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天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紫苏落葵
“是。”身后一直站着的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然后三人上前,将陈盘子一顿狠揍,陈盘子起初骂骂咧咧什么仗势欺人,以多欺少,到后来再无声息。
江承紫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到此刻,她已确定这些人是来自杨氏祖宅,至于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她一时猜不出来。
而村道那边,那辆华贵的马车已缓缓启动,正往田庄那边去。魁梧大汉看了看,便走到江承紫的面前,拱手行礼,说:“九姑娘,我乃弘农杨氏护院总管杨云。”
“杨总管客气,你我初见,却能如此笃定我便是九姑娘?”江承紫笑着说,后面半句“你们是不是早就在暗处窥伺老子”便尽在不言中。
杨云也是明之人,被她这么一说,立刻就拱手拜一拜,说:“不瞒九姑娘。前日里,听闻九姑娘落水,老夫人甚为担心,派了杨云携几位兄弟前来暗中护卫。”
“即使如此,为何不前往田庄拜见六夫人?”江承紫微笑着问,弯腰将洒落在地的野菜与鱼一一装入篮子,转身就往田庄而去。
杨云快步跟上来,与她保持半米左右的距离,这才小声回答:“九姑娘见谅,因老夫人吩咐,不能打扰你们。”
江承紫“嗯”了一声,快步往来路返回。快要走入木槿小径时,她停住脚步,转身开门见山地问:“杨总管,马车之中,何许人也?”
杨云脚步一顿,便垂眸拱手道:“马车主人乃九姑娘之大伯父,观王杨氏大老爷。”
“原是大老爷来了。”江承紫微笑。
她可记得这大老爷名叫杨恭仁,李世民与李建成剑拔弩张时,站在李建成那边,结果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夺了江山。杨恭仁去年才被去了丞相一职,如今赋闲在家。没想到竟然亲自到洛水田庄来管闲事,看来今日必有大事发生。
“是。”杨云还是恭敬地回答。
“方才,多谢杨总管出手相救。”江承紫客套一句,在杨云说“惶恐”之后,她又指了指杏花林,问:“杨总管是要与我一并翻墙入院么?”
杨云一听,立马说:“九姑娘走好,我还是走大门拜会。”
“好,那就此别过。”江承紫甜甜一笑,随后提着篮子转身就大步往杏花林里走。
正午时分,日光清澈,风一吹,杏花簌簌落下,如同一场盛大的花雨。江承紫缓缓踏在嫩嫩的青草上,她以为张嘉被发现之后,应该识趣地离开,却不料刚进杏花林,就看到他站在一棵杏花树下正看她。
四野是杏花纷飞,他的衣袂在风中飘起。儒雅的少年看见她,便信步走过来。
江承紫站定,蹙起眉头,并没有说话,对于眼前这位儒雅少年,她有一种莫名的不喜欢。
他走到近前,对她说说:“我刚想要出手,可有人来了。”
“多谢张公子。”江承紫客套一句,知道她指的是陈盘子的事情。
他蹙了眉,语气暗淡地说:“我希望救你的人是我,可是我晚了一步。”
江承紫垂眸轻笑,说:“此乃杨氏私人园林,还请公子速速离去。否则,若是别人知了,河东张氏便要因公子蒙羞了。”
张嘉抿了唇,大步离开杏林,在走过她身边时,说:“这几日,我住在村头六婶家,你若有任何需要,来找我即可。包括,提亲。”
江承紫一怔,心里就啧啧嚎叫:果然,果然是有问题的。不然初次见面,怎么就能说出这种话来呢?
