，那才是真正的富庶之地，粮食和铜钱堆满了仓库，到处可见漂亮的女子，不知道有生之年，父亲有没有机会踏上那片地方，享受那里的这一切。”

    “父亲你放心，您今年不过才四十多岁，还是很年轻力壮的，儿子听说这些汉人软弱得如同绵羊一般，常常是十几万军队被柔然几万骑兵打的大败而逃，儿子自认为我们通古斯人的勇武不输给柔然人，这些汉人就更加不是我们的对手了！”兀尔烨的语气里充满了对于汉人的不屑。

    对于自己的儿子的自信，努比哈赤还是很满意的，但是还是说道：“儿子，不要随便轻视自己的敌人，这会给你带来大麻烦的，如今东辽大部分的军队都被柔然人给牵制着，此时安辽右道几乎没有汉人的军队驻守，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要趁着这个机会赶快劫掠一番，如今我们通古斯很多人都缺衣少粮，好不容易才熬过这个冬天！”

    “儿子明白，父亲我们现在不如直奔安辽右道的苍狼城，这里原先是扶余国的城池，里面多多少少有些粮食，就拿这里先试试刀！”




四百八十章 两面受敌
    李良玉率领着任齐给他拼凑的一万两千兵马浩浩荡荡地向安辽右道的苍狼城走去，一路上李良玉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虽然李良玉这么些年从未和通古斯人打过交道，但是却听闻过许多关于通古斯蛮族的传说，通古斯人是从遥远的北方迁移而来的，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从北方的哪里过来的，就连很多通古斯人都不知道他们的起源地在哪。

    通古斯人特别耐严寒，即使在数九寒冬的天气仍然可以光着膀子在野外打猎，而且通古斯人生性凶残，就像是还未开化的野兽，长着兽牙，在食物极度匮乏的时候，甚至还会吃人。

    李良玉对于这些传言的真假无从辨别，但是可以知道通古斯人是比柔然人还要强悍的存在，自己不免有些担忧，自己只有一万多人的兵力，而通古斯人却有三万，这让自己如何应付得了。

    李良玉也知道这是任齐的无奈之举，东辽精心打造的辽河防线在柔然眼中根本不值得一提，可以轻松攻破，虽然后来杀退了柔然的进攻，但是却也暴露了东辽的致命缺陷。

    在辽河对岸有柔然十多万骑兵，而这一边只有六七万东辽军驻守，而且还是那么长的防线，东辽的兵力根本不够，而其他藩国却只是在作壁上观，根本没有人在意东辽的生死存亡。

    李良玉叹了一口气，自己只能自求多福，希望可以不辜负任齐的期望先将通古斯人拖延住。

    和龙城内，杨行熙紧忙赶到了任齐的大营中，见到任齐后，顾不上和任齐寒暄，匆匆问道：“任齐你告诉本王，如今通古斯人也出兵攻打我们东辽了，你可有把握退敌”

    面对神色慌张地杨行熙，任齐只是冷静地说道：“王上不要着急，你先坐下来，微臣慢慢将目前我们东辽的情况说与王上听听。”

    虽然杨行熙很着急，但是看到任齐不慌不忙的样子，杨行熙知道任齐或许是想好了解决的法子了，于是只好坐下来准备听听任齐到底有什么办法。

    任齐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态度说道：“眼下我们东辽最大的威胁就是对岸的十多万柔然骑兵，如今我们已经打了两仗了，虽然每一次都是我们东辽侥幸得胜，但是我们东辽付出的代价却不小，伤亡差不多已经有上万人了，但是柔然又从王庭调来了三万骑兵，而我们东辽却没有任何援兵，眼下的形势已经很危急了。”

    “哎呀！任齐，你说的这些本王都知道，本王想知道通古斯那边该怎么办要知道通古斯人可是比柔然人还要彪悍善战，李良玉只有一万两千兵马，如何抵挡得住”杨行熙见任齐说了半天没有说道正点上，就有些坐不住了。

    见杨行熙这般心急，任齐只能一边安抚住杨行熙的情绪，一边说道：“王上莫慌，对付通古斯人，微臣已经有主意了！”

    这一下让杨行熙安静下来，于是任齐继续说道：“通古斯人总人口不过二十多万，即使全民皆兵，能拿的出手的兵力也不过七八万人，这一次出兵三万攻打我们东辽，而且还是通古斯人的首领亲自统率，那么通古斯人的老巢和后方的防守必然空虚。”

