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金箍棒不棒
“你怎么上来了?”周澜登上最后一个台阶,“跟我下去。”
杜云峰不理会他,打量起这间木屋,他觉得这就是周澜的风格,连墙壁上挂的字画都和周家的类似。
“这是你的书房?”
“别看了,快下去。”周澜催促道。
“既然是你的书房,那……这就应该是你的卧室喽?”杜云峰人高马大,腿脚不利索的周澜哪拦得住他,眼睁睁的看着推开了卧室的门。
然后猝不及防的一声尖叫扑面而来,然后是一股子暖烘烘的霉味。
杜云峰心里咯噔一声,暗叫糟糕,一时得意忘形把这茬给忘了。
他只撇到一眼,就已经印象深刻了。
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面容憔悴枯槁,手细得像爪子,不正常的弯曲着,此刻她痛苦的地抓着自己头发,蜷缩在床底下,满眼恐惧地盯着杜云峰。
周澜放开杜云峰,赶紧往屋里跑,丢了拐杖跪在地上,把女人拖进怀里。
“小梅,不怕了,不怕,我在呢,没人敢欺负你。”他边说着,边试图扯开拉扯头发的手。
杜云峰没想到是这种局面,他靠前一步试图解释:“淑梅,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
“啊……啊……”
女人癫狂地大喊,浑身筛糠一般抖个不停,仿佛莫大的恐惧要将她吞噬毁灭。
“小梅!”周澜捏着女人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你看看我,我在呢。”
可女人和头同时抬起来的还有眼神她翻了一个恐怖的白眼,身子绷得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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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愣着干什么,还不滚去请医生?”周澜大吼,同时把手伸进了淑梅嘴里。
等杜云峰飞车把周家的医生请来时,淑梅已经人事不省,而周澜的手指被咬的血肉模糊。
医生用纱布替换了他的手指,以防止抽搐的淑梅咬断自己的舌头。
医生推了一针镇静剂,并做了简单检查,确认淑梅没有受伤,一切都拾妥当完毕了,才拿出纱布要给周澜包扎。
不过杜云峰马上凑过来抢下了纱布,“我来,”他说。
“不用,”周澜第一个反对。
不过反对没用,因为医生也不赞同,同样没用,被杜云峰的兵“请”下楼去了。
镊子夹着酒棉,一点点把伤口蘸平,杜云峰一边细心的处理伤口,一边悄悄抬眼看周澜。
只见对方神情刺痛,眉心皱起,眼神中透出不耐烦。
“对不起。”杜云峰低着头说话了,他一手捏着周澜的手指,另一手撒着药粉,“我没想到这么严重。”
“你吓得是小梅,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周澜眉头紧锁,抬起另一只手焦躁地捏着眉心。
“当然不是和你说的,”杜云峰神色平静,声音却充满歉意,“我和你之间不需要说这个‘对不起’,但是我是没办法当面和淑梅说的,她很怕我。”
“她怕所有男人,唯独我例外。”周澜长叹了一口气,意有所指地说,“想想我之前也是太对不起她了,她都疯了,还认得我相信我,我怎么能再辜负她呢?”
“不辜负,就把自己也搭进去吗?”杜云峰系好纱布没撒手,直接握住了伤手。
“难道我还能给她其他东西吗?她还需要其他的吗?”周澜反问,试图抽回手。
杜云峰不放,紧紧攥住。
“别人需要的你就给吗?那我呢?我需要的呢?”他问。
周澜很回避这个话题,不愿意与他继续,于是低声说:“你放开。”
杜云峰不放,还得寸进尺的靠近了,把人往怀里拉。
“这是我家,你别太过分。”周澜推他,得到一点空隙之后,扭身就走。
杜云峰紧跟不放,把他堵在了储物间门口,推开门把人拥进去,他反手带上门。
“别喊,小慕安”他说,“你为什么总想躲我?你天不怕地不怕,不怕死不怕日本人,连自己不喜欢的人都敢娶回家,你怕我做什么?你告诉我,你在躲什么?”