不过,她也不好追根究底地去问他。何况问了,他也不一定说,一切谜题且待时间来解开。
所以,她只是当做没听见,提着篮子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到田庄后院墙角,干净利索地翻墙入院。她将镰刀放到一旁,把野菜和鱼敢放到厨房,便摸到房间里换了件干净衣裳。正对镜梳头,云珠就气喘吁吁地跑来,隔着窗户喊:“九姑娘,祖宅的大老爷来了,指名要见你。”
江承紫淡定地“嗯”了一声,便起身走出去,吩咐云珠将厨房里的野菜煮一煮拿来凉拌,然后把几条鱼处理一下,作为今晚的晚餐。
云珠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愣在廊檐下,江承紫已施施然往前院大堂去了。
三月天,日光正盛大,周围光线充足而明媚。
平日里,田庄大堂四周的帷幕都会被王婆子束起来通风,以避大堂里滋生霉味。今日,日光正充裕,但田庄大堂的帷幕全都放下来,活动门也全部关闭,从外面根本瞧不见大堂里的情况。
平时,前院里那些做工的也被遣散离开,八名黑衣人正站在大堂门口。大堂四开的大门,也只留了一条缝隙。
江承紫踩着台阶施施然从那缝隙里挤进去,等眼睛适应了大堂内的光线,她才看清大堂正中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须发全白的老者,身着黑色直裰深衣,黑红色花纹的宽腰带。
此时,他端坐在椅子上,一双眼锋利如刀,正紧紧盯着江承紫。隔着四五米的距离,江承紫也瞬间觉得背脊发凉。
江承紫迎着他的眸光,与他对视一眼,然后环顾四周。杨王氏坐在右侧次坐,杨清让坐在左侧次坐,而王婆子一家则统统跪在了大堂上,匍匐在地,王婆子正在瑟瑟发抖。
“阿芝,你且过来,这是大伯父。”杨王氏看见江承紫进来,便起身招手示意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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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落井下石
江承紫施施然走上前,向端坐主位的杨恭仁鞠了一躬,朗声说:“阿芝拜见大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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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杨恭仁从鼻子里发出疏离冷漠的一声应答,便不再理会她,更别说落座。
一时之间,大堂之上寂静得只剩下风吹帘子的声音。江承紫等了约莫一分钟,就根据大堂之上的排位,在杨王氏身边的右边次次座落座。落座之时,她扫了一眼杨恭仁,只见那老家伙蹙了眉,神情颇为不悦。
你不悦是你的事,老子爽就好了。
江承紫假装没看见,很端正地跪坐在案几前,一举一动都是名门淑女的典范。如今,祖宅来了人,她也不能太随意,丢了自家老娘的脸。果然,落座之后,江承紫余光瞟了一下杨王氏,眉目里颇为高兴。
她一落座,大堂之上除了站着的侍卫,就是跪着的王婆子一家。周围是猎猎的风,吹得帷幕翻飞,整个大堂之上就有了明明灭灭的光线。
杨恭仁这个装逼分子就端坐在那大堂上,用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来考验正堂里所有人的肾与消化系统功能。在半柱香时间里,没有尿频尿急之人,他才清了清嗓子,学了青天大老爷审犯人一般,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所跪之人,可知所犯何罪?”
“大老爷,是奴错了。”王婆子立马就开始抽自己的耳刮子,抽得啪啪啪脆响,而跪着的阿翠等人匍匐得更低,恨不得整个人嵌进地板里,成为大堂地板的一部分。
杨恭仁看到王婆子的举动,却只是冷艳地看着她作秀,一点都没有要她停下来的意思,甚至没有质问她一句。
周围也没人敢替王婆子说话,王婆子就只能一个劲儿地抽打自己,那啪啪啪的声音甚至有了某种节奏感,江承紫都很无良地在心里数数,等到她数到第五十八下。杨恭仁才摆手让她停下来。
此时的王婆子,一张脸已经是长势良好的八戒了。她听到杨恭仁示意停下,立马就瘫在地上,却还努力撑起身体谢恩。
杨恭仁则正襟危坐,严肃地问:“九姑娘从小身子不好。老夫人知她需静养,便让她养在洛水田庄。是谁嚼了舌根说九姑娘痴傻,已被杨氏驱逐?”
“回禀大老爷,奴定会严查田庄上下,将乱嚼舌根之人揪出来。”王婆子大声回答。
江承紫心里鄙视:杨敏芝身世奇特,沦落到田庄来,原本就是弘农杨氏的秘密。在这田庄知道的不外乎王婆子一家,还能有谁传出去?难道这王婆子是要大义灭亲?
“何日可查出?”杨恭仁语气越发威严。
王婆子立刻说:“我会逐一排查,到底是田庄哪个不懂事的说出去的,最迟天黑就可给大老爷交代。”
杨恭仁没说话,江承紫却是立马落井下石,施施然站起身来,对杨恭仁略略鞠躬,说:“大老爷,阿芝以为不必等天黑,片刻即可排查。”
杨恭仁“哦”了一声,语气略略惊讶。
江承紫就不管他,径直说:“阿芝承蒙老夫人厚爱,到此处静养。此处虽为偏僻田庄。我阿娘却丝毫不敢丢了杨氏的脸面。她本人足不出户,对我与大兄亦从未落下过教导。大兄敏而好学,我与云珠亦终日在院落内。试问,外面的长工短工村人又如何能对我说长道短?”
