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金箍棒不棒
没什么价值的建平确实是攻打赤峰的必经之路,拿下建平,赤峰就没了门户,再拿下赤峰,他就到承德了。这一路他连抢带刮的,他弄了不少实惠,同时也以最小的战斗规模避了伤亡,保存了实力。
只要到了承德,他就有办法了。
唐骏荃那边他是早就知会好了,只要他到了承德,他就能投诚了。
他有训练有素的士兵,有大批良的装备,还有一路搜刮而来的财产,更关键的,他还熟知日军的战术战法,甚至能将日军近期的战略企图和兵力虚实全盘交给国民政府。
当初他是多大的汉奸,如今就是多大的功臣。
即使他什么都没做,这些政客们也会把他捧上天,因为他就是代表,是个典型,是有巨大意义的人物,是所有伪军投诚后的一面镜子。
看,国民政府宽容你们,你们一样有兵有权,有大好的前途,一片光明。
但是这个计划,只有他和贺驷知道,整个保安团作为日军的“铁石军团”,还是刀尖一样往平津那块心脏上扎,他现在还不能暴露自己的意图,太远了,离出热河还太远,一旦秘密泄露,日军就会反过来围剿他,他才区区五千人,三万日军的兵力吃掉它太轻松了。
而且,团里并不是铁板一块,要是又人怕与日本人为敌,先造反,不用日本人出手,他自己就完蛋了。
后继日军占领新惠以后,保安团就朝着建平出发了,奔袭一百来公里,双方开打。周团的训练有素这时候显现出来,单兵素质优良,居高而下的地势,从丘陵地带铺天盖地的骑兵往平原冲来,虽然对方挖了战壕,加高了城墙,可是飞机一个来回,豁开了口子,周团的兵就跟拦不住的水似的,冲进城里去了。
周团变换了政策,不杀降兵,只要放下武器停止抵抗,就给条生路。
这是之前周团没有过的,刚开始攻打大沁他拉时,周团还是杀光政策,绝不放过敌人,随着离平津近了,周团开始多了人味儿,不再是纯粹的杀戮军团,一个不留了。
途径叶柏寿一战,孙团长亲自上了城墙指挥战斗,双方在望远镜里打了照面。
“这就是那个挖满清祖坟的家伙?”周澜笑,“有点脾气!”
四十一团的兵在临近赤峰附近,打出了看家本领,之前因为离关东军大部队太近,无谓做出牺牲,到了赤峰附近,背靠承德和察哈尔,不再担心腹背受敌,那皇帝的祖坟都敢挖的孙团长全力以赴了。
不过他心下里却有点奇怪,刚刚结束的叶柏寿一役,那周团鬼魅似的跟他硬抗了一个夜晚,按理说,以周团的实力,强攻之下,叶柏寿只是早晚的事,但第二天一早,周团便绕道走了。
感觉就好像对方不愿与他面对面开打似的,绕了个圈,奔赤峰去了。
就在四十一团耽搁在叶柏寿的时间里,孙团长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敢死队有人没死,活着回来了。
到了赤峰附近,时候就差不多了。周澜与贺驷对视,贺驷点头,传团长的命令,各营就地驻扎,营以上军官全体集合,周团长要发布重要军令。
八个营长扎堆进了临时团部,他们自觉一仗比一仗打的漂亮,胜利在望,曙光在前,团长肯定是满意极了。
可惜只猜对了一半。周澜确实褒奖了在座的各位,在大家都满心自豪的直起腰挺了胸的时候,周团长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宣布了重磅□□一样的命令保安团要投诚国民政府。
众人错愕的时候,警卫班二十多名士兵已经荷枪实弹的包围了临时团部。形势很明显,不同意的投诚的,今天就有去无回。
贺驷将一份拟好的通告当众宣读,宣读完毕,展开放在行军桌上,为周澜递上一支笔,签字,按手印。抬起殷红的手指,周澜平静的望着大家:“谁是下一个?”
