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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孤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花三娘
院子的钱顾少钧出了,唐白不跟他争,毕竟这院子日后还是顾少钧的产业,算是借住吧。
可是生活,还得自己来出。
三个人的口粮,吃穿用度,也要不少银子。
因此,柴得自己劈,衣服得自己洗,饭得自己做。
沈姑娘见她主仆三人忙忙碌碌的,忍不住道:“都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何曾做过这些粗活,缺柴了去我那里拿一些就是,反正没有了那边会送过来的。”
沈姑娘口中的那边,是指永和郡王府。
第30章关键证物络子找到
永和郡王给她置了这个小院,配了两个伺候的丫鬟,给了一些银两,再然后,只要沈姑娘还在京城,他府中每个月都会派人送来米面柴油等。
也因为如此,沈姑娘觉得自己生活没问题,才辞退了最开始永和郡王派给她的丫鬟。
“当时想着以退为进,他得不到我的任何消息,说不定会想我的。”沈姑娘瞧着连唐白也加入进去忙碌,在一旁感慨万千:“哎,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照顾得太妥帖有什么用?不想看见你,连你呼吸都是错的。就算你是个白天鹅,他都嫌弃你脖子长……”
唐白见她已经能说俏皮话,知道没什么大碍,笑眯眯的接话道:“你如今也该为自己好好打算了。”
沈姑娘撇撇嘴,不作声,对春夏道:“你这柴劈得太粗了,灶台里放不下。”她走过去将小砍刀架在木头的纹理处:“从这里劈下去一刀,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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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好。我爹说,劈柴不照纹,累死劈柴人。”
春夏也没做过这种粗活,就顺着她的话试了试,但是力气太小,没能劈下去,她把小柴刀重新架在木头纹理处,一面跟沈姑娘说话:“还以为沈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呢……”
眼前弱不禁风的姑娘,没想到也干过粗活。
“入我们这行的,都是穷苦人家的丫头,小时候这些活都没少干。”沈姑娘回答春夏,两个人谈的投机。
“别说,你这法子还真好用。”春夏劈完了柴,抱着一摞去烧火,刚点完灶台,就“啊”的一声叫起来。
原是有根锋利的柴刺,扎进了手心。
她疼不住,叫了一声。
唐白忙过来看,发觉伤得还挺深,拔出来后,留了一些血,赶紧敷了药让她歇着。
春夏摆手道:“不要紧的,奴婢时常受伤,过了夜里就好的了。”
一面说,一面瞧着阿竹还在上蹿下跳的打扫大堂屋,又去洗盆子里堆着的衣裳。
唐白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就是勤快热心。
沈姑娘中午留在这里吃饭,不住的赞春夏好手艺,又听说她会打络子,忙说也要学。
春夏兴致勃勃的拿出针线筐子,却发觉右手掌心的伤口,大概是碰了冷水的缘故,已然红肿起来。
唐白又心疼又埋怨,忙用伤药敷了,叮嘱她不许轻举妄动,好好休养着。
春夏却不是能休息的性子,拉着沈姑娘在屋里,一面说一面指导她学打络子。
傍晚是阿竹做的饭。
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菜居然没有完全炒熟。
唐白吃了几口,见阿竹魂不守舍,问了几句,她转过头,目光呆滞的瞧着唐白和春夏,嘴唇翕动,到底什么也没说。
唐白以为她又是想起苏一和那个没出世的孩子,也不好多问,默默吃完夹生的饭菜,起身回房。
天黑透,唐白点灯,阿竹敲门。
“小姐,倘若你与顾世子再也不能在一起,你会不会伤心难过?”阿竹颤抖着问。
“自然会。”唐白下意识回答,却又怕勾起阿竹的伤心事,便道:“不过有些是随缘的,有时候你什么都准备好了,可是老天爷就是不让你称心如意,那也是没办法。”她拍拍阿竹的肩膀:“不然今晚跟我睡吧。”
阿竹摇头,额头上满是汗水。
六月底,天气虽然很热,但是晚上凉快,阿竹穿着中衣,不至于热到这种地步。
“你到底怎么了?”唐白瞧着她不对劲,关切的问。
