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女人们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李浮安
“郡主!”二人行了礼对锦阳道:“所有宫门都封琐了,不能进也不能出,王爷与申将军应是怕宫里有人逃出来坏事。”
“你俩进不去?”锦阳想知道宫里面如今是什么局面。
“进不去。王爷下的令,守门的护国尉是申将军的人,并不识得我二人。”连好道。
锦阳心中更加不安了:“给了王府令牌也不行?”
“不行。除非是王爷亲自下令。”连好解释道:“下此严令也是怕被人有可乘之机。”
“罢了!”锦阳分得清轻重,在父王肃清宫中皇子之前怕是进不去了。而以皇宫人数之众,少说也需半日。
***
游婵正要再对怜月下手,月门宫忽然闯进来几个太监。
嘉王留下清理尸首的人已经离去了,皇上的遗体也搬离了月门宫。怜月听外面忽然又有动静,吓得忙拉上阿莱扑进游婵怀中,警觉地望着门的方向。颤抖着声音道:“游司卫长……有人来了。”
怀中的人紧紧搂着她的腰,像溺水之人抱紧了浮木,游婵心想这吴怜月还真是命不该绝。眼看要得手了,又来了人。
她不敢被人瞧见是她杀死的吴怜月,嘉王是未来的君王,嘉王下令让她保护这女人,她若违命不仅自己会死,甚至会牵连申将军一家被嘉王怀疑。为了个小女子牵扯这么多实在不值当。
“我去看看。”游婵提步欲走,发现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死粘着她也跟着走。“娘娘!您要同卑职一起去吗?”游婵的语气冷中带怒。
“我不敢。”怜月不舍地松开游婵的腰,又后悔了似地马上抱上去哀求道:“那您一定要回来!”
游婵敷衍地点了点头。
怜月觉得不安心:“您看一眼就马上回来好不好?”
“好。”游婵觉得这人是真麻烦。她堂堂刺客界的风云人物,今日竟成了带着两个孩子的老妈子。
游婵推开门走到殿外,怜月拿出游婵送她的短刀,抱着阿莱坐在床上聚会神地望着门口,并叮嘱阿莱道:“如果有人从门口闯进来,你就马上从破窗跑出去。知道吗?”
“娘娘……”阿莱抬起小脸望着霁嫔娘娘坚毅的脸,觉得为了这样的主子哪怕死千万遍也是值的。她伺候霁嫔娘娘不过一夜,可一旦大祸将临,娘娘想的总是教她先逃。阿莱不愿逃,可怕娘娘担心只得点了点头。
“乖!”怜月揉了揉阿莱的头,“若你有机会活着见到锦阳郡主……”
阿莱仰着脸等着主子继续往下说。
“让郡主一定要忘了我。”怜月含泪笑道。
游婵走出房门见是几个太监打扮的人,正纳闷时才发现那些人脸上淡青色的极不易察觉的胡碴。
原来是假太监。
这几个假太监是皇上身边贴身保护的高手,因后宫重地男子不得踏足,只有皇上来后宫临幸妃子时他们才不跟着。这几人武艺高强,而且都是受过皇上大恩的,对皇上死心塌地。
今日听说皇上夜里在月门宫驾崩,过了没多久什么忠王余党作乱,嘉王进宫护驾……宫里乱作一团。他们日常本就着太监打扮,方便走动。皇上驾崩时他们只是悲,听说嘉王进宫“护驾”时便是怒了。
月门宫的霁嫔是谁?是嘉王府锦阳郡主身边伺候过的人。听闻郡主还救过霁嫔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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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嫔入宫不久皇上就驾崩了,皇上刚驾崩嘉王就带着不知何时招来的堪比一支大军的王府护院进宫护驾。
皇上不是霁嫔杀的,还能是谁?
