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金箍棒不棒
“军座,轻点,扯烂了带子就不像了。”赵小虎说,他这次被选来随行,就是以一个普通士兵的身份,另外几个小兵都是他用惯了了的机灵鬼。
“要不是重庆让我缓慢行事,我才不装这个死。”杜云峰甩着水秀似的轮着绷带,拖泥带水地端起水杯咕咚咕咚喝起来。
可憋死他了,这玩意坠得他脖子疼,他估计着,再这么装下去,就算没有脑震荡也勒出颈椎病了。
“苦肉计”这招是重庆那边的办法,既然南京要分庭抗礼争夺人才势力,那重庆就将计就计,把自己的人派过去,把对方搞个一锅乱。
杜云峰是人选之一,在与蒋校长长达一个小时的密谈之后,他接受了这个任务。
临行前,军委统计局的戴主任亲自给他策划了送行,一切时间都是确安排好的,当杜云峰掐着表走到列车车尾时,大爆炸如约而至,而他所受波及最小,除了额头真的踩破点皮,手肘在车厢连接处撞了麻筋儿之外,实在是没有任何头疼脑热。
刚喘了一口气,隐隐听见上楼的脚步声。
杜云峰暗叫不好,又来了,随即在卫兵的帮助下,将绷带胡乱套上头,人咣当倒在了大床上。
“杜长官,内阁委员会的陈怀松主任来看望您啦!”说话的是伺候杜云峰的一名佣人,是张主任特意指派给杜云峰的,说是他健康恢复前,就让这姓李的小子近身伺候他,别见外。
杜云峰微微一撩眼皮,有气无力的说:“还不快请进来?”
来的这个张主任,杜云峰完全不认识,不过对方倒是十分热情,问了伤情,还自我介绍说当年在天津就职于财政部门,倒是有幸目睹过杜将军的风姿。
“那年程市长千金的宴会上,杜将军可真是豪放啊,我等本是礼节性出席,没想到能看到一出好戏,将军真是武力高强,艺高胆大!”
杜云峰一脸黑线,这位是不是有病,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他咬牙切齿地笑着说:“一介武夫,让您笑话了!”
那位张主任见杜云峰病得说话都表情僵硬了,愈发发自内心的关心起他,继续不依不饶地套近乎:“我是真心夸您,自古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将军英雄出少年,您不拘得厉害。”
杜云峰脸都黑了,干脆一闭眼:“哎呀,我头晕得厉害。”
张主任虽然还想强行尬聊,但是对方已经犯病,也不好过于坚持,只得惋惜道别,一再说改天再来。
杜云峰装晕不搭话,心里却把南京国民政府骂了个底朝天什么玩意,这种狗屁玩意都招进内阁,真是找不到人做事了。
不过他装晕时也长了个心眼,张主任虽然走了,杜云峰却躺在床上迟迟没动,知道门缝下的光线重新照进来他才睁大了眼睛。
门口站的应该是那个姓李的小子吧?
名义上伺候他,其实那小子眼神叽里咕噜的,肯定是个盯梢的好手。
他对赵小虎他们耳语了一番。
不多时,赵小虎带着几个小兵下楼吃饭去了,临走还千恩万谢的让姓李的照顾好将军,而姓李的满口答应。
听见人都走了,杜云峰好整以暇地摸着额头上的绷带,脑袋里转个不停自己装病要是被揭破了,那“投诚”南京的意图就太明显了,到时候功亏一篑,何止校长的目的达不到,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的无能。
于是乎,他一抬头,“咣”地一声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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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头柜的棱角,等摸到些许血迹渗出的时候,他抬手丢出了吃药的水杯,在地板上砸了个稀碎。
随后他从容不迫地躺倒了地板上,楼下马上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如愿以偿地又进了医院,医生各种检查化验,也没能让杜云峰停止叫喊疼痛。
姓李的小子因为伺候不利,使杜将军伤上加伤,直接被扔进基层连队永世不得翻身。
最后满头大汗的专家们如履薄冰地分析出了结果:杜将军外伤固然严重,然而神创伤亦很严重,疼痛非生理性的,而是心因性的。
杜云峰在疼痛间隙十分恰到好处地透漏了自己的过往病史早年因意外从悬崖跌落,一度失忆到什么都想不起。
南京政府吓得够呛,这要是老病重犯,谁也不认识,啥也记不起,那不就糟了大糕了吗?