    “难道你想派兵绕道攻打通古斯人的后方这未免也太难了吧，如今东辽抽调不出这么多兵力啊！”杨行熙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而任齐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这些年来，渤海国一直被通古斯人打压着，却毫无还手招架之力，如今对于渤海国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机会！”

    “可是，渤海国愿意这么做吗被打了这么多年都敌不过通古斯人，本王觉得渤海国人也许已经从骨子里惧怕通古斯人了！”杨行熙明白了任齐的意思，但是他却并不看好这个计策。

    “王上放心，这通古斯人在渤海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微臣听闻，渤海国王室的陵墓都被通古斯人挖掘一空，如此深仇大恨，他们定然是要报的，只是奈何敌不过通古斯人，如今我们只要派人前去渤海国联络一番，让渤海国派兵袭扰通古斯人的老巢和后方，那么通古斯人必然无心恋战，如此一来威胁便暂时解除了！”

    听任齐说的似乎有点道理，杨行熙点了点头，于是又问道：“那该派什么人去好呢”

    “慕容草龙！慕容氏原本是扶余国的大族，而渤海国与扶余国本是一脉相承，这些大族之间多少是有些联系的，此外还可以让慕容涟漪跟着一起过去，她好歹也是曾经扶余王妃，和渤海国王室也有亲戚关系，如此一来就十拿九稳了！”

    杨行熙想了好一会，随后说道：“好吧，就按你说的去做，此事交由本王去做，那眼下对岸的那十多万柔然骑兵，你有该怎么对付呢”

    任齐看到杨行熙的黑眼圈比自己还要深，就知道他这些日子也没有睡好觉，任齐决定给杨行熙先吃颗定心丸，于是指着地图说道：“据斥候探报，北辽王在通北城这里集结了五万兵马，微臣猜测，北辽王是在等。”

    杨行熙看着地图上通北城的位置，好奇地问道：“他在等什么”

    “北辽王范九彪也是一个老狐狸了，他清楚地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他是不会坐视我们东辽被柔然攻破的，但是他却有自己的小心思，不想过早地与柔然交战，他是想保存实力，等到东辽与柔然都筋疲力竭，两败俱伤的时候，他在趁势杀出，到那时东辽是元气大伤，估计有得被他占去几座城池，而且我们还得对其感恩戴德！另外还可以大败柔然，获得大批的战马和其他战利品，又获得了好名声，可谓是一举多得！”

    “唉！”杨行熙叹息道：“为什么最后吃亏的只有东辽”

    任齐宽慰杨行熙说道：“王上放心，有微臣在，东辽不会吃大亏的，微臣已经有了大破柔然骑兵的法子了！”



四百八十一章 攻打苍狼城
    苍狼城外，努比哈赤率领着三万通古斯蛮兵开始在城外排兵布阵，说是排兵布阵也是抬举努比哈赤了，像通古斯这样的蛮族，行军打仗哪里将就什么排兵布阵，靠的就是一个字，莽。

    然而这样的作战方式往往却是极为有效的，在攻打渤海国时，通古斯蛮人就是靠着这股莽劲，硬生生夺下了渤海国七座城池，然后靠着血腥屠杀残忍地镇压了当地百姓的反抗。

    然而渤海国全国虽然拥有将近二十多万军队，却对通古斯蛮人的进攻毫无招架之力，这并不是说渤海国人羸弱无力，相反在过去与扶余国作战的时候，却表现得相当勇猛，一度把扶余国打得只剩下三座城池，百姓仅仅十余万人。

    只是在这样的冷兵器时代，他们遇到了凶蛮无比，身强体壮的通古斯人，通古斯人常年在深山老林中狩猎捕鱼，身体素质极佳，翻山越岭如同家常便饭，到了平原地区对于他们来说更是有如猛虎添翼，渤海国的士兵根本不是其对手。

    虽然渤海国的先祖们曾经也是游牧民族，但是后来随着不断的迁移，渤海国的先祖来到了海边，开始筑城定居，造船下海捕鱼，虽然渤海国人骑马打仗的本事退化了不少，但是其水上作战的本事却是极佳的，这也是通古斯人一直灭不了渤海国的原因，每当渤海国人发现情况不妙，打不过通古斯蛮人时，他们就划船跑到海上找岛屿躲藏起来，等到通古斯人劫掠够了离开之后，他们再返回自己的家园。

