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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榴弹怕水
现在这个情况是,国家实际上已经崩溃,但一个女真完颜氏的大金国能够维持政权体统,全靠国主合剌、相公希尹、大太子斡本三人形成某种象征的联合体。
而今晚的事变,本质上是所有人都希望大太子去死,不要耽误苟延残喘的议和。
可是到了眼下,国主居然拼了命也要去救议和的最大阻碍大太子,而希尹明明立身的根本在于身为人臣、是宰执,却居然要与国主分道扬镳!
由此可见,大金国是真的要完了!
完颜合剌似乎也不能太理解为什么完颜希尹会表现的那么冷漠,他印象中的希尹并非如此……但事已至此,而他到底是一位国主,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心中自有一番郁气,如何能就此止步?
于是乎,其人向希尹微微拱手:“请相公与讹鲁补将军在此护住皇后,朕去去就来。”
言罢,完颜希尹只是一点头,合剌便再不能忍,直接扶刀而下,几名合扎猛安中的谋克面面相觑,终于有三人追了出去,但剩余几人却与讹鲁补一般,一度动了脚步,却终究没有尾随。
而希尹只是盯着对方背影,没有任何多余表情。
至于裴满小皇后,只带了个头盔便要追出,却随着乌林答贊谟一挥手,直接被内侍给推了进取。
就在完颜合剌想起自己的阿骨打嫡孙,然后披甲出阵的那一刻,他的大伯父,完颜斡本已经彻底绝望了。
“迪古乃,你走吧!”
大太子完颜斡本披头散发,一手拄着发烫的刀,一手捂着那只不停流水的眼睛,然后用另一只眼盯住了自己的儿子。“他们只是要杀我一人好议和,你身形还小,不会被刻意追杀的……从西北面突围,带着你两个弟弟去找蒲查胡盏……他是你姐夫的叔叔,刚刚虽然没救成我,却还是可信的……我这个样子,反而走不了了。”
迪古乃痛哭流涕,抱着自己父亲捂眼的那只胳膊,好久才缓过劲来:“儿子可以走……但请父亲告诉儿子……今日到底是谁?儿子将来便是要隐忍十年八载,也要为父亲报仇。”
“我也不知道。”
完颜斡本闻言连连摇头。“我也不知道……谁都有可能,想我死的人太多了!大家都想议和!”
“总有个猜度吧?”迪古乃愈发哀恸。“总得让我这个做儿子的有个念想吧?!”
“或许是纥石烈部作为,或许还有挞懒和银术可,或许是国主身侧那几位文臣……希尹、秦桧、乌林答贊谟……甚至可能是合剌(国主)……反正不可能是马五。”斡本苦笑道。“但为父一死,你暂时不可能动得了希尹和纥石烈他们,十年之内不要寻人打探此事,反而要在咬死了是马五所为……懂吗?”
“懂!”
迪古乃摸了一把眼泪,终于撒开了手。
斡本送了一口气。
而迪古乃刚要回头戴上头盔突围,却又回身抓住了父亲的胳膊,然后奋力上前,隔着头发咬住了自家亲父的耳朵,却因为哭泣许久,难以用力,只咬出了血水而已。
斡本会意,直接从腰中拔出匕首,就在儿子嘴中将自己那只耳朵割下,而迪古乃叼着亲父耳朵,也不趁势立下什么血誓,反而就地连番叩首,然后便戴上头盔,转身随几名亲卫一起朝着对方专门留下的西北面空当突围而去。
彼处,他两个年幼的弟弟已经在等候了。
火光之畔,满身满脸血污黑灰的斡本看着自己儿子叼着自己耳朵离去,微微松了口气,便带上发烫的头盔,转身冲向尚未被大火吞没但有重兵包围的正东面,随即大声呼喊耶律马五之名,要对方前来对峙。
而迎接完颜斡本的是一阵欢呼声与一阵箭雨……很显然,对面居然有人认得他的声音。
但根本顾忌不了这些了,大约估计自己儿子已经逃出生天后,完颜斡本却又转过身去,冲入自己营地的核心区域,状若疯魔,连续挥刀砍杀了自己的两个较小的女儿与几名侧妃……而等到他冲入自己正室徒单王妃的房间,发现自己妻子与迪古乃亲母大妃早已经一并自裁后,才终于清醒。
然后,他便直接拖拽被褥、丝绢,不等火来,自己先在房中添了一把火,这才摸着自己的肋骨,往自己心口上奋力一刀,并强忍剧痛,仰头躺在了两名妃嫔身侧。