还指望杜云峰给观望者们带个好头,成为一个好示范呢。
金陵医院的医生被各方政客搞得焦头烂额,最后一名行政院长灵机一动想到了办法,治病不易,送走容易啊。
“各位长官,杜将军这个病可大可小,而且很可能目前正在发展中,如果治疗得当,我们认为有完全康复的希望。”他说。
“那你们倒是治啊!”张主任急的要命,他和汪主席打了满口包票,能把杜云峰拉拢成我方得力分子,没想到重庆做事真绝,连自己人都下死手,没炸死本来是个高兴事,可是眼瞅快变成傻子了。
你说倒霉不倒霉,到手的鸭子不仅要飞,还飞起来打他的脸。
“各位长官有所不知,自从南京破城,皇军接管医院以来,好的医生死的死逃的逃,本院实在是能力有限啊。”
杜云峰心里一亮,喊疼的声音小了下去。
果然,那医生继续说:“论医疗实力,要么去北平协和,要么去上海仁济,或许有解决的办法啊。”
张主任病急乱投医,都没敢耽误,火急火燎地联系了专列,连夜将杜云峰送上了火车。
黎明十分,天刚蒙蒙亮,火车在一片蒸汽烟里缓慢停了下来,杜云峰撩起包间窗帘的一角,时隔多年,再次打量了这座东方之都。
他心里平静极了,就像外边蒸汽机车雾气一般,白茫茫一片。
然后有个发自心底的声音响起:他就在这了。
在这座远东第一大都市里,有一个他。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控制住我的手,刹住,不能再写一个谍战故事了,控制,控制!!!
第113章迷你版杜云峰
他是被担架抬下专列的,杜云峰做戏做全套,很配合地住进了医院,没有随心所欲地乱跑。
前几天还总有人探望,再后来为了不引起非必要的关注杜云峰“投诚”一事还在商谈中他能给南京带来什么利益,南京方面能给他什么酬劳一切还都没有定数,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杜云峰在医院倒过起了清净日子,连着打仗这么多年,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太平清闲过了
而南京方面为了表示诚意,不仅支付着高昂的医疗,还一再表态身体健康要紧,等杜将军痊愈了再谈不迟。
杜云峰在温暖的病房里养着病,那些据说非常昂贵的进口药片一颗都没能进他嘴里去,全都让小兵碾碎丢弃了。
赵小虎有次试探着问:“军座,这药可贵了,要不你吃点?”
“你看着好你吃,”杜云峰抬脚丫子踹他,“你见过装病还真吃药的吗?”
“我又没病,军座,好些事你现在都想不起来,可能你以前脑袋的毛病还没好利索呢。”赵小虎闪身一躲,不过也没让那脚丫子落空,而是伸手接住,谄媚的放回床上,用被子盖好,“说不定吃完你就都想起来了。”
“别跟我在这扯淡,”杜云峰咔哧咔哧啃着苹果,十分舒心惬意,“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了,干嘛非要想起来。”
他其实早就习惯这样,以前曾经希望把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想起来,后来觉得,就记得一个周澜就很痛苦了,其他人再多想起来,能更好吗?
以前他巴望着宋书栋能多说点以前的事,让他更清醒一些,后来宋书栋走了,杜云峰也想清楚了,人活的就是当下,活的就是此刻,过去就过去了,每天那么多人生生死死,真要想清楚,把帐算清楚,他就会被过去拖住,永世不得超生。
过去都是上辈子了,人是活在这辈子的。
没病装病就容易憋出病来,杜云峰留意了几天,发现似乎并没有眼线,他的兵也格外留意周围,也没发现异常。
杜云峰的心思活络了,他一直怕来上海,又盼着来上海,阴差阳错的来了,福开森路的那个地址,都印刻在他心里了,难道不该去看看吗?
“军座,”赵小虎进了病房,手里拎着一个食盒,医院的饭实在是不怎么好吃,赵小虎便每天去老昌兴点菜带回来,赵小虎一边打开食盒一边说,“刚才在外边遇见个小孩,哎呦,长得可像你了,虎头虎脑的真可爱。”
杜云峰觉得这话单听哪一句都没毛病,组合一起就有点别扭,他放下洋火,嘴角叼着烟卷问:“我可爱吗?虎头虎脑?”