嘉王与申将军带兵入宫,大势已去。这几人自知势单力薄回天无力,便打定主意拼去性命杀了霁嫔为皇上报仇。
“护国尉的人?”几个假太监冷笑着看了眼游婵。皇宫失守的最大原因便是护国尉中出了反贼,眼下皇宫大乱,这护国尉女将气定神闲地在这月门宫,想来必是嘉王的人了。“兄弟们,杀霁嫔之前,先杀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听说这些人要杀怜月,游婵本打算给几位行个方便的。又一听要杀她?游婵便笑了。她闻出了高手的味道,若硬碰硬莫说一人对数人,便是一人对一人她也难有胜算。
游婵拔出剑,沉默着飞身刺向那四个假太监。
怜月和阿莱担心地扒在门边观战,院中的雪被剑气挑起,明明是晴日,月门宫却风雪大作一般。
游婵以一敌四渐渐难以支撑,她仰着身子,一脚支地,一脚抵住了四人四剑合一的剑锋,手往怀里一掏,掏出一个布包撒向空中。
四个假太监齐声道:“不好!”捂着脸四散而去,游婵趁四人躲避糖粉乱作一团时一剑一个,转眼便刺中了三人。
是的。那包白色粉末只是糖粉。游婵有轻微的头晕之症,要时时喝些糖水才能缓解,便把糖磨碎了带在身上,头晕了倒些在水壶中喝上两口,立马神清气爽。
但混迹于江湖的人疑心都重,一见粉粉末末的便以为是毒物。这里是大内皇宫!谁敢带着毒物走来走去?除非是活腻了。
刺第三人时仅剩的最后一人已察觉了,提剑刺向了游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怜月手执短刀怒吼着咆哮着,以必死之心从房中冲出来,在第四人刚刺破了游婵的衣物时,闭着眼将短刀送入了那人的背部。
那人回过头,看到身后的美人已吓得花容失色。
“对……对不起。”怜月被那人盯着直发毛,傻傻地道着歉。
游婵回过神一个潇洒的移步站到二人之间,一手伸直了遮住怜月的眼,一手执剑砍下了那人的头。
***
咸康宫主殿。
嘉王即使见王妃过分亲密地抱着太妃,仍还有些不信。贤王妃那样的女人说的话是不能尽信的,临死前信口胡诌乱咬人那种事她完全做得出来的。
他用剑指向王妃怀中的太妃,一步步踩着石阶靠近。
“王爷?”嘉王妃见嘉王提剑来了咸康宫,不安地放下太妃,站到太妃身前护着。“您答应过放过太妃娘娘的。”
“李妃的仇不能不报。”嘉王忍着怒火对王妃道:“王妃,你让开。”
嘉王妃没有让,反倒张开了手臂将太妃护得严严实实。嘉王便懂了。
“哪怕李妃之仇算在我皇兄头上。夺妻之恨呢?”嘉王咬牙看着王妃,看着王妃瞬间苍白的脸,和转眼便平静下来的面容。他希望王妃否认,希望贤王妃是造谣,所有的希望被王妃的一句话击碎了。
“是我有负王爷。您要杀便杀我,此事与太妃无关。”嘉王妃想过会有这一日,也无意再欺骗王爷。
“一句有负于我便将十数年夫妻情分抹得干干净净了么?”嘉王冷笑着将剑指向王妃。
一直失神目光空洞的太妃终于开了口。“是我逼迫娴儿的。”她蹒跚着从嘉王妃身后站出来,仇视着嘉王道:“你已杀了自己的兄长,难道还要手刃发妻么?”
“你闭嘴!”嘉王对太妃怒吼道。
“王爷要杀要剐都好。”王妃平静地说:“只求王爷开恩,让娘娘再见皇上一面。让我,再见晁林锦阳一面。”
“原来王妃还记得自己是有儿女的人。”嘉王痛心疾首地对王妃道:“王妃放心,便是看在儿女的面上我也不会伤害王妃分毫,至于太妃,想见皇上还不容易?”
嘉王一剑刺向太妃,心如死灰的太妃没有躲闪,但她身旁的嘉王妃推开太妃挡了过来。嘉王反应过来剑时已晚了,剑刺穿了嘉王妃的右肩,因嘉王站势低,血顺着剑身流满了嘉王的手。
☆、071
太妃伸手接住快到倒地的嘉王妃,嘉王上前两步一把推开太妃,神情凶恶地道:“别碰她!”一想到贤王妃所描述的画面,嘉王就气得发抖。他甚至无法想象,也不敢去想,王妃怎么会和太妃……
王妃给他的印象是冷漠孤傲的,哪怕当年夫妻情深时,在房/事上王妃也是极其被动的那个。他不觉得王妃和太妃之间单单是情/欲,因为王妃多年未入宫,二人根本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
即使他不愿承认,可王妃的种种行为只有一个解释。她真的爱太妃,爱到不在乎自己,不在乎嘉王府,不在乎一切。
嘉王醋意横生。他只手揽住嘉王妃的腰,执剑的手又欲刺向太妃,忽觉握着剑柄的手被人用力按住了。嘉王低头看着怀中气息奄奄的妻子,被妻子此举伤得说不出话来。
“求王爷放太妃一条生路。”嘉王妃与太妃泪眼相望。进宫时日很短,可这些日子的短暂相处让她觉得此刻便是死了也值了。
嘉王心痛着无奈地回剑,抱起嘉王妃走入殿内,对远远守在门口的护卫大喝道:“马上去找太医。”
嘉王抱着王妃,将她轻轻放至榻上。他已经多年未抱过这人了,感觉似乎轻了许多,这一幕让他回忆起多年前二人成亲那夜,他也是这样抱着嘉王妃走进的房中。那夜满屋的红烛将新人羞红的脸映得更红,嘉王为王妃斟了杯酒,二人交杯对视时都低头一笑。那一瞬间以为会是永久。
嘉王坐在榻前红着眼问道:“为什么?便是我不好你也可以告诉我。”
“王爷很好。”嘉王妃虚弱地说。“是我不好,所以王爷要恨要怨要打要杀都冲我来。”
“我怎么舍得……”嘉王起身要撕开王妃肩头的衣物查看伤势,王妃抗拒地往后一躲。嘉王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苦笑着又坐下了,担心地说:“我只想看看你的伤势,何况你我还是夫妻,王妃至于这般嫌恶我么?”
