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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榴弹怕水
“然后再送他们三个过去,让那位官家自己挑!
只有如此,才能表达彻底臣服,才能宋国上下觉得雪了靖康耻,才能让议和成功。”
“若是那位官家存心想亡了我们,直接将三人一起剁了又如何?”银术可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危险,忍不住出言驳斥。
“剁了就剁了,三个半大孩子,唤来察觉赵宋官家对我们真正态度,难道不值吗?”希尹目光扫过银术可,又略过三个人选,包括良弼这个亲传的学生,神色愈发显得疲惫起来。“而且再说了,他也不会真的剁的……
“我虽然愚钝,却也能猜得到,以那位官家的才智与性情,或许会更名改统,却绝不会真的灭亡我们的……
“因为辽东北方地区,光熟女真就两百余部,生女真无数,他杀不完的……所以,必然要设一个女真国,甭管是什么名字,反正是个女真国,就好像他必须捏着鼻子设一个契丹自治路来安抚契丹人与奚人一般……
“何况塞外这里,蒙古人、契丹人、奚人、渤海人、高丽人、女真人,塞外必须要维持一个平衡,不能一家独大,已经颓势的女真人对他和大宋来说是有必然效用的一个。”
一番话说下来,可能是太过疲惫,希尹忽然有些摇摇欲坠之态。而座中其他女真权贵一时议论纷纷,却也都不知该如何驳斥。
“若无异议,就让他们三个去见赵官家……没问题吧?”希尹气息渐渐加粗,似乎更加不耐烦起来。
众人当然不可能在这种大事上一蹴而就,但很显然,从反应上来看,无论是被打怕了的燕京归人,还是原本在塞外更在意‘反正一个女真国’的女真部落首领……都没有谁有特别的反对情绪,或者说有反对情绪的也没有对应的反对实力与反对勇气。
故此,等了片刻,眼见着事情沸沸扬扬就要过去,希尹再度扬声开口:“第三件事情还没说呢!”
完颜谋衍也不耐的拍了拍自己的兵刃,引得堂中再度安静下来。
“第三件事。”希尹语气忽然再度平静下来,但不知为何,气息反而愈发粗重。“不管如何,我都将大金国的残渣从燕京带回来了……或许什么都不剩了,或许还有点什么……但无所谓了,我都将它带回黄龙府了!带回来了……带回来了!”
众人一时茫然,因为这话听起来不像是一个事。
但是很快,他们就懂对方的意思了。
希尹说完这话,一声不吭,面色平静,直接从身后完颜谋衍腰中将佩刀抽出,然后一点多余言语与反应都无,就直接狠狠割开了自己脖颈处的动脉血管。
众人目瞪口呆中,血涌如泉,而始作俑者希尹一声不吭扔了刀剑,踉跄退到身后座中,继而一动不动。
片刻之后,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乃是希尹的学生,此次三个国主候选之一的纥石烈良弼。
其人直接冲出座位,扑倒希尹身侧,一面本能尝试去捂住对方的伤口,一面满脑子却只充斥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老师要死?
为什么?
良弼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国家沦丧、主君身死、完颜氏失去女真主导地位、亲手布置屈辱求和、主君路途忽然身死、多年制度改革一朝崩塌、最信任和喜欢的学生做了弑君图谋的小人……
这种可以想起来东西,一时间数都数不清。
每一个似乎都可以当做自杀的理由,但每一个似乎都还不够。
因为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就好像希尹亲口说的那样,回到黄龙府了,都已经回到黄龙府了!
什么都熬过去了!
功亏一篑的无奈、获鹿的绝望、国家的摧崩、轻易被挑逗起来的野蛮内斗……什么都熬过去了。
完全可以不用死的!
但是,自家这位老师却那么决然、那么迅速的在抵达黄龙府后自杀了!
没有半点迟疑,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为什么?
满腔的疑惑和不解,这是良弼和在场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不过很快,跟其他人不同的是,忽然间,随着纥石烈良弼意识到自己根本捂不住对方的伤口,意识到自己老师血水的喷涌根本无法控制,且已经将自己半身染红后,他同时察觉到一股同样无法控制的东西自从自己胸口涌现,直接涌到了自己的鼻子与眼窝上。
然后,他开始在满堂瞠目结舌之中,抱着老师,于血水中放肆大哭,嚎啕大哭。
建炎十年五月份的时候,怎么看都没有理由去死的那个完颜希尹,忽然就死了。
ps:感谢slyshen大佬的又一萌。





绍宋 第三十三章 敕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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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玖是在五月下旬知道的希尹死讯,同时他还知道了完颜斡本的死亡、完颜合剌的死亡、秦桧夫妇的死亡。
平心而论,他有些措手不及……怎么就都死了呢?都死了,他还在这里计较个啥?