“小姐,是老天爷,不让我们好过的。”阿竹喃喃说了几句,又脚步踉跄回屋里去了。
唐白狐疑不解,翻开书本,灯下阅读。
只是读来读去也看不进去,听见外面有声响,推开门出去透气。
小院子里淡白色月光洒了一地。
顾少钧长身玉立,站在台阶处,笑望着唐白。
唐白抿嘴一笑,走下台阶,扶着顾少钧的手,坐在院子里留下的两把竹椅上,抬头仰望星空,没有一点星子。
“要是有星星,就该好看了。”唐白感慨。
“星空再璀璨,没有你好看。”顾少钧笑。
自从得了唐白的生辰八字,顾少钧像个吃糖没够的大孩子,真真把她当成自己的人了,毫无顾忌,隔三差五就溜过来。院子里转转,院子外走走。
只是三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住在这里,他一个大男人总来也不方便,唐白提醒了几句后,本以为他不来了,结果改在晚上来。
光是这个,就够唐白心疼一阵子。
毕竟,躲那些查岗巡逻的侍卫,就挺累人的。
“胡说八道。”唐白用手抿了抿耳边的垂发,也笑:“我又没怎么打扮。”
从前她是顶爱美的。爹娘死后,一下子失了兴致,艳丽的色就不大爱穿了。等大哥也死后,穿了近一个月的素服,又戴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白花,脂粉不施,钗环全卸,加上囊中羞涩,愈发对这些事情不在意。
“天生丽质,无需打扮。”顾少钧伸出手去,轻轻拉住她的手。
唐白只觉得他的手心温暖,那颗孤零零的心,也有了依托。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月亮。
难得地静谧和安详。
夜深了。
阿竹吱呀一声,推门出来。
瞧见此情此景,吓了一跳,又关门进去。
唐白有些不好意思了,催促顾少钧快些回去。
毕竟还要早起上朝,不像她,闲散人一个,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说。
“哎,要是我能辞官就好了。”顾少钧苦涩而无奈。
大皇子追杀他的用意还未弄明白,他除了记忆,剩下唯一能知道的,就是在朝堂上,盯着大皇子的一举一动。
毕竟,唐子文的死,和大皇子也还有纠葛,唐白在查,就有可能触动大皇子的警惕。
他必须在朝。
唐白也明白,笑眯眯的:“等弄清楚了,就都好了。反正你也无心朝政,到时候一官卸下,万年均安。”
顾少钧点头。
他不是没有抱负。
年少时的“治国齐家平天下”的志向,一直都没有变过。
变的是朝政,让他厌烦。
这早已经不是皇上在位时,他能放开拳脚施展的朝廷了。
顾少钧大概是最想皇上早些病好的臣子吧。
毕竟,如今朝堂上兵分两派,张相国一派,大皇子一派。
能盼着皇上早些康复重新掌权的,只有他和永和郡王,以及几个闲散王爷。
他们,是不管朝政时局如何变化,永远忠于皇上的。
唐白睡了一个好觉,做了一个甜蜜的梦。
梦里,她穿着红装,头戴珠冠,盛装走在璀璨的星空下。
那一头,是顾少钧着喜服,牵着大红花球,在等着她。
三个月,只有三个月了。
等过完九月,她就可以先和顾少钧订婚。
等过完两年的孝期,就能完婚。
从此以后,长相厮守,一生一世,白头偕老。
唐白是笑着醒来的。
瞧着青色的幔帐,她有些遗憾,美梦这么快就醒了?
阿竹端着洗脸盆和漱口水站在那里,仍旧是魂不守舍的状态。
“阿竹,我做了一个梦。”唐白喜笑颜开,想跟阿竹分享她的喜悦,也冲淡阿竹心里的阴霾。
“小姐,奴婢有话要说。”阿竹不等唐白说完,冷着脸开口:“小姐的梦,阿竹能猜到。”
唐白心里一冷,瞬间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阿竹放下托盘,从怀里摸出两只大红梅花结,一次一个,端端正正放在唐白手心里。
唐白一脸讶异,不知道她的何意。
阿竹看着唐白,像是下定了天大的决心,一字一句:“这是梅花络子。”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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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白扬起头,阳光从屋顶的明瓦上照下来,落在她白皙的面庞上、琥珀色的瞳孔里。
“这只新的,是春夏打的。”阿竹几乎不忍心将这个名字从口中吐出来,她说完后,眼光定定的落在她家小姐的耳朵上,不敢看她的眼睛。
“然后呢?阿竹,你想说什么?”唐白想到阿竹说的可能性,身上所有的毛孔都在叫嚣着不可能,不可能!一定不是!是搞错了。
她又问了一遍:“你说谁?”
