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天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紫苏落葵
“方才我大兄所言,句句属实。昔年,是师父潘道长让我大兄与阿娘保密,才不曾向老夫人汇报。如今,我既回归,师父在我临行前自是告之于我,定要向老夫人汇报此事。大老爷匆匆而来,可有看过我昨日送到祖宅老夫人手中的书信?”江承紫不紧不慢地说,尔后将手中的刀一,放了那个护卫。
杨恭仁没有说话,还在端坐在主位上,面上无波地看着江承紫。
江承紫扫了一眼周遭蠢蠢欲动的护卫,冷笑道:“好歹是杨氏大老爷的护卫,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竟敢在此时动手?”
那些护卫被戳中痛楚,立马就看向杨恭仁,想从自家主人那里得到明确的指令。但老狐狸根本没有看他们,只是盯着江承紫。
“想必大老爷来得匆忙,还不曾见过我给老夫人的书信吧。”江承紫缓缓走向杨恭仁,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站定,笑盈盈地说这么一句话。
“见与不见,又有何区别?妖孽之流,杨氏定是容不得,来人,斩杀之。”杨恭仁很平静地说。
那些护卫要蠢蠢欲动,江承紫朗声笑道:“大老爷,你何必急于一时呢?我既是带着祥瑞降生,就必然能光耀杨氏门楣。要不,我们打个赌,看看老夫人会如何处置我。”
“拖延时间的手段罢了。老夫会上这种当,早就尸骨无存了。”杨恭仁冷笑。
沉默许久的杨王氏却是忽然上前,想要对杨恭仁说什么。江承紫怕她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把情况弄到不可把握,立刻就拉住杨王氏,说:“阿娘,从前,女儿让你受苦,如今又累及你性命。阿芝欠阿娘的实在太多。今日,就请阿娘莫要多言,让女儿来保护你,你可信阿芝?”
杨王氏脚步一顿,眼泪簌簌而下,抿着唇点头,说:“我信我的阿芝。”
“母女情深的戏码,我见多了。这改变不了你们的命运。”杨恭仁冷酷地说。
“是么?”江承紫轻轻一笑。
杨恭仁看到她这一笑,顿时有不好的预感。下一刻,杨王氏已倏然扑过来。杨恭仁躲避一下,江承紫手中的刀就抵在他的腰间。
“大老爷,得罪了。”江承紫笑道。
“你以为你困得住我?”杨恭仁面色极其难看。
“我早听闻大老爷虽是文官,但却也冲锋陷阵,功夫了得。但我想困住谁,谁还没跑过。”江承紫狂傲地笑了。
杨王氏却是忽然凑上前,在杨恭仁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杨恭仁顿时身子一震,随后叹息一声,说:“我接你这个赌,输赢就看你造化。”
“君子一诺千金,大老爷是德高望重之人,自是说话算话。”江承紫笑呵呵地将刀起来。
杨恭仁则是招来了随身护卫,让他回祖宅请老夫人亲笔信。
江承紫扶了杨王氏,心里八卦因子爆棚。她很想问杨王氏到底说了什么话,杨恭仁一下子就同意打赌了。但好歹是自家老娘,而且方才杨王氏说话那场景,无论如何都让江承紫想到段誉他老娘对段延庆耳语那场景。
嗯,估计不是什么好话。江承紫自然不敢问。
她只是在杨恭仁结束安排后,提议结束开堂,移居厢房歇息,吃吃茶,等候老夫人的指示。
杨恭仁也没有异议,径直宣布退了吧。但众人还没撤出大堂,大堂外就闪身进来一个护卫,朗声说:“回禀大老爷,门外有一少年求见,递了名帖,说是河东张氏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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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家人
江承紫一听“河东张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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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马就笃定来人正是那神叨叨的张嘉。而且凭直觉,江承紫就觉得张嘉来求见杨恭仁跟自己有关。
自己好不容易才稳住眼下的局面,跟杨恭仁周旋一把。若是张嘉来说些有的没的,那自己损失可就大了。
不行,千万不能让杨恭仁见张嘉!
所以,几乎是那护卫禀告的瞬间,江承紫立刻就很疑惑地问:“河东张氏?”
