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残夜玖思
这鹂雀楼里的歌舞妓娘少说也有一二十位,明里暗里有结盟的有使绊的,楼里掌柜的椋娘子对这些事儿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出大事,便不予搭理。昙月作为琴师,却深得这些娘子喜爱。他除了不能离开雀楼之外,在楼台锦阁之间畅行无阻。时不常的,还会被行首叫去饮酒谈天。每每深夜归来,他总是惹得一身脂粉香气,令星若甚是烦心。
这晚他又是子时方归,星若见他面颊绯红,知道他又喝了酒,气鼓鼓的把他扶到床上坐好,给他更衣洁面。昙月有些宿醉头疼,他靠在床上揉着额角,扯了扯星若的袖子,道:“帮我取些水可好…觉得渴的厉害…”
星若重重一哼道:“你觉得难受,便别去陪椒姐姐吃酒啊!”他虽然生气,可还是心疼更多,去桌上打了水,端到昙月嘴边小心喂他喝下,然后扶着他躺好,给他轻轻捏着头。
昙月蹙着眉低声道:“她们也是不易…花样年华就被锁在这楼里弹笑卖唱,难能找个人,与她们说话…”
星若噘着嘴嘟囔道:“我讨厌找不到你…更讨厌你身上这呛死人的脂粉气…”
昙月拨开他的手,不解的问道:“我身上,有味道吗?”
星若点头道:“当然有!就是椒姐姐那脂粉里头的一股子怪香,熏死个人!好在给你换了衣服,不然我都不想与你说话。”
昙月歪头看他,又问道:“她们那些水粉,不都是一个味儿吗?”
“不是啊,都不太一样…”星若想了想,觉得自己也形容不出来,只好说:“有的浓有的淡,有的闻起来甜腻腻的,便是你身上这种。我倒比较喜欢松姐姐那种,起码不呛人…樱姐姐的也还好,就是有些苦…”
昙月惊奇道:“你能光凭味道,便将她们辨出来?”
星若嗯了一声,说:“当然可以,这有何难?”
昙月突然发现,自己好似捡了个宝贝,猛的坐起身来,一把抱住星若。星若傻傻的坐在那,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悄悄化开了。
自那以后,昙月待他更好了。除了每天拉着他在楼里院中乱转,上台抚琴的时候,也把他带在身边。星若与他同坐在珠帘后面,静静的听他抚琴,凝神望着他的面容,觉得心里暖的不得了。星若除了专心听他的琴声,便是侧目看看台上的舞娘,虽离不开这雀楼,但日子过的也算惬意。
转眼两年又过,星若让昙月好吃好穿的养着,脸色越来越好,也不再瘦的吓人,个头长高不少,身段颀长,有了些少年模样。他跟在昙月身边,在楼里走动的时候,时不时会到些奇怪的目光,搞的星若脊背发凉,可不自在。他将这些苦恼诉与昙月,昙月只是笑着安慰他几句,也不多说些什么。没过几日,星若晚上随昙月回了屋里,发现房间里多出张床。他觉得奇怪,便向身边的人追问缘由。
昙月笑着说:“你这两年长高不少,我们睡在一起,实在太挤。我便与桐姐姐说了,请她又给安排了一张床榻。没想到她动作还挺快,说话间就给送了来。这样你晚上也能睡得好些。”
结果那晚,星若一个人躺在床板上,一宿都没睡着。第二晚,他干脆赖在昙月的床上,死活不肯走。昙月好说歹说劝他不动,实在没辙,只好继续跟他挤着睡。
星若依旧每日悉心料理昙月的饮食起居,除此之外,便是藏在珠帘后面,听他抚琴,看舞娘跳舞。岁月似水流过,突然有一天起了些波澜。那一晚,是客家小宴,恩客点了瑞松素樱两位妓娘陪酒伴舞,松娘子便将昙月一同带了去,抚琴助兴。本是琴悠舞美,主宾尽欢的寻常之夜,怎料客人走了之后,昙月刚想起身回屋,便被酒后微醺的樱娘子扑个满怀。
素樱把他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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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摩挲着他的面容娇声道:“阿月,你别走…你今晚陪陪姐姐可好?”