密电立即发布了出去,全体营长联名,一个都少。
瞬间关内外哗然。
周团首先杀了回马枪,对武藤部发起了攻击,不再缴枪不杀,不再优待俘虏,只有你死我活。
在周澜所知道的部署中,作为三路军中,最北的一路,他是北路军的主力,武藤部只是助攻,负责占领,所以周团要击败武藤,彻底甩掉这个尾巴只是举手之劳。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这边一有动静,中路军和东路军仿佛早就有所戒备似的,也不知埋伏在哪的兵力,突然就从天而降,打了周团一个措手不及。
本来负责垫后清场的武藤部,一交手火力全开,竟是派出的关东军最锐的部队。
周澜很惊诧,竟然有只披着羊皮的狼,在身后虎视眈眈这么久,他竟然没有发现。
如果他没有叛变,也许这种监视来无影去无踪,他也无从知晓。
他知道,他是暴露了,哪里出的纰漏他一时想不清,不过赤峰附近激战了一天,他认清了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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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打的是有准备之战,形势已经十分不利。
他耗不起,通不过赤峰,到不了承德,他就进不了关。瓮中捉鳖,他会被关东军三路人马捂死在热河。
他失败过很多次,但是这次不能失败,这次要是丢了人马,他就永远不能东山再起了。
召开紧急会议,几路营长烟熏火燎的钻进帐篷。
“团长啊,”马雨霖先开了头,“这个打法撑不住,咱们没有后援,耗也被耗死了。”
马雨霖说的没错,保安团战斗力强,能支撑一时,却不是长久之计,等中路、东路的大部队赶到了,合围起来,他们就真成瓮中之鳖了。
其他营长也附和马雨霖的说法,他们有人忠心耿耿,有人却有其他的心思。
和日本人沆瀣一气,固然卖国可耻,可总保得住荣华富贵,关东地界那么大,日本人那么一点点,以后还不是要中国人自己治理,到时候谁重权在手,谁平头百姓,就得靠现在卖命挣出地位来。
周澜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停在赵长江面孔上,他问:“老赵,你怎么看?”
隆隆炮声中,赵长江坐在凳子上镇定自若,他看周澜,又看众人,使了一招投石问路:“团长,投诚是好事,但你事先要是跟我说了,我们也好准备得充分些,现在就被动了,不好办啊。”
说完目光刮过众人,有的人眼里生出赞同的神色。
这一切都进了周澜的眼底,他问:“准备什么?”
“就是……”赵长江掂对着回答,这位小团长的脾气非常不好,他是知道的,放在以往,赵长江绝不敢提一点点意见,不过此时此刻,周团是真的遇到了灭顶之灾,用人之际,周澜要是不疯,绝不会找个时候杀兵宰将,动摇军心的。他大着胆子说:“众人拾柴,总能策划的周密一些。”
“赵营长,你这马后炮放的有劲吗?”贺驷忍不住插嘴,“回不到以前了,现在不谈准备,谈怎么办。”
“问你了吗?”赵长江脸一拉,神色严肃,“有你说话的份吗?”
周澜一抬手,阻止了刚张嘴的贺驷:“不要吵。”
冷眼旁观,谁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他心里有了数。
之前他把投诚的心思放心里,就是怕老赵这种“提前多准备”,准备什么?准备通风报信给关东军,邀功请赏,加官进爵吗?笑话。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有主张一鼓作气强攻的,有主张四面开花试探突破的,还有干脆认为这仗就不该打,关东军那么好惹?两万人就把四十万东北军轰出东三省了,就凭他们区区五千人熊心吃了豹子胆的造反。
一片乱哄哄的你言我语之中,周澜轻轻摇了摇头,恰好对上贺驷望向他的目光。
更早一些时候,贺驷建议周澜带一队兵先走,人少好隐蔽,乔装进关就安全了。周澜不同意,他得带着他的兵,这是他的家当,钱没了,武器没了,都没关系,他有人,这是万物之本。
让他两手空空的回关内去,做个“爱国傀儡”“弃暗投明的典范”,他不干,他手里得有人有枪有钱,一样都不能少!
这乱糟糟的争吵中,他先走的战略就更不能实施了。以赵长江的为代表的一批中层军官,不想投诚,不过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他们随时能投日,这个时候周澜要单溜,他们会比谁看的都紧。
一拍桌子,周澜站起拍板定了大局,居高临下的看着错愕的众人:“不必讨论了,全线撤退,进察哈尔!”
