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叽?叽叽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我独顽且鄙
“你身边的那只,”娲皇的声音里似飘起丝丝怜惜,“便是那龙凤之子以浊气强压清气时,不得已被驱离的清气所化,他所牵所挂,仍是唯有你,自是不顾一切地寻到你,与你身上的仙印融合一体,也恰到好处地解了你的危机。司晨君,那龙凤之子待你确实一往情深,你要做什么抉择,全在你自己的一念之间。”
“我不明白。”妖尊看着小灰鸟,他依样画葫芦地歪着头,也在那小灰鸟的胸口轻轻一阵蹭,小灰鸟高兴万分,举着翅膀“叽叽”叫了两声。
声音沉默了许久许久,妖尊怀疑那不知在何处与他对话的娲皇已经离开,然而他这念头甫生,那声音却又再次响起,如诉如叹:“那浊气而成之物,虽邪,却亦是多情。”
“多情?”妖尊不觉重复。
“它所苦心谋划的一切,所为所欲,也只不过是期望能将碧灵龙仙留在身边罢了,然而天意难违,更何况又是做下这等南辕北辙的事。司晨君,如今除了你,已经没有谁再可以阻止龙凤之子成魔,但你如要阻止,付出的代价便是你的形神俱灭;你也可以选择袖手旁观,待到仙魔之战再起,你既可留在魔族至尊的身边,也可以做个隔岸观火的隐者。”
“那你呢?上古之神,即便天地殒灭,也伤不到自身分毫,你又为何要帮我?”
娲皇叹息:“司晨君,上古之神若真无情,创始大帝又何苦开天辟地,我又何必生造出个人间?只是……我已应允兄长,不再直接插手,只好将魔族至尊重生的真相告诉你,留待你自行选择。”
“……小朗若成了魔域之主,又会如何?”
“浊气主杀伐。他不再是你所熟悉的那个少年,甚至那个会顾及你的感受而为你保有南山一片与世隔绝之地的少主。他依然会钟情于你,却只是你你明白吗?”
妖尊只觉得颈项处发痒,转头一看,是小灰鸟在用嘴替他理毛。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出现在冯府的小灰鸟会轻若鸿毛,原来那时就已经不是小朗的实体了。
可他能接受一个摒除掉清气、专事杀戮的魔尊么?
“我当如何阻止?”妖尊终于问出了口。
“你考虑好了?”
“不,”妖尊长叹一声,小灰鸟蜷在他身边,打起盹来,“我唯愿与他共度余生,即便不能,我也……并不想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至少留有一丝魂魄,一点知觉,也还能有一线冀望吧。”
“那你……”
“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小朗不再是小朗,也没这个能耐对人间见死不救,那里生活着的妖,与人,都没道理因我之故而莫名遭受这场灭顶之灾。您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如果小朗不再是彻底的魔,他是不是依然要维持半仙半魔之体,他又会变成什么模样?雏鸟?孩童,还是少年、青年?”
娲皇又是久久没有言语,最终的答案伴随着一声深深的叹息:“他依然是天地之间,除去全然不分清浊的上古之神外,唯一能将清浊之气融为混沌的仙魔。他会是什么,同样也需要他自己去选择。”
“我还能见他吗?”妖尊问。
他身形陡然长起,重归人形,身边的小灰鸟惊醒之后,摇摇晃晃地飞起,就如同他们最初同在南山时那般,兴高采烈地撞进他的怀中,妖尊的胸口一阵金红色的光芒四射,那被李元所伤的血肉已全然愈合,仙印成一只鲜活的火凤凰,振翅盘旋。
娲皇没有现身,她将阻止小朗所需的方法告诉妖尊后,引来一条通体碧绿,形如蚯蚓,却生了双翅的小虫,小虫在妖尊前方飞舞,为他指路。
黑暗延续了一段时间,妖尊发现看不见的路两侧居然出现了此前在魔域中曾见过的“紫光兔”,他明白,尽管不清楚娲皇这远古的大神使上了何等神通,她确实将他送回了魔域,他的前方,就是魔尊沉眠之所,小朗的浊气之源。
阻止魔神借小朗而重生的办法只有一个,毁灭这浊气的源头,娲皇告诉他,这件事唯有妖尊能做得到。
魔尊的浊气与小朗相连,它强大到足以吞噬掉任何一点敢于接近的清气,然而,在常年累与与小朗体内清气的共处中,它却并不会将来自小朗自身的清气产生排斥。
娲皇告诉妖尊,如今的小朗,身上仅剩的一点清气都被浊气压制,但他游离在外的清气,全都聚集在了妖尊的那枚仙印上!