昙月心下一惊,暗道这哪里使得,一面将她推开,一面往屋外跑。他跑到外厅突见瑞松守在门前盯着他。昙月惊慌道:“松姐姐你快让我出去,樱姐姐吃多了酒,我去给她取些醒酒的茶汤。”
瑞松摇摇头,苦涩道:“樱儿让椋娘卖到了许府上做妾,不日便会启程。她倾心与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临走前,你便陪陪她吧…外面我都打点好了,不会有事儿的。”
说话间,素樱从屋里追了出来,将昙月紧紧抱住,怎么也不肯放开。
星若一个人坐在屋里左等右等,怎么也不见昙月回来,心里七上八下的可不踏实。他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来人,索性推门而出,去楼里寻他。星若找到桐娘子略作打听,知道昙月让瑞松带了去,便攀上楼梯,向松林阁找去。他还没到门口,就觉得蹊跷,松林阁此刻应是没有客人,大门紧闭不说,门外理应候着的祗应娘子也不见了影儿。他跑到门前附耳上去,听到屋里传来挣扎之声,仔细辨别,就听到昙月支支吾吾的呼唤声,只是那声音细微的很,好似让人捂了口鼻。
星若心下一慌,后退两步,飞起一脚,破门而入。进屋就看见白衣的少年,凌乱了衣衫,叫人拿帕子塞住嘴,按在地上。屋里的人,看突然来了人,皆是一愣。昙月趁这个功夫,死命推开身上的人,仓皇逃出了松林阁。
他拉着星若自侧边的悬梯飞蹿而下,径直奔回了楼后西侧的小院里。逃回屋里之后,昙月回手死死的关上房门,然后扯掉嘴里的帕子,按在门上喘着粗气。星若陪他一同抵在门上,侧头看他白衫散乱,面颊脖颈上尽是朱砂红印,觉得自己心中气血翻涌,脑袋都气蒙了。
两人推着门等了一会儿,不见再有人追来,昙月长出一口气,将木门闩好,无力的走到屋里,一屁股坐在床上。星若忙跟上去,给他把衣服裹好,然后打了些水,用面巾沾着擦他脸上那些红印。星若一面帮他擦拭,一面埋怨道:“都说了让你离她们远点…就是不听话!”
昙月皱着眉头苦涩道:“都是孤苦伶仃之人…我只想着略尽绵力帮她们排解些忧愁…没想到会惹到自己身上…”
星若把他拾干净,与他并肩而坐,看他一副凄然模样,心疼的不得了。他搂过昙月的头枕在自己肩上,一时失了言语。昙月在他身上靠了一会儿,突然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星若,我们逃走吧。”
星若闻言一惊,将他扶起来瞪着大眼睛诧异的看着他。看他那目光温柔而坚定,听他薄唇轻启,柔声道:“你可愿随我同去?”
星若重重的点点头,道:“你去哪里,我都跟着!”
昙月感激的笑笑,他揉揉星若的脑袋,说道:“好…与我些时日,让我想想办法…”
不知从何时开始,星若便睡在了这人,臂弯之中。
流光一转,又过了数月,松林阁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瑞松起身过去开门一看,见白衣乐师负手在门前站着,面带微笑。自上次素樱酒后一闹,松娘子心中忐忑,久不敢见他,却没想到他会登门拜访,忙把他应进来。瑞松歉疚道:“早先的事儿,是姐姐不好…阿月你莫要介怀…”
昙月淡淡一笑,道:“诸位姐姐心中苦涩昙月明白,只是我实在无法替姐姐们分忧…今日贸然前来,是想从松姐姐那讨些东西。”
瑞松疑惑的看着他,问道:“我这能有什么东西?”