那一瞬间,他是有折身南返之意的,因为南边已经准备妥当。
当然了,这位官家很快就恢复了清明,那就是这些人的死亡,甭管是遭遇‘契丹贼’而死的谁谁谁,又或者是在黄龙府当众自刎的希尹,本质上还是他和大宋杀的。
没必要计较具体形式。
而且事到如今,总要给塞外一个收尾,给整场战事一个结果才行。
一念至此,赵玖立即发布刚刚作为东京特使抵达菊花岛的兵部左侍郎领都水监刘洪道暂署辽东安抚大使,并发旨召集东蒙古、高丽、契丹、奚、渤海诸要员、首领一并往来菊花岛,参与见证金国最后的降服。
当然,免不了要顺应人心,让岳飞去将那三位选王给带来——原本这活应该让此时已经在辽阳处理一些公私兼有事务的刘晏来做更合适一点,岳飞一方元帅未免显得有些大材小用,但赵玖情知女真这么一折腾,塞外已无真正战事可言,岳飞来菊花岛给自己撑腰似乎才是真正用武之处。
闲话少提,就这样,时间流逝,赵官家任由燕京、东京各行其是,自己却始终徘徊等待在榆关以北医巫闾山以南的山海狭道之中。
时而登岛,时而在陆,时而攀山,时而涉水,大多数时候都在写他的《西游降魔杂记》,少数时候也需要应对一些政治上的纷扰。
所谓纷扰,自然是各方面源源不断的使者带来的。
其中,不仅有塞外诸族闻得征召讯息,各有反应之下的遣使试探,还有因为获知战事结果比较晚,路途也比较长的其余诸邦国使者。
西辽当然是免不了的,虽然得到了赵官家与东京与燕京的屡次承诺,可他们的使者还是一茬一茬的来,就等着赵官家最终决定给西域送个几万女真壮汉、十几万各族家眷好夯实国家基础呢。
西辽是赵玖心目中国家的西面屏障,莫说还能薅羊毛,便是不能薅羊毛,都值得无条件扶持和资助。而西辽那以数万之众临万里之地的特殊国情,也导致他们对同类文化的人口输入几乎是来者不拒……莫说契丹人、女真人,赵玖甚至准备将部分知书达理的燕云大族也发过去,将来以后的罪犯、贬官啥的,也可以适当输出一下,而西辽也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这边的输入人口再怎么乱,总比高昌人,以及信教的突厥人、哈喇汗人更可信吧?
所以,大宋与西辽之间的这种全方位盟约几乎是一种天然的盟约,只要后人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它将会在相当一段长的时间内延续下去。
当然,这也是赵玖迫切要召集塞外各方势力一会的根本缘故,因为不是每一个邻居都是西辽,他需要一个正式的框架。
除此之外,大理高氏、越南李氏也都派来了成批次的祝贺使者,太原-元城一波、获鹿一波、女真人逃离燕京一波,基本上都是从东京那里获取消息后,意识到要变天,仓促反馈回国内后的反应,就连日本国也在获鹿后因为源为义、平清盛给国中写信,使得平忠盛再度来朝。
林林总总,放在往日,也算是个小小的万邦来朝了。
而且,也的确囊括了大宋的主要邻国。
不过,使者可不止是来自于外邦,这些天里,或者说从之前赵官家出榆关的消息传过去以后,东京方面也开始不停地派遣特使,并屡屡提出正式的回銮请求。
别的不提,只说东京方面,坦诚一点,赵玖当然理解他们的不安,但决心已下的他却也没有半点心软,基本上派来的特使,全被发在了北方任用,归燕京调遣使用了……刘洪道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但又不只是刘洪道,其人之前、之后颇有不少东京来的大小官员都是这般处置的。
而很快,东京秘阁那边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或者说也开始变得圆滑起来,比如说刘洪道之后,他们派出了比较务虚却又很有政治影响力的大宗正赵士?前来问安。
但这位官家听到相关讯息后立即下旨,让尚在路上的大宗正直接转向去获鹿祭祀死难将士,然后再去燕京仿照岳台建立一个祭祀之地。大宗正原本带着政治任务过来的,但接到赵官家的新任务后念及长子安魂之事,却也干脆撂了东京的挑子,一心一意按照官家意思去做此事了,当然也顺势归了燕京安排。
从头到尾,根本都没有出榆关。
大宗正之后,来的干脆是吕本中……谁都知道这是个只会作诗的名门老公子,肉包子打官家,没了也不心疼……可即便如此,赵官家依然从容,反正他现在身前缺笔杆子,倒也是照收不误,将对方招至菊花岛随驾。
期间,吕本中因为战前叮嘱之事一开始还有些忐忑,引得赵玖亲自安慰,就属于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而终于,到了六月间,当很多塞外使者连着抵达菊花岛时,东京方面的‘大招’也到了……潘贤妃带着七岁的宜佑公主出现在了榆关之外。
早就知道母女二人将至,甚至就是他自己批示许可的赵官家对此堪称泰然自若。
老婆和女儿哪有往外推的道理呢?