“回禀九姑娘,来人自称河东张氏。”那护卫十分有礼貌地作揖。
江承紫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很是不屑地说:“我弘农杨氏是累世公卿的名门望族,这河东张氏,我可想不出有什么有名望的人。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士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竟敢求见我弘农杨氏的大老爷。真不把我杨氏放在眼里了。”
“回禀九姑娘,前朝将军张诚出自河东张氏。”堂下那名护卫很是敬业地回答。
“哦,据闻也不是多有军功之人。”江承紫装模作样,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张诚是谁,因为她在隋唐历史上没有看到过张诚,也在研究名门望族时,不曾听到过河东张氏。
“张诚其人,儒将,用兵严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其为人低调,军功多为同僚所有。”杨恭仁缓缓地说。
“若张氏是累世公卿,张诚之军功何以有人敢贪?”江承紫反问。
杨恭仁点头同意,一边让人撤了大堂,送九姑娘与六夫人回厢房,好生照看,一边对那来禀告的护卫说:“你引了那少年人去偏厅。”
“大老爷,你真要见这么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河东张氏虽为士族,却堪堪入不了流。”江承紫十分惊讶地说。
在她的印象中,唐初士族名门虽已衰败,但还是瞧不上门第不如自己的家族。她没想到经过一番的铺垫,还是没能打消杨恭仁见一见张嘉的念头。
她还在发呆,杨恭仁已缓步走出,却又难得很不拿架子地停步说了一句:“张氏一族,为人低调,我所遇之张氏,皆为才学之士,今日,我方到此,此少年既已知,说明亦非等闲之辈,自然是该见一见。”
人家老狐狸难得和颜悦色地解释,又字字珠玑,江承紫无可反驳,只得拍马屁似的连连称赞大老爷心细如发心如明镜。
杨恭仁扫了她一眼,又扫了杨王氏一眼,神情颇玩味地转过身,宽袖一拂,大步走出了大堂。
杨王氏与江承紫这才在护卫的押送下,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刚一入了院门,杨清让一下子飞奔过来,全然没有平日里的小大人模样,抬着袖子擦着滚滚而出的眼泪,问:“阿娘,阿芝,大老爷答应放过你们了?”
“羞羞羞,大兄还哭鼻子。”江承紫笑嘻嘻地打趣。
杨清让白了她一眼,不悦地说:“我甚为担心,亦十分懊悔自己羸弱保护不了妹妹和母亲。你这没良心的却来打趣我。”
江承紫看他一本正经,眼睛都红了,就知道他方才是真的担心懊悔着急,自己那句打趣确是过了。她便吐吐舌头,嘟哝着央求:“大兄莫生阿芝的气,阿芝以后再也不敢这般鲁莽了。”
杨清让板着个脸,却很严肃地说:“我永远也不会生阿芝的气。”
“你说的哦。”江承紫撒娇。
杨清让点点头,很宠溺地说:“我说的。”
她嘿嘿笑,却还是看到杨清让眉宇间的愁,她便撒娇:“你说不会生我的气。但你却还是不高兴,哼,摆明就是生我的气。”
杨清让虽然聪敏,但毕竟是孩子,在面对自己的亲妹妹怪罪时,立马就说:“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懊悔,懊悔自己这样弱小,根本保护不了你和阿娘。”
江承紫一怔,一股被保护被重视的暖意顿时直直冲上心头,眼泪湿了眼眶。
她正想要说些什么开导一下杨清让,却听得云珠朗声说:“小郎君,你只是龙游浅水,凤凰落凡罢了。待时机成熟,定能功成名就,你切莫妄自菲薄。”
“时机成熟!”杨清让喃喃自语,看看高而远的天,一抹沮丧从言语神情里渗透出来。原来九年看不到未来的田庄生活,并不是没有在这个聪敏少年的心上留下阴影。
江承紫只觉得心疼,便笑嘻嘻地说:“大兄,何必苦恼。从前,你一个人担着。如今,我已回来。我们兄妹联手,天高鸟飞,海阔鱼跃。”
杨清让看了看她,苦笑一下,很是担忧地说:“阿芝,谈何容易。大老爷今日摆明来者不善。”
江承紫不愿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便是笑着说:“大兄,莫要担心。福祸相依。虽然是祸事,但有本事的人就会抓住机会将之变成好事。”
她笑嘻嘻地说,杨清让眸光一闪,脸上有一种恍然大悟的光芒,继而笑了,说:“阿芝聪颖,是大兄迷惑了。”
“大兄,莫愁。”江承紫拉着杨清让的手,一并去看种植的红薯苗。同时,还吩咐云珠摆好饭菜鱼汤,待大老爷前来。