“春夏。”阿竹知道这是利箭,是要划开她家小姐的心脏,血淋淋的,剥开伤口撒盐,可还是这么做了:“她用左手打的。”
唐白如遭雷劈。
刚才那几秒钟的心理建设没有任何用处,她浑身汗毛紧竖,像是一只受到侵犯的小鸡,想用尽全身的力气保护自己,可身上无一处不是破绽,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甚至想将头缩起来,都没有一个乌龟样的壳,去供她喘息。
她犹自不信,可是不得不信。
阿竹不知道何时坐在唐白身边,她将唐白的头揽进自己怀里,像一个保护孩子的母亲:“小姐,阿竹实在不愿意说,可是,却怕你陷得太深,最后万劫不复。”
老爷和夫人,在小姐心里占的位置太重,不是一个顾少钧能比的。
哪怕十个顾少钧也比不了。
真相就在眼前,她如何忍心欺瞒小姐?
小姐那样聪慧,自己心里有事,怎么能瞒得过她?
春夏左手打出来的梅花络子,和那日在唐府发现的,她们一直查找的络子一模一样。即便是她瞒着,唐白日后嫁入侯府,也迟早能发现。
到时候,真的要抽身出来,可就晚了。
小姐再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顾世子?
阿竹不敢想。
趁还来得及,一切都能推翻了重建。
她昨晚上想了一夜,长痛不如短痛。
小姐很伤,可是伤透了,渐渐也就好了。
“阿竹。我疼死了。”唐白低声说了这么一句,就再也不说话。
一整个早晨,东边厢房静悄悄的。
春夏觉得蹊跷,做了早饭,进来。
唐白蒙头大睡。
阿竹坐在边上,轻声对被子里的人说:“小姐,春夏来了。”
唐白掀开被子,用手举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络子:“春夏,这是你打的?”
“奴婢瞧瞧。”春夏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眼,倒是纹路和手法真一模一样:“应该是,像奴婢这样会左手打络子的人很少。若不是昨日劈柴弄伤了右手,沈姑娘又缠着要学,奴婢也不会打一个这样的出来。”
“那阿竹最开始问你,你怎么不说?”唐白问。
“奴婢这些年,很少用左手打,绕线盘花太麻烦了,不方便。”春夏笑眯眯的,没有意识到屋里气氛诡异:“总共应该就打了一两个,都被人拿去用了,没有现成的在手上,也就没看出来区别。”
“你家世子爷也用吗?”唐白明知道答案,还是忍不住问一遍。
“恩。世子爷用的,都是奴婢打的,不过左手的很少。”春夏又强调一遍,生怕唐白责怪她:“左手都是无意识的时候打的,打了也没放在心上,谁喜欢谁拿去,奴婢没有计数的,是真的没留神……那时候阿竹一直比较,奴婢还以为她只是想学呢。想着用右手打出来也是一样好看的……”
春夏急的都要哭出来。
“行了,这里不用你了。你拾包袱回侯府去吧。”唐白见她吓得不成样子,心有恻隐,可终究还是硬起心肠。
春夏以为真的是因为络子的问题,忙哀求道:“小姐,奴婢真不是有意的。”
唐白见她眼泪汪汪,委实忍不住,叹口气道:“你家世子爷昨夜来过了,我瞧他不是很好,你回去妥帖照顾他先。我这里都是粗活,等你手好些了,再过来便是。”
春夏狐疑的望着唐白,阿竹对她轻轻点头:“是的,昨夜我起来,撞见你家世子爷在院子里。”
春夏半信半疑,这才稍微释怀些,回屋拾包袱走了。
唐白对阿竹道:“你去找一处远些的房子,租一间便是。”
阿竹知道唐白这是短时间内下了决心,要跟顾少钧保持距离,一时又有些心软:“小姐,一个络子,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兴许那日顾世子先拜访了老爷呢?”