于是,赵玖一面让潘妃与女儿随行,一面却让邵成章往归燕京,乃是问候吕颐浩吕相公身体,同时收拾燕京辽金旧宫,作为潘妃母女折返时落脚之地……很显然,连潘妃都被燕京方面给‘归化’了。
完全可以想见,此事之后,东京必然会更加慌乱,但一时也没必要多想了,因为就在潘妃与宜佑公主抵达菊花岛后不久,该来的全都来了,便是不该来的也都来了。
东蒙古合不勒汗所领七八部蒙古首领、契丹耶律余睹所领七八部契丹大姓首领、高丽元帅金富轼、渤海诸大族、奚人五萧,外加即将抵达的金国三王选,这是赵玖有明确或者大约征召意思的对象,是这次菊花岛召见的主要当事人。
来了理所当然。
而西辽使者、大理高氏使者、越南李氏使者,还有日本国来的平忠盛,这些人虽然不是赵玖下诏过来的,但恰逢其会,至不济也能当个气氛组……而且本身也的确属于一些事情将来的延展对象,来了比没来强。
但是,西蒙古王脱里在听到了相关讯息后,居然不顾一切,只率百余骑穿越大定府轻驰而来,甚至比奚族五萧来的更快,就着实让赵玖不得不感慨这厮的忠心了。
相对而言,高丽国主王楷忽然派了老臣金仁存直接从开京过来,就显得有些诚意不足了……最起码亲自过来一趟嘛,看不起谁呢?
实际上,相对于其他各路使臣、乃至于部落头人纷纷得到召见,甚至参与了某些事情的事先讨论,金仁存登岛七八日,却一直未曾得到召见,便是金富轼登岛后去质问金富轼,也只落得一个不欢而散。
不过,最终金仁存还是得到通知,六月十七这一日,他将有机会面圣,因为此次菊花岛大会的主角终于抵达了——完颜迪古乃、完颜乌禄、纥石烈良弼三人齐至锦州,将登岛入大龙宫寺面谒赵官家。
之所以拖了一个多月才抵达此处,是因为金国同时还要从会宁府将前伪齐国主刘豫,李纲所立河北双镇之一、却卖了长安城的傅亮,以及海军副都统李齐等等明显的赵宋叛臣、叛将取来。同时还要尽量搜罗会宁府、黄龙府库存的金银珠玉等贵重财货,一并送达,以表诚意。
种种事端安排妥当,再随岳飞一起过来,其实已经算是快的了。
当然,甭管快慢,这同样不耽误辽阳郡王刘晏闻讯,匆匆折回。
“陛下神兵一挥,率土大定,东西南北,拓地增疆,华夏蛮夷,望风束手,功业光辉于竹素,威灵耸动于乾坤……当此之机,蒙陛下圣恩,得召面见,高丽誓以君臣之义,世修藩屏之职,忠信之心,有如皦日,苟或渝变,神其殛之”
建炎十年,六月十七,上午时分,阳光明媚,临海古寺之中,一场关系到整个北疆将来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秩序的露天大会便开始了,但甫一开端,高丽老臣金仁存便借着行礼问候的机会碰了瓷……随着赵玖一声令下,别人都起来归位,只有他趴在地上恭恭敬敬说些这位官家这些天耳朵都要出茧子的言语。
委实有些不讲武德。
“金学士……”
赵玖也懒得与对方糊弄,直接当众打断对方。“你这些话,十年前是不是也与一些金国贵人说过?”