杨王氏一直在一旁看着一双儿女,脸上浮上微笑。在江承紫吩咐云珠准备饭菜时,杨王氏才说:“准备好饭菜,将我衣柜里白瓷罐子的茶叶拿出来泡了,准备一会儿煮茶。”
云珠脆生生地应答,便与杨王氏一并着手准备去了。
兄妹二人则蹲在廊檐下的花盆前看红薯苗。因杨清让细心照料,红薯苗已呈现出生机。
“阿芝,这东西叫什么?”杨清让好奇地问。
“红薯。”江承紫径直回答。
“有何作用,你这样宝贝它?”杨清让趴下身,视线与花盆一样平,仔仔细细地观看眼前平凡无奇的小苗。
“嘿嘿,这是我师父赠送我的。说能保我一家没有饥荒。若有必要,则能使你我功成名就,能让整个大唐国富民强。你说宝贝不?”江承紫凑过去对杨清让耳语。
杨清让吓得“啊”了一声,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只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个残破的小苗,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么一株小苗会让大唐国富民强。
“这么一株小苗......”杨清让不可置信地转过来看着江承紫。
江承紫很笃定地点点头,尔后又往四下里看了看,护卫们都在较远处,但不排除有耳力极好之人。所以,她继续凑过去在杨清让耳边耳语:“大兄,世间只此一棵,小心呵护,使之繁殖,方可成就大业。所以”她说到此处,指了指那小苗,低声说“我们的秘密”几个字。
“明白,明白。”杨清让不住地点头,大约是从一株小苗看到了璀璨的未来,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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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大展拳脚的海阔天空。
江承紫看到杨清让这般高兴,她也不由得笑了。短短的几日,她已将杨清让当成了真正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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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有字少年
杨恭仁见了张嘉回来时,江承紫与杨清让正蹲在廊檐下看红薯苗。在外人看来,像是俩孩子玩心四起,蹲在那里看蚂蚁搬家。
所以,杨恭仁即便走到了他们身后,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略略疑惑刚刚那两个对自己针锋相对的小鬼真的是眼前这一对看蚂蚁搬家的兄妹么?
杨恭仁在槐树下顿住脚步,略略疑惑,不由得转念一想:毕竟是孩童。再明聪颖,也脱不了玩心。
他释然了,刚要上前一步,江承紫就嚷道:“大兄,蝼蚁之力真不可小觑啊。明明那样微小之物,只因团结,种群就能战胜比它们强大百倍的敌人。”
“是呢,这就是团结的力量。”杨清让朗声说。
“好厉害。”江承紫奶声奶气地赞叹。
杨恭仁刚释然的心听到兄妹二人的对话不由得又警觉起来。他眉头一蹙,暗想这兄妹二人看蚂蚁搬家竟然说这种话,莫不是在隐晦地暗示家族待他二人苛刻,实则是有损杨氏气神的愚蠢举动?
他还在自顾自地思量兄妹二人的举动,江承紫与杨清让已站起身转过身来,一脸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小手偷偷在衣襟上蹭。
二人其实早就看到杨恭仁,方才这一番话还真是说给他听的。
江承紫认为洗脑要潜移默化,抓住每个契机,采用各种方式。杨清让深以为然,十分赞同自家妹妹的说法,于是兄妹俩就开始创设情景,飙了一回演技。
“你二人在此作甚?”杨恭仁拿出长者的架子,语气十分威严。眸光却是注意捕捉二人最细微的神情举动,却没发现这两个孩子有什么不妥之处。杨恭仁顿时又怀疑自己多心。
“回禀大老爷,是我拖了大兄在此看蚂蚁。”江承紫立马回答,同时低下头,一副做错事的愧疚模样。
“大老爷,你莫恼阿芝。是我刚看完书,眼看快到饭点,想要舒活舒活筋骨,才拖阿芝来瞧这蚂蚁搬家的。而且阿芝从小师从高人,即便消失,亦能讲出不一样的感悟,与她一处,我获益匪浅。”杨清让立刻说。
杨恭仁“嗯”了一声,看着眼前这一对互助互爱的聪敏兄妹,忽然意识到在杨氏祖宅养大的那些同龄的孩子确实没有一个能有这般的灵动聪颖,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两个孩子似乎比宅子里那些孩子更懂家人的意义。
也许这两个孩子对于日已衰败的弘农杨氏来说,真是一个转机!