“王爷不必为我治伤。您若执意要杀太妃,我也不会独活的。”嘉王妃望着嘉王道:“自我进宫那日,便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晁林和锦阳呢?也不管了么?”嘉王冷笑:“为了太妃抛夫弃子?王妃好一个情深似海。”
“儿女大了。况且太妃只有我一个,可王爷不是。”嘉王妃黛眉微蹙:“王爷有机会不断地追寻爱情,以前有后院,将来还会有后宫,实在不差我一个。所以,臣妾斗胆求王爷开恩。杀了我,或者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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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你或休你?都不可能。王妃不是要我放过太妃吗?那你便斩断情丝准备好好地做我的皇后吧!”嘉王起身道:“宫中还有许多事等我裁度,王妃静养着吧。为了儿女与皇家颜面,你与太妃之事只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我不配做皇后。”嘉王妃断然拒绝,“烦王爷替我给锦阳晁林带句话,我这个做母亲的对不住他们。”
“你要做什么?”嘉王的心陡地凉了。他知道王妃身上有股固执无害的狠劲,比如可以多年不理他,也不见太妃。也可以忽然之间毫无预兆地离开王府入宫,不顾自己的安危。嘉王担心起来,即便他被欺瞒多年,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发妻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嘉王妃沉默不语。
“王妃以为本王如今还在乎你的生死么?”嘉王气得放了狠话:“要与太妃殉情便去,本王绝不拦你。”说完拂袖走出了寝殿。
太妃站在主殿前,此刻没有人再拦着她不让她见皇上最后一面了。可身后的殿室之中躺着伤重的嘉王妃……亡子与重伤的爱人?太妃没有犹豫,转身进了殿内,正遇上气冲冲往外走的嘉王。
嘉王立住与太妃对望着,伸手拦住了太妃的去路。
“她现在需要人照顾,王爷有本事就留在此处陪她,不然,就将她交与我照顾!”太妃直视着嘉王道。
“她有寻死之心,你若还有些良心,便替我劝着些。伤口瞧流出的血,必定不浅,她不许我碰,你替她简单包扎一下等太医来。”嘉王大步走出殿外,没有再回头。
“娴儿……”太妃走到床前,拉住嘉王妃的手。
嘉王妃缓缓睁开眼,见太妃来了责问道:“怎不去看皇上?如今外面太平些了,娘娘多带些下人同去不会有事的。”
“是我害了你。”太妃哭着用脸蹭着嘉王妃冰凉的手背,内疚到难以呼吸:“是我招惹的你,是我死皮赖脸央你进宫作伴,是我毁了你和嘉王和和美美的小日子……都是我的错,不该与你相识。”
嘉王妃伸手抹去太妃脸上不住滑落地泪,笑着道:“臣妾三生有幸。”
***
月门宫内,游婵捂着怜月的双眼将她按进怀中,牢牢遮挡住她的视线。
“不必怕。我送娘娘回屋。”游婵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
方才柔柔弱弱的霁嫔竟然救了她。她一不留神欠下霁嫔一条人命,一命还一命,她不能再有杀这人的念头了。可即便不杀她,也还觉得欠着人情。
就好比你被人施了救。总不能对恩人说:“恩人,你于我有救命之恩,但我本要杀你,如今打算放你一条生路,咱俩便算扯平了。”这岂不是歪理?
