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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榴弹怕水
众将面面相觑,并无言语,却反而心生敬意……事情到了眼下,谁都知道兀术与拔离速其实并没有判断失误,无外乎是对岸宋人太狡猾,但兀术主动揽责,却是让西路军诸将各自松了一口气。
当下,众将再无言语。
拔离速放回佩刀,下去调拨部队,而兀术复又叫了一桌饭食来,就在鹳雀楼上对着对面那面龙纛吃了下去,然后亲自北上,准备去见活女。
金人北走,蒲津对岸,宋军大营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愈发紧张……谁也不知道金军是不是在欲擒故纵,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晚上杀了个回马枪。
然而,当日晚间,金军到底是没有过来,第二日也没有回来,龙门渡预设的烽烟当然没有燃起。
可与此同时,顺着黄河往上游而去,直线距离整整一千里外,实际黄河河道路程三千里外,西夏腹心之地的一处要害所在——峡口,也就是后世青铜峡所在,烽火却是成功点燃了起来。
且说,西夏驻军极少,宋军以张宪部上游绕行,突袭成功,继而全军强渡成功,但终究是人力所限,没能阻止西夏人点燃烽火。
故此,下午时分,烽火一起,狼烟冲天,一时间西夏黄河沿岸处处示警。
“好教节度知道,刘法……就是刘正彦父亲,曾经走一样的路来过一次,而且过了峡口,抵达了灵州,但却在灵州城下被嵬名察哥击败,最后准备撤到此处时被察哥包围,继而全军覆没。”等到这日晚间,宋军不计辛苦,全军渡过河来,头上羊油味道少了很多的胡闳休眼见着岳飞遥望已经改成大规模篝火的狼烟不语,便向前稍做解释。“那次以后,西夏人就连这种地方也做了烽火台……其实过了这个峡口便是西夏真正腹地了。”
岳飞微微摇头,扶刀沉声以对:“我不是计较这个烽火,临到西夏人腹地,这个少不了的……此地距离兴庆府还有多远?”
“一百八十里。”胡闳休脱口而对。
“急行军……三日?”岳飞思索片刻,再度相询。
胡闳休当即摇头:“最少六日。”
一旁刘錡犹豫了一下,也主动插嘴解释:“岳节度……党项人是部族多于户口,各部全民皆兵,便是核心的勇士此时不在兴灵,以李乾顺五十年国主威权,一个信使,便能召一个附近部落男丁来援。彼辈骑一匹马,执一张弓,拎一杆矛、负一袋粮水,足以成军。而这种蕃骑来冲咱们军阵,必然是送死,但若是咱们无视他们,放纵进军,让他们袭扰行军、掠夺后勤,便是咱们去送死。”
岳飞当即颔首:“两位的意思是,只能稳妥行军,每日行三十里?”
“是。”刘錡应声以对。
“会有多少那种蕃骑来援?”
“不好说。”刘錡继续认真相对。“得看咱们走多快……若真能每日三四十里,五六日为算,抵达兴庆府城下时,怕是两万人也是要有的。”
而胡闳休犹豫了一下,也稍作提醒:“节度,蕃骑汇集的越多,咱们进军就越慢……而且不止是对方来多少部落蕃骑,咱们的兵力也要考量。”
“不用考量。”岳飞摇头以对。“王副都统在身后差了四十里,一天的路程,就将峡口交给他,咱们不要耽误,今日好生休息,明日一早,全军速速进发,抢时间、抢路程。”
刘錡、胡闳休,想了一想,然后各自重重颔首,便是刚刚安顿了本部骑军过来的曲端在听了之前几句对话以后,也只是挥了挥马鞭,一时无话可说。
想想也是,来到此处了,还能如何?
一夜无言,翌日一早,天色刚刚亮起,众人起来用饭,却发现昨日歇息地方,挨着黄河居然有一处佛家塔林,许多信佛的士卒纷纷跑过去祭拜。
军官并没有阻止,甚至很多军官自身都忍不住去拜一拜,唯独岳、曲二人,冷冷相对,皆无表示。
“节度,西夏人来了!”
上午时分,全军整理完毕,辎重以木筏牵引,行于河中,大军则按照主帅亲自布置沿河列阵,正要出发,提前撒出去的李世辅却忽然回转,直达中军,然后翻身下马,朝岳飞汇报了一个军情。
“多少人?”
