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榴弹怕水
兀术早就听到了‘明正典刑’那句话,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直到押送了他两三日的成闵拎着刀来到跟前,这才抬起头来。
“有什么话要说吗?”
成闵居高临下,微微叹气,他多少还是知道,眼前这个人虽然将死,却是个比自己层次要高的人,所以保持了一分客气。
“跪了一下午,肚饿难耐。”
兀术认真作答。“刚刚你们赵官家吃的什么,不知道能不能给俺一份尝尝?”
成闵多少有点懵,但他环顾四面,稍作思量,到底还是觉得没有理由不让对方做个饱鬼,于是直接朝将台下方甲士喊话:
“取个火烧来!”
“俺想吃那个。”
兀术忽然朝正前方努嘴,彼处正是赵官家离开后的几案,上面一个筐子里,还剩下一个火烧。
“那得官家赏你。”
成闵当即摇头。“我一个统制如何敢动?况且,之前官家在时,你为何不求?”
“不想求。”
兀术双目睁大,平静以对。“也不敢求。”
成闵听得稀里糊涂……前半句他觉得对方是汉子,同时又觉得对方死到临头还在装,后半句却又急转直下,完全搞不懂对方想法。
于是,干脆闭嘴。
又过了片刻,果然有甲士送来一份火烧,成闵亲手拈了一个,放到兀术嘴边,结果兀术只是闭口摇头。
而成闵也懒得计较,自将火烧咬了一口,便一手持火烧,一手挥手示意。
随即,几名跟他一起过来押送的背嵬军立即上前,将兀术拖拽下将台,然后拎到泥沽寨辕门处,接着两边军士按倒,便另有一军士随意取来一柄军中制式朴刀,然后只是一刀,便将一声不吭四太子完颜兀术身首异处。
这一刀,也将十年间此人与那位官家、两位元帅,十几位亲王、郡王的无数恩怨一刀两断。
斩首既成,接着,另有军士取来一个装有生石灰的木桶,熟练的将兀术首级放入,并捆在一匹战马身侧。
成闵点点头,直接带着这颗首级离开了泥沽寨去了。
他知道,完颜兀术的侍从太师奴会将这个死人带来的具体条件给赵官家或者是刘晏、田师中两个郡王汇报清楚,但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他现在只想迫切的将这个首级带给所有人看。
兀术已死,享年卅八,岁在丙辰,天下大吉。
ps:真没想到出去一趟这么疲,旅途本身才是最可怕的……先发一章,凑活一下……努力本月完结,再拖也拖不过下月……让我想想最后怎么收。
绍宋 第三十章 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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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炎十年的春天结束以后,全天下的人,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从蒙古到高丽,从契丹到女真人自己,其中很大一部分似乎都已经有了一个共识。
那就是,大金国实际上已经亡了。
宋金之间持续了十年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不过,关于这场战争的结束,或者说所谓大金国覆灭的标志性事件,注定要争论不休。
有人说金国是部落联盟,以军武立国,所以当二月初三那一天,赵官家下令全军压上那一刻,这个国家便实际上灭亡无误。
还有人说,金国之所以被当成一个正经国家,终究是因为入了汉地,改了一定汉制,有了制度人心才算是有了一个说法,所以,女真人放弃燕京,所谓国族一起逃离汉地,重新回到塞外才算是金国亡国的标志。
当然,也有人说,完颜兀术南下沧州,想吃一个火烧都未曾得,直接被赵官家一声不吭的斩首,这才是金国亡国的标志……因为完颜兀术本身是金国内部最后一个有战略眼光、有军事经验、有政治经验的全方位最高执政者,也是宋金战争后期的金军实际统帅。
但是,考虑到金国尚有塞外的几千里江山,尚有六大部两百余小部女真部落,尚有一定量的军械储备和无数金银财货,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有一个国主,一个执政亲王,两个相公,几位尚书,几位将军……林林总总吧……所以,总还是有些追求程序正义的人以为,金国还没亡,宋金战争还没有结束。
