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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天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紫苏落葵
“看来陛下也有所警醒。”杜如晦非常欣喜。
“是啊。”房玄龄也很高兴。如果陛下警醒了,长孙氏就不敢太猖獗了。长孙无忌一直就是掩饰得太好,陛下只以为他谨小慎微鞠躬尽瘁。
“前些日子我听楚客说,萧氏与张氏分别到魏王府邸说起侧妃一事。本来楚客还在犹豫到底选哪一家作为魏王的靠山。结果魏王毫不犹豫两家都拒绝了。当时,我听闻此事,身子不适就没与楚客谈下去。却不料萧氏恬不知耻一直走联姻老路,野心路人皆知。而这一直低调的张氏竟然开始活动了。如今想来,怕是陛下的意思。”杜如晦分析。
“张氏虽不是一流大家族,但看人发展,河东蜀中两地简直是名门望族。读书人有名望的人,生意人比比皆是。说什么将领,天下大乱,张氏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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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有许多优秀将领。大唐初定后,基本都挂靴归隐,如今剩了拱卫京师的张云彬,掌管东宫六率的张钦辅将军。如今他们的准继承人直接统领左屯卫军,足以牵制萧氏、长孙氏。”房玄龄也是激动。
先前,他接到寻找宝藏这一任务时,心里一半忧心,一半激动。忧心的是自己终于跟长孙氏正面冲突,房家或者会有接二连三的灾祸;而激动的事陛下的举动让他看到帝王之术,看到大唐盛世的曙光。
“是,张氏一族就是陛下掣肘萧氏、长孙氏的棋,而今加上新的杨氏,这样的制衡牢不可破。陛下,可真是厉害。”杜如晦啧啧称赞。
“何止制衡。你没发现么?在这种制衡里,灭梁师都,伤突厥。将各家资源为朝廷所用。这才是大手笔。”房玄龄越发激动,说着就站起来,快速地踱步。
一激动就走来走去,快速踱步,这是房玄龄的习惯。杜如晦无奈地笑了笑,说:“你呀,低调点。如今,一切才开始。”
“对对对,我要低调点,让遗直与遗爱也低调点。不行,我要先去拜访一下张氏这位年轻的继承人。现在这个时候,圣旨应该已下达了。他的任命也拿到了。”房玄龄说风就是雨,立马转身就要走。
杜如晦什么也不说,苍白的脸上挂着笑,瞧着好友急匆匆离去。房玄龄走了几步,又忽有所悟似的,急忙跑回来,问:“克明,你看形势这么好,你这病是要快点治,还是慢点治?”
杜如晦一愣,哈哈一笑,说:“我以为你不知道。原来你也知道呀。”
房玄龄撇撇嘴,不屑地说:“我是你的挚友,你身子是不好,但你平时非常注意。因此这病没有外界那么严重。”
杜如晦很是开心,垂了眼皮,理了理手中的檀木珠串,慢悠悠地说:“不急,我再养养,等出使突厥这件大事落定后再说。”
房玄龄仔细想了想,也点头说:“也好。那时,形势分明,有利于养病。”
“谁说不是呢?”杜如晦缓缓站起身来,还是大袖衣衫,正是他钟爱的魏晋风姿。
“走,你做正事去。我送送你吧。”杜如晦说。
房玄龄摇摇头,说:“你我兄弟,不必相送。你身子不好,再不济,这府邸里指不定多少老鼠呢。”
杜如晦笑了笑,环顾四周,感叹说:“是呀,老鼠有点多。等出使突厥的事情尘埃落定,我也为民除害,灭灭鼠。”
“好好,你在家养着。我先告辞。”房玄龄连忙告辞,风风火火地出了杜府。
牵马的小厮有些纳闷,方才自家老爷从宫里出来垂头丧气,这会儿从杜府出来,却是神焕发。
“老爷,回府么?”小厮等老爷坐好,照例问了一句。
“不。去张府。”房玄龄端端地坐在马背上。
“哪个张府?”小厮有点蒙。他唯一知晓的张府是张司直的府邸。
“居德坊正街朱漆大门的那家。”房玄龄说。
小厮摸了摸脑袋,暗自嘀咕:那一家不是没牌子,一直无主么?而且那家大门关闭多年。怎么成了张府。
不过,小厮吐槽归吐槽,还是牵着马,载着自家老爷向着居德坊前去。
第五百九十六章最后的执念
房玄龄到了张府,还未叩响门环,朱漆大门就徐徐打开。
跟在房相身边的小厮自然也识文断字,抬头瞧见了门楣匾额上的真是实实在在地写着两个字:张府。
呀,果然是张府。这以前不是个荒宅子吗?什么时候成张府了?不知住的是哪一位呢?
