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道行清浅郑二
“老太太这几天消火没有?”
“不提咱们的事儿还马马虎虎,爸爸要是提那么一句,她都要拿锅铲拍人了。小丫头这两天净缠着我放学去接她,说要来投奔你。”佟西言嘴里嚼着糯糯的白莲蓉,口吻却无奈极了。
刑墨雷帮他擦掉嘴边的饼渣,说:“委屈你们了,等过两天,我还去一趟。”
佟西言握着半个月饼,没心情吃了,说:“我还从来没见她生这么大气过,要不您先别去招惹她了。”
“你没学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又不是作战,您要把她气出毛病来?”
“好好好,她是你妈你心疼,我是外人,急死我活该。”
“我可没看出来您着急,要不是陈若那根烟,您……”
“饶了我行不行?”刑墨雷灰头土脸的告饶。
佟西言白了他一眼,笑了。
这一笑,看得刑墨雷心猿意马,把玫瑰送到人眼前,扯着京腔:“娘子,为夫错了,你大人大量,开开恩罢……”
佟西言目瞪口呆看他,半晌才反应过来,结巴:“您,您还原来那样行不?”
刑墨雷也呆了一下,随即大笑,使劲揉他的头。
晚上十一点,两个人在佟西言家小区门口道别,佟西言下车前被骚扰了多次,而且还是性骚扰,只差没在车里直接被压倒剥光,最后还是凭着顽强的意志力逃脱了魔爪,披袒胸露背的跳下了车。
那天以后佟母郑重警告过他,不许在外面过夜,他现在已经不在肿瘤外科了,行政科室一向是朝九晚五作息规律,想有个“夜班”的借口都不行。
走了没几步,被刑墨雷叫住了:“我跟你一起上去。”
佟西言着急说:“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刑墨雷说:“我就上去打个招呼。”
佟西言冷汗哗哗下来,死死拽着楼梯口铁门,就是不上去。
刑墨雷咬他耳朵:“自己上去,还是我抱你?”
佟西言怕他真做什么出格的事,刑主任的性子一向如此,只好松了手,忐忑不安的上楼去。
佟母坐客厅给小孙女打毛衣,不时抬头看钟,听到开门声音,转头过去。
“妈,我回来了……”佟西言畏缩。
身后的刑墨雷倒是大方的很,开口叫:“阿姨,还没睡呢。”
佟母哼都不哼一声,扭头继续打毛衣,不做声响。
佟西言换了鞋子,站在玄关示意刑墨雷可以走了,突然被勾了脖子过去,接着唇上挨了一下啄。
“好好休息。”刑墨雷拍拍他的脸,又对佟母高声说:“那阿姨,我先走了。”
佟西言脑袋跟烟囱似的热得要冒烟了,抿了一下唇,关上门,不敢去看母亲,匆匆回房间去了。
佟母独自在沙发上坐着,咬牙切齿:跟我这儿■■,你还想不想进我佟家门了?!
53
刑少驹给梁悦打电话,问他父亲的近况,梁悦说,挺好的。
刑少驹说:“你爸爸,知道多少?”
梁悦说:“目前看来,自理还是有点难度。”
刑少驹那头叹气。
梁悦说:“我有时想,干脆他就一辈子这样吧,真不愿意他清醒。”
刑少驹问:“为什么?”
梁悦说:“他要是清醒了,想得起来现在这样,他的自尊心会接受不了。”
刑少驹一想梁宰平原来意气风发的样子,跟着也觉得很难过,安慰梁悦说:“不管怎么样,总是清醒的好,否则,你是他唯一的继承人,你不累死?你没梁叔那本事。”
梁悦说:“少驹……”
刑少驹一愣:“嗯?”
“我越来越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
刑少驹一下来气,说:“你可别想在这个时候找理由抛弃他!”
“不是。”梁悦说不上来哪里怪异:“即使不是他亲生的,我也不会抛弃他,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我真的一直就怀疑,没什么理由,就是怀疑,明明我们长得那么像可我还是怀疑,我叫他爸爸,每次都觉得叫不出口!亲生的,我一点儿感觉不到血亲的那种亲!他根本没有拿我当儿子看!清醒的时候是那样,现在还是那样!”
“你脑子抽筋了?!梁叔那么疼你!……那你说,他拿你当什么?”