三月底、四月初,随着吕颐浩在数万甲士的簇拥下重回燕京,这名河北大都督成为了北伐这一阶段的中心主角,先行一步的秦王韩世忠主动让出了原辽国尚书台,而吕大都督旋即在此处建立了临时的大都督府,并依照着之前的种种旨意展开了大量工作,数不清的行政命令随即从此处下达。
而离开黄河,沿着海岸线缓缓北上的赵官家也全程配合着下达旨意,凡燕京所请,几乎无不应允。
燕山路重立,新一任经略使毫无疑问由吕颐浩兼任;大同路正式设立,仁保忠等来了自己经略使的正式任命;而东京方面对河东路、河北东路、河北西路三路经略使的提议则被尽数驳回,依然以大都督府的名义继续军管。
最后一点在东京和地方官场上引发了某些波澜,而且越来越大。
因为很快,随着数不清的任免文书便从燕京大都督府直接下达,整个黄河以北的地方投降官吏开始按照‘春耕工作表现’进行正式的筛选,其中大约四成的官吏得以留任,而那些视察春耕的随军进士、参与北伐的以备咨询们,外加军中有文化的军官,也开始大面积转任地方。
这意味着东京官场那里,几乎没有从此次北伐中获得最期待的收获。
然而,有意思的事情就在这里,原本该充斥着愤怒和不满的情绪之中,明显掺杂了某种惶恐畏惧之意……而且,这种畏惧性的情绪,似乎还要远远大于不满和愤怒。
说白了,十年功成,而依着眼下这个时代的认知,那个高高在上的官家,理所当然的分走和享受了最大的一份功劳与威望。
现在,在这个儒家色彩浓厚的封建帝国里,已经没有人可以再质疑这个官家了,在时代和历史中,在权力导向里,他沧州赵玖也都成为了锚点一般的存在。
东京那里,河北这里,文臣武将,只有担心被官家抛弃的份,而没有愤怒与不满的资格了。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赵官家才这般肆无忌惮,任由燕京侵夺东京权责,而自己却连个面都不露,只是沿河进海,做一些荒唐之事。
四月初三,真就在沧州祭了祖的赵官家继续向北进入燕京府范畴(此时燕京包括后世天津大部)、抵达泃水后当即下旨,废大名府北京号,改燕京为北京,同时,以岳飞为帅,耶律奔睹为副,统辖东蒙古、高丽诸军,出塞追击金国国主,进抵辽地,扫荡塞外。
这个时候,众人终于也知晓了赵官家在兀术死后给予金国的最后宽容——辽王、大太子完颜斡本必须死。
死了之后就可以再给女真一次机会,过来听条件。
“那完颜兀术跪了一下午,连个火烧都不敢求,最后便是这般结果?”
燕京城内,尚书台中,秦王韩世忠在几案后看完相关文书,忽然撒手,然后扭头笑顾身侧几人。“完颜斡本一死,不还得讹鲁观和挞懒上位,到时候金国不是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不仅如此。”
邢王马扩在旁摇头以对。“现在金国扔掉燕云大族出塞,若说还有一个朝堂格局的话,那便是完颜斡本一言而决,但军中力量却已经分化为完颜氏嫡系与其他女真部族了……官家本意,怕是要继续挖心剖骨,逼出乱子,从金国内里将完颜氏给弄下去。”
“若是那般,金国真就要从里子到根子一起亡了。”韩世忠莫名感慨。
“从里子到根子一起亡了不好吗?”
就在这时,吕颐浩的声音忽然从殿外传来,韩世忠以下诸武将回头望去,果然看到这几日神色清朗许多的吕大都督拄着拐杖走了进来,身后还有一个工部尚书胡寅胡明仲,外加范宗尹、虞允文等文臣,便纷纷上前问候行礼。
不算是多么出乎意料,吕颐浩对韩世忠、马扩几人也都以礼相对,然后才不急不缓转到主位上去,而一直等到这位大都督直接翻开案上早就摆好的文书,提笔批示,韩胡以下文武,这才纷纷落座,然后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吕相公想哪里去了。”韩世忠在座中扶着腰带感慨。“只是在想完颜兀术死前形状罢了……按照成闵那厮回来跟我讲的说法,想完颜兀术堂堂一国执政亲王,在官家对面跪了半日,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连个火烧都不敢当面请一个……说什么不想请,也不敢请……委实可笑!”
“有什么可笑的,那不是人之常情吗?”
胡寅面无表情随口接道。“心里多少有点不服,还有点视死如归骨气,所以不愿意乞食,也不想低声下气开口替金国求饶……但他毕竟是山穷水尽之下前来请降的,是要拿自己命来换一线生机的,所以也不敢有任何多余表示,生怕一个不好便要对上连自己的命都只是白饶进来的结果……算是对金国前途畏惧到不敢闻的地步。”
“确实。”
马扩重重颔首。“若是这般讲,官家其实也懂兀术心意,只在等兀术开口……”
“等了一个多时辰?”