“陛下明鉴万里,过目不忘。”
白发苍苍的金仁存直接抬头,言辞恳切。“这话正是当年本国执政金富轼与金人称臣表文,向金使韩昉恭贺金人攻陷东京,成靖康之变的言语……臣文采不足,所以拿来用了一下。”
赵玖怔了一下,继而目瞪口呆——还真是啊?
实际上,莫说是赵玖,便是列座各国使臣、各部头人,以及宋国文武,乃至于随侍的班直、负责上冷饮、做海鲜的大龙宫寺和尚们,也全都被这位高丽使臣给秀的头皮发麻。
只能说,高丽出人才啊!金富轼金元帅已经很了不起了,结果来个替国主面圣的老头,也这么过分。
“是这样吗?”
赵玖回过神来,强压内心吐槽欲望,硬着头皮去看一侧的金富轼。“金相公,是这回事吗?”
“好让官家知道,此文确系韩昉与臣十年前的文章言语……前半段是韩昉在高丽自夸靖康变之武功的言语,后半段是臣代表高丽所上称臣文书的一部分。”金富轼心中不知如何做想,但面上却极为坦然,乃是从容出列,平静回复。“让官家看笑话了。”
当然看笑话了,其实何止是赵官家看了笑话,这事当着这么多使节、要员的面闹出来,怕是全天下都要一起看笑话。
而且笑话也是双重的,一面是金富轼与高丽反复无常这件事情让人看笑话,另一面更是指高丽内部为了防止已经握有兵权的金富轼再从赵玖这里获得名分,而近乎于自残一般的内斗,让人看了笑话。
只能说,金富轼心理素质过硬了点。
当然,赵官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犹豫了一下,干脆当众直言:
“既如此,金相公,要不要朕发一明旨,昭告天下,封你做个高丽王?今日便可与你当众加冕,也省的高丽再让人看笑话?”
受命而来的金仁存面色惨白,他如何能想到自己不惜自伤八百的挑拨之策反而遇到了这么一位不合常理的赵宋官家呢?
不过,让金仁存意外的是,金富轼立在一旁,几乎是毫不犹豫便拱手做答:“官家……高丽享国两百余载,久怀德教,虽于大国兴亡之间稍有无奈之举,但并不至于国统更续。况且,我国国主少年登基,前十余载国事多为权臣所握,后十载又逢两京相争,能勉力维持已经很不错了,谈不上失德无能,不该有此厄难。至于外臣,虽感激于官家屡屡提携之意,可既身为人臣,受高丽国恩数十载,又焉能悖逆臣德,一朝丧尽五十载名节?还请陛下体谅。”
“朕自然体谅。”
赵玖瞥了眼如释重负的金仁存,并不在意,只是与金富轼认真讨论。“但是金相公,你若要维持高丽,维持王氏统续,那之前高丽国某些内外事端,朕也就不得不与你议论一二了……”
饶是金富轼早有准备,此时也不禁微微叹气。
“郑知常郑学士出使大宋多次,文名传于天下,更是金河之盟持约之人,如今为你所杀,请问,高丽国也好,你金富轼也罢,要怎么与朕、与西辽大石林牙,与两位蒙古王,与高昌国主做交代?”赵玖平静来问。
此言一出,脱里与合不勒更是直接睥睨来看,似乎真还记得郑知常长什么样一般。
“除此之外。”而金富轼尚未做答,赵玖又将懵懂的女儿从一侧抱到腿上,继续迎着海风来问。“当日朕北伐之际,曾有明旨至高丽,要你们遵从金河之盟、邦属之德,出兵攻辽东,而且约定晚一日便要出一万贯军费,以飨士卒……你们晚了足足一百余日,又该怎么说?”