梁悦没说话,使劲砸自己脑袋。
刑少驹没想到梁悦会这样激动,听着那边紊乱不稳的喘气声,思忖片刻,说:“那好吧,现在不正是机会,你可以去做做dna,没人会知道。”
梁悦挂了电话,回头看沙发上安静看电视的梁宰平,走过去跪在地毯上,抱着他的脖子往下拉,一直到两个人的脸可以碰到。
“爸爸?”他仰头叫他。
梁宰平傻傻对他笑。梁悦的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抱着他,亲吻他的嘴唇。在很久前的某个深夜,他也这样吻过自己,并非他故意装睡,而是梦中惊醒。
梁宰平一点没有抵抗,似乎是很喜欢并且习惯这种接触。
刑墨雷被夜急诊加班电话吵醒,手术室里打来的,病人快要挂了。佟西言离开科室后,求救电话都打他这里来了。
他起床擦了把脸,衬衫来不及扣好,随意一披就开车跑了。宝丽金停业了,他最近一直在龙泽园自己家里过夜,那位置离医院不近。
赶到医院,一肚子火气,自然先是一顿好骂,骂得一室沉默无人敢搭腔。
洗手上台,一看病人情况,火气又上来了:“你们他妈当我神仙?!这个时候才打电话?!”
一助嗫嗫:“不是,一开始他只是背后中了两刀,看起来并不严重,没料到这两刀扎这么准,一刀在肾脏,一刀在胰头……”
刑墨雷手上动作紧凑,却依然不消火:“捅成这样,不如给个痛快!那帮孙子怎么维持治安的,还建他个鬼的平安城市!”
“是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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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里的犯人内讧……”
“……操!”
边上几个人自然是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出,刑墨雷的动作快,专心跟都未必跟得上他的步骤,当然都不敢开小差。
病人很快转危为安。处理了一个要紧步骤,把剩下的活丢给一助,刑主任脱衣服下了。
沿着走廊出去,几个手术间都亮着灯,看起来又是一个不眠夜。刑墨雷正要踢门出去,突然某个手术间门开了,一个穿囚服的家伙一身血迹跑了出来,随即巡回护士麻醉医生手术医生都出来抓,病人叫的很渗人。
刑墨雷只看了一眼,惊呼:“陈若?!”
他伤的并不严重,是单指身体。但是神很差,甚至有些恍惚,刚才叫他那一声,过了好几秒钟,他才认出来是自己。
刑墨雷坐在一旁,轻轻摸他的头,麻醉用了一些安神的药,他已经平静下来了。
伤处在手腕,幸好没有肌腱断裂,检查其它位置时,他们发现他背上有很多伤口,像是鞭伤,有些愈合,有些化脓,伤口一直延伸到大腿,臀部还有新的烫伤,明显用得是烟头。陈若的皮肤本来就白皙光滑,那些伤口很有视觉冲击力。
刑墨雷气得浑身发抖,踢门出去,家属等待区域坐了几个看守,其中一个,像是小领导。刑墨雷一把就给他拽起来了:“谁给的你们权利虐待别人?!”
旁边有两个人认得他,再说他还穿着手术衣,连忙拉开了:“刑主任,有话好说!有您熟人?”
刑墨雷撒了手,说:“宝丽金的老板,犯了什么法了?!”
小领导抚平自己的衣领,没好气说:“我哪知道他犯什么法,上头说关就关!”
上头?刑墨雷心里咯噔一下,问:“关多久了?”
“两个礼拜多。”
那就是宝丽金出事以后,刑墨雷感觉不太妙,转念又怒了:“那你们也不能虐待犯人啊!”
“哎呦刑主任,您别抬举我们了,上头说了别动他,我们哪儿敢碰他一下,是他自己不安份,总跟别的犯人打架,您看这,他怎么拿到刀子的我们都不知道,差点没给他捅死人。”
刑墨雷理不出个头绪来,愤愤回手术间。该消毒缝合的口子都给他拾好了,陈若躺在手术台上,没什么动静。
刑墨雷轻轻叫他:“陈若?”
药效已经过了,陈若扭头看他,抬起手抱着他,手臂颤抖。
刑墨雷示意其他人出去,拍他的背,问:“跟哥说,怎么回事?”