全副甲胄的岳飞在精忠报国的帅旗下正色相询,双目明显有些充血。
“四五百……必然是周围蕃部见到烽烟自顾自来了。”李世辅严肃以对。“这些蕃部都是兴灵本地蕃部,是嵬名氏嫡系,末将试着招揽,结果两个信使都被杀了,便只好将他们驱散……而照此架势,怕是明日就能聚拢两三千人,届时末将的部众便无法轻易为大军驱散这些轻装蕃骑了。”
“无妨。”岳飞立即在马上应声。“李副都统这里做好斥候便是大功一件。”
李世辅当即颔首,但和周围关西军将一样,都难掩严肃神情。
就这样,大军终于启程,顺黄河北上。
然而,走不过十来里路,尚未到中午呢,随着大军在黄河弯道上转过弯来,地形一时开阔,而岳飞也理所当然注意到了全军队列西北面一件显眼的事物,便扭头看向身侧的胡闳休:
“胡侍郎,那座山连绵不断,好生雄壮,若群马奔腾,却是个什么山?”
虽然知道前方是决定此行生死的一段路程,胡闳休却还是忍不住失笑:“岳节度都说了,此山群峰若群马奔腾,那自然是骏马山……”
“就唤做骏马山?”
“然也!”胡闳休继续笑道。“骏马在本地蕃语中,称为贺兰……故此,此山也唤做贺兰山!”
岳飞恍然大悟。
ps:感谢第129萌,浅涧雪同学。





绍宋 第六十八章 倚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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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越过峡口那一刻开始,稍微有些常识的宋军御营军官就都知道,接下来的一百八十里是决定一切的一段行军。
原因再简单不过。
如果说之前宋军可以靠着西夏人的战略误判与战略失误,轻松避开对方的精锐野战部队,躲掉在关键隘口的人命堆积与时间消磨,然后极速突袭至此,那么接下来,踏入兴灵之地,也就是所谓后世银川平原后,就不得不面对一个立足百年的****国家最后的应激反应了。
而且是躲不开的应激反应。
因为前者是纯粹军事上的布置,后者虽然最终也会体现在军事上,但根源上的力量却是来自于政治、民族、文化的凝聚力,是一种无形却又有切实表现的存在……这个概念,岳飞、曲端、胡闳休、刘錡这几个人可能会隐约从根本道理上有所觉悟,而李世辅那些人未必懂,却也知道有这么回事。
且说,之前不是没人打到过峡口,平夏城建起来以后,因为控制住了葫芦河上游,葫芦河这条正确的攻夏通道就成了西夏人的最大破绽,当时很多人都说西夏要亡了,接下来也的确是西夏人寝食难安的几十年……即便是徽宗朝,也有刘法入侵此地的故事。
但是即便是最深入的一次,也都功败垂成。
这个叫经验之谈。
“节度。”
下午时分,大军在雄壮的贺兰山对面,沿着黄河顺流而下,复又行十余里之后,远远便看到了一处蕃骑汇集之地,此处蕃骑,俨然已经有了千余众,而胡闳休当即勒马河畔,却对这些蕃骑置若罔闻,反而指着蕃骑身后的河流岔口稍作提醒。“前方是便是唐渠口。”
岳飞驻马相对,微微颔首,周围曲端以下诸将,也多立马,然后对此盛景啧啧称奇。
一来,乃是唐渠的知名度在这个时代极高,怕是比峡口还要知名,邸报上老早介绍过的,很多人都知道,这项水利工程是唐代武则天时修筑的,后来西夏人一直当做宝贝一样维护和扩展,事到如今,这条水渠的灌溉面积已经高达九十万亩!
完全可以说,西夏霸业的三成根基都在此处。
二来,却是从唐渠口以后,黄河河面再度扩展,足足数百步宽阔,便是岳飞部中很多河北将士,都觉得怕是此地才是生平所见黄河最宽阔之处,而非下游所在。
实际上,从小坡上放眼望去,只见身前大河汪洋一片,一路向北,气势雄浑壮观,再加上晴日阳光之下,百十里外的贺兰山若群马奔腾,而山河之间则是一片坦途,数条河渠笔直延伸,点点村镇城寨隐约可见……当此盛景,除了一句大好河山外,着实让人失语!
