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榴弹怕水
“明白!”
挞懒深点点头,却又些犹豫。“一定开杀戒吗?一旦动手,便无回头路了!”
“元帅。”
秦桧苦涩相对。“咱们便是能回头,难道就有第二条路吗?事到如今,正是要拉着所有人都没有回头路,咱们才有一线生机……快去吧!”
挞懒深呼吸了一口气,便要转身。
但也就是此时,秦桧忽然又拽住了他,然后在阴影中尽全力低声相告:“还有……杀了此人后,能不能想法子把他的首级送到刘筈那里?刘筈不行,韩府、左府,甚至随便一个有兵马的本地大族家里都行!”
挞懒怔怔回头,但只是一瞬而已,他便再度点头,然后只将秦会之留在了阴影中,便向偏殿而去。
须臾片刻,风声之中,挞懒摆出昔日元帅架势,将那几名宫殿侍卫喊道一旁,大肆呵斥一番,询问国主下落,与此同时,数十名甲士则在一名瘸腿家将的带领下趁势涌入殿中。
“你们如何敢擅自持兵甲上殿?”
韩昉既惊且怒,同时又有了一丝来的太晚的明悟。“秦相公在何处?本官要见他!”
听到此言,行到七八步外的一名瘸腿女真军官直接止步,然后却又在对方的惊愕中弯弓搭箭,只是一箭射出,便当胸将那位当朝帝师给钉回到了太师椅上。
女真重箭这般近距离射中要害,注定无救,但也不可能即刻死亡,唯独胸腔疼痛难忍,却又因为中在肺部,而且应该伤了气管,以至于哀嚎声艰难低沉。
好在这瘸腿家将早就得到明确命令,所以一箭射出,毫不犹豫,直接拔出刀来向前,只是两名甲士按住,他奋力一挥,便将对方首级割下。
闷闷充斥了整个偏殿的哀嚎声瞬间止住,取而代之的是血水如流,
可怜韩昉一代名臣,未曾像另一个时空中等到学生亲政、位列宰执,便直接死在一支女真重箭之下,享年五十四岁。
而且,恰如挞懒所想那般,此人一死不足惜,怎么死也都不足惜,却使原本就陷入全面相互猜疑的燕京局面彻底不可收拾起来。
暮色与风声之中,银术可随即抵达,紧接着是女真传统六大部之一的纥石烈部兵马……而纥石烈太宇闻得韩昉被‘大太子’直接处死并取走首级,而国主又不知所踪后,根本不用洪涯提醒,便发了狠劲,下令去全力寻找国主,甚至连那个无头尸首都懒得看。
事到如今,谁还不是个骑虎难下呢?
然而,千余众兵马涌入涌入皇城内,灯火昏暗,一时也免不了趁机欺凌宫女,掠夺宝物财货之事。
倒是挞懒与银术可,身为昔日统兵元帅一级的人物,深知以眼下实力不足,而且国主注定只能是纥石烈部控制才有效,便干脆趁着两个合扎猛安的残余都被大太子调走,宫卫群龙无首而且分布零散,大肆收拢,以作壮大。
二人心照不宣,一个自东往西,一个自北往南,顺着宫墙,聚众不停。
这下子,整个宫城都混乱起来,动静瞒都瞒不住,而宫城一乱,加上北面已经开始了军事冲突,中央各处街道巷口又有各方兵马小心防护……完全可以说,整个燕京城都已经热闹起来了。
“纥石烈太宇这厮想做什么?!”
大太子府中,正在呵斥左渊的大太子完颜斡本闻得报讯,几乎是惊怒交加。“纥石烈部想要做什么?!”
“父王!”
当辽王震怒之际,却有两人一起闪出,而其中一人正是完颜迪古乃。“不要犹豫了!人心惶惶,当下重典,纥石烈部便是窥到我们行事优柔,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的!”
言至此处,迪古乃微微一顿,方才继续言道:“父王当速速发兵夺回国主!同时请许我替父王将六叔请来!”