“不是这个意思,”赵小虎跟他时间长了,没外人的时候讲话不拘束,“你不可爱,唉,不是,我说那小孩长得可爱,唉,这也不是重点,我是说,那小孩长的像你,眉眼那个像啊,我乍一看都楞了,你说是不是,小亮?”
徐国亮正端来碗筷,听见赵团长在问话,军座也等着回话,于是一本正经的立正回话:“像,就跟军座缩小之后似的。”
杜云峰脑后一根黑线:“呦呵,还想压缩我,我的兵胆量都不错。”
赵小虎怼了徐国亮一手肘:“真不会讲话,军座,他的意思啊,那小孩就是跟你像,您要是膝下有子,估计就是个这个摸样没跑了。”
“膝下有子?”杜云峰挠了挠脑袋,抬腿下床穿鞋,往饭桌边趿拉过去,“我连老婆都没有哪来的儿子,干儿子倒是有一个,都忘了长啥样了。”
几个人开始围一桌吃饭,因为人少,又怕天冷饭菜凉了,杜云峰就准许几个兵跟他一起吃,结果一顿饭吃的特别快,众人端碗埋头吃出了军营架势,西里呼噜也不说话,闪电般地将饭菜一扫而空。
饭后杜云峰想出去走走,他打仗训练都习惯了,在床上懒了几天,浑身都锈住了,说不出的紧绷。
一身棉白的病号服,十分随意宽敞,因为没有打算远走,单但是披了一件黑色大氅,脚下虽然穿着皮鞋,却懒得套袜子,于是光脚丫露着脚踝。
医院有五层,杜云峰下了楼梯顺着环形走廊瞎溜达,住院部倒是很安静,偶尔有进出院的病人,很有秩序。
杜云峰路过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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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时,偶尔看一眼,见大多病房里都挺热闹正是吃晚饭的时间,家属照顾病人,来送饭的伙计进出洗刷碗筷,还挺有烟火气。
“唉,军座,你看那个小孩,就我说的那个。”赵小虎忽然往走廊远处的指去。
杜云峰顺着那个方向望去,果然有几个大人和一个半大的男孩子。
男孩子在众人之间,从走廊的另一头迎面而来,杜云峰眯起眼睛,那孩子的面容随着走近,逐渐清晰起来。
像!
杜云峰心里咯噔一声。
真他妈的像!
何止是长得像,那孩子连神情都带着一股杜云峰的“劲儿”。
他眉目清秀,虽然还未成人,但也能看出来是个硬朗朗的小男子汉。
直到走到面对面,杜云峰都一眼不眨地望着他。
他高大的身影拢住了小男孩。
小男孩也停下来,抬眼看他,犹豫了一下,说道:
“叔叔,麻烦你能让我们过一下吗?”男孩彬彬有礼地问,他还没到杜云峰胸口,但是说话却一板一眼像个小大人。
杜云峰:“……”
移动脚步,杜云峰侧身,依旧盯着他。
小男孩带着人走了过去,杜云峰略微一留意,便看出来男孩身后跟着的男的应该是个司机,女的应该是下人一类的。
看来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孩子。
这时男孩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他也好奇地盯着杜云峰,似乎也意识到了对方看起来眼熟,于是他问:“叔叔,你为什么盯着我看?”
杜云峰若有所思,轻声问:“你叫什么?”