吕颐浩翻了翻身前案上几分文书,忽然冷笑。“你们又是王爷又是尚书,就都是这个见识?”
马扩当即闭口,韩胡也都无奈,便是原本要开口接上的范宗尹等人也都沉默……他们当然知道,吕颐浩本身没有恶意,只是习惯如此……不过所幸是他们,所幸还在北伐收尾阶段,若是王彦在这里,若是平常,这区区一句话便是一对仇家出来了。
“吕相公以为官家有何思虑?”
片刻之后,还是韩世忠很有主人翁意识的重新开了口……毕竟,虽说对方是相公,是大都督,而且年纪大、身体不行了,需要尊重,但到了眼下这份上,他还真的不惧对方。
“官家能有什么思虑?”
吕颐浩继续翻看文书,摇头以对。“无外乎是一开始便晓得兀术心中思虑,如你们讲的那般,准备稍作等待,但后来等的一久,又触景生情,反而与对方一般无二,心中对前途畏惧了起来……”
听到最后这话,胡寅心中微动,而其余所有人却齐齐一怔。
“官家畏惧什么?”韩世忠一怔之后,莫名一慌。
“你秦王殿下、韩元帅、官家腰胆,又在畏惧什么?”吕颐浩忽然抬头,似笑非笑的盯住了武臣第一的这位。
韩世忠当即扶着腰带挺胸反笑:“瞧吕相公说的,如何连我也要畏惧起来了?”
但笑完之后,不知为何,韩世忠心中慌乱更甚,连笑意都渐渐失去。
“能畏惧什么?”
吕颐浩拿起笔来,继续去翻阅批示文书,然后依然摇头不止。“位极人臣,当世第一,秦王都不够还要给军中兄弟也添个郡王……这还不够让人自生畏惧之心的吗?”
韩世忠欲言又止,马扩也微微醒悟,便是范宗尹、虞允文等人也都低头。
而吕颐浩也继续念念有词,胡乱絮叨了下去:
“而且,除了现世富贵,还有功勋名头,还有那什么‘醉里挑灯看剑’……
“你韩良臣也是读了书的,也该晓得,若是将来编纂《宋史》,你韩世忠怕是要单独列传的,若是分个《南宋书》与《北宋书》,那你说不得能在《北宋书》里排到列传前三里……”
“最多前五……”韩世忠忍不住插了句嘴。
“前五就前五吧。”吕颐浩不以为意道。“但是不管前三还是前五,这般富贵,这般名望,真的能妥当守住到死吗?
“自己肚子里有几分货,自己不知道?
“万一子孙闹出不端事来,万一自己往后三十年没有跟上官家脚步……落得个晚节不保,该如何是好?
“高处不胜寒啊……秦王、韩元帅,你果真不惧?”
韩世忠一开始还想再插嘴,但终究还是保持沉默了一阵子,这才缓缓放下扶着腰带的手,抚着膝盖一时讪讪:“吕相公说的通透,世忠如何不惧?”
听到这话,前日因为传旨抵达这里的虞允文直接把头埋得更低了。
“你看……你这般功勋结果都要生惧,官家呢?官家功勋结果更是重如泰山?又如何不惧?”虞允文怕,有人却不怕,吕颐浩头也不抬平静相对,只当是什么家常言语一般。
殊不知,殿中几位位极人臣的文武在内,还有书吏、其他中层官员,早就个个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多余动静了。
“可我是惧怕脱离了官家,官家又是惧怕什么呢?”韩世忠停了片刻,主动追问,他是真好奇了起来。
“官家也怕脱离了你们。”胡寅忽然插嘴。“太近生祸,太远生疑,弄得君臣各自不安起来……所以,若是官家哪天弄出什么疯事来,也不要多疑,说不得只是他畏惧之下失了措而已。”
“确实。”马扩似乎想起了什么,倒是一时感慨。“有些事情,注定是讲不清的……而且三十万御营还是有些多了,金国这一遭后,怕还是要痛下决心的。”
韩世忠也微微颔首。
“此事自古皆然。”范宗尹也没忍住。“下面都在传……秦王、晋王或魏王,可能要接枢相,入秘阁,元帅之身便是个说法,镇戎郡王、隆德郡王和陇西郡王三位好像也有说法。”
此言直接引发了殿中一番嘈杂之声。
“你们太小瞧官家了。”吕颐浩任由殿中一时纷乱,只是低头处置最后一份遗留的文书,一直等到批示完毕,放下笔来,这才在座中感慨出言,而他刚一开口,殿中便整个安静了下来。“官家当然也在畏惧不能守住君臣之谊,可官家难道不畏惧如何施政,如何与东京那里分说两河处置?不畏惧如何对上河北疮痍之地?不畏惧如何与东南解释要等河北安定、金国尽灭后再去加赋?若是不惧,为何要躲过去修黄河?”