    李良玉站在苍狼城的城口上，望着不远处密密麻麻的通古斯蛮兵，心里不由得暗自感到庆幸，自己在担任安辽右道经略使的时候，多次修缮了原扶余三城的城墙，为了赶在冬季到来之前完成城墙的加固和修缮，李良玉是夜以继日地赶工，那些木骨虏部的俘虏几乎有一大半累死在城墙脚下，当时李良玉心里还敢到有些自责，认为自己有些太过残忍，但是现在看来，李良玉认为这是自己做过最正确的一件事。

    看着有三丈高的苍狼城城墙，努比哈赤心里感到有些为难，在平原上甚至是山地中作战，通古斯士兵没有畏惧，当初在攻打渤海国时，通古斯士兵甚至以步兵之躯大败渤海国的骑兵，吓得渤海国人是落荒而逃。

    但是这个攻打城池确实不是通古斯人的强项，首先是通古斯人并不会制造攻城的器械，虽然他们曾经掳获来渤海国的一些工匠，让他们制造了一些用于攻城的云梯和撞车，但是那些简单的攻城器械对付渤海国的低矮的城寨还可以，然而眼前这高耸的城墙，是那些简单的攻城器械很难攻打下来的。

    再者就是攻城作战的伤亡太大了，尤其是作为攻城的一方，往往要付出比守城一方多一倍的代价，这是努比哈赤所不能接受的，因为通古斯人就这么多，他们所居住的简陋环境，使得他们的生育率以及婴儿存活率很低，人口若是因为战争大幅度减少是很难补充回来的，这往往需要十多年的时间。

    “兀尔烨，你说说我们该如何攻下这座城池”努比哈赤转过头来问道自己的儿子。

    兀尔烨作为努比哈赤最为得意的儿子，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兀尔烨与其他只会使用蛮力的通古斯人不一样，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处理部落内部事务，兀尔烨都会动脑子，这就使得兀尔烨在通古斯人中显得与众不同。

    兀尔烨看了看苍狼城周围的地势，然后说道：“父亲，这苍狼城周围地势平坦，很适合骑兵作战，而此次我们出征只带有三千骑兵，如果城内守军的骑兵数量多于我们的话，只要我们示弱于汉人，城内的守将很有可能会为了得到战功而派骑兵出城与我们作战，这样一来的话，就是我们通古斯人擅长的野战了，保准让他们有来无回！”

    “嗯，有道理！”努比哈赤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赞许说道，然后又紧接着问道：“那我们该如何示弱于汉人呢要知道汉人都是出了名的胆小怕事，虽然你的这个法子很好，但是只怕难以成功啊！”

    兀尔烨不以为意地笑道：“父亲放心，儿子已经想好了办法，今日我们就大举攻城，告诉我们的勇士们，攻城的时候尽量表现得胆怯懦弱一点，不过这需要付出一点伤亡，待到听到退兵的号角声后，所有人全部仓皇逃跑，越混乱越好，总之就是显得无能一些，让城里的汉人麻痹大意！”

    随着命令传达到所有人之后，通古斯人开始扛着简易的云梯和撞车向苍狼城发动了进攻，李良玉也随即下令城内的抛石机和三弓床弩首先开始像通古斯人发起反击。

    一开始通古斯人也被飞来的火石弹和巨箭吓了一跳，但是发现虽然火石弹和巨箭的威力惊人，但是发射的频率却很低，所造成的伤害对于三万通古斯士兵来说也是微乎其微的，因此向苍狼城进攻的步伐加快了。

    李良玉也是很无奈，任齐是给他调拨了十架抛石机和十架三弓床弩，这也不是任齐小气，辽河防线的压力也很大，抽调了这些抛石机和三弓床弩已经是任齐所能接受的极限了。

    不过好在苍狼城的守军加上城内的百姓有四万多人，而且粮草水源充足，只要防守得当，通古斯人没有那么容易攻进城来，而且任齐交给李良玉的任务也很简单，在苍狼城堵住通古斯蛮兵一段时间，不要让其绕道至辽河防线后方就可以了，所以李良玉肩上的担子还是很轻松的。

    很快，通古斯蛮兵便进入了弓箭的射程之内，虽然通古斯人皮糙肉厚，而且身披厚重皮甲，但是在强弓劲弩的不断射击下，通古斯蛮兵接连不断地中箭倒地，终于云梯架上了城墙，撞车也推到了城门下，惨烈的攻城战开始了。