“此地自古以来便堪称半个天府之国,汉时便有沟渠灌溉,但所有沟渠都比不上唐渠。”胡闳休的话打断了很多人的感慨。“此渠乃兴灵诸渠中最大、最宽一条,渠长六百里,枝杈近数百条,兴灵诸城皆可通达,沿此渠而下,再过五十里便是顺州州城,兴庆府也在此渠下游……咱们在峡口一带夺取的木排,本就是从此渠中出来的。”
周围诸将闻言纷纷颔首,因为胡侍郎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乃是建议岳飞从此处脱离黄河,从渠口这里转向唐渠,沿唐渠进军。
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甚至合理到理所当然的路线。
须知道,唐渠渠道肯定是被西夏人日常保养妥当的,边沿整齐,走向笔直,内里水深而无淤积,故此载着补给的木排进入渠道后,行军也将会异常轻松。更不要说,按照胡闳休的情报,此渠前方五十里就有一个完整的州城,完全可以打下来当做前进基地,而且更前方的兴庆府也挨着此渠。
甚至,只看那些蕃骑聚集在渠口便也能猜度道,即便是蕃骑也认为宋军会就此进入唐渠,沿河渠进军他们的首都。
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主帅岳飞勒马片刻却不下令后,所有人便都意识到,可能主帅另有想法。
“兴庆府在唐渠与黄河中间?”片刻之后,岳飞方才从前方山河中收回心神,然后正色追问。“唐渠之东,黄河之西?”
“不错。”胡闳休即刻介绍清楚。“兴庆府规制不小,西面挨着唐渠,直接引唐渠从水门入城,兼货物做交通,而东面城墙距离黄河足足有二三十里,便是在城外的宫殿,距离黄河也有十几里。”
“此渠一直都是这般宽吗?”岳飞微微点头,继续再问。
“自然不是……”胡闳休赶紧摇头。“均匀下来估计是有三四十步宽的,但也有狭窄处,我记得顺州那里,便有一处十来步宽的地域,不过便是如此,也绝对不会耽误木排行军,因为这些木排本就是从唐渠中出来的。”
岳飞依然颔首,也依然不置可否,只是问了第三个问题:“西夏人在黄河内有水军吗?我近来查阅西夏战事记载,好像有提到西夏水军?”
胡闳休当即摇头:“我没看到,应该是误解。”
“确系误解,西夏人哪来的那么多军队?”刘錡忽然插嘴,然后提起马鞭指向前方宽阔河面。“节度请看,从此处以后,黄河越来越宽,比之京东还要宽阔,但如此宽阔水平却也使得河水平缓,方便乘渡……唯独河面宽阔,所以渡河时所需木排、羊皮筏极多,所以西夏人在渡口安排部队保管木排、羊皮筏,领有武器,兼做警卫,便成了理所当然之事,也自然被以讹传讹说成水军。”
“不错。”曲端也忽然插嘴。“我年轻时见过一次所谓西夏水军……那些西夏人在河上,既无像样船只,也无妥当水上其他器具,一身羊皮烂袄,拎着一些骑弓,其实就是跟在军队后面做输送的民夫,上下都不屑的。”
岳飞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然后便重重颔首,片刻后方才扭头相对曲端,而面上依然不喜不怒:“曲都统,眼前蕃骑,能速速驱散吗?”
“节度莫要开玩笑。”曲端也面色不变。“这种蕃骑,便是一万我部也能驱得,只是他们装备少、马术好,速度极快,不好追赶罢了,他们一哄而散,还是要再聚集起来的。”
“我知道。”岳飞当即便要再言。“劳烦曲都统先清理一下,不要耽搁待会越过渠口。”
曲端颔首,却是立马不动,当场反问了一句:“节度这般细致询问,显然是要弃唐渠而走黄河了?”
“是。”岳飞对上曲端还是留有几分尊重的,但也只是几分尊重而已。
“可走黄河又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觉得咱们应对不了越来越多的蕃骑,准备扭头从下游渡河,去打河那头空虚的灵州?”曲大闻言终于皱起眉头,严肃相对。“若是要打灵州,之前在峡口让全军一起渡过来又算什么?如此反复,军心如何安抚?节度,我有一言与你,大家到了这里,一来是泼天的功劳在前,想成大事;二来却也多坏忐忑,生怕哪里出了差错……这时候改道,弃兴庆府而取灵州,固然也算是一场功劳,可恕在下直言,却只会让军心涣散起来。”
话说,事情到了眼下,选择其实很少,有些东西周围军将早就想到了。
然而,岳飞自是赵官家爱将,位阶又高,堂堂三大授旗帅臣之一,且素来治军严肃,此次三家合军至此,其御营前军本部自然不用多说,至于随行御营骑军、中军这些人,虽然多是关西人,却也都是在东京周边布防,老早晓得这位岳都统的性情、资历、能耐。
所以,上下此番并无多少不服,反倒是畏惧多了些。
但即便如此,也还是曲端那句话,众人既然至此,如何会因为可能的军事阻碍而放弃兴庆府,去打什么灵州?