但要将清气全部释出,进入浊气之源与之殊死一战,需要妖尊先行化解肉神,不然以他近浊的妖躯,是无法尽数地发挥出仙印的全效,且当清气还需先行胜过他本身的浊气方可得解脱,等于是未战先损。
“无论如何,你体内清浊相冲,你的身体始终是受不了要分崩离析的。除非……你等他得了全部浊气之能,便可救你。”娲皇再次把妖尊已知的事情重复了一遍,但妖尊清楚,她并不是嗦,她是吩咐他好好考虑。
可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这条孤独的路到了终点,他就要与小朗永世离别。
尽管是这个结局,他仍嘱托娲皇,无论如何转告小朗,他没有后悔,当那小灰鸟叽叽叫着把仙印给他的时候,他如今方才领悟,那竟是此生最荣耀的时刻。
浊气如高山巨浪压顶而来。
妖尊晓得,他走到了。
他深吸口气,抚上胸前展翅欲飞的凤凰。
第六十七章小朗番外
攻入丹穴山后,前锋来报,说是李元等族中尊贵都集中在了山中神泉处,“她”一听,甚至都不及问上我一声,如离弦之箭,飞速冲向神泉。
我担心静笃,也匆匆往那里赶。
至于丹穴山其它的地方,就随便魔族的兵卒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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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坏吧,居于此地的仙鸟光鲜的羽毛下藏有多少龌龊,在这里度过了漫长时岁的我,知道得再清楚不过了。
当我接信李元趁族王和九凰仙子均不在族中时发难,“她”便与我说,只怕那厮不会放过碧灵龙仙,我们必须赶紧拿下丹穴山,以备李元先下手为强。
我赞同“她”的看法,李元对族王的恨意,不是他那温和的微笑所能掩饰,在我出现之后,他将我也恨之入骨,即便我不屑于他痴心不改的世子、乃至族王之位,这仍然无助于他憎恶的削减。
毫无疑问他会毁去碧灵龙仙残存的魂魄,以泻心头大恨。
我命魔族主力大军在阳川城迎战即将到来的仙界军队,与“她”安排包括那三只和尚蜘蛛在内的锐,正打算奇袭丹穴山,出发之前,竟又得知静笃也身陷其中。
他不曾随我至魔域,也没有依照我的嘱咐,留在南山,而是自作主张地与凤凰族联系,我不清楚他的想法,但我知道他不会背叛,他光明磊落久了,做不来那笑里藏刀的事。
我没有告诉他,我选择接受魔族至尊的命运是为了救他,这本来就是我自己惹下的祸端,若我不在混混沌沌的时候轻率地把仙印给他,他根本无需承认现在的一切,他依然可以独尊在南山,与他手下的群妖逍遥于世。
“她”看到我选择完全继承上古魔神的力量时,没有藏住那一丝得遂的窃喜,可我怎能愚蠢到踏入“她”的圈套而不留退路?