唐白摇头,
她初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可一旦想通,将其中所有关节都想透,就没有什么经得起推敲了。
“是与不是,我自去侯府走一遭,就知道了。”唐白黯然。
第31章这就是真相了吗
顾少钧对她来说,是最熟悉的所在,因此,她从未将他与爹娘的死联想到一块。
即便是见过多次,也不会对他的侧影留心。
可如今想来,顾少钧比六皇子瘦,比永和郡王高……
她不敢再想,只能眼见为实。
如此便飞快的将东西好,赶在中午就悄悄先去了客栈安顿,连隔壁的沈姑娘都没有惊动。
阿竹去找房子,唐白戴着帷帽,悄悄去了侯府。
她知道下午,顾少钧要出门找人谈事。
倚在侯府后门的小巷子里,她静静盯着那个自己进出过无数次的大门。
没多久,顾少钧就从门内出来,苏一跟随。
唐白深吸一口气,避自己太过于紧张看不真切。
她侧过脸,瞧着顾少钧跟苏一边走边说什么,然后侧身上了马车。
唐白不敢眨眼。
她将手上用黑色的纸剪出来的帷帽,远远的与顾少钧的头叠在一起。
从肩膀处看过去。
渐渐地,渐渐地,她有种熟悉感。
这个身形,这个姿态。
唐白后退了两步,还想仔细看清楚,却发觉眼前一片雾气蒙蒙,早已经模糊。
她蹲在地上无助的哭起来。
顾少钧那边东张西望了几下,似乎意识到有人在看他,可什么也没发觉,上马走了。
造化弄人。
唐白哀痛大哭。这痛楚,不比得知爹娘身死,回扬州只看见坟墓,必须接受天人永隔的事实更好受。
都是一样的扎心。
支离破碎。
这是她最后一抹人间倚仗,最后一点温情,最后一丝希望。
然而,老天爷无情的剪碎了她。
比起最开始的毫无关系,从未遇见;这样情深义重后,反目成仇。
未太残忍,太残忍!
唐白痛彻心扉,痛楚难当。
顾少钧已经失忆,她不可能去问出什么来。
她相信,倘若顾少钧能够记起,是一定会告诉她的。
可是他记不起来了,而且永远也记不起来了。
一切都是如此的顺理成章。
顾少钧为大皇子办事,去了一趟扬州,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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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爹爹。
大皇子为了杀人灭口,一直派人追杀顾少钧。
后来经过刘太医的手,确认顾少钧的确是失忆,这才暂且放过了他,跟后来的危机解除,是相符合的。
阿竹找好房子,过来接唐白,见她呆愣愣的蹲在墙角,一言不发,身子都已经僵硬了,不知道蹲了多少时候,忍不住一阵心疼。
“阿竹,你说,是不是他?”唐白犹不死心,明知道结果,却仍然想徒劳无功的骗过自己去。
“小姐,如今只是怀疑,一切都还没有定论。”阿竹顺着唐白的话劝慰她:“老铁不是说,老爷死的前一天,那神秘人又去了吗?那会儿顾世子,可是受了重伤,跟咱们在一起呢。”
这也是一开始,她们怀疑六皇子,怀疑永和郡王,却从未怀疑顾少钧的原因。
“梅花络子是他的,他的身影和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这样确凿的事实,任何的怀疑都没有用。
阿竹不再吭声。
虽然理论上,第二次顾少钧没有再去唐府的时间,可是她们没有见过那个神秘人,没有任何印象,唯一的来源,是从老铁口中听说的。
倘若是顾少钧派了别人去呢?