去打灵州,军心必然不服。
故此,曲端既然出言,周围军官再无顾忌,纷纷上前劝解。
这个说,若是去了灵州,只怕让契丹人占了便宜,契丹人又是全骑兵又是骆驼的,说不得直接从贺兰山背后进军了呢!
那个说,横山方向的嵬名察哥得到讯息,肯定要回援的,若真去了灵州,怕是横山方向的西夏援军回来,反过来被困在彼处。
众人连连劝说,岳飞却只是勒马不语。
片刻之后,待周围人渐渐安静,岳飞方才从容出言:“你们都觉得该走唐渠?”
众将知道到了关键,纷纷颔首不及。
“若走黄河,你们都觉得我是要再走几十里从下游渡河去河对岸的灵州?”
众将继续颔首,但精明者已经品出味道来了。
曲端微微眯眼,刘錡与胡闳休更是直接对视一眼。
“既然至此,必然要一往无前,扫荡兴大河前套,踏破贺兰山缺。”岳鹏举终于厉声正色。“如何能去取什么灵州?!听我军令,骑兵驱赶蕃骑,在渠上架设浮桥,全军渡过渠口,在彼处安营立寨!莫要再问,也不许生疑!”
众将轰然一片,曲刘等将也不敢再做迟疑……然而,这些人固然对岳飞的表态感到振奋,但内心依然有一定的疑虑,因为岳飞依然没有说他到底是要走唐渠还是黄河?看他的样子明显是默认了让辎重与部队走黄河的。
可既然是要取兴庆府,为何不顺着唐渠进军,而是黄河?
但主帅权威在此,再多话,可就没得救了,便是曲端,也绝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折腾出事来。
而别人其不提,唯独裹着头巾的胡闳休胡侍郎随岳飞一起居高临下,勒马观战。只见午后阳光下唐渠水波粼粼,张中孚亲率数千骑军直扑渠口,又有刘錡率千骑从西侧试图绕行包抄,结果依然被那些蕃骑发觉,匆匆顺着唐渠逃散成功。而渠口另一侧又有百余新至蕃骑隔河对射骚扰,逼得宋军大队中分出一股神臂弓手,方才将这股蕃骑吓跑……当此之时,胡侍郎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数百步宽的黄河,却是心下一时有所醒悟。
就这样,进入西夏兴灵腹地,第一日,西夏人不过匆匆聚集千余蕃骑,不要说杀伤了,连迟滞都没能给宋军造成有效迟滞。
宋军也成功在天黑之前全军越过渠口,进入唐渠与黄河之间,然后直接宿营……如果说葫芦河那边是外壳,峡口是骨骼,那到了此处,就真真是西夏人的内瓤了。
而整个兴灵之地,到此为止,也宛如腹部被扎进了刀子的野兽一般,彻底痉挛挣扎起来。
这日夜间,宋军背靠大河,前倚唐渠,小心布置营盘,早早休息。而夜色之下,无数火把往来不断,嚎叫声与黄河水流声掺杂在一起,时不时的还有冷箭射来,无不预示着西夏人在急速动员,与急速汇合。
“这是陛下旨意?”
这日夜间,灯火通明的西夏顺州州府内,知州嵬名章利诧异抬头,俨然不敢置信。
“你说呢?”来传旨的乃是梁王领太师,前枢密使嵬名安惠,以此人身份乘夜而来,足以说明事情严重性了。“速速去办!”
嵬名章利一声叹气,似乎还是不忍,明显想要说点什么……但也就是此时,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夜幕,然后门外直接呼喊不停,二人听得清楚,却是再度有金牌御卫护送什么大人物至此的意思。
安惠与章利各自严肃起身相迎,而片刻后,随着一名金甲武士抱着一个七八岁孩童进入,安惠与章利只是一怔,便齐齐悚然起来,然后当场下跪,对着来人重重叩首。
“陛下有旨。”金甲武士将那名双目透着惊惶之色的孩童放在地上,孰料孩童站立不稳,不得已赶紧一手牵住,另一只手方才从腰间掏出一面金牌来,并当场掷到地上,然后口中不停。“告诉两位卿家,自大白高国立国至此,未有如此危局……这般时候谁都不能指望,只能指望咱们自己!让梁王不要耽搁,能搜罗多少部众便是多少部众,速速去袭扰宋军,能拖延一时便是一时!再告诉章利,朕没有援军给他,安惠的兵马也不能分散,反而要将太子托付与他……”
言至此处,那满面尘土,连头盔都来不及摘的金甲武士咽了一口口水,方才勉力继续传旨:“也告诉章利,能拖一点时间便是一点……而若宋军真的沿着唐渠来了,顺州又守不住,便替朕杀了太子,以偿顺州士民!反正不能要让他落到宋人手里!”