大门洞大开,里面走出山羊胡子的老者,笑得一脸褶子,简直千沟万壑。
山羊胡子老者走出来,对房玄龄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房相国吧?”
“正是。”房玄龄翻身下马,略欠身。
“我家公子命老奴在此恭候大驾。”山羊胡子步下台阶,又对房玄龄深深一鞠躬。
房玄龄顿觉这河东张氏果然名不虚传,这少年公子竟然料定他此番就要来拜见。看来,陛下也不是无缘无故选中张氏。
“那有劳下引路。”房玄龄温和地说。
山羊胡子老者点头,尔后吩咐了门房小厮好好招呼房相的随从,喂一喂那枣红马,要用最好的饲料。门房们得了命令,房玄龄发现这门房几个普通小厮,但看那走路的架势竟然是练家子的。而前面的山羊胡子的老者,也是步履轻盈。
呵,这张府看来真是卧虎藏龙。
房玄龄跟着山羊胡子七弯八拐,沿途虽没有四处张望,但他对于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也有略懂一二。这张府的屋舍布局,竟然藏着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且从军事上来看,也是适合伏击。
亏得自己不是张府的敌人,若是敌人来了。纵使千军万马,怕也是有去无回。
房玄龄看得越多,越发觉得未来很有希望。
呵呵,长孙无忌呀。你自己的发小妹夫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了解么?你以为遮遮掩掩暗地生鬼,他就不会对付你么?他是真正的帝王,怎么可能容许谁一支独大呢?
房玄龄想到这些,觉得今日傍晚的天空格外美丽,那大团大团的白云真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这么一路七拐八拐,内心喜悦。终于过了前院,来到了正厅。转过十二扇的雕月圆花鸟屏风,房玄龄便瞧见乌发白衣的少年人坐在正厅的主席上。
在鲜少有人白衣宽袍的长安,少年人更有一种先秦风雅。
“公子,房相国到了。”山羊胡子躬身在一旁。
少年抬起头来,将手中书卷放下,示意山羊胡子出去。山羊胡子知地退走。少年才施施然站起身来,走上前来,对房玄龄说:“久仰房相大名,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小郎君过奖。早听闻河东张氏族长,凭才能所选。所选之人皆人中龙凤,今日一见小郎君风姿,果然名不虚传。”房玄龄也行礼。
张嘉微笑,说:“张氏一族选族长是奇特了些许,但却不如外界传言那般夸张。来,房相请坐。”
他说着就对房玄龄做了请的手势。房玄龄一看,那贵客席位早就备好,那些器具竟都是平素里自己喜欢的。他心里一惊,抬眸瞧这少年。
少年眸色安宁,面色平静,语气波澜不惊:“房谋杜断,房相与杜尚书两人友谊一时佳话。让人不敬仰。”
房玄龄知晓这少年说的是场面话,这番准备只是让他明白,张氏绝对不是银样蜡枪头,是有真正本事的。
“小郎君少年英雄,客气。”房玄龄也是客套。
张嘉只是笑,然后命人上茶点。他则亲自烧水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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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长安,都流行泡茶,不流行煮茶了。”气氛一时沉默,房玄龄就从茶这一事上打破沉默。
张嘉拿着茶杯的手一顿,想到这泡茶之风是阿芝的引领,不自觉就温柔地笑了,说:“泡的茶水更好喝,世人皆喜欢杨氏九姑娘这一方式。”
“这不只是更好喝的原因。据闻这泡茶手法,传自神仙道者。杨氏九姑娘将这泡茶法带入凡尘。如今,人人泡茶,皆是修道,皆是风雅。”房玄龄谈起这茶,也觉得甚妙。
少年人听闻这事,笑意更浓,道:“世人皆喜欢以讹传讹。其实,不过是阿芝喜欢这种滋味而已。蜀中那些乡绅皆来巴结,便这般了。”
“那九姑娘是真有本事。”房玄龄说,“她上朝应对那些老臣,可丝毫不怯。”
“她呀。”张嘉说到此处,心里甜甜的,却不由得涌上一丝苦涩。明明是那样喜欢她,喜欢与人谈起她,偏生不能继续说了。他要顾及她的声誉,而她与他并不如彼此说的那么近。
房玄龄还等着听下文,却见少年人脸上的笑意隐去,嘴唇紧紧抿着,神情很是严肃。房玄龄疑惑莫不是方才有什么话不妥帖。
“房相,我们毕竟不是她的至亲,谈论一个女子,尤其是未出的女娃,怕是不好。”张嘉坐直身子,面色平静地说。
房玄龄顿时一激灵,才明白问题在此处,连忙点头赞同,说:“是呀,我也是没意识到这一点。老了,竟然犯这种错误。”
少年笑了笑,说:“是她惊才卓卓,难会想聊一聊。只是,我们如此这般,于她声誉不好。”
“是,是。”房玄龄连连点头。
张嘉已换了话题,让房玄龄尝一尝这珍藏的明前清茶。
房玄龄也趁着喝茶吃茶点的档口,换了话题。尔后,两人自然而然地切入正题。张嘉也不拐弯抹角,起身从桌上拿起来一个盒子,说:“这是关于宝藏的调查资料。房相国带回家瞧瞧,瞧完烧了便是。”
房玄龄很是震惊地看着张嘉,问:“这样的资料,应该是绝密的。你这样给我?”