我将清气释出,化作雏鸟,留在了静笃的身边,等我与“她”交易结束,我完全得到了魔神之力而能倒转融合清浊,救下静笃之后,我便重召回清气,哪怕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将我的肉身撕作四分五裂,我也绝不容忍魔尊借我的形体而重生。
魔域暗无天日的悲惨无法通过杀戮,简单地将清浊互易便可解决。
我不爱血池肉林,也不求老魔小妖为我欢呼,我虽想剥除仙界号称无欲无求的仙神们那些作呕的面具,对他们诚惶诚恐地在我面前五体投地也毫无兴致。
我只想要静笃,哪怕不能,至少留给他一块自由自在的地盘,让他能在南山享尽身在牢笼外的欢欣爽快。
然而当我赶到神泉时,“她”所率领的先头已经与效忠李元和五大长老的凤凰卒子厮杀成一团,但占上风的是哪一方则毫无疑问,我看着“她”扑向神泉深处,一边打量四处寻找静笃,一边缓缓地跟上。
很快我便在神泉的上方发现了端倪,三个巨大的金色鸟笼悬浮着,其中两个无遮无挡,一览无余,分别关着族王和九凰大皇姑,他们都倒在笼子里,不见半点动静。
我心里一紧,生怕李元已经下了毒手,扑到九凰皇姑的笼子前,她大概是听到了异响,很勉强地微微抬起头来,这让我松了口气,而当我看到九凰皇姑发现我时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欢喜的神情,我更为自己能及时赶到而庆幸。
这鸟笼李元用上了多层仙术封锁,但这难不倒我,我不吹灰之力便毁掉了这鸟笼,救出大皇姑,把她抱到神泉内一块平坦的岩石上。
她催促我赶紧去救族王,我则问她静笃的下落,大皇姑像是吃了一惊,拽着我把李元夺位,天庭束手旁观的事,以及他如何侮辱静笃简略地说了一遍,她问我,万一我已经来晚了,怎么办?
我听得心如刀绞,没有回答大皇姑的问题,转身如法炮制,把族王救出。
正当我怀着极度的忐忑不安,向那个外面罩了一层厚重黑云的鸟笼飞去时,神泉深处传来“她”撕心裂肺的痛呼。
来自魔域的浊气直冲丹穴山,与我体内的浊气两相呼应,我几乎就要控制不住那磅礴而出的力量了!
我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急转了身往神泉深处冲去,只见“她”跪在神泉之中,嚎啕大哭,实体也顺着泪水的流淌而渐渐虚幻。
“母亲!”我飞身上去,然而母亲魂魄所化作的小鱼,已经在从“她”手里掉如泉水中,转瞬便翻了白。
我确实来晚了。
李元……李元!
还有对族王暗恨在心,而放任李元妄为的天庭,他们都是我不共戴天的敌人!
我那时候已然神智混乱,尽管那最后一个鸟笼我根本没来得及一探究竟,但我仿佛已经看到了静笃惨不忍睹、一动不动的模样,我不再抵抗那汹涌而来的浊气,我任它灌入四肢百骸,任它剿灭我所有的冷静,我没有像“她”那般无力痛哭,而是离开了神泉,将李元的形体在我手中烧化,他的一点魂魄从我指缝间仓皇而逃向下世,我并没有追赶,何必再对一只苍蝇赶尽杀绝?