金富轼沉默一时,地上的金仁存也低头不语,便是周围诸多邦国使臣、部族首领也多捻须冷笑,因为所有都知道,这是高丽必须要面对的一个死结……不是你们维持了内部团结就能轻易熬过去的,不然,仗就白打了。
“朕有句话要说一说。”
抱着女儿的赵玖见状,不等对方开口,却又忽然严肃起来。“邦国之重,莫过于兵,今日的事情还有往后的事情,怕是都还得回到战争本身上面去……”
上下也旋即肃然起来。
“此战以宋金为主体,长江以北诸邦国部族,皆参与战中。”赵玖继续缓缓认真来说。“靖康之前便不说了,只从靖康算起,也快十二年了,十二年间,战争的代价可不仅仅是一场获鹿大战或者之前尧山这类战役的死伤那么简单……
“土地的沦丧与收复是上万里的规模,城池易手,怕是要反复累加过千……
“军士死伤累积数十万之众,战争中的士民伤亡恐怕要以千万来计数……
“汉、女真、党项、契丹、奚、高丽、渤海、蒙古,乃至于高昌、日本,皆有军士披甲列阵参战……
“辽国为此亡、西夏为此亡,西辽、东蒙古、西蒙古复又由此而立……
“汉人死伤最多,受辱最众,契丹一分为二,渤海诸族则在战中几乎损失人口过半,女真人不清楚,但大约也要损失近半人口,邦国兴衰,部族存亡,皆要归于此战……”
赵玖缓缓道来,下面的各国使臣、部族首领,脸色也越来越严肃,到最后,满满腾腾的大龙宫寺大雄宝殿前方正院内,几乎鸦雀无声,便是宜佑公主也察觉到了某种气氛,不顾天气微热,往父亲怀中依靠过去。
“所以,朕今日才叫你们都过来,因为这一战,不光是大宋与大金的事情,你们国家的兴衰、部族的存亡也在这里。”说到此处,赵玖终于再度看向了金富轼。“金相公、金元帅……朕不追究靖康之变时你们的反复,毕竟那个时候,朕都被兀术追的躲到八公山上,何况你们?但是,西夏亡后,金河之盟,诸国就此定下此战顺逆正反,朕来问你,高丽认不认?”
“当然认!”
金富轼不敢有片刻迟疑。“高丽属宋,不属金,此战顺天意承华夏而敌蛮夷……大是大非,不敢有丝毫之误。”
“那现在你再来告诉朕,既然以金河之盟为准,自认从宋抗金,那郑知常的事情,出兵延误三月有余的事情,到底怎么讲?”赵玖继续认真追问。“你难道以为,这些事情只是落在口头上的机锋吗?便只是言语、纸张,可落到如此堂皇大战中,那也是要决国家兴亡的吧?!”
金富轼毫不犹豫,先下跪于地。
说白了,金富轼本就是个明白人,这件事情当然可以指着金河之盟来个什么说法,但即便没有这种说法,回到根本利害上去,高丽也要为自己在战争中的首鼠两端付出代价……尤其是大宋现在全面胜利,岳飞部众更是联合契丹人在辽阳周边将高丽军归国道路阻断,尤其赵宋官家又不是个好像与的。
君不见,西夏为何而亡?
“郑知常乃是高丽国中私斗而亡,非关大义,陛下若欲计较此事,外臣愿以命抵命。”沉默片刻后,金富轼只能叩首,任由宰割。“至于出兵延误一事,实乃我高丽国中空虚疲乏,耗费日久方才成行……不过诚如陛下所言,彼时便有明旨,外臣也无话可说,所以高丽国中愿意倾国受罚,但委实国库空虚,还请陛下体谅……真将高丽弄乱,弄得民不聊生,于陛下与大宋也无益的。”
“打了这么多年仗,废池乔木,尤厌言兵,朕自然愿意慈悲为怀。”
赵玖终于点头,却又看向了身侧的吕本中,后者会意,即刻从袖中取出早就备好的一张纸来,然后向前半步候命。“但有些事情,算是最后的说法,你可以提出建议,但朕若不许,你就不必再坚持了……否则,即便是再不想如何,朕也再要劳动岳元帅一番了。”
岳飞赶紧起身拱手,却又随赵玖一挥手再度坐下……他此番归来,果然是要做吓唬人的活的。
“是。”
另一边,跪在堂前的金富轼未及应声,金仁存却又抢着叩首答应了下来。
赵玖瞥了这两个高丽人一眼,懒得理会,只是去看吕本中。
吕本中立即向前,宣读了对高丽的最后处置:
“其一,金富轼加公爵,实封高丽西京(平壤),为高丽元帅、枢相,辅政高丽,非中国天子旨意,不得擅自更迭……”
金富轼与金仁存各自抬头愕然。
“其二,交还此次出兵所据土地、城池,归还掳掠钱帛、人口,分毫不得纳回国中。”
“其三,高丽须参与《中国政治、文化一体敕约》、《大宋-高丽友好通商航海敕约》、《北疆联防敕约》。”
念完这话,上下还在茫然之中,吕本中便已经闭嘴,直接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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