昙月走到梳妆台前,向她解释道:“想向姐姐借些粉脂朱丹,不知行与不行?”
瑞松笑道这有何不可,便打开脂粉木盒让他随便挑选。昙月驻足思量片晌,寻了花钿几朵,口脂一些,傅粉一盒,眉墨两支,挑好之后,又管瑞松讨了几方素色纱巾,悉数叠好,装入袖中。瑞松看不明白他这举动,想开口询问。
昙月却向她微微摇摇头,轻声道:“松姐姐素来聪慧,当知不明诸事不言为上。阿月只是觉得这些东西有趣,寻来玩玩罢了。”
瑞松见他眉眼之间神色如常,只好了言语,点了点头。昙月谢过她,转身离了松林阁。
没过几日,鹂雀楼里设了一次大宴,说是新进的节度使走马上任,太守在锦羽阁里设宴款待。这日进斗金,千载难逢的机会,掌柜的椋娘自是异常上心。她筹备数日,亲自查验了后厨水酒,布置了锦阁宴厅,筹备万全,只待贵客临门。可是千算万算,却没料到大宴前夜,行首梦椒突然染了急症,头晕目眩,卧床不起。椋娘急的吓丢了魂儿。要知这益州城虽比不上圣都东京燕馆歌楼节次鳞比,但是也是强敌环饲,若是这桩官差办砸了,就算是保住性命,这雀楼可是再办不成了。就在她六神无主之际,忽听丫鬟来报,说昙月求见,似有良策。
想到这少年琴师,椋娘倒甚为满意。细来算算,她约莫是三四年前把晕倒在朱门之前的少年救了起来,略作打探得知这孩子是家中横生变故,来益州寻亲未果,才晕倒街头。椋娘见他一副知书达理,能谈善吐的模样,觉得似乎用的上,便承了些虚诺将他留在身边。没过多久,她偶然发现这孩子天赋异禀,小小年纪,驭起圣人七弦,驾轻就熟。欢歌艳曲,清新小调,无不能奏。椋娘大喜过望,便将他聘做琴师,宴客之时让他在垂帘之后抚琴助兴,闲暇之余让他执教歌妓琴艺。不过虽名为聘请,实则与软禁无异,除了单独给他分了个小院让他不用与杂役同住之外,还是将他禁足楼内,不准他离开半步。
昙月让丫鬟带着见到椋娘,微微一拜,道:“听闻椒姐姐病了,椋娘心急。昙月便来看看,想着尽些绵力。”
椋娘焦头烂额,懒得听他这些虚言,拜拜手道:“没空与你废话,有什么办法赶紧说!”
昙月安慰她两句,轻轻笑道:“不过官宴之上,缺了舞妓罢了。椒姐姐抱恙在床,也强求不得,昙月这里却有个更好的人选。只是不知椋娘您,中不中意。”
椋娘怒道:“楼里的娘子们都是几斤几两,我还不比你清楚!?除了梦椒,还有谁人敢称舞姬行首,婀娜无双?”
昙月略略摇头,道:“椒姐姐确是行首,但是无不无双的,还得另说。反正眼下椋娘这里也没什么良策,不如就随着昙月前去看看,兴许真能解您燃眉之急呢?”