陈若喉咙咕哝了一声,没说话,只是紧紧掐着他的脖子。
刑墨雷心沉的更低,抱着他不再多问。
送他回病房,安排了一间贵宾间。刑墨雷故意把伤往严重了写,说是要住院,危险期没过,这才把人留下了。
陪了一夜,第二天清早醒了,看陈若睡得一脑门汗,眼底泛青,像是受了不少折磨,刑墨雷这火气又上来了,打电话给科室,说在骨科,有事打他电话,然后还在边上守着。
到八九点钟小护士来打针,把陈若惊醒了。
他几乎是一下从床上弹跳起来,吓得小护士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刑墨雷连忙上去抓他的手:“陈若,是我。”
陈若看清楚人,才放松下来,让小护士打了针。
“怎么回事?”刑墨雷坐在床沿给他擦汗。
陈若笑了一下,说:“没事,进去吃了几天白食。”
“怎么进去的?”
“扰乱治安,涉嫌故意伤人。”
“……怎么会这样?”
陈若说:“本来就该这样,我该的。”
监狱哪是人待的地方,刑墨雷想到他背上狼藉的伤口,恨恨骂:“这帮狗娘养的!”
陈若有些得意:“老子也不是吃素的,想占老子便宜,老子他妈做了他!”
刑墨雷骂:“你不是吃素的,你他妈一点儿学不乖!你那保镖明明打了电话给他了,怎么事情还会这样?这老王八敢不仁,你他妈不会撬了他?!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你演玉堂春呢?!”
陈若说:“不关老王八的事。”
刑墨雷皱眉。
陈若说:“我的人跟我说,他出国访问去了,这事儿,应该是他老婆的意思。”
“……操!”
“逮着机会老子他妈操死她!”陈若又来劲,刚抬起上半身就啊哟一身疼的跌了回去。
刑墨雷说:“你给我安份点儿!”
安静了一会儿,陈若说:“有烟吗?”
刑墨雷抽了一根放嘴里,点着了再塞给他。
陈若吃吃笑:“还是你疼我。”
刑墨雷突然想到:“那么佟西言的事,不是你?”
“什么事?”陈若开始茫然,但马上想到了,说:“我在里面享福呢,哪有那功夫,事情解决了?”
刑墨雷点了支烟给自己,踱到窗边看远景,这事儿,够玄乎的。
54
下午的中层干部会议,刑墨雷缺席了。佟西言进门一扫没发现人影,马上打他电话,但手机关了,打到科室,说刑主任今天根本没来上过班。
这是去哪儿了。佟西言心里有些疙瘩,他发现他或许了解这个男人的性子,但其实并不了解这个男人的生活圈子。
刑墨雷当时在去y市的飞机上。这事儿,佟西言很晚了才知道,还是在床上办完事以后随意聊天是知道的。
中秋那天有雨,而且还是大雨。
宝丽金灯火辉煌,停业半个多月后重新开张。大堂做了简单的调整装修,添置了几个水晶吊灯,又俗又气派。三十个小姐分成两排站在门口迎宾,旗袍包裹妙曼身躯,一个个貌美如花巧笑倩兮,气质绝佳。
陈若瘦了许些,脸色红润。脸上挂着招牌式吊儿郎当的笑,穿了件对襟传统样式的中式衬衫,小立领,衬得脖子白皙纤细,一点看不出来是四十岁的人。他靠在总台看着来往客人,瞧瞧吧,这么多人无家可归,幸亏赶在中秋开业,要不谁容他们。
有熟悉的上来邀他上去凑麻将脚。陈若大笑,把裹着绷带的左手亮出来,说:“陈某不举啦,办不了事儿喽,您呐自己玩好吧。”说话那样儿,流氓习气十足。
正哄总台两位小妹妹开心呢,眼角瞟到门口进来的三个人,他的笑容渐渐隐了,慢慢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迎宾小姐热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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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呼客人,陈若打断了她,痞笑着说:“美美,这三位可是贵宾啊,远道而来,可不要怠慢。”
三人中间,左边的先沉不住气了:“陈先生……”
中间年长的一位,鬓角依稀有些斑白,他一抬手,身边的人马上闭了嘴,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陈若。
那三十个小姐都是见过场面的,一见老板跟人“含情脉脉”对视那样子,就知道来人不是一般的客人,于是都停了调笑声,看着老板的脸色。
足足快一分钟,陈若才侧了身,一弯腰:“楼上请。”
要往包厢领,身后的人却习惯性命令:“去你办公室。”
陈若的手指在电梯按键上略一停顿,按了最高一格。
门口站着的美美,突然一皱眉,说:“你们觉没觉得,中间那个人,很眼熟?”