他裹挟众人,众人也裹挟他,互相忌惮之间,众人对他的忌惮更多,通电已经发出去了,谅那些墙头草不敢轻易走回头路,只能跟着他一意孤行地搏命了。
察哈尔,靠近热河边境,不过百公里之外,虽然不是日占区。但不意味着比日军追击更好受。
赤峰西北,察哈尔边境,荒漠一片,寸草不生。
周澜不能再让他的队伍打下去了,他耗不起伤亡,也时刻堤防着有人叛变,所以他决定亡命天涯的试一试。
给唐骏荃发了电报,周团便进了茫茫沙漠。
日军三路大军全盘变了策略,不再攻城略地,而是全力以赴地追击周团,只有二十九军四十一团的孙团长利用利用赤峰地势与敌周旋了一天,暂时阻挡了日军追击的步伐。
孙团长满脸是血的从城墙上退下来,接应的任务没有完成,他刚刚知道周团通电消息,便到了总部接应周团的命令,措手不及,对轰改接应,周团又突然改了行进方向,接应不成,变成阻击。
赤峰沦陷,孙团向总部复电:我团已尽力与敌周旋拖延,周团进入察哈尔,生死不明。
察哈尔边境,寸草不生的丘陵沙漠,严冬季节,连草根都没有,能活活冻死人,饿死人。
周团就算能挺过沙漠,进入三不管的草原地带,也很难躲过其他伪军军团,那些彪悍的蒙古骑兵战斗力惊人,会让周团熬得灯枯油尽,九死一生。
倒春寒,一场大雪覆盖了关东苍茫大地,雪花大如盖,飘荡了一天一夜。
耽搁了一天一夜才起飞的空军在白茫茫的天地间飞行盘旋,却没能发现周团的痕迹。
这个最让日本人竖为典范的以华制华利器,脱手了,不知坠向何方。
1936年春,北平。
一辆满载的运兵专列缓缓驶进东站,列车蜿蜒十几节,像皮坚骨硬的长虫,将热血士兵与冷硬武器送进这座古都。
这只是众多次列车中的一辆,华北情势多变,调兵遣将频繁,东站做了军用,进进出出都是当兵的。
这是多事之春,光从东站的繁忙就可见一斑。北平已经驻守了29军,但是华北情势吃紧,日本人已经整个吃进了热河,虎视眈眈的望着平津。
中华民国的心脏,早已经在敌人的触手可及之处,只要挥起贪婪的爪子,这个古老的国家就会受到致命一击。
驻扎华北的29军是一只杂牌军,中原大战后,冯玉祥的西北军全部被张司令编改制,然而张将军只给了这只庞大的部队五十万粮饷便撒手不管了,这只东拼西凑的军队从此过上了东拼西凑的生活,连军装不统一,基本的军容都不能保证,刚从冀东调遣过来的时候,有的师的士兵白天不敢上街,衣服太破烂,老百姓还以为是残匪。
武器装备更是参差不齐,有中正式,还有仿的三八大盖,甚至汉阳造,承德沦陷后,子弹吃紧,军里竟然人手配了一把大刀,倒是和西北军人的彪悍、骁勇十分相得益彰。
列车停稳,车门立即从里面打开,训练有素的小兵鱼跃跳出车厢,飞快在列车两侧列起警卫长队。他们个个神带劲,军装整齐划一的棕黄色,与迎接在站台上的29军灰色系泾渭分明,昭示出他们中央军嫡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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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
随着列兵一声立正口令,一水德式装备的小兵们抬头挺胸,雄赳赳气昂昂的目视前方。
锃亮的黑色皮鞋踏下车门的铁台阶,一步一响,军裤裤线笔直,衬出主人的两条腿长而直,再往上,赭石红的武装带勾勒出他的宽阔的肩膀和挺直的后背。
红色领章和肩章在深灰军装上明艳动人,将这位陆军上校衬得愈发面目清朗,英姿勃勃。
下了最后一级台阶,他大步踏上站台,与一拥而上迎接的大批军官迎面相逢了。
“杜旅长,久闻大名!”车站一众迎接的高级军官,为首一人众星捧月地跨上前几大步,把这位年轻有为的旅长堵在了刚下火车的的地方。
杜旅长的目光坦然扫过对方肩章胸牌,随即抬起右手,敬出一个齐眉的军礼,刚刚退下白手套,双手就被对方紧紧握住了,
对方边用力摇晃,说:“哎呀,千里迢迢,一路颠簸,辛苦辛苦啊!鄙人29军总参谋长田连山,恭候多时啦!”