椋娘将信将疑的盯他半晌,觉得自己确实没什么其他法子,便点了点头。昙月微微一笑,引着她去了自己独居的小院。
椋娘随他行至院中门前,更生疑窦,怫然道:“你可别告诉我,你还敢金屋藏娇。”
昙月苦笑着摇摇头说:“我哪里有那般贼胆,还请椋娘移步进去,看看便知。”
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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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不再客气,猛的推门进屋,见屋里确立了一人。那人听闻门口有响动,转过身来。椋娘看他那面容,直愣愣的呆在了原地。
眼前的人儿一头青丝如星瀑散落,寒肌胜雪,樱腮粉唇。一双灵眸,静含秋波,摄人心魂。眼下一颗泪痣娇艳妩媚。雪白的颈子,颀长的身段,薄肩蜂腰,虽裹在粗布蓝衫里,却隐不去那倾城的容颜。椋娘在这粉波红尘之中走了几十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胜蔽月轻云,塞流风回雪,似月娥出广寒,如洛神下九天。
昙月侧头扫了眼椋娘瞠目结舌的样子,冷冷的勾了勾唇角。他回身关好屋门,走到星若面前,捋了捋他的头发,柔声道:“与椋娘见个礼…”
星若点点头,怯怯的看着眼前的妇人,问了声安。他一开口,椋娘才发现这竟是个男儿郎。她不明就里的看向昙月,听这白衣少年徐徐道:“这孩子丽质天成,舞姿亦是绰约,可不知比椒姐姐强上多少倍。椋娘若是信得过我,便将明日之事交与我二人,定能让你这鹂雀楼,名扬四方。”
椋娘自是不信,让这少年舞上几段。昙月给他束起头发,又取了纱巾系在他耳后,遮了半边面容,只留一双美眸,明艳动人。星若后退几步,合着昙月掌中的拍子,翩跹起舞。那舞,仍是梦椒常跳的薄媚独舞,只是让这少年跳起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敛了多余的矫揉,更加荡气回肠。
昙月静观椋娘的面色,觉得也折腾的差不多了,于是轻击三掌,让星若停了脚步。他上前几步,将星若护在身后,向椋娘道:“不知昙月这法子,您可否中意?”
椋娘愣了半晌才回过神儿来,喜笑颜开道:“中意!自是中意!真不知你从哪里找来这好的人!”
昙月随即敛了笑容,正色道:“椋娘,昙月蒙你搭救,在你这雀楼里待了四年又多,替你抚尽小调名曲,执教歌姬舞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官宴在即,我若能助你名贯四方,你能否答我一愿?”
椋娘眯起眸子,扯扯嘴角,道:“你有何愿?”
昙月慢言道:“放我走。”椋娘顷刻间凛了神色,冷冷盯着这人,迟疑半晌,突然笑道:“好!我答应你,你若能哄得太守开心,我便让你离去。”
昙月拉过身后的人,继续道:“他与我一起走。”
椋娘刚得了宝贝,自然不舍,可她看这少年神色决绝,也只得不情愿的点了点头。昙月微微一笑,谢她两句,便将她送走了。
那妇人走了之后,星若一点也不踏实。他扯下面巾拉起昙月的胳膊,蹙眉道:“真的能成吗?我怎么觉得这人一点也不可信呢?”
昙月揉揉他的头,安慰道:“终是希望能成…如若不成,我再想其他的法子。你放心吧,我们定能逃出去。”星若见他这般坚定,也觉得安心,乖乖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官家欢宴,昙月选了一支雀楼中人从未听过的曲子,星若跳了一段刚柔并济的独舞,是月溅星河,将军出塞。锦阁里的客人从未想过会在这莺鸣燕啭的烟花之地,赏到这般奇曲绝舞,无不心花怒放,欢颜大悦。椋娘不知得了多少赏银,笑的嘴巴都裂到了耳朵根。可商人重利,守着这么两棵摇钱树,哪会轻易放过,自是出尔反尔,甜言蜜语,威逼利诱的将二人强留下来。昙月找她说过几次,终是没有成效,便再不提这事儿。不过椋娘倒是命人新打扫出一阁院,让二人搬了进去,也算是补偿亏欠。她还十分用心的在阁院上加了块牌匾,上面潇洒飘逸的,书了霁月二字。