江承紫说到此处,又对瘫在地上的王婆子说,“王婶,大老爷是明察秋毫之人,你说话可要三思。”
她一番话,摆明就是你落井老子立刻下石头,谁让你成年累月欺负我?当然,她这一番话最主要的是要探一探杨恭仁这老家伙今日到这里来,到底什么目的。
果然,她一说完,杨恭仁就厉声喝道:“陈王氏,你还有何话可说?”
王婆子立马大呼“冤枉”,说田庄不是高门深院,来来去去的人多。九姑娘从前确实未曾开化,又常自己出去走动,一来二去,这田庄附近的村落都知道了。
“王婶,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就算我从前因跟了师父学习,封了神识,在你们看来,像是未曾开化,但好歹我是杨氏的人。外人又怎敢欺负我?除非有可靠之人放出消息,说我被杨氏除名,说我阿娘被休,再也回不去。”江承紫继续下石头。
就算王婆子是老夫人的人,但今日杨恭仁来了,无论他是假装要惩处王婆子,还是真要干,她这石头还下定了。
一则因为讨厌王婆子;二则探杨恭仁的态度;三则是锋芒露一些,给老家伙造成一种“哟,原来这女娃就这么深的水”的假象,有利于保护自己。
“九姑娘,九姑娘,你这是冤枉老奴。我是杨氏仆人,从来以杨氏为荣,又如何会做损害杨氏的事呢。”王婆子呼天抢地一番责问,尔后又对杨恭仁喊,“大老爷,老奴冤枉,冤枉。”
“王婶,大老爷明察秋毫,定是有十足证据,否则怎么会千里迢迢来此开堂,还直接让你们下跪了呢?你这呼天抢地的,成何体统呢。”江承紫冷笑道。
王婆子听闻,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旁边的阿翠与菊香看到自家老娘倒下了,立马呼天哭地地喊:“阿娘,阿娘。”
“王婶,你若要畏罪自杀,也先把我阿娘的家传玉佩交出来吧。”江承紫继续下猛料。杨恭仁却一直作壁上观,一言不发。
“九姑娘,你含血喷人。是你病重,没钱请大夫,六夫人拿了玉佩托了我阿娘去请的大夫。”阿翠厉声喝道。
江承紫眸光凌冷地扫过她,喝道:“你以为你做的那些勾当,大老爷不知么?就算这玉佩是给我请大夫了。你阿娘让六夫人的侍女去田里干活,这可有将六夫人当作主母?”
阿翠不再说话,只恨恨地看着江承紫。
江承紫想到杨敏芝死时的惨烈,心里恨极了这个女人。
六夫人却是觉得自己的女儿聪敏得太过分,而且在大老爷面前锋芒太露,便低声说:“阿芝,这轮不到你说话,大老爷自有公论。”
“阿娘,大老爷自然有公论,然这些年,这一家子欺负你我,大老爷不曾身处‘凤凰落凡被鸡欺’的境地,哪里知道其中的心酸。”江承紫回应自己的老娘,其中也暗含了一句讽刺杨恭仁的话。
果然,杨恭仁脸色一沉,杨清让立刻就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六夫人忍不住关心,连杨恭仁都问:“清让,身子不适,为何不早言?”
“多谢大伯父关心,身子无碍。大伯父处事公正,清让常听母亲提起。今日,大伯父开堂,清让自要再此向大伯父学习。”十二岁的杨清让起身行礼,从容淡定地说出一番得体的话。既给自家老母张脸,又将自家妹子的过失作了弥补,再加上举止言行从容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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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清让很懂礼数,敏而好学。今日,我就为你做一次示范,你却要用心看好了。”杨恭仁说。
杨清让行了礼,谢了恩,施施然落座。江承紫亦知那口井里的石头下得差不多了,现在可以了。
所以,她立刻来了一句:“回禀大伯父,是阿芝一时激动了。只因这些年委屈,再加上阿芝不止一次听到有人对我说‘这洛水河湍急,淹死一两个不足为奇’。我知私自出田庄,非杨氏名门礼数。但若非出了田庄,却不知有这样的歹人。”
杨恭仁一听,顿时知晓话中有话,立刻就喝道:“谁人这样大胆?”