“修黄河……”韩世忠跟了半句,似乎没反应过来一般。
“修黄河……便是畏惧到什么都不敢对上的意思,因为修黄河肯定不会出错。”吕颐浩认真解释。“就好像之前官家在后宫养鱼种桑一般……养鱼种桑,肯定也不会出错。”
“这有些……有些匪夷所思了吧?”马扩也有些不安起来。
“什么匪夷所思?”
吕颐浩扫视了几人一圈。“几位久随官家的相公、近臣,颇有几个知晓官家这份意思的,你们没看到胡尚书久久不言了吗?”
众人诧异去看胡寅,见到对方丝毫没有反驳之意,也都愈发凛然。
“从一开始,官家便畏惧做事,只是彼时局势在那里,不做不行罢了……这是当年靖康之变,官家不得不担起天下之任引起来的心魇……一直如此!”言至此处,吕颐浩若有所思。“老夫一直以为,当日明道宫之事,官家根本没有失忆,只是奋起勇气之后,需要一个说法搪塞天下人罢了!说到底,官家虽是天子,却也是肉体凡胎……很辛苦的。”
没有人反驳,因为相隔十年,当年赵官家失忆的事情早就没人信了,甚至吕颐浩的说法本就是民间与官场上私下的共识,唯独此事终究牵扯到官家,大家平素不好在明面上说罢了,但私下交流,怕是连东京城内的老百姓都嫌这个嚼头太烂了。
不过,此时道来,确实又旁证了赵官家一向畏惧做事,畏惧承担责任,畏惧应对纷乱局势的本性。
便是胡寅,也陷入到了近乎迷茫的回忆之中……这倒不是说胡明仲有别的想法,而是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当年其实跟官家一样,也很怕一些事情。
“老夫知道你们要顾忌,但老夫一个待死老朽之人却不必有什么顾虑,官家也不会与老夫计较这个的。”吕颐浩看了一圈周围人反应,忽然失笑。“而且,老夫还有更狂悖之事要做……你们以为今日老夫请你们过来是要闲聊吗?”
韩世忠、马扩赶紧起身,回过神来的胡寅也不慌不忙站起身来,范宗尹犹豫了一下才起身,然后虞允文迅速跟上。
“韩元帅……有件事情,官家想要做,却怕脏了手,老夫也想要做,却不在意的,不知道你在意不在意?”吕颐浩微笑以对。
“吕相公吩咐。”韩世忠略显尴尬,赶紧拱手。
“抄家、杀人。”
吕颐浩言语从容。“燕云诸州城防、关卡已尽入我手……本地大族,不是唐末的节度使,就是什么五代残唐的刺史,家家都是几百年的基业,个个都有私兵、家仆无数,说不得还藏了军械……而如今要军功授田,别的四路倒也罢了,燕山路这里哪里来的田?而且两河疮痍,要抚恤,要治河,钱粮也总是不嫌多的!”
韩世忠瞬间醒悟,胡寅一时欲言,却到底是没有开口。
“先指着新军的事情,让他们交出武器,再检地,查验藏匿人口,释放奴仆,最后以从逆为名,将其中大家大户给清理了……”吕颐浩在座中瞥了一眼胡明仲,这才继续言语。“只要中间有人敢有任何不服之举,你便直接出兵,从根子刨了他们几百年的家当!”
“吕相公放心。”
韩良臣赶紧拍胸。“官家和相公既有此心,世忠难道还怕丢了名声不成?”