昙月与星若安安分分的住在那小院之中,白日里巧言欢笑,夜阑时却做着自己的打算。他们靠着星若敏锐的鼻子偷偷捡捡,两月功夫,屯了数十斤灯油烛蜡。他们左盼右盼,终等到夏雨过后,凉秋到来。待到一无月暗夜,两人小心翼翼的将灯油洒尽,烛蜡漫布。行事之前,他们早就谋划良久,推演数遍,是以一支明火扔下去,顷刻间火苗飞蹿,焰光冲天。
二人待火势大作,雀楼众人慌作一团之际,挤在慌乱逃窜的宾客妓娘之间逃出了这欲孽的深渊。只是星若一心护着昙月,不小心引火上身,烧伤了半条臂膀。昙月一直架着他飞足狂奔,可是星若觉得自己越来越支持不住。
昙月见他实在跑不动,便寻了个街角的树丛,将他扶进去,把他搂在怀中,脑筋飞转,想着解决之道。星若的胳膊早就疼的没了知觉,他依偎在昙月怀里,怔怔的看着他,暗暗下了决心。
“阿月…”星若轻声道:“我觉得好渴…你帮我找些水来可好…”
昙月点点头,小心的扶着他靠在树上,然后躬着身子摸出去给他找水。昙月跑了半条街找到一口土井,打些水上来浸湿了衣襟,复又跑回星若的藏身之处。可是等他到了那树丛里,哪里还有半个人影。他这才明白,星若是觉得自己伤势太重,不想拖累他,所以找个借口将他骗走,自己则不知去了哪里。昙月发疯了一般的在城里狂奔,可他跑到疲力竭,也再没能找到那人。天已渐渐破晓,他实在没了办法,只好躲在城门边,等城门一开,便头也不回的逃了出去。
卢清晓听星若讲完这段旧事,找不出半句言语,只能傻傻的愣在那里。他沉默了不知多久,蒙蒙的问道:“那你…怎么去了天虹门?”
星若疲倦的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颓然道:“让大哥给救了…就带回了天虹门…几年之后,我又去益州城,再遇到了他…便与他同去了墨黎谷。”
清晓突然觉得心中腾升一股恶寒,他想起绫影之前说过的噩梦,才明白这白昙一般儒雅温润的人,竟还做过纵火焚楼这等祸事。他凝眉望向星若,哑着嗓子问道:“你们将那楼烧了?那、那楼里的人呢?”
星若动也没动,低声道:“能逃的都逃了,没逃了的,就去见那阎罗王了吧…”
清晓惊起一阵心悸,突然觉得那白衣的人开始在他眼前分崩离析,自己则头疼欲裂。他揉着额角,怅然道:“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他为什么…不留在你身边…?”
“是啊,”星若也喃喃道:“他为什么不留在我身边…”他缓缓睁开双眸,扫了眼卢清晓,答道:“就是因为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他才不会留在我身边…”
清晓一脸不解的盯着星若。
星若苦涩一笑,道:“我问你,依你看来,他对我,揣了什么样的心思?”
卢清晓彻底让他给问住了。他觉得绫影对星若关怀备至,呵护有加,疾行几千里路,去救他于水火。他原来一直吃着星若的醋,可静心一想,能觉出绫影对他们二人,全然不同。绫影虽然对星若也是柔声细语,却不似在自己身边那般轻松坦荡。清晓措了半天词,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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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道:“总是,有些歉疚吧…?”
星若笑道:“他是该觉得歉疚。他将我捏在指尖,前推可御敌,后撤可防身,往来有度,进退自如。我也心甘情愿的让他这般肆意驱使着,甘之如饴。说是歉疚,好似都轻了些。”
卢清晓突然正色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星若樱唇一勾,失笑道:“我就是他手上的一颗棋,还能有什么意思。”
卢清晓僵硬了面容,怔怔的盯着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渗出一脑袋虚汗。那我呢?我是什么?他扪心自问,却得不出答案。
星若突然开口道:“我倒是,满羡慕你…你过得这般稀里糊涂,也没半点长处,对他的事儿还一无所知。却能陪在他身边…早知会有这么一日,我就不该让他把铺子开在你家对面。”
卢清晓眉头深锁的瞪着他,怫然道:“我好歹陪他风雨一路,怎就没有长处了!”