“跟老板有点像。”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好像在电视上见过他……”
宝丽金的顶楼是空中花园,下一层是陈若的日常起居地,装潢近白色底的大套房,卧室,办公室,会客厅一应俱全。
跟来的两个随行被勒令守在门外,房间里就两人。陈若拿了两个郁金杯,倒了酒,递给站在落地窗前看景的男人。
“哪阵风把你吹来的?”
他抿了一口酒,看男人沧桑的背影。
男人转过头来看他,眼神复杂,说:“把衣服脱了。”
“不要这么着急吧?”陈若弯起眼睛笑,他有对桃花眼,笑起来很是招人。
男人眼神扫他,不怒而威。
陈若无奈的放下酒,解开一个个致的小盘扣,把衬衫扔在沙发上。
“转过身去。”
陈若一转身,只听到男人倒抽冷气的声音。背后的伤都已经结疤,但想必依旧狰狞。
男人走上来一寸寸摸,沿着脊柱往下,一直到裤头,另一手敏捷的绕到前面去解扣子,陈若只来得及一声喂,就被剥了裤子,摁在沙发上。
大腿上一样是深浅不一的疤痕,蜿蜒到臀部,被白色的布料遮盖,男人扯掉了这最后一块文明的遮掩,静默片刻,低头亲吻。
陈若一下子毛了,咽了口唾沫,说:“我这房里可有监视器,你注意身份。”
身后的人罔若未闻,湿滑的舌头从腰背的疤痕开始往下,一直到股沟深处,陈若一个激灵,手指抠进沙发里。
“疼不疼?”男人在问。
废话,把你打成这样你疼不疼。陈若翻了个白眼,手在沙发夹层里摸索,可没等他找到那支见了鬼了润滑剂,后面就插进来了,他在激痛中黑了视线,差点没一口气噎过去。
“……操,老当益壮啊。”缓过劲儿,开口就是不知死活的调侃。
“哪里,攒了小半年了,都是留着给你的。所以特意来陪你过这个中秋。”
陈若本来没想喷笑,可被后面一记猛顶给顶喷了,直肠肛口火辣辣的疼,他却吃吃笑,说:“这么想着我,所以让嫂子关照我?”
男人暂停了动作,俯下身压他,胸膛紧贴背脊,一下一下舔他的脖子,问:“为什么不直接打我电话?”
“忘记号码了。”
“……是不是要烙你身上,你才会记得?”
陈若动了动身体,换个稍微舒服一点的位置,不耐烦了:“你能不能快点?”
男人低哑的笑,语气里有恶作剧的成份:“小半年的量,一次做回来,你觉得要多久?”
陈若仍然笑,说:“我不骗你,我这房里真的有监视器。”
梁家保姆被小主子打发回乡下过中秋去了,临行做了一桌好菜弥补。
梁悦跟梁宰平蹲在客厅外面走廊上玩,把小盆栽挨个儿的对准沿着琉璃瓦流下来的水柱,溅得身上都是泥水。
梁悦侧头看微笑的梁宰平,突然指着灰蒙蒙的天说:“看,月亮多圆!”
梁宰平抬头看天,点点头。
梁悦莫名开心了,拖着他进门,在厨房洗干净了手,坐在饭桌边,先切了一个月饼一人一半,然后聊天。
说是聊天,其实还是自言自语,但比早些时候要好得多,毕竟梁宰平现在会看着他,并且会偶尔笑一笑。
把半块儿月饼搁小盘子里递给梁宰平,梁悦一拍脑袋,跑到书房,拎了一瓶酒出来,坏笑说:“开你一瓶酒,别心疼哦。”
拿了两个杯子,倒了两杯,一杯塞梁宰平手里:“拿着,干杯!”
一碰一仰头,一口闷了。梁宰平看看他,学他的样,也喝了。
梁悦拿起半块儿月饼塞梁宰平嘴里,自己叼了半块儿,再接着倒酒,说:“来,别噎着。”
半个钟头的时间,一瓶酒去了一大半。让梁悦惊讶的是,自己酒量居然还不错,喝了那么多,就是觉得有点热,脑袋还十分清醒着。
“这酒假的吧?”他疑惑的举起瓶子看,又放下:“不管它了,看电视!”