储物间很狭小,都是扎成捆的书本,周澜腿脚不稳,便仰靠在了一堆杂物上,几本书散落在脚下。
“杜云峰,你要干什么?”周澜声音不高,却在奋力挣扎,楼下除了佣人,就是卧床的哑叔和年纪尚小的小宝,再有就是杜云峰的兵了。
“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你躲什么?”杜云峰拨开对方的手,整个人欺了上去,胸对胸,腹对腹,面对面,他喷着热气,他想亲近他,吞了他。
周澜被他压制,完全动不了,这才与他对上目光,他神情痛苦地看着杜云峰:“你要来强的吗?”
以杜云峰的本性,确实是这个打算。
而且周澜也是个正常男人,淑梅的身体状况显然是无法让他发泄的。
“不行吗?”他问,“哪道你不想要吗?”
周澜痛苦的一闭眼,杜云峰感到对方的手失去了力气。
这是任自己所欲为的意思吗?
只听周澜轻声说:“我现在没兵没权,如果四哥还在,哪怕只有他一个警卫,你今天都进不了门,杜云峰,你要干就快点,我不想小宝知道。”
杜云峰心里一凉,知道自己表达方式又错了。他突然想起贺驷和他说过
“慕安在我身边,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很久都认识不到,你从不反思你做过的那些事,你真的不够了解慕安。”
这句话在杜云峰脑子里反复的过,到了这天,他忽然明白过点味儿来。
当周澜愿意的时候,自己的霸道是他安全感的来源,当周澜不愿意的时候,自己的霸道是他的痛苦。
他刚才逼问周澜为什么总躲着他,就是想听周澜说一句“我还喜欢你!”可是,他用了强制的手段,反倒逼得周澜想起了贺驷的好。
“我……”杜云峰一下子就泄气了,他的怀抱不再用力,而是变成了轻微的环绕,“我……不是要强迫你。”
周澜向后躲,狐疑地看他。
“黑四儿临终前见过我,他让我照顾你。”杜云峰的理智终于回到了脑子,他明白,要再过周澜这关,眼下必须通过贺驷这座桥。
“他让你照顾我?”周澜反问,楞着想了一会,他点点头,他冷笑着问,“就是让你这么照顾我的?”
杜云峰脑子转的飞快。
一旦知道战场上因为什么失利,他就会马上调整了战略战术,绝对不会同一个地方挨两次枪子。
“黑四儿……”杜云峰显得很犹豫,“他告诉过我很多事,他让我下半辈子,替代他照顾你,呵护你,不让你苦,不让你累,不让你危险。”
“他真的这么说?”周澜声音颤抖,显然是想起了过去,“那天在医院,他就是跟你说的这个?”
杜云峰一点头:“正是。”
杜云峰暗自骂自己不长记性,和周澜来强硬的,有用吗?怪不得贺驷说自己不了解周澜,周澜看着软,其实比谁都强硬,这一屋子老的老弱病残,哪个不是不是周澜在撑着养活,自己怎么就那么笨,非要和他叫板,让他先低头。
周澜怎么会低头,他只会脖子越来越硬!
“我……”杜云峰换上了另一幅面孔,声音低沉下去,“我答应了他要照顾你,就一定会照顾你,我不能说话不算话。刚才……我太冲动了,你别害怕,我……我真的是一时没忍住,我好几年没没碰过任何人了,我一见到你,就想起咱两年轻的时候,那是我最好的时候,现在太痛苦了,战场上随时都可能死,我不怕死,可是如果不能再爱你,简直比死还要痛苦。我以后不会了,我会忍住我自己的,我不碰你了行吗?”说完他双手抱头蜷缩下去,十分痛苦的低下身,蹲在了周澜脚下。
经受了一圈情感轰炸,周澜眼圈微红,他勉强撑着手杖站直了,他看着脚边蹲着的这个大个子。
杜云峰埋头,双肩微抖,十分可怜。
枪炮无眼,死的人还少吗?他现在蹲在自己脚边,有呼吸,能颤抖,历尽磨难,还能相聚,不该珍惜吗?
这也是他爱过的人啊。
这也是自始至终都深深关心的人啊。
他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伸出手,拍拍对方肩膀:“云峰。”
杜云峰没动。
周澜叹了口气,又拍拍他的头:“起来吧。”
哪料到杜云峰身体一歪,靠在他的腿上,竟然抱住了他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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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啊,”他低声说,“我做错了你可以打我骂我,怎么能说走就走,把我扔下三四年不闻不问呢?贺驷爱你,我也爱你,你就忍心?”