星若白他一眼,冷笑道:“风雨一路?你当真觉得,云翳离了你,便去不成落梅寨,到不了天虹门?你也太小看他了吧?墨黎幽谷八个分舵,各舵舵主,均所有长。巽首鬼雁,身轻似燕,漫步青云,艮舵法修,飞刀断雾,百发百中。却不知离舵的绫云翳,会些什么呢?”
星若故意卖了个关子,想探清晓后面的话,却见这人只是傻傻的看着自己,顿时觉得脑浆子一阵抽痛。他扶额无语道:“卢清晓啊卢清晓…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卢清晓气的拍案而起,怒道:“你有话就说!别在这云山雾罩的!”
星若无奈的摆摆手道:“我没话可跟你说…只是真心真意的,羡慕你罢了…”
“你羡慕我什么!?说不定我也只是!只是…”清晓觉得喉头哽咽,后面的话实在接不上来。
星若蹙眉看着他,知晓了他的心事,讥笑道:“你这人喜欢矮看别人,倒是把自己看的挺高。你觉得你自己从头到脚,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吗?你功夫也不比我好,还蠢得跟头驴一样。真不知云翳看上你哪了…”
星若伶牙俐齿的,清晓自然辩不过他,只好愤愤坐了回去,揣着一怀愁思。星若歪头看他半晌,觉得今天这话说的也够多了。他虽然对眼前这傻瓜竟能取代自己,伴那人左右,心中颇为不快,可转念想想,起码卢清晓也不是什么恶人,不会去害绫影,还算让人安心。
想明白这些,星若干了面前的薄酒,站起身来,走到卢清晓身边,在他肩上重重一拍,黯然道:“他既然选了你,你便好好陪着他。其他的事儿都不用管,他早晚都会告诉你的…”说到最后,星若觉得自己眼圈有点热,忙留了句告辞,快步离了潘楼。
卢清晓独自坐在原地,心中隐隐作痛。他当然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值得绫影利用的地方,可是,他身边的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晚更了一天。大家过年好~之前有问cp的。。现在不知解惑了没。嘻嘻嘻。
第67章10弹剑成歌
绫影缩在床上一觉睡下去,醒来之后朦朦胧胧的,不辨时辰。他侧头看看,发现不儿在房里,忙支起了身子。他略作观望,见妹妹坐在椅子上,撑着额角小憩,便轻声唤道:“不儿…?”
不儿猛然惊醒,站起身来,快步走到绫影床前。她抓过绫影的腕子,凝神号了号脉象,面色更是忧虑。不儿沿着床边坐下,担忧道:“你是不是,又觉得不舒服了…?”
绫影忙打起十二万分的神,摇摇头说:“没有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头疼,早睡了一会儿…额,现在…什么时辰了?”
不儿瘪嘴看着他,冷冷道:“你觉得呢?”
绫影哪里敢乱猜,嘿嘿一乐,局促的看着妹妹。不儿摸摸他的脸,叹了口气,道:“你又睡了一天…我去见过星若了,跟他把后面的事情,合计了一下。我们都觉得再在这布店待下去,多少有些危险。趁着他在,等你觉得好些,我们便把东西拾拾,先搬回墨黎谷。”
绫影略作思忖,觉得妹妹言之有理。他理了理衣衫,向不儿问道:“那个…清晓他…来过了吗?”
不儿默默摇了摇头,看他神色有些落寞,安慰道:“你总得让人家回家住几天吧,别跟个小孩子一样。再说你这两天又这副鬼样子,他来了问长问短的,你可自己跟他说啊。我才不帮你应付他。”
绫影让妹妹说的有些难为情,抿着嘴笑了笑,他想起什么,忽然道:“我离开南山的时候,怀风曾说他三月之后会来找我。这算算日子,好像也快到了。我们先把东西拾好,等他来过,再同去墨黎谷吧。他也曾说,想去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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