几乎所有在场文武,包括大太子完颜斡本都微微一怔,但一怔之后,却又无话可说——六太子讹鲁观,与死去的二太子一样,母族正是纥石烈,而且六太子还是南面那位钦点的执政亲王,与被判死刑的大太子这里天然对立。
至于迪古乃此举意图也算明显,正是要去探查讹鲁观是否也参与其中,若直接参与了不说,若没有,也应该先控制起来,防止被纥石烈利用。
“乌林答尚书,你有什么话要说。”半晌,还是大太子自己打破了沉默,却是点名了与迪古乃一起出列的礼部尚书乌林答贊谟。
“殿下!”依然疲色难掩的乌林答贊谟诚恳相对。“从宋国官家那个条件送回来后,燕京城内便各方相互猜疑,难以善了,眼下这个局面,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但下官还是想提醒一下殿下,纥石烈太宇也好,六太子也好,他们同样立场尴尬……咱们该镇压镇压,该收拾收拾,却总该心里明白,大家都有各自难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是个挑拨离间的陷阱,还要遂了外人的心意。”
“我懂!”大太子斡本勉力点头,却又与对方一眼,显得难掩疲色。“我懂得……”
“父王!”
迪古乃一时气急。“这个时候,还要讲这些吗?无论如何,先控制局面、镇压了不稳再说!”
“那是你叔叔!”完颜斡本努力相对,却又看向了一直在自己身前的另一人。“左副留守……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现在随我儿去武库见讹鲁补将军,替他劝降刘侍郎,若是愿降,你们三家的事情我便不做追究!迪古乃,你随左副留守去见讹鲁补将军,告诉他,若刘筈愿降则降,不降也要速战速决,即刻抽身回来!随我一起去宫中。”
迪古乃与左渊几乎齐齐想说话,但大太子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只是复又看向乌林答贊谟:“乌林答,你既那般说,便由你去宫中,先问国主安危,再问纥石烈太宇他到底是怎么一个意思?我整备下兵马,也马上过去……对了,顺便问秦相公去处。”
乌林答贊谟当即俯首,而迪古乃也无奈俯首。
倒是左渊,一时气急:“大太子!我们不过是占据了武库而已,还专门来你跟前求情,纥石烈部干脆是据了宫城,劫了国主……结果,你们女真人之间这般大方,却要对我们‘速战速决’……今日这般举止,便是熬过了燕京一劫,就不怕出了塞,今日在这院中的渤海人、奚人发下狠来,反手将你们覆灭在路上吗?!”
大太子本想说自己对双方都已经仁至义尽,但话到嘴边反而觉得没意思起来,因为他的确是以完颜氏第一,女真人第二,并未将燕地汉人视为什么要害之处。
于是,只是抬手催促对方离去。
然而,左渊立在那里,又哭又笑,却根本不愿移动。
迪古乃见状,蹙眉来拽,两三次后,依然无法,一时彻底大怒,便忽然拔刀,奋力朝对方脖颈处斫去……唯独其人年纪尚小,气力不足,虽是突袭,却只将对方从肩膀上砍到脖颈侧,弄了个半死,然后在地上打滚哀嚎。
一片混乱之中,众人措手不及,纷纷又去看火把下的大太子。
大太子只觉得满身无力,只能朝一侧的蒲查胡盏挥手。
蒲查胡盏叹了口气,上前拽住准备亲自上去补刀的完颜迪古乃,自有数名甲士上前,将左渊按住,轻松一刀了断。
人死了,也就死了。
实际上,很多人都猜到今夜不会善了了,甚至此时北面和宫城里说不定已经出了很多人命,但事情发展的那么迅速,死人这么快在眼前出现,还是一位理论上在哪里都能体面的‘大人物’,终究让在场的所有人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就在左渊因为情势激化而被轻易杀掉的时候,纥石烈太宇以及完颜银术可、完颜挞懒、秦桧、洪涯等人也寻到了十八岁的国主,外加才十五岁的裴满皇后……有秦桧适时指点,完颜挞懒收拢了部队后,立即便寻到此处,并引来了纥石烈太宇。
“韩师傅在哪里?”
在几乎所有人一起行礼后,鼓起勇气的合剌正色追问。
众人面面相觑,挞懒如何会将在场的侍卫带来?而其余人虽然隐约猜到和问过,但也都无证据,何况到了眼下这个地步,进宫之人都有些心照不宣之态,所以一时无人应答。
“秦相公!韩师傅在哪里?”火把之侧,立在中宫台阶上的合剌直接点名了。
“陛下节哀。”秦桧当场下跪俯首。“韩尚书已死!”
合剌一时难以置信:“刚刚不还与朕和你说话来吗?而且为何只杀韩尚书,不杀你?”