“我……”周澜噎住了,峰回路转,他倒成了理亏的一个。
小宝在楼下的喊声传上来:“爸爸,爸爸你还在楼上吗?于医生要走啦。”
周澜这才下楼,后边跟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杜云峰。
杜云峰带来的兵也没闲着,趁着一会儿的功夫把周家都熟悉了,过年还应该配备什么年货心里都有了数。
杜云峰果然不再纠缠,后来一直在陪哑叔聊天,临走了才去和周澜打招呼。
周澜已经平静了很多,在他临走前突然提出带他去了洋房的地下室去看看。
整个半地下那层平日都没有人去,因为周澜不让人进去,小宝都不成。
他把杜云峰领进房门,摸到电灯开关,点亮,杜云峰才看见这房间的结构。
半地下的窗户已经砌死了,屋里装饰很像行军司令部,从窗帘到行军椅都是部队的样式。而在房间的正中靠墙,有一台方形的木桌,桌子上绿绒布都是当年打仗时候用的,那上面有一盏长方形的木匣。
那是一盒骨灰。
不用问,也知道是谁的。
“我来带你见见他。”周澜说。
杜云峰径直走上前,点上一炷香,贴着额头拜了一拜:“兄弟,”他说,“大哥来看你了,看来慕安一直带着你,一直把你放身边。”
说完他把香插进香炉里,余光一瞥,在屋里另一边的单人沙发旁,小小的茶几上,烟灰缸里的烟头堆成了小山。
显然周澜是时常在这里陪伴那个人的。
周澜也走近了,他对着骨灰盒说道:“四哥,我今天带云峰来,是有几句话想当着你的面说给他听。”
周澜转头,对上了杜云峰的目光:“云峰,世事难料,我们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们了。”
“什么意思?”杜云峰轻声问,心中很是警惕。
“以前我的我们爱就爱了,恨就恨了,那笔帐我们算不清了,但是云峰你现在看看我,你好好看看我”
周澜摊开双手,丢掉拐杖。
随着拐杖落地的声音,他迈开步子往前走。
只见他一瘸一拐,完全走不成一条直线,姿势扭曲不说,几步路就扑在了沙发上。
推开杜云峰帮忙的手,他的头发也散落下来,长的几束头发粘在出汗的鼻尖上。
“看清了吗?我是个废人,手脚都坏了。”他解开衣服的前襟,赤了上身,到处是枪伤刀伤,还有一块三角型巨大伤疤,“看到了吗?没有好地方了。”
杜云峰大概明白什么意思了。
“我不在乎。”杜云峰说。
“可是我在乎,”周澜拢上衣服,瘫坐在沙发扶手上,抬手拢起头发,露出一张涨得通红的脸:“这副摸样不值得你喜欢的。”
“值不值得,我自己知道。”杜云峰斩钉截铁地说。
周澜摇头:“而且我是有太太的人了,我不会休了她,我得把她养到死。”
杜云峰没言语。
“还有四哥,”周澜出神地望着骨灰盒,“四哥,你真的让我去爱别人吗?如果我去爱别人了,我还怎么面对你?就算你愿意,你都替我铺好路了,我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
一连串的发问,让杜云峰好似受了连环炮攻击,每个问题都不好解决,饶是他骁勇善战,都几乎要畏战了。
转眼就要了农历新年,上海笼罩在一片阴郁的寒冬季节里,它仿若一座战争孤岛,虽然没有陷入可怕的战火,可也失去了灵魂,日本人在此寻欢作乐,汪伪政权依旧做念唱打,重庆的军统和中统势力在暗地里四处活动,其他各方触角们于地下大肆运动。
这是一个看似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好世界,实则到处弥漫着悲观无望的情绪,国际上的战争一边倒,英法都输给了德国,美国隔岸观火,日本人在亚洲一家独大,可也显出了强弩之末的躁狂和疲态。
大年早上,淑梅的神状态不错,昨夜醒了几次,稍微一动周澜就会搂紧她,只要在他身边,她就不怕。
她一阵阵迷糊,一阵阵清醒,有时候认得人,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害怕,只知道躲。
她看着床里睡着的周澜,她想“少爷昨天肯定睡得不好,不然天已经大亮,他不会睡得这么沉。”
悄悄掖好被角,她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对着梳妆台努力把一头乱发梳理顺。
板刷梳子从上到下,齿间一团乱发,她的身体太弱了,连头发都养不住了。
不过她没注意到这些,她机械的梳着头发,心里想着打扮利索了,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然而一转脸的功夫,她又把请安的事抛在了脑后,她翻箱倒柜的找出了许久前给小宝准备的衣服。
这衣服,她拆拆做做,弄了半年了。
那是她给小宝准备的新衣服,怎么一转眼就过年了呢?她恍惚的想,低头认真看了一会儿衣服,她才看明白,已经完工了,于是她笑了,再熨一熨,就完工啦。
她神游地摸着衣服,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她一哆嗦,惊恐的回头看。
“太太,是我。”周澜不知何时已经起床,他已经尽量轻手轻脚,但还是吓到了她,“找什么呢?我来吧。”他脱下外衣披在淑梅身上,“别着凉了。”
淑梅见是他,神情安定下来,她说道:“小宝的新衣服,我想拿出去熨烫下,今天给小宝穿啊。”
周澜笑,扶起他的夫人,把衣服也拿到眼前看:“还是太太想的周到,小宝有那么多新衣服,你别太累了,陪我去吃早饭可好?”