“刀授、检地的事情胡尚书带着其余几位辛苦些。”吕颐浩这才再度看向了这件事情理论上的正主。“不清楚底细的话去问郑修年……最后查逆的事情老夫自己来做。”
胡寅勉力颔首。
“马总管。”吕颐浩最后看向了马扩。“燕京和范阳两处颇有军需缴获……你要辛苦些,供给岳元帅出塞进取辽地。”
“这是自然。”马扩对于这个任务当然没有任何多余话讲。
“还有一件私事请虞学士帮忙。”
说着,吕颐浩忽然拄着拐杖站起身来,然后眯起眼睛相对躲在范宗尹身后的虞允文。“你替老夫私下告知一番魏王,老夫就不出面了……请他派妥当人往锦州一行……不是桃花岛就是菊花岛(觉华岛)……反正将听到老夫讯息逃到岛上的郭药师与老夫擒来……都说老夫不留隔夜仇,可这桩事,老夫已经记了十二年了!总不好让老夫这个河北大都督死不瞑目吧?”
虞允文愣了一下,即刻俯首应声:“此事简单……还请大都督静候佳音。”
吕颐浩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日后,已经出了榆关的岳飞接到了身后赵官家以赤心队传来的口谕,然后同样没有多少犹豫,便在道旁稍驻,然后临时唤来两人:“郭进、杨再兴……此事需要往御前交代,你二人都去过御前,便将此事交予你们好了,带两都人足矣……李副都统(李宝)会遣船来接你们!尽量生擒!”
军令已下,以岳飞治军之严,郭杨二人虽然不愿去什么劳什子菊花岛桃花岛的,却也无话可说。
绍宋 第三十一章 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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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岛是这时间锦州地区确切存在,后来渐渐与陆地连通、消失的一座岛,与南面的菊花岛相映成趣,甚至很可能就得名于更大更出名的菊花岛。
至于菊花岛,其实有两个名字,它同时还叫觉华岛,这可能是因为岛上佛教建筑日益增多,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改的。当然,也可能反过来,正是因为佛教建筑增多,才从觉华岛改成了菊花岛也说不定。
但这些都跟郭进与杨再兴没关系,二人既得军令,便各率百骑脱离大部,只在渤海边等候,而等岳飞率大部突过锦州之时,果然也等到了御营海军统制官崔邦弼率领的一支船队。
船队规模不大……按照崔邦弼所言,因为之前的北伐战事中御营海军表现不佳,所谓只有苦劳没有功劳,所以副都统李宝刚刚整编了金国海军残部便迫不及待的向官家讨了差事,渡海掏辽东腹地兼联络、监视高丽人去了……没几艘好船留下。
当然,这倒不是说来的船队居然连两百骑都运不了,而是崔邦弼觉得这个活来的太突然,影响他最后一次捞军功的机会了——既是抱怨,也是催促。
对此,郭大马勺和杨大铁枪倒是没说什么,因为二人同样有类似想法……他们也想去平定辽地,进军黄龙府,扫荡剩余女真诸部,而不是在这里帮赵官家、吕相公、刘郡王找什么十二年前的‘故旧’。
才十二年而已,宋军中的少壮派就已经忘记,而且懒得去理会郭药师是谁了。
但偏偏不理又不行。
寻找的过程乏善可陈。
须知道,岳飞的御营前军大队刚刚浩浩荡荡从山海道而出辽地,岛上的寺观、本地的豪强战战兢兢还来不及,此时哪里敢做幺蛾子?
所以,三人先登菊花岛,一番搜索后不得其人,早有岛上敕造大龙宫寺的主持主动前来献策,指出岛上物资有限,条件艰苦,多有逃难权贵水土不服者,当寻医生、郎中来问细末。
果然,众人搜集岛上医生,很快便从一个唤做西门庆的妇科圣手那里得知,确实有一个自称前平州刺史的郭姓老者曾多次唤他诊治,而且此人应该是久于军伍,应当便是郭药师了……不过,这厮虽然一开始是在条件稍好的菊花岛常住,但等到赵官家获鹿大胜,高丽出兵辽地后,这厮便心惊肉跳,主动逃到更小的桃花岛去了。
既得讯息,三人便又匆匆带着西门庆追到狭窄逼仄的桃花岛,岛上人口不多,再一问便又知道,等到岳元帅都督御营前军出榆关后,这郭药师似乎自知自家罪孽深重,不能容于大宋,惊慌之下反而杀了个回马枪,却是转身逃回距离海岸线更远的菊花岛……但此人留了个心眼,没敢去菊花主岛,反而去了菊花岛北面的一个唤做磨盘山岛的极小之岛。
那岛上只有七八户渔民,一口苦水井,勉强能生存,基本上都是附于觉华岛过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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