但是第一次上门拜访,导致唐子文大惊失色,一整个晚上都情态异常的人,是顾少钧无疑。
这是唐白亲眼见过的,她更偏向于这次的印象。
“若是他从唐家出门就遇上追杀者,快马加鞭赶去城郊,时间虽然很紧,但还是有机会的。”唐白越说越笃定。
阿竹虽然觉得不大可能,可是,没有旁的怀疑者。
越说越肯定。
这样隐秘的事情,他没有告诉苏一,没有告诉永和郡王。
大概是,他做梦也想不到,他会被给他授命的大皇子派人追杀。
越想越心寒。
唐白腿软得站都站不起来。
阿竹早已经泪流满面:“小姐……”话没说就哭了出来。
她有些怪自己,主动将梅花络子拿出来了。
说出真相的时候,是因为她知道瞒不住她家小姐的。
可这会儿看小姐那样痛苦,她忽而又寄望于万一,倘若她不说,瞒过小姐终生了呢?
明知道不可能。
绝不可能。
只要小姐在追查,就一定有露陷的一天。
可是,她怎么那么后悔呀。
阿竹紧紧咬着牙。
唐白看她满脸愧疚,知道她想的是什么,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要紧,我撑得住。我生平,最恨被人欺骗!你没有骗我,很好,很好。”
所以,阿竹你,没有欺骗我,我很感激。
这种事情,明知道伤人心痛,可是,宜早不宜迟。
她明白,她都明白的。
她那个忠厚老实,没有主见的阿竹,在颠沛流涕,波折坎坷的这段时间里,也成长了呢。
“走吧。”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唐白的心也在滴血。
一下一下,刀一样割着。
盛夏的天气并不冷,唐白却觉得遍体生寒。
回到客栈拾东西,她还是冷的不行,又拿了两件衣裳套上,这才觉得好些了。
新房子是一座很小的四合院里面的一间朝西的厢房,旁边有个小厨房。
唐白让阿竹去找房子时,没有别的什么要求,只是便宜。
她手上如今也就只剩带到京城的一千五百多两银子,这还是靠生活中,许达全给老郑寄了几百两银子之后省下来的。
光是凭这一点,在得知许家宅院被卖了之后,唐白没有过多纠缠,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大舅和二舅争吵。
自己爽快搬出来,至少二舅会心里好受些,跟大舅争论起来,也没那么多的愤怒。
拾好东西,唐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直到天色擦黑。
阿竹准备在她脚边打地铺,唐白对她道:“和我一起睡吧,反正我睡不着。”
起身,站在天地之间她就觉得眩晕,觉得不可思议,觉得难以置信。
怎么这么多的倒霉事,偏生全叫她赶上了。
可是却又清醒的知道,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她一直以为,顾少钧的受伤,是老天爷为了成全一桩美好的姻缘,才让她二人相遇。
如今才明白,老天爷是要她家破人亡日日痛苦,才安排了顾少钧的扬州之行。
她甚至没有资格,没有立场去质问他。
毕竟,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是,倘若他记得,那么一开始,他们就不会爱到如今的地步,如此刻骨铭心,却又疼痛难忍。
真是一个笑话。
天大的笑话。
阿竹累了一天,呼吸渐渐均匀起来。
唐白悄悄从外侧起身,披上衣裳,走出厢房。
外间院子里,杂乱不堪地对着许多杂物,锅碗瓢盆甚至水桶,都放在对面厢房的台阶上,不知道住的是什么人。
唐白进来时,由于心里沉重,都是阿竹去打点的,她没看别人,就径直去了房间。
此刻走出来,觉得格外静谧。
只是这院子不大干净,让她有一种无从下脚的局促。
从里面开了门闩,唐白干脆走在了院子外面的巷道中。
她穿着绣花鞋,脑海里面一片茫然。
甚至连怎么样认识顾少钧的,都不大想的起来,那些点滴相处,更是白茫茫一片雾海。
天边慢慢泛起鱼肚白。
一顶花红顶的小轿子远远抬过来,从巷子外的大路上经过去。
过了一会儿,却又折回来,在唐白身边停下。
她低着头,身子往里面让了一些,意图让轿子通过。
轿帘却掀开,里面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和那顶金冠:“唐姑娘。”
唐白讶异抬头,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遇到六皇子。他总是在夜幕降临之后,匆匆忙忙穿梭在京城的巷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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