四百八十二章 轻敌冒进
    战斗从早上一直达到中午，两个时辰下来，在李良玉的奋力指挥下，通古斯人没有占到丝毫的好处，甚至都没有摸到城墙上的女墙。

    在紧张不安中熬过了两个时辰的李良玉心中充满了疑虑，这就是通古斯人的战斗力完全看不出来凶狠彪悍啊！攻城的时候，底下的通古斯蛮兵畏首畏尾，都是举着盾牌护在头顶，甚至都不敢和城墙上的东辽弓箭手互射，这哪里像是一个渔猎民族该有的样子

    不过看着城墙脚下留下来的几百具通古斯蛮兵的尸体，李良玉很快就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开始不屑地说道：“所谓的勇猛彪悍的通古斯蛮兵也不过如此嘛！怎么就被人吹得神乎其神的真是枉费本都督一直将自己紧绷着。”

    “就是啊！这通古斯蛮兵看样子也就这点能耐了，启禀都督，末将已经仔细清点过了，此战我们东辽军伤亡不到三十人，看地上这遍地的尸体，通古斯人起码死伤五六百人，此战可谓是大胜啊！”李良玉身旁的一个骑兵中郎将也附和着说道。

    “的确是大胜啊！都督一出马就获得如此大胜，真可谓是将才啊！难怪大帅如此器重都督，这都是有原由的！”此时身旁几个将领开始恭维李良玉起来。

    而李良玉对此也颇为受用，他昂着头望着地下横七竖八躺着的通古斯蛮兵的尸体，心里不免起了点小心思。

    “诸位，此战实乃是众多将士齐心协力，奋勇杀敌的结果，本都督不会独吞此战果的，我即刻给大帅和王上发去捷报，大家伙都等着升官发财吧！”

    “不过！”李良玉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此战虽然胜利了，但是战果实在是小的可怜，想当初大帅亲率三万骑兵突袭柔然大军营地，那一站柔然起码折损了上万人，与这个比起来，本都督的这点战绩都有些不好意思送给大帅看了！”

    众人很快明白了李良玉的意思，于是一个骑兵都尉上前对李良玉说道：“都督，依末将之见，我们不如趁机杀出城去，直袭通古斯人的大营，扩大战果！”

    “对，末将也赞成这么做！”那个骑兵中郎将也上前说道：“如今柔然十数万大军集结在辽河对岸，辽河防线的兵力极为吃紧，而为了防备这三万通古斯蛮兵，在苍狼城这里驻守了一万多人，如果都督能够大破通古斯蛮兵，解除大帅的这一心头之患，战事结束后封得个征西将军也是未尝不可的！”

    说实话李良玉被说的十分心动，自从杨行熙被封为东辽王后，东辽国也顺势成为了王爵国，任齐担任左相后，征西将军这一职位就被空缺了出来，由于之前征西将军一职一直都是由任齐担任的，而以任齐在东辽的权势与威望，征西将军成为四征将军中地位最高的。

    而且如今东辽官员的最高品级可以达到二品，但是由于一直为了备战柔然的攻打，此事一直被停滞了下来，如果这一次自己能够大败通古斯蛮兵，为东辽解决这一后顾之忧，那么自己的仕途定然会是一帆风顺，日后成为东辽的高级武官也不是不可以的，就凭着这份战绩以及任齐对他的厚望。

    然而就在李良玉准备开口时，另一个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骑兵都尉却先李良玉一步开口说道：“都督此事万万不可啊！”

    李良玉看去那个骑兵都尉，李良玉认识他，而且对他印象颇为深刻，主要是因为此人不是汉人，乃是扶余人，名叫午马轩，当初曾在安辽右道经略府担任府兵，因为为人忠厚老实，做事踏实认真，所以李良玉曾特意留意过他，在经过几次试探之后，李良玉对此人很满意，于是开始一路提拔他，后来任齐开始推行新军制，自己被任齐任命为东营卫骑兵都督，所以李良玉便把午马轩也带到东营卫，任命起担任一个骑兵标的骑兵都尉。

    不过此时，被午马轩打断兴致的李良玉心情很糟糕，于是阴沉着脸说道：“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可”

    午马轩也看出了李良玉的不高兴，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都督，通古斯人今日表现得极为反常，末将是见识过通古斯人的凶残的，他们不是今天这个样子的，而且他们今日的作战行为也很古怪，末将认为其中有诈，还请都督万万不要轻易领兵出城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