于是拉着梁宰平一起滚跌在沙发地毯上,梁宰平像只温顺的大狗,只看着梁悦。梁悦弹了个响指,说:“给你看个好东西!”
又跑进书房,再跑出来时,手上是一张碟,他贼贼笑,献宝一样,说:“少驹给我的,从他爸那里搜来的,是a片哦!”
把碟片塞进影碟机里,窝在梁宰平怀里很兴奋的睁圆了眼睛等待。
画面渐渐清晰,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两个男人,梁悦的脑袋有些昏沉了,梁宰平的酒,起初喝并不觉得味道尖锐,但后劲是很大的,他从来不让梁悦喝,最多就是允许他用指头点一下吮吮味道,像今天这样大量灌,怎么可能不醉。
他撅着屁股爬近了,左右扭头看屏幕,两个男人,真的是两个男人,纠缠在一起,动作激烈,呻吟声从家庭影院音响里弥漫出来,声声鼓动他的耳膜。
梁悦最后清楚的想法是:怎么不是a片……
之后他就晕了,倒在柔软的地毯上,模模糊糊看到梁宰平的脸凑了过来,完全没了意识。
55
中秋对于刑墨雷来说,不是好日子,因为他孤家寡人。往年一直是在宝丽金过的,可今年,他琢磨着自己怎么也算是有伴儿的人了,没道理再去那种声色场所醉生梦死,于是还没下班就去佟西言办公室坐着看报纸喝茶,等人下班。
佟西言原来每逢节日总会记挂着自己的师父,端午的粽子中秋的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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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有的礼数样样不少,棕子是四方富态的红豆粽,月饼也是礼盒装的大月饼,这些佟西言根本不用操心,那都是佟母准备好的,没地方送,直接就送他主任办公室,师徒俩有时就关起门来就是分点心吃,刑墨雷再倒他半杯八宝茶,有聊没聊的说些医院里的长短事,用来消耗一个难得空闲的下午。
这会儿两个人没了芥蒂,更是亲密,佟西言知道中秋这个日子难办,他分身无术,虽然心疼这老头子,可总不能丢了父母女儿不管。忙进忙出的在各办公室之间走动,偶尔瞟上沙发里四平八稳的男人,心里感叹,人道四十不惑,他倒真是个明白人,不知道等自己到了他这把年纪,是不是能这样随性坦然。佟西言觉得自己活这些年,总是在为难,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为难发愁,他永远不会像他那样自由。
四点一刻,刑墨雷了报纸,说:“下班吧。”
佟西言从一堆纸张里抬起头:“没到点儿呢。”
“早点走,去接女儿。”
佟西言问:“您今儿怎么想起来去接她?”
刑墨雷说:“不是你说的,她要来投奔我。”
佟西言想了想,说:“好吧。”草草拾了桌子,跟着出门了。
佟早早在放学前一分钟,还不知道她将面临生命里第一次痛苦的选择。
一分钟后,当她跑到离门口十几米的位置,她觉得她陷入了宿命的安排,这是不可抗力的,一定会发生的,这是对她为人处世的一次严峻的考验,直接关系到她近期的福利问题以及长久以来心塑造的小大人形象问题。
她的奶奶在左边,她的两个爸爸在右边,他们在等她过去,但并不是同一个方向。
小姑娘非常痛苦,以至于脸上肌肉僵硬,眼珠儿像个钟摆不停的来回来回扫,真是天人交战!她该往哪边走?!
佟西言顺着女儿的痛苦的视线看到了不远处的母亲,吓了一跳,刑墨雷立刻抓紧了他要逃离的手,只看着小女儿,没有去看老太太。
佟母也装作没看见他们,只盯着孙女,心想怎么也是我拉扯大的,是我们佟家的人,我就不信了她还能忘恩负义了跟你走。
宝贝儿,胜败在此一举,你可别让你大爸爸我白疼你啊,刑墨雷争取用眼神指挥小女儿,无奈佟早早同学实在是太年轻了,完全领会不了,不但领会不了,而且根本承受不了命运这样的刁难,于是在僵持了几分钟后,小姑娘头仰六十度悲愤望天,开始嗷嗷大哭。
佟西言最先跑了过去,其他两位也不落后,都想抱她。
正在操场上送其他小朋友的女老师一听见这震天的哭声,连忙跑过去把她搂在怀里安慰:“怎么啦早早,不哭不哭啊。”冲三个大人把眼一瞪:“你们谁是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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