大火片刻功夫便彻底袭来,金国最后一个执政亲王,到底是保留了一只耳朵没有化为飞灰。
另一边,完颜合剌冲出自己所居的核心营地,初时满腔豪气兼郁气,只想救出伯父再回头去见完颜希尹等人。
然而,偌大的营地,到处都是乱兵,到处都是劫掠和杀戮,他带着皇帝旗帜,领着几百合扎猛安,却无人听到他言语,无人看得清他旗帜。
非只如此,混乱与黑夜严重刺激和影响到了他的部众。
每时每刻都有人失去踪影……未必是主观逃散,更多的是稀里糊涂便掉队,或者一个岔道便难回转,又或者是骤然与小股乱兵相遇,仓促交手后便不知道身在何处。
完颜合剌很快便明白了希尹之前提醒的含义,但是一则心中气难平,二则确系想救伯父,三则营地内虽然混乱,可完颜斡本那里大火烧起,却不至于不知道往何处去。
而这样的代价就是,等他接近起火的营地后,身侧只剩百余众了。
不过,即便如此,因为国主的身份,和堂而皇之的宣告,还是引起了那些‘契丹贼’的慌乱与失控。
当然,很快合剌便注意到,这支所谓契丹贼军中的怪异之处……而和之前讹鲁补的反应类似,虽然早有猜测,可是亲眼在大火胖看到一些人后,他还是感到头皮发麻、脚底发软,一时在马上摇晃起来。
“是国主!”
混乱中有人惊惶转身,然后寻到自己的同伙。“这如何是好?他看到我了,我没带面罩!”
“既如此,这次就不能善了了……我们杀了斡本,宛如与他杀父之仇族……难道还能再想?!”总有人保持了某种残忍的冷静。“今夜不比燕京了!”
“我儿说的对。”
另一人咬牙相对,然后直接戴上面罩,便欲向前迎上。
“父亲且等一等,子为父隐,弑君之事请让儿子来为父亲为之!”
之前那名稍显冷静的人主动拉住了自己父亲,然后接过对方那个带着面罩的头盔,就翻身上马,只着一身轻便皮甲便奔驰迎上。
“国主!”
片刻后,合剌正努力呼喊驱逐那些贼人,并许诺救火赦罪,忽然间,身后传来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其人回头一看,却见那名熟人直接挥舞战锤,迎面而来。
双方交马,战锤借马势奋力砸来,合剌仓促用弓去挡,却依然当场落马。
随即,那人仓皇而走,消失在夜幕之中。
更大的混乱之中,合剌盯着那个熟人远去的身影,犹然不敢相信……但也不用相信了……就在几名合扎猛安试图下马去救国主之时,早有准备的数十骑蜂拥而至,冲散了救援兵马的同时,其中数骑,按照顺序,毫不犹豫在合剌身前勒马,将战马前蹄高高拉起,复又重重踏下。
如此连续不断,再三再五,方才逃窜。
大火纷飞,四野熏风,灰尘扬尽,潢水流墨。
天明之前,契丹贼人高喊着斩杀了完颜合剌与完颜斡本的消息向上游逃走了。
而从天明开始,金国宰执完颜希尹则依次等到了许多人与许多消息。
首先是纥石烈太宇父子、完颜挞懒与完颜银术可四人,他们带着‘本部残部’前来汇合,这些人声明了昨夜的辛苦协助大太子作战,并提出完颜斡本很可能战死的消息,然后隐晦的询问国主下落。
其次是有军士带来了国主合剌的尸首……尸首已经被践踏成了肉泥,只能从应考者盔甲和某些其他特征来做参考。
对此,希尹虽然沉默了许久,却并没有太多哀切,甚至放任了第一批人对这个尸首的怀疑。
哭的最多的是裴满小皇后,然后是乌林答贊谟。
随即,第三批人抵达了……这一次,来人是完颜斡本的儿子迪古乃与将军蒲查胡盏及其残部。
“昨夜的事情我知道是谁干的!”
浑身狼藉的迪古乃来到院中,将一个人耳从怀中取出,放在了国主合剌的尸首之侧。“我父王死前将此事说的明明白白!请希尹相公和皇后与几位将军为我做主,也为国主复仇!”
完颜希尹一声不吭的看着对方,双目之中全是血丝。
纥石烈太宇父子与完颜挞懒、完颜银术可也都沉默着看着迪古乃,等对方说下去。
“昨夜弑君和杀我父王的人,有很多,但我父王只能确定两个人。”完颜迪古乃将目光扫过院中所有人,最后恶狠狠盯住了其中一人,表情之狰狞,直接引得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来。“应该是枢相秦桧谋划、煽动耶律马五为之!”