“陛下。”
挞懒忽然也开口。“臣亲眼看了,首级都被取走了……应该是要送到辽王那里复命去了,秦相公本就是辽王派来找韩昉,或者正是秦相公来找韩昉不能成,这才引来杀身之祸。”
合剌脑中一片空白。
“陛下。”秦桧也勉力相对。“此事未必是辽王亲自下令……臣来时,力主铲除所有不稳之人的乃是辽王殿下长子迪古乃,并非辽王殿下本人,否则臣何至于此?所以,真未必是辽王亲自下令……”
火光之下,合剌面色一时阴晴不定。
“陛下。”
这个时候,随着洪涯在后方推了一下,早已经骑虎难下的纥石烈太宇也上前拱手行礼。“其实这就是臣等现在过来的缘故……臣等不是兴乱的人,而是大太子那边行事过于激烈,为求自保,只能来陛下身侧……当然,也是确实忧心有人作乱,会牵扯官家,所以来护驾的意思。”
合剌看着满院的火把,听着外围宫城内那根番停不下来的动静,一时艰涩相对:“你们想让朕怎么保你们?又准备怎么保朕?朕虽年少,却也知道,夜间乱事一起,又出了人命,谁也把握不住一个刀剑无眼。”
“陛下,”在挞懒与太宇二人的逼视下,银术可终于出列,拱手建议。“宫城太大,我们区区千把人,再加上宫中侍卫,也不过是两千众……到时候一旦发生冲突,根本守不住不提,只怕正如陛下所言,刀剑无眼……所以,陛下何妨移驾尚书台?那地方外墙高大,面积稍小,便于防守。而且内中也有大殿,方便安置宫眷。更重要的是,尚书台居中,方便向各方发布旨意。”
合剌一时犹疑,很显然是被韩昉死亡的讯息给弄懵了,这是好事,也引得几人纷纷准备开口来再劝。
“我不去!”
然而,当此时机,国主合剌明明要被说动,其人身侧才十五岁的裴满皇后却忽然吊起眉毛,毫不犹豫的表达了反对意见。“什么刀剑无眼,只将中宫封起来,辽王难道还会杀了国主和我吗?还是说国主不去,你们便要动手胁迫?真要说刀剑无眼,离开皇宫去尚书台的路上才是最危险的……这时候,应该先遣人去辽王府上询问韩师傅的事情。”
合剌听得此言,居然本能颔首:“皇后说的是!”
而在场诸人,从秦桧开始,有一个算一个,面面相觑之下,也一时无言以对。
这个无言以对,倒不是说没有言语驳斥皇后,而是说面对忽然杀出来的皇后,谁也没有准备。再说了,对着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有言语又如何呢?
而且这国主才多大,就知道听老婆说话了?
无奈何下,纥石烈等人只能硬着头皮‘派出使者’,然后又回身连番来劝。
但正如几人担心的那样,裴满皇后小女孩脾气上来,死活不愿意挪窝,合剌也在皇后的坚持下稍微恢复了一点清明,准备等自家伯父兼养父回信……说到底,国主和大太子辽王殿下之间,还是有充足信任基础的。
一番折腾之下,始终不能成功,以至于秦桧、洪涯还有跟着银术可抵达的郑修年三人,外加已经沾了血的挞懒,趁机在暗中讨论,几乎已经要撺掇着纥石烈撕破脸了。
但是,根本来不及施行,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纷乱之中,纥石烈部的一名军官居然直接来到中宫院中,当着国主和皇后的面告知了正在苦口婆心的纥石烈太宇一个消息——礼部尚书乌林答贊谟奉辽王之命过来面圣。
甚至更糟糕。
须知道,纥石烈部本就没有什么特定目标,一开始过来都是洪涯催过来的,当然没有什么私下的言语与纪律,而以乌林答贊谟这种官职外加乌林答部领头人的身份,他只要不带兵,谁会阻拦?谁敢阻拦?
没错,想都不用想便知道,乌林答贊谟马上便会出现在中宫院中了,拦都来不及了。
“秦相公,若说起韩昉,俺该怎么讲?”
赶紧从台阶上溜达下来的挞懒都有些慌了。
“只一口咬定是大太子动得手,只是此时很可能没来得及将首级送到而已。”秦会之也只能这般说了。
而果然,二人刚刚串供,那边身心疲惫到极致的乌林答贊谟便出现在了视野之内。
“乌林答尚书。”
见到又一个可靠臣子到来,合剌一时大喜,但旋即想起韩昉,复又在台阶上肃然起来,然后遥遥相呼。“韩尚书的事情你知道吗?”