头也不回地向后递出雪白手套,杜云峰握着田连山的手,他个子高,站得如同一棵扎地百米的青松,坚定而放松,微笑着说:“田参谋长,太客气了,让大家久等了,我杜某人惭愧呀。”说罢他抬手一拱,向后面一群军官致意。
田参谋长将身后几位重要人物做了简单简绍,随着他的话语,杜云峰微笑,等着他们上来一一握手。
他的手有力,眼神诚恳,不卑不吭,纵使对方来迎接的这位参谋长是少将军衔,年纪也比他长,他也没有一丝逢迎的意思。
他有这个资本。
他自西北而来,带来了张将军最锐的一个混成旅,全德式的装备。而他本人不仅是张将军的爱将,更是西北剿匪的功臣,他的显赫战功屡屡全军通报。
如今他带着一支中央军劲旅踏上平津的土地,不仅是南京政府刻意增加华北的武装力量,更标志着政府向华北的政策倾斜,他就是政府的特使,意味重大的信号。
月台只适合简单寒暄,众人随即簇拥着田杜二人往汽车方向走。
几辆高级轿车和军用吉普车早已驶进车站月台,训练有素的士兵正打开车门严阵以待。
“旅座,慢点,”一名副官一手掐着白手套,一手挡着车门框,杜云峰个子高,这种新式的福特汽车样子更加摩登,高度却矮一些。
杜云峰坐进后排,这时才抬眼看向宋书栋,他言简意赅的吩咐:“带好兵!”
“是,旅座放心。”宋书栋肃穆地回答,随即姿势端正的关上了车门。
三辆军用吉普荷枪实弹的开道,黑色福特跟着开出了站台。
宋副官不能随行,因为他马上要把好几车皮的小兵安顿好,一千多号人,这只是先期人马,护卫重型武器。接下来的两天,这样的专列还有陆续好几车皮,半个月后,还有陆陆续续的军用卡车队伍。
这才是一个完整的杜旅。
以营、连、班为单位迅速整队,他指挥着各个营各司其职,轻点人数武器数,再将武器陆陆续续运往丰台兵营。
先到的这批小兵是学员训练团,有文化基础,在保定等各个军校受训的学员兵。一直忙活到灯火通明,终于将武器装备入库。
宋书栋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指挥营地各个事项,连年纪大的营长都服从他的管理。
乍一看他是个脑筋脑筋清楚的军官,然而事实并非完全如此。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手下的学生兵单纯好管,那些老兵油子,他就不好对付了。
露天营地支着大灯泡子,他背着手看着小兵将弹药库锁好才回了自己的营房。
赵小龙为首的几名勤务兵已经打扫好了旅部,他以前在张司令麾下服役,因为机灵会看眼色,张司令就御赐给了爱将杜云峰。
所谓旅部,不过是一溜宽敞的大平房。他们驻扎的兵营由前朝的练兵场改建而成,地方很大,建筑不多,营房都是工程兵自己盖的,盖得又多又快,外表看起来很新,其实很不扎实,勉强能住人而已。
29军能腾出表面体面的房子给杜旅,已经是给了天大面子了。
和那崭新的营房相比,旅部倒是颇有前清遗韵,陈旧的雕梁画栋结构,色不清楚了,是幢灰扑扑的老房子。
宋书栋抬腿迈高到小腿的门槛,体会到了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这一趟大房正南正北,大窗大门,屋里的柱子是整根榉木的,暗红老漆,实心得很,敲起来如同铁柱。
条石的地面磨损了多年,平整如新,皮鞋站在上面平坦舒适。
“杜副官,”小赵放下水桶,走过来汇报:“东边最大的房子给旅座拾出来了,就是屋里还是大炕的,挺旧的,不过我看隔壁屋里有个香樟木的单人床,我就搬过来放屋里了,赶明得闲了,我们把大炕拆了。”
小赵江南人士,第一次来北平,还没见过占半个屋的炕。他貌似随口的感慨,真是开了眼界,好家伙,旅座一个人哪需要那么大地方。
宋书栋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
“我看看,”他越过小赵往大屋走,前清的屋子格局,屋子和屋子之间没有门板,只挂了门帘。掀帘子进屋,他看到了对方所说的大炕。
确实是大,和关外满清的习俗一样,大炕从东墙到西墙,宽敞的很。
小赵也随后跟进来了,他说:“是吧?占地方,我看那个大单人床旅座绰绰有余了。”
“没必要,”宋书栋只打量了一眼那床,便不再多看,“旅座是北方人,喜欢睡炕,赶紧把床搬出去,省得他回来碍眼。”