众人目瞪口呆。
便是希尹也怔了一下。
而秦桧更是恍惚了瞬间才脱口而出:“世子荒唐!我为何要弑君杀王?”
“宋国官家许诺议和后你的相位不可动摇,而我父是议和最大阻碍,而国主视我父为亲父,也断不许轻易议和!”完颜迪古乃认真作答。“这还不够吗?”
秦桧茫然且慌乱……他是真的慌了……因为昨夜真的不关他的事,甚至大部分人都应该心知肚明此事与他无关才对。
但越是如此,配合着完颜迪古乃的笃定,秦会之就越是慌乱。
因为这意味着对方忽然不讲道理,不讲缘由了。而一旦敌人不讲道理,不讲缘由,他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眼看着希尹、十五岁就守了寡的裴满皇后,以及院中上上下下一起来看自己,慌乱之中,秦会之忽然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或者说,是一个叠加的致命错误……因为没有这个错误,他今日都可能致命。
“纥石烈将军……我是冤枉,你是知道我的!”秦桧胸口乱跳,直接看向了纥石烈太宇,并拱手行礼。
后者点点头,却又忽然一笑,直接摇了摇头:“秦相公,当日你在燕京操纵人心那般娴熟,而且彼时就劝我与挞懒元帅、银术可都统与辽王作对,最后却又反复难养……辽王生前认定你是个祸乱之徒,怕也不是冤枉吧?”
秦会之沉默了一下,因为稍微冷静下来的他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且说,燕京那一次,他凭借着敏锐的政治嗅觉和强烈的谨慎,成功在最后时刻脱离了旋涡,免除了与洪涯一般下场……但是,也同时恶了大太子与纥石烈双方。
那个时候,他的倚仗就也只剩下四太子-希尹-国主这个联盟,但从四太子南走算起,这个中间平衡联盟就异常脆弱了,以至于他当时听说了四太子自缚南下时便已经惶恐不安起来。
而现在,随着局势的彻底崩塌,迪古乃在无法报复其他人的情况下,或者说干脆不知道到底仇人是谁的情况下,先把他这个曾经在燕京事变中有前科的人,而且是没有任何立足根本的汉人当做是发泄与报复对象,似乎也理所当然。
“希尹相公。”秦桧找到了自己此时唯一可以指望,或者说唯一有能力救自己的人。“你也知道,我昨夜全在此处,不可能是乱事的谋划着。”
完颜希尹平静的看了一眼对方,然后又看了看纥石烈父子几人,略过国主的尸首与斡本的耳朵,以及哭泣不停的裴满小皇后,最后盯住了完颜迪古乃:
“迪古乃,是不是处置了秦会之,你就愿意暂时放下仇怨,尽快赶路了?”
“是!”迪古乃狞笑做答。
秦会之如坠冰窟。
“你们呢?”完颜希尹复又看向了纥石烈那四人。
“是。”纥石烈太宇瞥了一眼自家儿子,见到对方微微点头后,即刻应声。
“我明明没有做……”秦桧自知到了最后关头,勉力辩解。“尔等自乱,何至于推到我身上?”
“皇后怎么说?”希尹没有理会,继续看向了另一个关键人。
裴满小皇后收起泪水,恨恨看了一眼希尹:“现在局面,不是相公说了算吗?”
完颜希尹毫不在意,复又看向其他人……眼看着无人驳斥,最后才落到了秦桧身上。
秦桧只觉得浑身发软,然后直接瘫跪在地,恳切相求:“希尹相公……我为大金国效力数载,颇有才劳,何至于为一你我皆知的谎话而要处置我呢?”
“你是第一日知道我们女真人处置这等事端的做派吗?”希尹略显自嘲般笑了一笑。“秦相公……你还不如拿赵官家之前议和条件中让你做相公不许更迭的言语来自保呢!”
“是。”秦桧恍然大悟,宛如病急乱投医之人一般匆匆去看纥石烈父子。“诸位……赵官家许了我做一辈子金国相公!”
众人微微皱眉。
倒是迪古乃,愈发不耐起来,直接从腰中拔出刀来,而周围人虽有防备,却无人阻止他上前逼近秦会之。
毕竟,区区一个秦桧而已。
秦桧眼见迪古乃白刃而来,根本没有力气起身,一时间惊恐到极致,彻底恍惚,只觉一生行事可笑,但不知为何,临到刀前,却居然想起一事,然后抬头诚恳相对:
“都是我妻王氏的主意!”