“为了朝廷,为了大唐,为了天下苍生。我们可要通力合作,找到这宝藏。”张嘉站起身来,很严肃地说,“与天下相比,这种资料不算什么。”
房玄龄连连点头,说:“先前,我还在担心左屯卫这烈马你未必能降服。这番,我想不日,左屯卫就该由张将军掌控了。”
张嘉轻笑,道:“承房相吉言,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房玄龄说。
“天色已晚,那我就不留房相吃晚饭了。等此次任务完成,在下再请房相与杜尚书喝酒。”张嘉说。
房玄龄听这话中有话,再看这少年,素衣乌发的少年在暮色中,神色自若,脸上是意味深长的笑。仿若在说:一切都在我掌控中。
房玄龄只觉这少年人比长孙无忌似乎更可怖。那个是狼,这个就该是虎。顿时,他觉得背脊发凉,瞬间不知自己今日在克明那里作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房相,请。”张嘉说。
房玄龄回过神来,连忙说:“合作愉快。我先回去看一番,明日早朝后,张将军可否与我一并去柴府走一遭,亲自询问一下独孤思南?”
“自然是要的。那就这样约定。”张嘉笑着送房玄龄出来,又说,“我这个左屯卫军的将军正式任命明日才下,至少要通过吏部嘛。房相国私下里还是叫我晋华吧。”
“好好,晋华公子。”房玄龄改了口。
此番日已西斜,两人一路随意闲聊。张嘉将房玄龄送出了门,亲自瞧着房玄龄骑马离去。他转身入门内,冷声吩咐:“张力,派四名好手保护房相国。”
“是。”一直隐没在照壁后的张力转出来,立马就去办事了。
张嘉站在门前,看着不远处的城墙,神情复杂。
前世里,他的府邸也在这里。那时,他蛰伏在这里,指挥着张氏一族恪守祖训,守护那些恶心的龟孙子。到最后,实在斗不过惊才卓卓的阿芝,长老会开会一致要除掉杨氏阿芝。他多番反对,皆没有用。长老会表示不管他同意与否,他们都要动手,否则守不住祖训,是要遭受天谴的。
张嘉知晓无望,便决定自己动手,至少阿芝不会死得太痛苦。而且,她死了,自己也不会独活。
那时的他,就以这样可笑的心思让一心相信他的阿芝在毫无防备下被他一刀毙命,死在他们初遇的地方。尔后,他自杀,但死前的难受让他忽然明白:原来死亡这样难受,自己竟然对阿芝做了这样的事。如果重来一次,哪怕背叛整个天下,哪怕她不是自己的,也要护着她。
也许是老天听到了自己内心的祈祷么?真的给他这样的一次机会。
“阿芝,我会护着你的。哪怕与天下为敌。”他看着远处落日城墙,低声说,“哪怕你不是我的。”
这是他前世临死前脑子里最后的想法,而今,他就要践行这承诺。
这一世张氏没有祖训,没有九大家族的使命,再不需要纠结忠义两全,也不需要在为了守护那般恶心的龟孙子手刃挚爱。
没有了束缚,又决定出仕,来这风起云涌的长安城走一遭,他就不会小打小闹。他既然决定出山,就不会藏着掖着。这一次,他要守护住阿芝,守护她想要守护的人。
“长安,我来了。”张嘉看着满天瑰丽蓝紫的云,冷冷地笑了笑,然后转身关门,静待房玄龄那边的动静。
第五百九十八章落日之下
长安四月末,朗晴的天气。这一日的黄昏似乎格外漫长,落日在地平线上久久没有落下,蓝天被夕阳染成蓝紫色,西边天空的云朵被肆意涂抹,像是色瑰丽的花朵都聚集到了一处盛放,热闹非凡。
萧衡站在阁楼上,凝视着那天空,眉头紧蹙。
“这云甚为诡异。”一旁的萧说。
“据说,兰儿的婚事被东宫拒了?”萧衡径直问。
萧叹息一声,说:“宫里内侍刚来,说是长孙皇后拒的。说太子就是该励图治的时刻,侧妃一两个就够了,弄那么多干嘛。”
“她竟然干政?”萧衡冷笑。
“照理说,这也不是政事,太子毕竟是她儿子。”萧说。