只是
杨恭仁想到这里,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咬着嘴唇,一脸无辜的瘦削女童。
若眼前这丫头只是单纯的聪敏灵动,或者自己还可以使用手段堵住悠悠众口,再说服老夫人让她回到祖宅。
可偏偏她先有不祥的身份,后有妖孽附体的嫌疑,另外还颇会算计,外面也有不干不净的瓜葛。
她这样的人,纵使有惊天之才,老夫人也不会任用的吧?
杨恭仁看着眼前的女童,兀自陷入了沉思。
“大老爷?”江承紫看他若有所思,心里笃定此刻的杨恭仁一定在纠结对自己的处理。她心花怒发,面上还是怯生生地喊了他一声。
“嗯?”杨恭仁抬眸看她,正对上一双晶亮亮的眸子,像极了记忆里的那个人。
“我们做了饭菜,请大老爷用饭。“江承紫原本想问张嘉来见他的事,但看他一直在走神,而且如果自己直接问,并不是太好。所以,她话锋一转,请他吃饭。
“莫急。你先随我来,我有话问你。”杨恭仁看着眼前眼神真挚的女童,一时之间又疑心自己对她是不是成见太深。他决定要亲自问一问今日之事。
“哦。”江承紫回答一声,连忙提着裙子跟在杨恭仁身后。
杨清让着急了,喊了一声:“大老爷,阿芝真的无心冒犯。”
“大兄,大老爷只是有话问我。你且去瞧瞧饭菜,让云珠姐姐他们准备,稍后,我便请大老爷过来了。”江承紫脆生生地说,又以目示意杨清让不要担心。杨清让才不甘心地闭嘴,站在原地看着自家妹子跟杨恭仁到了远处的花台边。
花圃里都被杨王氏种了菜,早就没了花。护卫们在杨恭仁的示意下,将这周围都看护起来。杨恭仁就在这花圃前站定,缓缓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眸子晶亮亮的女童,清了清嗓子,直截了当地问:“那河东张氏的少年,你可识得?”
呀,张嘉果然说了有的没的,不然这老狐狸不会这样问。江承紫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与其编故事骗人,不如直接说了。这张嘉有什么阴谋阳谋都留给这老狐狸来一一击破算了,自己才不操心呢。
所以,她垂了眸,嘟了嘴,说:“大老爷,你可别怪阿芝没教养。实在是我们很久没有月钱,吃饭都困难。阿娘那一点点首饰也被王婆子耍手段拿走了。我们很久没见过肉味了。大兄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说重点。”杨恭仁有些不耐烦听她说这些悲剧的生活。
因为之前他已从护卫调查那里知晓了这母子三人九年时间里日子,那简直是比奴仆的境遇还惨,难怪这周遭的人根本不当他们是弘农杨氏的人而任意欺负。他们这种日子,他不能说没有责任。
“哦,阿芝就翻墙出去摘野菜,抓鱼,想改善生活。没想到翻墙出去,在杏花林里就看到一个少年,他说是赏花,自称河东张氏,名叫张嘉,字晋华。后来,我在河边遇险,杨云总管救了我,我回来时,又遇见了他。他还说大老爷你来了田庄,若我有什么困难就去找他,包括什么求亲。”江承紫拉拉杂杂地叙述了一番。
杨恭仁并不太相信地问:“除此之外,再没有见过他?”
江承紫顿时进入搜索记忆的状态,片刻后,才很笃定地回答:“阿芝不敢有所隐瞒,除此之外,再没见过他。我也觉得他这人奇怪,说得话像是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似的。”江承紫说到此处,故作大惊地“啊”了一声,问,“大老爷,莫不是他对你说了什么?”
杨恭仁听到她问这一句,眉头皱起来,没回答江承紫,反而问了一句:“阿芝,你可知这少年十四岁的年纪,却是有字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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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杨恭仁的转变
在古代,只有比较有地位有身份的人才有比较齐全慎重的姓名。若是有字,那更表明此人的身份地位都很显赫。
若是小小年纪就能有字,那得是贵族世家的嫡子,或者是贵族世家未来的继承人。
杨恭仁问的这句话并非是在讨论张嘉的字,而是在询问江承紫是否意识到这个少年是河东张氏的嫡子,还有可能是张氏的继承人。
江承紫先前与张嘉相遇,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奇奇怪怪,所以就一味警觉,不曾注意他自报家门时也报出了字。
此时,经杨恭仁提醒,她才惊觉张嘉身份不一般。
不过,她早打定主意要与张嘉撇开关系,让杨恭仁自己去挖掘张嘉的身份、处理张嘉的问题。所以,当杨恭仁问出这一句话时,她起先是一脸震惊,尔后便平静地说:“他自报家门时,说了他姓张,名嘉,字晋华。当时觉得擅入他人庄园者,不是好人,一味警觉,就不曾注意他原来是有字之人。”
杨恭仁看她神色不像是说谎,便是点头“嗯”了一声,随后又疑惑地追问:“你真不曾与他相识?”