这样一算她竟稀里糊涂地欠了霁嫔两条人命。
走到房门,游婵无情地将怜月推进屋中迅速合上门,然后在门外冷冷道:“娘娘别出来,容我拾一下。”她是怕了屋里的主仆二人了,若不小心吓坏了二人受难的只会是她。想想那一声声惊叫,那浆糊似地粘在身上的二人,游婵便觉得头疼无比。
把几个假太监抬到后柴房,用火清理干净后,游婵又回了房中。
不过离开片刻,怜月与阿莱已经快被吓疯了。
“还以为您不会回来了!”怜月和阿莱又又又又扑进了她的怀里。正当游婵无奈地叹着气,怜月突然拉着阿莱猛地从她身上弹开,指着游婵道:“血!血!血!”
游婵冷漠地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血迹。这不废话吗?搬尸首可不得沾上点血。
“我去给您找干净衣物。”阿莱跑到衣橱前翻翻找找,抱了一大堆宫里赏给怜月,她还一次未穿的衣裳过来。
满目的轻纱绮罗,颜色也是娇艳无比,瞧着比龙吸水还要鲜艳热闹。
“没有方便行动的衣物吗?”游婵没有掩饰对于怜月那些衣裳的嫌弃。她多年未着女子衣衫,最爱轻便的款式和耐磨的衣料,颜色以红黑青为主,耐脏且不易看出血迹。
“没有。”怜月摇头道。
“没有。”阿莱也附和主子道。
因游婵脸和脖子上也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怜月便用早上剩下的凉水拧了帕子要替她擦。
“我自己来。”游婵要接帕子,被怜月拒绝了。
“奴婢伺候您更衣。”阿莱也过来凑热闹,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跟两个臭流氓似地开始扒她的衣服,而且动作出奇的熟练。
“不劳娘娘心。”游婵尴尬地婉拒着,伸手拦霁嫔又拦不住阿莱,伸手挡阿莱又被霁嫔钻了空子,没多一会儿,她便被手脚麻利的二人褪了外衫,里衣……
阿莱忽然静止了,替游婵擦拭血迹的怜月与阿莱对望了一眼,也呆立住了。
与游婵身上的伤痕相比,怜月与阿莱身上的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游婵知二人是吓到了。可她一介练武之人又是在护国尉做事,身上有伤简直是不能再寻常的事了。她第一次露出羞色,随便挑起件怜月的衣裳披上道:“我自己来吧!”
“您这伤……”怜月心疼地问。
“执行公务时被人砍的。”游婵淡淡地说:“他一刀砍中了我的肩,我一剑取下了他的首级。”游婵甚至有些得意,只要不是致命伤,对她而言都算不得什么。
怜月这才想起来要去寝殿那边取药给阿莱治伤的事,见游婵身上也有伤痕,便道:“游司卫长,您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寝殿,我去取些药。”
阿莱不敢独自留在房里,明知皇上是在寝殿驾崩的,也跟着去了。
不过半日,游婵已经习惯了被二人拖着拉着拽着依附着,走哪都像带了两个甩不掉的包袱。
取回药,怜月先替阿莱抹了,然后端着药盒望着游婵。
“我不用。”游婵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怕二人又上前扒她的衣服。
“女孩子身上留疤总不好看。”怜月柔声劝道:“您不必害羞的。”
害羞?游婵冷笑:“娘娘若再苦苦相逼,卑职觉得留在此处不便,可就去隔壁房中呆着了?”
怜月吓得只能起药盒,将药塞到游婵怀中小心劝道:“那您留着回去自己涂抹,哪怕为了未来夫君您也该爱惜些身子。”
夫君?游婵觉得果然宫妃都一个样,过惯了取悦皇上的日子,便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该指着男人过。“娘娘还是和阿莱说话吧!不必理我。”
游婵怕听得心烦,顾不上救命之恩一刀把霁嫔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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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
月门宫的人除了怜月与阿莱无一幸存,三人渐渐饿了,咸康宫那边也是慌乱得顾不上太妃曾吩咐过要送饭来月门宫。宫中人人自危,谁还顾得上谁呢?
人还
公主府的女人们 分卷阅读96
没有灶台高的阿莱只会做些粗活,不会做饭。游婵更是只会煮行军时的粥水,而怜月也好不到哪里,被母亲过分宠爱大的除了针线与诗书琴画,家事全不会,好在幼时在厨间帮忙时对于做菜有个大致的感觉。
“我来吧!”怜月自告奋勇。
三人都饿得头晕眼花了,嘉王也没有安排御厨统一做了吃的送去各宫里。毕竟没有几个宫像月门宫这样,只剩下三个不会做饭的人。
游婵和阿莱都不同意。便是皇上死了,霁嫔也是月门宫的主子,没有主子倒过来伺候她们的理。
“那你俩打算做什么?”怜月懒得再和二人争辩,挽起袖子一手拉着游婵一手拉着阿莱,一起去了后厨。三人就像长在了一起似的,食坐行停都在一起。甚至出恭……
游婵虽不拘小节,但也是第一次如厕时有两个女人跟门神似地杵在她的视线前头。一段时间过后,她也被迫成了门神之一。游婵特别想抹去这一日在月门宫中的记忆,若这些事迹传出去,她还怎么威风凛凛地指挥下属?