天庭还有那么多高高在上的仙人可以杀,他们与魔族一般,不老不死,一旦被浊气摧毁,便是灰飞烟灭。
我杀到兴起,魔族自然气势如虹,那原本在阳川城与仙界军战得难分难解的魔族军队趁对方闻噩耗而阵脚大乱,全力出击,也杀进了仙界,仙界军节节败退。
正当我再一步便可手刃天帝,倏然间,天地变色,喷薄而出的浊气将仙界也变作魔域那般暗无天日,魔族大肆欢呼胜利,但我却感到,那占据我全身的浊气犹如退潮的海水,静静地让位于原本几乎不再存在的清气。
之后……
魔族将仙界催成了千疮百孔,却仍然没有改天换地,只能退回魔域。
上古魔尊的浊气之源受到清气的侵扰,它无法再为魔族的扩张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这结果,与上一回仙界要将我镇入清湖的目的几乎如出一辙,只不过这一次,代替我成为祭品的,是静笃。
我回到了南山,与世隔绝。
这中间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也有关于我父母的,比如“她”在消失之前,把属于“她”的魂魄用浊气重新聚拢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这仿佛超越“她”能力太多,但“她”依然成功了,母亲没有消失,她成了魔,随着魔族的撤离,回到了魔域。
而我的父亲,他居然选择放弃族王的位置,随着母亲也到了魔域。
东皇君那老疯子也不知道怎么个心血来潮,居然说服父亲充当起魔域里值光照的鸟,魔域里终于有了光亮,但我想,也许早已习惯了黑暗的魔族们并不会因此心花怒放,但只消时日足够长久,他们终有一朝,会遗忘魔域曾经无处不在的黑暗。
他让九凰大皇姑转告我,当初他安排我与静笃下凡,本是打算笃体内清浊气相冲时,由他自燃涅之焰,将仙丹度于静笃,尽管这么做无论成功与否,他都魂飞魄散、化为乌有。
大皇姑说,父亲对于没能保护我们母子,始终心有愧疚,只是他身为族王,无可奈何。
但这一切已经与我无关。
不管谁做了什么,又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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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我的司晨君静笃还是离我而去,并且比当年母亲的离开还要彻底,我甚至没办法像父亲和大皇姑那般,投身到浊气之源去寻找他被吞噬的魂魄。
如果我能寻死,我已经这么做了。只是我没有办法,清浊之气在我体内融成了无法分割的一体,我既是仙,也是魔,仙杀不了我,魔也灭不了我,这无端的力量让我痛不欲生,无计可施。
我只能耗着,带着对静笃的思念,耗在这漫长、不见尽头的岁月中。
南山的妖换了一拨又一拨,蓝嫂子的第二十代孙子也能漫山遍野地找虫子吃了,我依然在死气沉沉中虚度着日子。
就当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时光流水而去,我却在南山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贵客:娲皇。
她化成一条蟒蛇来找我,为我衔来一枚蛋鸡蛋。
“我又不是母鸟,你叫我孵蛋?”哪怕这是上古与创世之神比肩的女神,我也不想买账。
娲皇没多解释,丢下那枚蛋就走了。
我起初的抗拒最终妥协在百无聊赖之下,我真的开始孵蛋……当然不是化身鸟形,而是用自身的仙魔合气尝试着催出里面的生命。
就算娲皇给我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鸡蛋,尽管那并不可能,但它受我的气息侵染,深入其生之初萌,它也会与我一般,非魔非仙,亦仙亦魔。
这并不是个普通的鸡蛋,我不知不觉用上了全部的心神,它仍然无动于衷,我甚至怀疑过这是娲皇曾经用来补天的一块顽石,而不是个内蕴生机的鸡蛋!
如果不是我的时光太长太孤独,我恐怕早就放弃了。
孵蛋的生涯中,不知又过了多少年,终于有一天,当我在小憩中醒来,我突然听到了一阵清脆的“叽叽”声,我忙去看那被我当了至宝的鸡蛋,它已经裂成了几块,在碎片的中间,摇摇摆摆地站起来一只湿漉漉的小鸡,它发现了我,跌跌撞撞地向我跑来。
我几乎在一瞬间,看到了他毛茸茸、圆滚滚的脑袋下方,一簇颜色怪异的绒毛。
小鸡的身上散发着我曾经熟悉万分的气息!
我忍着所有膨胀的情绪,小心翼翼地将他捧起,仔细一看,那撮毛颜色发赤,尽管边缘模糊不清,但勉勉强强,仍然可以辨认出,那构成是一只头顶红冠、尾羽极长的鸟形。
我颤抖起来,差点没能稳住双手,把他摔到地上。
他睁着一对乌黑的圆眼珠,好奇地对我叫着:“叽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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