梁王安惠重重叩首,看都不看那懵懂孩童一眼,直接夺门而出,而躲无可躲的章利也是重重叩首,抬起头来,更是泪流满面,直接上前将才八岁的太子李仁晓揽入怀中,这才口称得旨。
那金甲武士晃了一晃,低声相对:“不止是太子来此,越王也被连夜往河对岸灵州送去了。”
言罢,此人便要折返。
章利抱着自家太子含泪颔首之余,却忽然伸手拽住了对方:“有一事,本地人着实难做,要尊驾去帮忙。”
武士不解回头。
“唐渠最窄处就在顺州州城旁……”章利艰难相对。“不过十来步宽……哪怕是以防万一,也请尊驾带人去将彼处给堵住!而且不光是此处……此处堵住后,下游水缓,你回去路上,趁机着人多堵几处,……这样,若是宋军真从此处来,足以拖延一二了。”
这下子,便是金甲武士都怔了一怔,却又重重颔首,然后匆匆而去。
且不提这一夜,西夏人如何壮士断腕,如何奋力而为,只说另一边,清晨到来,宋军眼见着周围蕃骑消失,不但不喜,反而愈发严肃,因为谁都知道,这很可能是西夏人已经连夜派遣了有权威的大将到了附近,将这些蕃骑给组织了起来。
实际上,李世辅撒开蕃骑前行,很快便带回了准确答案,西夏梁王、李乾顺前期执政嵬名安惠的旗号已经出现在了前方唐渠沿线。
彼处,无数蕃骑正在聚拢。
而另一边,天色既亮,岳飞却又做了一件让很多人想不通的事情……须知道,这个时候乃是抢路程、抢时间的黄金时间,结果这位岳都统,却开始趁着天亮,大肆布置行军阵型。
所有部队,按照兵种进行小股分列。
如骑军分为李世辅所领蕃骑,与刘錡、张宪等人所领甲骑,而无论蕃骑还是甲骑,却又全都分成了十二队,蕃骑每队不足三百,而甲骑每队五百;
与此同时,步卒分为枪兵、弓弩兵、刀盾兵大略三种,每种十二队,共三十六队,每队也是三百至五百不足。
这些部队,刀盾兵与枪兵在最外侧组成方阵,弓弩手稍微错位在内侧排列行军,而与此同时蕃骑在步卒之外侦查游走,甲骑在弓弩手身后立阵,全军错落有致。
最后,曲端率最后两千骑步居中,为中军,兼总预备队。
至此,此番出击而来的三万战卒,除了王德部六千众在后,以及当时留在在平夏城、西安州留下做守军兼疑兵的少数部队外,位于此处的两万一千骑步,尽数被拆散立阵。
而各部将官,从刘錡以下,包括统制官、副统制官,也被点出十二人出来,也大略按照自家的兵马分割,依次分列下去,各自都督一队枪兵、一队刀盾兵、一队弓弩手、一队甲骑……而且蕃骑在不做斥候而改为迎敌的的时候,也分队分属这些临时都督官。
至于随军的六千民夫,极少数上木排掌舵,多数却是在大阵的掩护下沿河进发,或推独轮车,或协助木排拉纤。
折腾到上午,大军方才维持着这个古怪阵型,放弃了唐渠,然后缓缓倚着大河前进了。
不过,到了此时,曲端等人却都意识到了什么,全都没有了争论与疑惑。
大军前行,下午时分,已经有些燥热的天气下,侧前方忽然烟尘滚滚,不用李世辅的蕃骑小队将消息送到跟前,岳飞等人便早就知道,这必然是那梁王匆匆凑了一些兵马,赶紧过来袭扰了。
“不要管他们,继续维持队形,向前不停。”岳飞当即下令。“按照之前布置,等他来攻!”
“试试吧!”折腾了一夜的嵬名安惠头戴金冠,神色疲惫,此时白日之下,方才显露出其人满脸皱纹。“记住了,各部族准备妥当,用弓箭,射完就走,各家各部都还没到齐,咱们只有四五千人,不要恋战!”
“各部甲骑,非令不得出击!”眼见蕃骑踩踏着青苗调整队列,中军处的传令兵也适时出发,代替主帅传达了最主要的一个军令。“按照自家序列,听自家行军都督指挥,各都督按照原计划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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