小男孩垂目想了一下,然后眉眼弯弯的一笑,“抱歉,我爸爸不让我和陌生人来往。”说完转身走了。
“军座,是不是很像?”赵小虎在旁边兴奋地问,“我没撒谎吧。”
一道橘色的光从杜云峰的面孔上晃过,随手擦掉玻璃窗户上的雾气,他望着楼下,那小孩在司机拉开车门后稳稳当当坐了上去,黑色福特汽车驶走了。
“长得很像。”杜云峰说,“但是我小时候可没这么文明,谁挡我的道,我可能早问候他的祖宗十八代了。”
其实那小孩出了长的让他略微吃惊外,一时之间,更让他感觉到异样的是那小孩一板一眼的斯文劲儿,实在是,实在是看着舒服。
几个小兵一阵嘿嘿哈哈,杜云峰虽然心里有点异样,不过那孩子已经走了,他也没多花心去想。
直到第二天,他吃过晚饭,鬼使神差地又去那病房走廊去散步,不过这次就没遇见那个男孩了。
无聊地走动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病,等个小孩干嘛,便放弃了。
在赵小虎的撺掇下,一行人出了医院,要在周边逛逛,因为杜云峰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并不适合去十里洋场抛头露面,于是刚转了一个街角,他们就钻进了凯司令西饼屋。
赵小虎听说栗子蛋糕最好吃,便点了几份,还在店员的推荐下点了红宝石奶油小方和苏打汽水,甜甜的,杜云峰一口下去,猛灌汽水才缓过来。
他的小兵们年纪还小,见军座不吃,正好便宜了他们,便嘻嘻哈哈地把杜云峰那份给吃了。
杜云峰完全不在意,因为在他的视野里,他又看见了昨天那辆汽车,汽车也停在西饼店门口,车门打开,昨天那个小男孩跳下车。
“少爷慢点。”司机上去扶了他一下。
小男孩挣脱了,还有点不耐烦。
小男孩走进西饼屋的同时,也看见了杜云峰,他楞了一下,不过礼貌地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径自去柜台取定做的西饼。
“小孩,”杜云峰喊了一声,“你过来。”
那小男孩想了想放下西饼,和店员说了句话,便走了过来。
“请你吃甜点。”杜云峰言简意赅,十分直白。
话音刚落,他的小兵们便训练有素地让了地方,还手脚飞快地带走了杯盘,瞬间就转移到另外一桌。
小孩本来想拒绝,结果被吓了一跳,他脱口而出:“你们是当兵的吗?”
“好眼力!”杜云峰打了个响指,一指对面“坐。”
男孩张嘴要拒绝,杜云峰却先人一步地说:“你看窗外。”
“什么?”小男孩好奇地看去,然而并没有看到什么稀奇的。
“窗外人来人往,”杜云峰抬手打了个响指,示意女服务生过来,又转而用眼神示意对面的凳子,“你有家丁跟着,还怕我把你拐跑吗?”
小男孩一挺脖子,“我不是害怕,”说完他就坐了下来,“我只是不认识你。”
杜云峰接过菜单,笑着打量了小男孩一眼,他的眼神里有善意,小孩子都是敏感的小动物,、。
“来一个……栗子蛋糕?”杜云峰现学现卖,打算用甜品打动小朋友。
“那个呀很腻的,”小孩说,然后也没拿菜单,而是望着女侍应生说:“麻烦你给我两份巧克力饼干,外加一份哈斗,再加两杯柠檬水,不要太凉,谢谢。”
原来是这里的常客。
“我请你,”小男孩在侍应生走后认真地说,“我爸爸告诉我不要随便欠人家的人情,尤其是不要欠人钱财,拿人手短,都是要还的。”
“那不就成我欠你的啦?”杜云峰逗他说。
小男孩楞了一下,思考了一瞬,才回答:“那不一样,我不要你还的。”
杜云峰扑哧就笑了,发现这小子还挺有意思,讲什么都一本正经的,实在是,让人心里毛茸茸的很舒服。
“小朋友,”杜云峰一本正经的开口了,“我来上海办些事情,不会久留,但是我没什么朋友,很无聊,觉得你很有趣,就跟你交个朋友,你不要想太多。”
“哦,办什么样的事情啊?你们不是当兵的吗?上海不打仗。”
“我来办的事情和打仗没有关系,我只是来治病的,”杜云峰故作神秘地说,“我的病很严重,你昨天也是在医院遇到我吧?”
小男孩喝了一口柠檬水,眼睛睁大了:“病得要紧吗?”
杜云峰点点头:“有点。”
小男孩沉默了,思索片刻,神色黯淡地说:“想想也是的,那一层住的都是很严重的病人,我叔爷也病了,他年纪大了摔坏了腿,现在都不能走路呢。那你呢,你也是摔坏了哪里吗?”
杜云峰一点头,一脸严肃地说:“我摔坏了脑袋。”
小男孩的眼神里充满了“可怜”二字,简直眼也不眨地看着对方的脑袋:“看着没什么伤啊,我叔公腿上打了钢钉,缝了好几针,你也打了钢钉吗?”