迪古乃怔了一怔,然后点点头,便一刀捅出,继二连三,发泄式的将秦桧之连续捅了十八九刀,血都溅的满身都是,而其余人只是立在那里去看,并无一人喝止,便是裴满小皇后当着自家丈夫那凄惨尸首的面,也无多余反应。
也不知道捅了多少刀,迪古乃这才深呼吸了数口气,转身来问:
“王氏何在?”
满院无声之中,希尹直接指了一个方位:“就在西侧第三个院子。”
迪古乃点点头,将秦桧首级努力割下,然后便拎着对方首级往别院而去,走到第三个院子,便问守门侍卫:“秦相公夫人王氏在哪间房?”
侍卫早已经发慌,勉强一指。
迪古乃见状再微微一点头,便直接来到房前,却见窗户大开,正有一个中年女子坐在窗前搬弄什么,便再度问了一句:
“可是秦夫人王氏?”
王氏本能应了一声,一抬头,却见一个人头飞来,早已经呆了,待看清是丈夫首级,而那矮个子人拎刀从门前过来,更是直接想从窗户逃窜。
但一个女子被吓成这样,如何能行动灵便?
迪古乃随即上前,一刀从背上穿了对方胸口,却懒得多砍,复又歇了一阵,才拔刀砍下对方首级,然后将两个脑袋拴起来,转回中间大院,放在了自家父亲那个耳朵旁。
其他人还好,希尹看了,当即催促:“如此,可能重整上路了?”
这一次无人再有言语。
所谓秦相公夫妇,既然背弃国家和民族,万事倚仗女真人,那到了眼下,自然不过是一个发狂女真贵族的发泄筹码而已。
谁在乎他们呢?
他们自己都不在乎。
回到眼前,秦桧夫妇既然无端被杀,希尹也不刻意来证明合剌尸首,只是寻得一个契丹人,请他望见耶律马五,让对方交还六太子讹鲁观,并做呵斥……众人心知肚明,这是念在耶律马五忠勇无二多年的份上,让马五避让一时,不要真的追来,继而惹出秦桧夫妇这般尴尬。
随即,这位仅剩的相公更是宛如无事人一般,收拾部众,集合队伍,不顾一切催动流亡队伍先渡河向北,再转东行。
当然,不免与众人约定,抵达黄龙府,再论新君之事,并求和南面。
前后十二日,金国流亡朝廷,终于在五月盛夏时节穿越了潢水北面的荒地,抵达了大金国的腹心之地黄龙府(今长春一带)。
而此时,流亡队伍规模与出燕京时相比,早已经十不存一。
不过,更让其中有些人感到不安的,却还有另外一件事,那便是队伍刚刚抵达黄龙,便有死去的三太子讹里朵之子,才刚刚十四岁的完颜乌禄率完颜部留守之众前来迎接。
且说,讹里朵死后,其妻子笃信佛教,不愿意按照女真习俗再改嫁他人,所以折返辽阳出家,完颜乌禄也随之回到辽阳……现在宋人与高丽兵锋齐至,辽阳作为辽东首府,断无幸存之理,那他身为塞外身份最贵重的完颜氏家族成员,率众回到黄龙府,再去迎接希尹等一行人,本属寻常。
但是,这不是完颜斡本与完颜合剌死了吗?
这不是约定在黄龙府商议新君吗?
而完颜乌禄这般以逸待劳,强势且适时出现,让父亲死后势力大减的完颜迪古乃与早有筹备的纥石烈氏都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很快就达到了顶点,因为有证据显示,乌禄出现在这里,包括之前及时率领塞外南部女真部众北返,是受到了希尹的直接传令。
可不安归不安,却无人敢反抗。
这是因为希尹本人作为公认的女真开国第一智者,各种资历、威望摆在那里,也是眼下名正言顺的位阶最高之人……他是唯一一个宰执了……更是完颜氏远支,如今回到完颜氏势力庞大的黄龙府,几乎无人与之抗争。
不说别的,完颜娄室的次子、黄龙府本地世袭猛安完颜谋衍就毫不犹豫的站到了希尹一侧。
甚至当年完颜娄室就是把谋衍托付给了希尹,才得以继承黄龙府世袭猛安的。
故此,当抵达黄龙府的当日下午,来不及洗尘,甚至来不及问一问前线局势,随着完颜希尹的一声令下,塞外的女真权贵,与残存的燕京女真权贵便纷纷聚集了起来。
“我有几句话要说。”
完颜希尹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带着一身汗臭味站到了黄龙府行军司大堂中间,完颜谋衍则立到了他身后,宛如侍卫。
其余人等,不论是完颜氏近支、远支宗亲,如挞懒、银术可、蒲家奴,又或者是其余大小女真部众首领,如纥石烈氏、裴满氏、蒲查氏、乌林答氏、徒单氏、石抹氏等等等等……又或者是讹鲁补、蒲查胡盏,以及居然辗转生还的夹谷吾里补等直属军将,都只能静坐倾听。
“三个事情。”
完颜希尹言简意赅。“当先一事……与宋议和,有人反对吗?”