萧衡踱步回屋,在主位上坐下来,才冷冷地笑道:“毕竟妇道人家,看她办的事,为了自己的好名声,给自己两个儿子找的什么人?太子妃没啥家底,魏王妃也是小门小户。她还真以为长孙家向着她,向着太子与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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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今该如何?”萧不想多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径直转了话题。
萧衡蹙眉,道:“太子与魏王这边厢拒绝联姻,就是拒绝了萧氏。如今只能看蜀王了。毕竟,他跟萧氏渊源颇深。”
“可蜀王毕竟是庶出。”萧叹息。
“长孙一族先天有气闷的病症。长孙氏生孩子很是危险。”萧衡眸露凶光,一边说,一边狠狠地将桌边一捆竹简扔出去,重重地砸在丝质屏风上。
萧纹丝不动就盘腿坐在蒲团上,很平静地说:“你虽是家主,但也不要太过了。”
“你什么意思?”萧衡听到萧这话,立马就横眉冷对,恶狠狠地盯着这个一直不多言语的晚辈。
“日子还长,不急于一时。如今宫中正在逐一排查,我们安插的人能不能抵挡住尚且不知,你这会儿还派人做些别的勾当,你是嫌旁人找不到由头将萧氏连根拔?”萧掷地有声地反问。
“你竟敢质疑家主?”萧衡“嗖”地站起来,顺手拔出一旁架子上的长剑。
萧很厌恶地扫了他一眼,道:“长老会还在。这一次,家主真的做错了。”
萧衡气得说不出话来,但他能成为萧氏家主,绝不是个刚愎自用之人。他拔剑对着萧良久,才问:“你方才说宫中在排查?”
“是。宫里放出的消息,有人向独孤思南投毒。事情败露,陛下大怒,勒令东宫与大理寺排查所有宫人。”萧缓缓地说,然后又一脸严肃地问,“对于独孤家的宝藏,萧氏找寻多年。此番,宫中投毒,不是家主做的吧?”
“我疯了吗?独孤家如今就剩下这独孤思南一人了,这是唯一线索。我能将他杀了?”萧衡说着,将宝剑还入鞘,总算把方才这事揭过了。
“我想也不是。”萧说。
“那你还问?”萧衡不悦地坐到主位上。
“就是不知谁要这样做。”萧也坐了下来。
萧衡没说话,自己斟了一杯酒,饮了一小口,才分析说:“怕是想把事情搞大的人。比如独孤思南自己,又或者想要长安名门人人自危的人。”
萧一怔,随后低声问:“比如蜀王,比如杨氏阿芝?”
“也可能是太子。”萧衡意味深长。
“这个太子,我们或者还真低估了他。”萧说。
“目前,我们唯有静观其变。另外,入蜀中请临邛道人的事,要抓紧。”萧衡站起身来,算是简单地说了近期萧氏的安排。尔后,推说累了,独自离开。
萧松了一口气,在原地坐了良久,才有力气爬起来,踉踉跄跄地离开。
落日如血。同样看着日落的还有长孙无忌,他站在楼台上,瞧着错落有致的长安城。落日迟迟不落下,夕阳的红让他莫名想到了战场上尸横遍野。他其实很不喜欢血腥味,但生而为人,在这世间,人不狠,站不稳。略微的仁慈,只会让亲人受累,让自己一败涂地。
“父亲,今日这落日很是诡异。”长孙冲站在父亲身后多时。
“独孤思南的事,是你的做的?”长孙无忌没有回头,只冷声询问。
“父亲,不是。”长孙冲连忙回答。
长孙无忌转身过去,冷冷地逼视着他,缓缓地说:“冲儿,我还没有死。我也不止你一个孩子。”
“父亲,真不是我做的。”长孙冲只觉得汗涔涔而下。
长孙无忌略微垂眸,不再看这个生了异心的儿子。落日就在地平线上,久久不落下。瑰丽的云大团大团,长孙无忌看了片刻,又将目光移向那红墙的宫殿。他想到那里有他儿时的挚友,有与他相依为命的妹妹。
昔年,妹妹一心为自己;昔年,李世民与自己生死之交,不问前途命运;昔年,他们有梦想,少年英雄意气风发。
“父亲,真不是我。”身后的长孙冲见父亲沉默,汗涔涔而下,感觉头顶有大石头压着,如坐针毡。试了许久,他才好不容易又说出这一句话。
长孙无忌回过神来,扫了他一眼,说:“冲儿。你可知,你的祖父是最伟大的间者?”