“大老爷,这周围都是杨氏的护卫。阿芝一家的性命皆在你之手。虽你先前说接下我这个赌,只不过因你这长者怜惜我这晚辈,给我机会罢了。难道我还真不懂事,以为凭我这点小聪明能与大老爷抗衡?妄图欺瞒于你?”江承紫没正面回答杨恭仁,而是拐弯抹角说了这么一番让人受用又得体的话来回答。
杨恭仁听到却是眉头一蹙,本来是长辈与晚辈的谈话,可这丫头句句话都小心翼翼,像是有诸多忌讳似的。
他叹息一声,拂袖道:“现在是私下谈话,你莫一口一个‘大老爷’,叫我‘大伯父’即可。再者,你小小年纪,与我说话,不必这般忌讳,径直说了便是。”
江承紫听到杨恭仁说这话,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落下来,她知道在这次赌博里,自己已算是赢了。若是过得了老夫人那一关,杨清让回归祖宅是迟早的事。
等回到杨氏,有了门第,接下来就是自己大展拳脚,迎娶高富帅、走向人生巅峰的事了。
江承紫略略想一想,就顿时觉得前途一片辉煌,一种抑制不住的高兴从内心里蹦出来,化作惊喜的语气询问:“真的可以叫‘大伯父’吗?”
杨恭仁负手而立,很是威严地略略点头表示赞许。
江承紫嘴乖,立刻就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大伯父”,随后才朗声说:“既是大伯父允许,阿芝便径直说了。我之前所言句句属实。我与那张嘉也是今日才见了两次,觉得他这人无礼且奇怪,初次见面就说什么求之事句句属实,绝不敢隐瞒大伯父。”
“若只见了两次,却是不应该。”杨恭仁蹙了眉,陷入思考。
“大伯父,那张嘉来见你,到底说了什么?以至于阿芝句句属实之下,大伯父还不敢相信。”江承紫看杨恭仁这模样,想必张嘉那家伙定然是说了什么有的没的。此时,她也不拐弯抹角,径直就问了。
杨恭仁看着眼前的女童,眸光干净,神情天真,丝毫没有算计与隐瞒。他一时之间失了神,只觉得她像极了那一个人,此生此世,他摸爬滚打多年,亦只见过那么一个人,干净灵秀到不似凡间之人。
江承紫看着杨恭仁,以为他会说出张嘉来见他的情况,却不料这老者居然走神了。对于一个历经隋唐两朝,在官场沉浮许多年的人来说,一生之中怕也不会出现几次走神这种危险的事。
官场沉浮之人,哪一个不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时时刻刻都保持警觉,想着阴谋阳谋呢。
可今日,江承紫从杨恭仁脸上看出了几次走神,尤其是杨王氏与他耳语之后,他更是看着她频繁走神。她再度确定杨王氏与杨恭仁之间有这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她无心八卦,目前只想知道张嘉那神叨叨的家伙到底与杨恭仁说了什么。所以,她低喊一声:“大伯父。”
杨恭仁随着她的这声喊,骤然警觉,想起之前的对话,这才咳嗽两声,清清嗓子,说:“今日张嘉求见于我,递上了名帖,只为来求亲,让我允了将你嫁给他。”
他大爷的!这人还真是莫名其妙。陈秋娘扶额哀嚎:“大伯父,我总共才见过他两次,而且对他印象也不好。你,你不会答应他了吧?”
杨恭仁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是问:“阿芝不想知晓他递出的名帖是啥?”
“即便他是天王老子,我也不稀罕啊。”江承紫直接回答。
杨恭仁眸光一凝,想这丫头毕竟是小姑娘,不知这是如何好的一个机会,便很严肃地出言引导:“他递上的名贴是张氏继承人。也就是张氏下一任的族长。阿芝,据我与张氏交往所知,张氏一族选族长甚为严格。唯贤是举,选出无论嫡庶的孩童若干,加以培养、考验,最终只留下一个最合适作为张氏的下一任继承人。张嘉应该就是那个最终被留下的,阿芝,你知这意味着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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