乌林答贊谟一声不吭来到御前,先是微微拱手,然后便抬头环顾四周,目光从台阶两侧的纥石烈太宇、完颜挞懒、完颜银术可,以及阴影里的秦桧、洪涯等人身上一一扫过,这才再度拱手:
“陛下!韩尚书的事情臣不清楚,但是现在武库那里讹鲁补将军已经跟刘筈刘侍郎刀兵相见了,左渊左副留守也被迪古乃当众给砍死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合剌更是身形微微晃了一晃,裴满皇后更是吓了一跳,直接躲到合剌身后。
“总之陛下,今夜乱象已经止不住了,而且必定还有人在浑水摸鱼。”疲态尽露的乌林答赞莫努力言道。“但所幸无论哪一方都没有公开对陛下动手的胆量,所以依着臣看,陛下与皇后留在满是漏洞的皇城,反而无益,何妨移驾尚书台,仗着那里易守难攻,熬过今夜再说?”
“真是天助……”
暮色之中,借着忽然卷起的怪风和中宫院外依然嘈杂的动静,后背满是冰凉汗水的秦桧忍不住咬出了几个字,然后却又迅速咽了回去,然后认真去看彻底失措的国主夫妇。
“狗屁天助,分明是大局如此,乱象一起,便要分崩离析。”更后面的洪涯听到那几个字,却没有秦会之的隐忍,当即一声冷笑。“仔细想想,乌林答氏跟纥石烈氏比起来,除了实力稍逊,到底哪里有区别?就因为死了一个弟弟,便要拿全家全族来赌气?说不定还要指望官家开恩要回尸首呢……今夜事,已经有五成把握了!”
ps:感谢新盟主宫紫晓哥,这是本书第226萌。
然后献祭一本……呃……《仙狐》……呃,你们懂得。
最后,修正一下,看错图了……现在的燕京宫城应该在城西南位置,上一章内容已经更正了。
绍宋 第二十八章 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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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此时的燕京城乃是当日辽国南京制度,宫城或者说皇城位于城池的西南部,不但占据了整个城池的四分之一多,而且西南两面宫墙干脆与燕京城的城墙共用城门……属于典型的面积大、人少、四处漏风。
而这也直接导致宫城防守成了一个大问题。
之前大太子将合扎猛安调出来,是因为新军与燕云大族都在北城,却不料为挞懒、银术可、太宇等人轻易所乘。
而纥石烈太宇等人既然趁虚而入,占据了宫城,可依照他们的实力,却不敢继续呆在宫城。
这种情况下,位于城市中心左近的尚书台就成为了最佳选择,彼处面积偏小,却是依照宫墙规制起的围墙,便于防守,而中央突兀一个大殿也便于监视控制。
实际上,这正是当年兀术选择在尚书台动手铲除粘罕的一个重要原因。
“你又要如何?”
暮色中,尚书台那黑洞洞的墙体在火光下若隐若现,而在目送郑修年转回秦府报信后,洪涯忽然注意到了秦桧依然犹疑的姿态,然后立即上前相询。
“我在想要不要回大太子那里。”黑夜中秦桧压低声音相对。“必要时劝他亲自过来面圣。”
洪涯一时蹙眉,因为他本能察觉到了对方的滑头。
毕竟,即便是到了眼下这个地步,局面也只是个五成胜负的光景,而若是此时依然在明面上坚持大太子一党的身份,那万一今夜事不成,他秦会之说不定也能借着混乱与某种心照不宣的沉默摆脱嫌疑;而若是今夜事成,这厮依然是这边大家公认的大功臣。
只能说,端是个好打算。
但与此同时,洪涯也不得不承认,国主在手,尚书台就在眼前,讹鲁补、夹谷吾里补镇压三大族新军私兵的战事已不可逆转,此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赶紧把大太子本人弄到尚书台来……骗过来也好,引过来也罢,时候关起来也成,被逼到下黑手在尚书台大门外一箭射了也行,总归是要将大太子弄过来控制住的。
这个时候,并没有露出明显破绽的秦桧回到大太子那里,从内应角度促使大太子来尚书台,当然是有益于局势的。
所以,洪涯只是蹙眉,却没有反对,甚至都不好冷哼。
眼看洪涯没有反对,秦桧便也拿定主意,主动与完颜挞懒、纥石烈太宇交谈,表明心意,而这两人也果然没有多余表示,竟放他从容离去。
黑灯瞎火的,秦桧一个人偷偷带着几名侍卫离开,根本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而很快,在一众兵马的护卫下,并乘一匹马的国主夫妇,也就是完颜合剌与裴满皇后了,便也抵达尚书台前。
且说,燕京城乱到现在,动静也好,范围也罢,已经足够大了,尚书台此时当然也听到了动静,有了反应。而等到众人抵达尚书台外围大门时,大门紧闭之余上方高墙后也有了照明火盆与持械坚守的士卒。
不过,这一切都随着主动上前来到门下的乌林答贊谟一句话迅速瓦解:
“我乃礼部尚书乌林答贊谟,国主与皇后现俱在此处,挞懒元帅、银术可都统、纥石烈将军、洪承旨也都在,速速开门迎接!”