“杨云总管已抓住那人。”江承紫回答。
杨恭仁还没问,堂下就响起了杨云的附和。随后,杨云命人将被打得惨不忍睹、奄奄一息的陈盘子带了上来。
接下来的故事情节,跟电视剧差不多。小流氓在死亡的威胁下,供出了王婆子的大女儿阿翠,还将王婆子一家如何吹嘘以后会回到弘农享受荣华富贵,说田庄里的六夫人一家是被杨氏逐出来的扫把星,阿翠如何怂恿他灭掉杨敏芝都全盘托出。
陈盘子缓缓叙说,阿翠声嘶力竭地否认。到后来,王婆子的男人立马说都是王婆子母女鬼迷心窍,自己一直都劝她们母女三人,但她们不听。
在大难临头的瞬间,王婆子的男人跟她划清界限。王婆子恨恨地吐出几个“你”字,倒地不省人事,阿翠和菊香则在瘫软在地。
杨恭仁默默地看完这一出闹剧,指了指王婆子的男人,说:“杨云,依照弘农族规,先将此出卖至亲妻儿者杖毙。其余三人即刻带回祖宅处理。至于这个,不属于杨氏,但谋害杨氏族人,交与官府吧。”
王婆子的男人想要喊冤,才出一个字的声,杨云等人就干净利落地将他的嘴堵上,咔咔两下,就断了他的手脚,径直拖走,也不知在何处杖毙。然后,王婆子母女三人和陈盘子也一并被带走。
此时此刻,堂下再无人,可杨恭仁丝毫没有要散堂的意思。
杨王氏毕竟是伪白兔,敏锐地觉察到此时气氛有些诡异,便施施然起身,说:“多谢大老爷为我们母子三人主持公道,还请大老爷移步花厅,吃吃茶。”
“莫急,今日来此,拾不知天高地厚的陈王氏一家是顺路。”杨恭仁摆摆手,那阴冷的眸光已扫向江承紫。
“那不知大老爷到此,还有何要事?不知道我们可能帮上什么?”杨王氏缓缓地说。她不经意地扫过江承紫时,那眸光全是担心。
杨恭仁扫了母女二人一眼,说:“我亦不拐弯抹角,杨王氏,事出反常必为妖。小九如今这模样,怕是妖魔附体。杨氏千年望族,容不得妖魔邪道。今日我清理门户,望你莫要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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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神一样的队友
杨恭仁直截了当地说出是来拾江承紫的,而且说得那么大义凛然。
伪白兔杨王氏一听,立马惊慌失措,泪眼盈盈地摇着头说:“大老爷此言差矣,俗话说‘知子莫若母’。阿芝是不是我阿女,做母亲的岂能不知?”
“杨王氏,你莫执迷不悟,被妖邪迷惑。”杨恭仁不悦地说。
杨王氏将江承紫往身后一拉,停住了哭泣,斩钉截铁地说:“大老爷,阿芝不是妖邪,她是我女儿。”
杨恭仁眉头一蹙,很不高兴地说:“你一个妇道人家,这开堂,按规矩你不可在场。只因这田庄,你也算主母,另外,毕竟阿芝是你女儿,才允许你在此。你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再者,我只是告知我要清理门户,并非要征求你的意见。”
“大老爷,我亦知杨氏家规森严,非当家主母,不能参与开堂,更别说在开堂之上多言。可阿芝是我女儿,今日有人欲要置她于死地,我又岂能无动于衷?”杨王氏上前一步,朗声陈述,神情姿态完全不是小白兔状。
杨恭仁看她这样,神情略略诧异,继而是以审视的目光扫过杨王氏。然后,他来来回回踱步五次,才冷冷地开口:“看来洛水田庄的妖孽还不少,那今日我就一并清理了。”
这明显就是对付我江承紫还要捎带上杨王氏的节奏啊!
江承紫在心里国骂了一下杨恭仁,但她还是没有打算说话。
因为自家伪白兔老娘已卸下了白兔装,开始出言力护她。自家老娘的举动,表明无论她是不是杨敏芝,杨王氏都是站在她这边的,是她乘风破浪的队友。
所以,江承紫想要继续看看自家老娘的战斗力与智慧力,以便于在以后遇见各种事情时,能更好地与自家老娘通力合作。
这边厢江承紫没说话,杨王氏亦还没开口,倒是坐在对面的杨清让坐不住了,忽然喊了一声:“大老爷”。
处于变声期的男孩子,原本就控制不住嗓音力道。再加上情急之下才吼了这么一嗓子,杨清让沙哑的嗓音里透出的尖锐,震得人耳膜疼痛。江承紫都下意识地去捂耳朵。
杨恭仁一个不注意,被杨清让这么一吼,身子不由得一颤,愤怒地看了杨清让一眼。
杨清让却已施施然走到了大堂中间,对杨恭仁拱手作揖,朗声替杨王氏求情:“大老爷,息怒。阿娘爱子心切,故而言语冒犯,请见谅。”
“清让,今日开堂,你无需多言。”杨恭仁不悦地说。
杨清让急切地喊了一声:“大老爷,她是我阿娘,阿芝是我亲妹妹,若我不能多言,如何对得起杨氏孝义之祖训,还配为杨氏族人?”