说是陪他,其实是周澜带她去吃早饭。
淑梅的胆子一惊一乍,容易犯病,周澜只要不出去赚钱,在家就陪在她左右。
医生说淑梅要少受刺激,这对她的健康状况很重要。
哑叔腿脚不方便,是佣人端到房里单独吃的,诺大的餐厅里,只有他们和小宝三个人用餐,小宝活泼的很,他一早带司机出去买了豆沙馅的糖葫芦,他指着碟子里的两根糖葫芦说:“爸爸,梅姨,你们快吃,我吃过啦,给你们留的。”
“一早上吃这个,”周澜放下热茶,眼神温和地瞧他的儿子,“难怪你早饭吃不下,不利于长身体,以后看你不长个子怎么办,这个小张也不看管你。”
“爸爸诶,”小宝嗔怪道,“我是我们班最高的呢,摔跤课我第一呢,而且不关小张叔叔的事,他一大早开车带我出去,都是白辛苦,我只买了三根糖葫芦,他都没分到。”
“说你一句,一百句等着。”周澜严肃,可眼睛含笑,“倒是挺仗义。”
淑梅脑子轰隆隆地响过一阵之后,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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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眼前这爷俩,忽然感觉很幸福。
过了中午,下人把新衣服熨好了,送了上来,小宝穿上便展示给爸爸和梅姨看,他学那时髦模特的造型,摆各种姿势,上蹿下跳的像个小猴子,逗得一家人合不拢嘴。
第116章停在8楼的2路汽车
周澜中午时分出了家门直奔公司,他在花园路有间小办公室,有十几个工作伙计,今天大年,他做老板得去给大家包个红包,小张开着黑色福特一路从福开森路开到了花园路。
职员们也都高兴地工作,顺便等老板来,老板向来不吝啬,去年的红包就很大,想必今年也小不了,毕竟安仁药业在上海滩的药业公司里虽然规模不算大,但是和黑白两道的关系都不错,他那药品的销量也是火箭式上升。
果然老板午饭之前到了公司里,摘掉薄羊皮手套,周澜将拐杖交给小张,自己艰难地脱了黑色皮衣外套,里面只着了一件驼色毛衫。
“大家都辛苦了,”周澜摆摆手,没用李经理帮忙,而是把外套交给小张,又顺手拿回拐杖,“大过年的,还认真的工作,我周某谢谢大家啦。”
他笑呵呵地抬手和大家打招呼,男男女女的职员离开自己的座位纷纷问好。
“老板好,老板也很辛苦。”
“周老板,新年好。”
“好,好……”周澜边回礼,边往自己那间小办公室走,“李经理,你跟我来下。”
公司里的办公室他不常来,因为大部分时间他要出去拜会政界商界等各界人士,公司的管理都是李经理一手代劳,他只要定期来抓抓李经理就行。
李经理是典型的上海人,明能干,颇会算计,公司在他手里运行的平平稳稳,每次周澜结交了权贵,拿到了审批单或者订单,李经理肯定能足金足两的完成,绝不拖泥带水,也绝不马马虎虎,总之是个不能打江山,但是能守江山的人。
“老李,这一年多亏你,唉,站着干嘛,坐下,”周澜一屁股坐在皮沙发里,伤腿不灵活,搞得他每次坐下都像跌倒下去,“家里还好吧,听说你太太又给你添了个公子。”
“多谢老板体恤提拔,”李经理千恩万谢之后才坐下,半个屁股架到对面沙发上,绝不是个舒服的坐法,“还是上个星期的事情,犬子再过十天就满月了,到时候想办个酒,不知道老板能不能赏光。”
周澜笑笑:“你得儿子是大喜事,我当然要去,不如这样,我和大世界的黄老板有些交情,到时我包个晚场子,给你庆祝庆祝,咱们的员工,还有药厂那边的几个老人儿也请来,借你的喜事大家聚聚也好。”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大世界花噶喜多,阿拉米孔……”李经理一激动上海话脱口而出,“我的意思是花太大,我这种小人物怎么好那么摆阔气嘞。”