只是一声喊,墙后士卒便慌乱起来,然后不过片刻,尚书台大门便直接打开。
众人护着国主与皇后一拥而入,见到尚书台内部还是一片黑灯瞎火,挞懒更是忙不迭呵斥,要求留守士卒、书吏点起灯火来,务必照的亮亮堂堂,以防国主与皇后跌跤……当然了,众人心知肚明,这更是便监控居中的主殿。
而很快,随着众人迅速向主殿涌入,整个尚书台也迅速变得亮堂起来,以至于有些灯火通明的感觉,而且还在不停的变亮……甚至渐渐亮的过了头。
在距离尚书台中心大殿几十步的距离处,走在国主夫妇两侧的挞懒与纥石烈似乎率先察觉到了什么,然后开始慢慢放缓速度,试图观察。
但是完全来不及了。
晚风呼啸,火光耀眼,足足五开的尚书台中央大殿的大门忽然全部打开,数百甲士自四个侧门蜂拥而出,而在甲士潮流中间,数个人影也突兀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还不算,更多的甲士也从外围偏殿、厢房中涌出。
当此之时,与身侧几人仓皇止步,甚至本能扶刀警惕不同,国主完颜合剌不惊反喜,居然直接迎了上去:
“四伯父!希尹相公!”
这两个称呼,让在更后方的洪涯心脏沉入了谷地,也让绝大多数随行而来的宫廷卫士与纥石烈部军官彻底慌乱失措起来。
阴沉着脸的完颜希尹上前扶住合剌,而立在大殿门后的完颜兀术只是朝合剌微微一点头而已,然后便在太师奴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出殿来,而其人来到大殿最前方,只是目光一扫,纥石烈太宇、完颜挞懒、完颜银术可几人,当然还有洪涯,便彻底生寒。
辛苦一日,竟入别人彀中!
当然,也有表现从容的,一直在队伍前面的乌林答贊谟,毫不犹豫,直接扶着有些茫然的小皇后低头上前,转到门内去寻国主与希尹了。
“挞懒叔父、银术可将军、太宇将军。”
不知为何,明明伏击成功,立在尚书台台阶上的兀术却根本没有那种夺人的气势,反而有些白日间在此处的那种苦涩之态。“俺先说好……俺知道你们的难处,也不准备追究任何人今日闯入宫中的罪责……倒是你们,若是觉得心有不甘,想再试一试,咱们相距十几步,何妨过来一刀将俺处置了?俺今日并未披甲。”
挞懒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发出,和一侧银术可一样,只去看纥石烈太宇。
而纥石烈太宇扶着手中佩刀沉默了好一阵子,方才艰难开口:“四太子……你若是有心止乱,为何不一开始就在宫中等着?”
“因为俺一开始真没想着拦你们,也不知道你们会闹这般大。”兀术摇头以对。“是希尹相公来劝俺许久,然后又无意间知道了一件俺心里不能放下的事情,这才不得不请了耶律马五将军出面,外加几家私兵在此相侯……连乌林答尚书,都是希尹相公临时遣人在宫外拦住的。”
纥石烈太宇回头向后,目光扫过台阶许多人,又瞅了眼尚不知情依然在涌入的本部士卒,以及立在外围大门旁的耶律马五,然后终于沮丧下来……说到底,他没有那个勇气在这种光明正大场合,在双方力量对等的情况下,公然去攻击魏王、国主、皇后,以及都省相公完颜希尹、礼部尚书乌林答贊谟。
或者说,从兀术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所有人就都知道,他们失败了。
“魏王!”
太宇回过头来。“你得当面立誓,赦掉这尚书台内的所有人,还要去阻拦大太子事后报复,我才能信你……”
“这个誓言俺不能立。”
兀术长叹一声。“因为俺之前便说了,若不是今日无意间知道了一件俺心里更不能放心的事情,都不至于过来的……今日此处,所有人都能赦,但有一个人,若是核实了那件事情,俺必杀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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