杨恭仁却懒得跟杨清让理论,径直对护卫挥挥手,说:“将小郎君请走,好生看管。”
“大老爷,大老爷,你不可听信一面之词。你须好生调查啊。”杨清让大声呼喊。
杨恭仁怒道:“拖下去,成何体统。”
先前两个护卫立马从请的姿态转换成架起杨清让就往大堂外走。
杨清让被人驾着走,却还越发大声呼喊:“大老爷,我阿妹两岁那年,大病一场,药石无用。后来一个名叫潘的道人救了她。且与我阿娘说,阿妹乃天女下凡,儿时较弱,易招妖魔鬼怪蚕食。故而封了她的惠敏,带了她的二魂五魄前往灵山修炼。前日里,有人暗害,想要灭她。她的二魂五魄不得不返回来,冲破了潘道长的封印。如今,我阿妹满腹经纶,这是杨氏之福。大老爷,大老爷,杨氏从东汉开始,就是累世公卿,但到如今,是什么光景,你自是清楚。我以为我阿妹是杨氏复兴的希望,大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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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三思。”
杨清让说完这一句,就被拖出大堂了,随后的声音淹没在烈风吹帷幕的沙沙声里。
大堂之上,江承紫还是站在杨王氏的身后,但她真心傻眼了啊。
她从来以为杨清让只是比一般同龄孩子聪敏,却从没想到他才区区十二岁,这表达能力、逻辑思维能力与忽悠能力却如此强悍,简直可以秒杀无数现代同龄小朋友。
呀,看来伪老白兔教育出来的儿子果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过,这样也好,有了两个得力的队友,得遇见什么风吹草动,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又累又凄惨。
杨清让被拖走了,杨恭仁再度把目光投向了杨王氏,眼眸冷如刀,厉声喝道:“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杨氏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杨王氏呵呵一笑,语气讽刺地问:“也不知是谁人丢了杨氏的脸面,今日终于找了借口杀人灭口了么?”
“住口。”杨恭仁暴怒地喝道。
“我与阿芝,清让已到这田庄,只求平安一生,大老爷难道还不放心么?”杨王氏又朗声问。
杨恭仁气急败坏地喊:“来人,将这两人一并拿下,就地杖毙。”
“举头三尺有神明,大老爷,万物皆有因果,会有报应的。”杨王氏不紧不慢地说。
江承紫听到这里,总算是笃定眼前的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而且,现在两人已经翻脸,杨恭仁要将杨王氏置于死地。
或者自己才是被杨恭仁这老匹夫顺道解决掉的那个吧。
江承紫正这样想,一堆护卫就冲上来,将两人团团围起来,领头的人说了一句“得罪了”,然后就示意手下将他们抓起来杖毙。
“放肆。”杨王氏朗声喝道,那群护卫一愣,是没有立刻动手。
但杨恭仁立马又喝道:“执行家法,这二人皆被妖邪所控,遗留世上,恐危及杨氏。”
那几个护卫听闻,立马就要动手,杨王氏将江承紫往身后一藏,本能想要用身体护住自己的孩子。
江承紫鼻子一酸,便决定不再作壁上观。所以,她朗声喊:“大老爷,你可敢与我打赌?”
杨恭仁没说话,江承紫却是一个闪身躲开来抓她的护卫,同时一个旋转,从另一名护卫的刀鞘里拔出刀径直抵在一名护卫的脖颈处。
护卫们显然没想到九姑娘的身手如此了得,顿时一愣。
“大老爷,你莫不是怕输,所以不敢与我打赌吧?”江承紫朗声笑道。
杨恭仁眉头紧蹙,死死地盯着她,很是冷酷地说:“你以为抓了区区一个护卫,我就会放了你?”
“我从不是那么天真之人。我师父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身居高位之人,即便是文官,那也是踩着众人尸体踏上去的。这类人,心狠手辣。”江承紫朗声笑道,稚嫩的声音响亮干脆。
杨恭仁在主位上徐徐落座,才疑惑地问:“你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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