周澜做下压的手势,说道:“你也别客气了,好好工作,我家里太太比较缠人,公司的事情管的少,你管理好了,我到什么时候都不亏你。”
李经理站起来道谢,说着怎么好意思,周澜便不再理会,而是掏出支票本子写了起来。
“这第一张就是给你的,比去年多,”他边写边说,“现金嘛现在也不值钱,我给你们汇丰的支票,你们赶紧去兑了,对成美员也好黄金也罢,看你们个人了。”
“谢谢,谢谢老板,您想的周到。”
周澜一张张的写,按照不同级别,签出去十几张票子。
末了,也没用他吩咐,李经理赶紧找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分别都包了起来。
最后,在李经理的陪同下,周澜在大厅给大家发了红包,众人有当场打开的,打呼惊喜,数额远远超出他的意料。
周老板真是太好了。
这个世道能吃上饭就不错了,老板不仅给他们体面的工作,还给这么大的红包,真是太好了。
员工里有几个穿紧身旗袍的小姑娘,笑闹着挤上来,说要和周老板抱抱。
周老板也绝不推辞,风度翩翩一一笑纳,更有说笑的问老板还纳妾不纳妾。
“姑娘们可饶了我吧,我家里的太太可是够我伺候了,”周澜好脾气的笑笑,抽出西装口袋里的手帕微微擦拭脸颊,“你们这个香水呀,我回家可说不清。”
众人一阵哄笑。
周澜此行完成目的,便不再多做停留,在小张的帮衬下,穿上皮大衣,上车走了。
公司里的员工还在坚守今年最后一班岗,其中的一个叫郑爱茹的小姑娘说:“唉,咱们老板真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长的好就不说了,斯斯文文的,有钱又阔气,他太太真有福。”
另一个女子说:“你不知道吗?老板的太太身体不好的,好像是神方面的问题呢,老板家公子都不是她生的。”
“真的?”郑爱茹吃惊道,“老板真可怜,要什么有什么,这样的夫人太亏得慌了啊。”
“小茹,”对方调笑,“你不会是看上老板了吧?嘻嘻,宁给好汉做妾,不给孬人做正妻,我看呀,你可以努力下……”
二人低声嬉笑,被刚把周澜送走的李老板逮了个正着,只听他严肃的训斥:“干什么呢,被后嚼老板舌根,小心开除你,干活去。”
两个姑娘赶紧散了,背地里一个吐舌头,一个翻白眼,心里把李经理骂了一遍。
周澜在餐厅里打了几个喷嚏,手帕捂着口鼻,终于忍过一阵。大过年的,餐厅没几个人,他独自面对一张大台子和四样饭菜,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
餐厅有音乐,叮叮当当的钢琴曲,他默默的吃。
“马勒的第3交响曲。”他想。
于是在这段孤独的交响曲中,他独自吃了午饭,拐杖拄在两膝之间,他安静的吸了饭后烟,双手搭在拐杖上,烟雾在指尖慢慢升腾而起。
只有音乐声。
半小时后,他在车里裹紧了皮大衣,他的汽车正在江轮上过黄浦江,他有两家厂建在荒凉的浦东,即使过年药厂也不能停产,他得过去看看,安抚人心。
给厂里的技术工人开了会,他说了振奋人心话,撒完大红包时,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再过江往回赶,一会儿天一擦黑恐怕就会有鞭炮的声音,不知道淑梅会不会害怕,家里预备了好几支镇静剂,真怕她疯起来干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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