然后希望抹去记忆还在不断增加。
“游司卫长你会杀鱼吗?”怜月站在灶台前笨拙地切着蔬菜,阿莱在火膛口负责添柴。于是杀鱼这事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游手好闲的游司卫长身上。
游婵的佩剑还沾着人血,便在厨间拿了把小厨刀轻轻一掷,养在水缸中的鱼冒着血泡浮上了水面。
怜月和阿莱崇拜地惊呼着,看游婵的眼神像看无所不能的神。
然而游婵的杀鱼只是杀鱼,一刀将鱼毙命后她又背着手站到了厨房门口,冷漠地看着怜月与阿莱忙碌。
怜月时不时地看两眼游婵,切菜时看一眼,推菜入锅时看一眼,盖上焖菜的木盖时又看了一眼,见游婵毫无所动,只得明言道:“游司卫长?鱼不捞出来吗?不去内脏和鱼鳞吗?”她等着鱼下锅呢。
游婵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鱼需要处理才能做。
可是她不敢!多可笑,杀人如麻的游司卫长竟然会怕一条鱼。她可以隔空杀鱼,却不敢碰鱼,鱼身那种滑腻黏糊的手感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看娘娘厨艺湛,还是娘娘来吧。有什么别的需要的吩咐的卑职来!”游婵死也不想碰鱼,现在哪怕让她杀一头牛也不在话下,她愿意做任何事只要能避开鱼就行。
怜月笑着道:“嗯嗯。好。那您帮我把山药削出来吧!”怜月说完去水缸里捞出鱼,拿去案板上笨拙但仔细地清理着。
山药……
游婵是恶心一切黏糊的触觉,不过山药至少比鱼好很多,她一咬牙拿起根山药削了下去。削下半部的时候还好,手里握着的好歹是粗砺的山药皮,要调个头时游婵犯了难。她用指尖碰了碰山药分泌出的粘液,内心挣扎了一番对怜月道:“咱们三个人也吃不了多少,削半截就够了吧?”
怜月瞥了一眼,点头道:“应该够了。”
这一瞬间游婵对霁嫔万分感激,比被她救下性命更加感激。
这一顿饭很丰盛,怜月把厨房可见的食材都做了个遍,一盘盘色香味俱无的食物挨个儿端上了桌。怜月笑着替游婵夹了片肉,期待着对方的评价。
游婵嚼了一口,嚼不动。明明是肉片,却跟煮老了的猪皮似的,怎么嚼也嚼不烂。她抬头正遇上霁嫔期待的视线,叹气道:“娘娘自己尝尝吧!”
怜月尝了一口,然后夸张地赞叹道:“居然是熟的!”这是她第一次下厨的全部追求。
阿莱也没有味觉似地夸赞道:“而且特别筋道,娘娘好棒!”而且语气更加夸张。
难嚼等于筋道?游婵实在是佩服这乐观的主仆二人。
好在粥虽然味道淡了些,也有些焦糊的味道,还是能勉强下咽的。游婵以前跟着申老将军行军打仗时野菜树皮蛇鼠豹肉,什么都吃过,阿莱也是饿大的孩子不挑嘴。怜月做得虽然糟糕到简直糟践了宫中的上等食材,最后竟也没剩下多少。
“还好娘娘进了宫。”游婵用罢饭幽幽地说。否则在王府伺候些年头,许配了人家,过门后定会被婆婆嫌弃的。毕竟不再是知府千金,很难再过回被人伺候的日子了。
“啊?”怜月没听清。
入了夜。要准备睡觉了。
游婵对二人道:“你们睡床,我打地铺守夜。”
怜月不同意。一是怕委屈了游婵,二是怕她丢下自己。
“床大。睡得下。”怜月拉着游婵往床边走,安排道:“阿莱年纪小,睡里侧,游司卫长要方便行动睡外侧,我睡中间。”
游婵身上满是霁嫔的味道,这个胆小如鼠的女人差不多在她身上挂了半日。那是一种香甜的花果香,柔和了她身上的血腥味。游婵不用任何香物,最多只能忍受皂膏的味道。回京后,常在宫中走动,有时某位宫妃从他身旁经过,游婵都会因为那些刺鼻的香味头晕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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