“我听父亲说过。”长孙冲战战兢兢。他真不知父亲为何要提这件事。
“作为一个伟大的间者,他必须要骨肉分离。那时,失去了你祖父庇护的我和皇后,被长孙家的人赶出去,就住在山下的一个窝棚里。没有吃的,你姑姑去摘野菜抓鱼。夜里狼叫得可怖,你姑姑和我整夜都不敢睡。”长孙无忌缓缓地说起当年。
长孙冲就恭敬地站着听父亲说过很多次的事情,心里一直打鼓。每当父亲拿出这些往事时,总是有着什么决定。
“后来,父亲的旧友,也就是如今的太上皇找到了我与你姑姑。我们才得已有了温饱。我与陛下自幼相识,日见旧贵族与朝廷积怨颇深。又亲自见识了天下大乱,各家匪首割据,不顾百姓,挑起战端。天下大乱,尸横遍野,天地荒芜。肆意屠杀。冲儿,我与陛下外出,所过之处,所见皆是如此。那时,陛下斩杀了一队匪兵,将手中长剑狠狠插入地下,与我一并发誓要平定这天下,还百姓太平安宁。”长孙无忌继续说,“那时,真是好啊,我就是一位穷小子,什么束缚也没有。我与我的挚友为着共同的理想放手干。期间,我们的周围又来了许多与我们一样有着共同理想的有志之士。”长孙无忌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远处的落日终于坠了下去,暮色渐渐暗淡,另一种清雅的光辉渐渐明亮起来。不自觉回头瞧,月亮不知何时早就在天空。
“冲儿,天下好不容易太平,你瞧这长安城的万家灯火。”长孙无忌又说,“我不容许任何人去破坏。”
长孙冲抿了唇,试了试,大胆说了句忤逆的话:“父亲,从前是从前。如今,你的挚友已贵为天子,你的妹妹已成为皇后。你要守得住你的妹妹,你的地位,难道什么都不做?难道只靠你自己么?”
长孙无忌一句话都没说,只略别过头,冷眼逼视着长孙冲。
“父,父亲,冲儿只觉得如果我们不靠长孙家、不与高氏一族联合,只怕难以与那些世家大族抗衡。你瞧瞧现在,杨氏,萧氏,裴氏,韦氏,一家家跟虎狼似的。”长孙冲连忙解释。
“因此,宫里的事,是你做的?”长孙无忌冷声问。
长孙冲没有说话,长孙无忌走上前,狠狠一掌打在他脸上,又狠狠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喝道:“我不止你一个儿子。”
长孙冲蜷缩成一团,长孙无忌冷冷地问:“谁做的?”
“四,四太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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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一直追踪独孤氏的宝藏。当年,独孤思南被刺,丢入水塘,就是四太爷所为。尔后,四太爷挖独孤信的墓。他怕,怕会牵连长孙氏。因此”长孙冲爬起来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
“既然知晓,为何没与我知晓?”长孙无忌询问。他真是很气愤,再怎么为长孙一族着想,也要明白谁跟他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这个儿子是不是该继承自己的位置,看来还有待考证。
“父亲,你,你进宫了。十万火急,四太爷说此等小事,不用劳烦。”长孙冲的声音低下去。
长孙无忌冷笑,反问:“现在,还是小事吗?”
长孙冲不语,长孙无忌又是一脚踢在他肚子上,喝道:“你们连对手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就妄下断论。你在这里反省,不许吃喝,一直到明早。”
长孙无忌说完,转身下楼,命人将门锁了,任何人不得入内。
尔后,他召集了长孙家各房家长来开了简短的家庭会议,将目前的情况简短地说了一下。然后看着被吓傻了的四房老头子,冷笑道:“你们既然推选我为长孙一族的当家人,自然是要听我的。如今你擅作主张,派人入宫投毒伤人。此事闹大,朝廷肯定要彻查的。这事,既然是你四房所为,那此事望四房处理得干净些。东宫和大理寺的能耐,可不要低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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