不是没有塞外的小部落头人蠢蠢欲动,但最终无人吭声……议和是获鹿之战决定的,只要赵官家还留了一扇门,就只能如此。
而燕京之乱与潢水之乱,本就是必然而然的东西。
现在大太子死了,国主也死了,更加不需要顾忌议和本身了……议和早已经成为共识。
“那好,就议和。”希尹点点头。“第二件事情,其实与议和是连着的……国主死在路上,为契丹人所杀,总要选出一位国主……谁对选国主这件事情,有什么想法?”
“新国主当迎娶我家女儿。”裴满小皇后的父亲说了一句不算意外的话。
“可以。”希尹立在那里平静以对。“还有吗?”
“我父王是太祖长子,我是父王存活长子,立嫡以长,正该我来继位。”完颜迪古乃情知关键时候到了,毫不犹豫起身相对。
“不错。”希尹点头应声。“还有合适的人选吗?”
“乌禄如何?”乌林答贊谟点出了一个毫不逊色的人选来。“迪古乃虽是太祖长子一脉所传……但乌禄出身也不差,而且常在塞外,比迪古乃更熟悉本地形势。”
希尹当即颔首:“可以。”
“我不取裴满家的女儿。”就在这时,乌禄忽然涨红了脸。“我与乌林答氏的女儿有约。”
众人嗤之以鼻,乌林答贊谟更是一时茫然……他真不知道这件事情。
“可以立两个贵妃或者王后。”希尹一句话便压了这件事。“还有什么人选吗?”
“国家动乱,何妨立个长者?”银术可忽然冷笑插嘴。“挞懒元帅如何?他是太祖堂弟。”
众人面面相觑……居然有许多人一时犹疑起来,便是挞懒也有些茫然和恍惚……似乎不是不行。
“要向赵宋官家称父的,而且要娶裴满氏……不要二十岁以上的。”希尹依然一句话便中止了新的波澜,然后漫不经心看向了座中靠前一人。“可有其他适宜人选?”
被看得人,乃是纥石烈太宇,其人闻言心中微动,再加上到底是心存不甘,便开口试探:“我儿娄室如何?”
“良弼吗?”立即有人做了激烈反应。“国主当然是完颜氏,良弼如何可以?”
“我觉得可以。”不待争论展开,立在堂中央的希尹便有些不耐的打断了那些人。“经此反复,六大部已经不是完颜氏一举压服其他五部的情状了……暂时只是备选,如何不可?”
“我还是觉得不妥。”和之前不妥,这一次有人即刻表达了反对,包括希尹一直以来的盟友乌林答贊谟。“国家到了这个地步,要求稳才对,贸然转移国统,本身就会引起混乱……希尹相公应该考量这一条才对。”
希尹沉默了一下,再度反问:“你们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谁告诉你们决定国主的是我,或者你们了?”
堂中一时鸦雀无声,不少人都心中微动,然后意识到了什么。
“我刚刚便说了,这件事情跟议和是连着的。”希尹认真解释。“国家一败涂地,想要议和存续,又逢此国主缺位,决定国主人选的,当然是那位等在菊花岛的赵宋官家……为何你们会以为是咱们在这里议定的?”
堂中还是无言。
“良弼这个人选,就是为了防止那赵官家万一起了什么心思,非要把大金国内外名义上都弄亡了,换个完颜氏外的国统才舒坦而预备的。”希尹继续平静解释。“要我说,不光是这个,万一人家把大金改成大锡、大铅、大铜,你们也得有准备才行……
“届时,就把会宁府那边的刘豫、傅亮那些叛宋之人绑了当礼物,加上还剩下的金珠之物一并送去……若是秦桧活着,也要绑了送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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