“伤在里面。”杜云峰随手抄起巧克力饼干塞进嘴里。
然后他一闭眼,确实好吃,外表是脆皮的,可是入口即化,有可可豆的香味,又不会太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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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怎么样?”小孩问。
“会不记得人,可怜吗?”杜云峰又吃了一块巧克力蛋糕。
“可怜。”小男孩见他爱吃,便把自己那份也推给了他,“我常来这里,你吃。”
杜云峰心里忽然就暖暖的,这个陌生的小男孩好像有魔力,意外地吸引他,而且又是这么的善良体贴人。
“谢谢。”杜云峰说。
小男孩笑,眉眼弯弯。
“那……”杜云峰伸出一只手,说“同病相怜,既然大家这么有缘分,交个朋友吧,我叫杜云峰。”
小男孩笑着伸出手。
一大一小两只手握到一起。
“你好,我叫周奕,字之然。”
他俩又继续聊了下去,原来小男孩刚刚放学,赶来看叔爷,他爸爸最近厂里的生意很忙,实在脱不开身,就同意由司机和佣人带着小少爷也看望叔爷。
小男孩还没来得及吃饭,于是叫了一个哈斗,他本来是打算带些西饼去病房吃的。
赵小虎没想到他们军座对付小孩子也很有一套,竟是和小朋友也能相谈甚欢,都没见军座这么待见过他们。
“你以后要是来不及看望,我可以替你去,”杜云峰说,“我的部下每天在老昌兴点好饭菜,多给你捎一份也是顺便。”
“谢谢,”小男孩笑,然后在佣人手里接过棕色羊毛大衣,“暂时还不需要,我爸爸明天就有时间了,他会来看叔爷的,我也不是天天放学压堂。”
小男孩坚持要付钱,杜云峰乐呵呵地没阻止。
这孩子一板一眼的劲儿怎么那么招人喜欢呢?
小男孩走前,杜云峰忽然想到这小家伙总提他的爸爸,好像从没提过妈妈,就问了一句。
小男孩平静地说:“我妈妈身体不好,不方便出门。对了,刚才忘了跟你说,我爸爸以前也是当兵的。”
杜云峰有些意外,“番号?”他问,“如果是当官的,我应该会认识。”
“我不知道,”小男孩笑笑,“他受了伤,当不成兵啦,他也从不提以前的事,但是我家里有很多军装。”
“哦”杜云峰沉吟了一下,下意识的想到了什么,他追问了一句,“伤哪了?”
“手和腿。”小男孩在无名指和小指上比划了一下,“我爸爸是英雄,所以我不讨厌当兵的。”
说完他欠了欠身,礼貌告辞了。
杜云峰在蛋糕店里楞了好一会儿,脑袋里咕嘟咕嘟的像开了锅,几乎要犯病,等他反应过来,就想赶紧回医院。
可是正是花灯初上的热闹时刻,他所在的是闹市区,赵小虎在打电话给出租车行叫车子,被告知车子都派出去了。
于是好不容易拦了一辆黄包车,又因为快过年了,霞飞路上挤满了新年购物的人,那黄包车比走快不了多少。
回到医院,杜云峰跑上楼,在那走廊挨个打开门看,他只知道是那个楼层的某间,终于在其他病人家属的大呼小叫里,几个护士急匆匆的跑来了。
“诶,你干什么?”
“这不是高级病房的那位病人?您在干什么呀?”
“找人!”
“找谁啊?”
杜云峰顾不上解释,直接推开了一间病房。
病房里很安静,一个老者安然地睡在病床上。
杜云峰三步两步地走到床前,难以置信的颤声说:“叔?”
哑叔老了,头发稀疏而花白,右额头上一个显眼的大伤疤,杜云峰认得,那是当初天津沦陷时受的伤。
哑叔没有反应。
如果不是滴管还在继续,杜云峰都怀疑人不在了。
“叔?”他又胆战心惊地唤了一句。
这时主治医生急匆匆地赶来,“唉,将军您这是?您认识这位患者吗?”
“他是我叔。”杜云峰头也不抬,转而去抓哑叔的手。
那手光滑而阴凉,缺乏生机,昏暗的灯光下依稀能看到老年斑。
“将军,”医生靠得更近了一些,“那您白天再来拜访他吧,他的家人刚才刚来看过,因为患者年纪太大了,骨折又十分疼痛,我们怕他心脑血管受不了,给他刚刚推了一针安定剂,您叫不醒他的。”
赵小虎和几个兵站在旁边,明白了大概,于是走上劝:“军座,咱们先回去吧。”
“是啊军座,人还睡着,你在这没用。”
杜云峰摆摆手,说:“你们都出去,我陪我叔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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