“可是,”赵小龙还想说旅座可是在西北都一直睡床的,挺舒服适应的样子,不过他转脸再一看宋副官那表情,觉得添柴加油也得适可而止,“行,我马上搬,搬哪去呢?隔壁是李参谋他们几个,都是上下铺。”
“放我那屋,”宋书栋说,“我那边自己住,地方有的是,床上放东西也行。”
“那样看着不整齐。”
“哪那么多话,”宋书栋扭头看他,“让你搬你就搬。”
以前杜云峰说赵小龙会伺候人,有眼色,宋书栋就没觉得,他觉得这小孩太鬼叨,话多嘴碎,天天有口无心似的,总要弄出点小状况。
喊来几个勤务兵,把床又架出了大屋,赵小龙指挥着几个小伙子干体力活去了。
后半夜的时候,杜云峰在卫队的护卫下回来了。
春寒料峭的后半夜,他带着些许清冷的夜风和万物萌发的春天气味,生机勃勃的进了屋。
宋书栋刚听见卫兵喊旅座,人就大步迈进了屋。
一身崭新的军装,为了月台应酬火车上特意换上的,浆洗的挺括却不舒适,不过一进门的功夫,他就抬手解开了风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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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跟进来的小赵小跑着越过他,掀开门帘,杜云峰自然而然的进了大屋。
“呦,我的房间?”他吆喝了一句,同时转身四处打量,他住过西北的毡房,住过江南的厢房,也住过新式的洋房,记忆里,唯独没住过这种老房子,“嗬,够宽敞的,有意思。”
刚解开武装带的铜扣子,宋书栋的手就跟了上来,把武装带接过来交给小赵,宋书栋说:“出去吧,没你的事了。”
小赵说:“团座喝了不少吧?”
杜云峰暂时放过房子,转眼看他:“不多,你出去吧。”
小赵这才把武装带挂在木头衣架上,磕脚跟立正,一掀帘子出去了。
“没少喝吧?”宋书栋踮脚闻了一下,对方酒气扑面,其实他不需要靠近也闻到了,“我泡了茶水,估计凉透了,我一会再加点热的去。”
杜云峰扫了宋书栋一眼,暗自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连个小兵都镇不住,宋书栋真不是块当兵的料,做做文书绰绰有余,带兵震慑力远远不够,而且他自己还不以为然,可见心底善良敦厚。
真是让人恨不起来,脾气火爆如杜云峰,总是忍不住要替他出头。
“你也累了,”杜云峰打量够屋子,开始打量宋书栋,“去休息,他们站岗的顺便给我打盆水洗脚就行。”
“用不着,”宋书栋说那些小兵蛋子年纪太小,能把自己拾利索就不错了,伺候人毛手毛脚的,“我跟你时间长了,知道你要啥。”
杜云峰笑笑,宋书栋说的没错,他知道他要啥。
而且非常知道,杜云峰脑子有时候糊涂,一阵阵的觉得宋书栋不是一般人。
他谙熟他的过去,知道好多杜云峰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是个比他自己都熟悉自己的人。
而他又不肯都说清楚,让杜云峰觉得过去的自己一定十分不堪,让对方不屑于启齿。
好多话到嘴边将问未问,宋书栋那边就先知先觉的给他堵回去,让他总是一口气喘不顺畅。
而对方绝对是为他好,他曾说:“云峰,你的过去不重要,你的现在和大好将来才重要。”
不得不承认,这话说得很对啊。
第74章家里家外
一把热毛巾捂上脸,杜云峰只着白衬衫,下边一条军裤,腰间是宽牛皮带,他对着水盆埋头一通擦洗。身后的宋书栋爬上炕,把铺盖展平,枕头拍出适宜的小窝。
他边铺,边扭头看杜云峰,只见对方猫着要,两条大长腿叉着,他心里就一颤,下意识的比量了炕的高度,估摸着自己跪在炕上有点高。
回手拉好窗帘,边角掖得严丝合缝。
杜云峰已经把洗脚水泼到了场院里,小勤务兵看了要代劳,他也没用。
刚才宋书栋忙里忙外打水进屋,也没见这帮小崽子这么有眼色,可见这见人下菜的功夫与人有关,与年龄无关。
穿过厅堂,往大屋子里走,他心里有点犯嘀咕宋书栋还在他屋子里。
他之前和宋书栋闹了不愉快,表面和气着,其实心里还是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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