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嗔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冉尔
“我在想那个太监为何会死。”司无正回过神,把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一个毫无身世背景的太监被人杀害,只可能是因为他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事情,也就是说德妃娘娘的寝宫里有我们还没有发现的秘密。”
“什么?”清未没有想到这一层,乍一听颇为诧异,“一个已经烧毁的寝殿中,能有什么秘密?”
“司大人……”荀大义从牙缝里挤出一丝惊喘。
司无正没有在意,依旧与他说话:“除此以外,我想不到小太监会被杀死的原因了。”
清未刚欲回答,衣袖忽然被荀大义拉住,厉鬼哭得梨花带雨,因为附身在宫女身上,倒真的有几分羸弱的滋味。
荀大义哽咽道:“公子啊……”言罢见他要开口,竟慌乱地摇头,清未这才发现荀大义虽在哭,却刻意压低了声音,极力隐忍着内心的恐惧。
紧接着司无正也发现了异样,抿唇去看荀大义,桌上另外三人的目光全汇聚在厉鬼哭花的脸上,这鬼却一言不发,只抬手往墙上的影子上指。
因为屋内鬼火的缘故,光线极暗,连带着墙上的影子也模糊不清,可再模糊不清,清未也察觉到了异样,原本挤作一团的四道人影中,突兀地多了一道,就仿佛四个人围着桌子端坐,神不知鬼不觉间,第五个人出现在了他们某一个人的身后。
问题是,这个多出来的人影,到底站在谁的身后呢?
清未的脊背上瞬间滑落下冷汗,连回头的欲望都没有了。
第五十九章井妖(19)
人影纹丝不动地钉在墙上,甚至不随鬼火摇曳。
荀大义含含糊糊的抽泣声在夜晚格外渗人,清未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与司无正对视片刻,同时回头,但是他们身后皆是空无一人。鬼火在阴风中愈发黯淡,裴之远并不怕鬼,所以连头也不回,只是眉头紧锁,盯着捂着脸的宫女一言不发,就在清未与司无正转头的刹那,桌上的公鸡与门口的纸人同时扑向荀大义。
“啊!”女人的惨叫刺破了寂静的夜,荀大义叫完呆立当场,木讷地瞧着肩头陡然多出的手,面无血色。
天下白啄的正是这只青灰色的手。
仿佛从浓稠的夜色中凭空生长而出,从清未的角度看,荀大义后面并没有人,他甚至能直接看见宫女身后残破的书架,可这只手就这么抓住了厉鬼的肩,瘦骨嶙峋的五根手指伴随着骨骼交错的轻响逐渐紧。
“天下白!”清未心里一紧,刚欲伸手把公鸡抱回来,司无正就先他一步,直接起身拽住了宫女肩头的手,只那么狠狠一扯,一道青灰色的人影便从荀大义身后被扯了出来,“砰”得一声砸在落了鸡毛的地面上。
竟是个满身是血的太监。
“地缚灵?”裴之远定睛一看,颇为震惊。
清未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掩面询问:“何为地缚灵?”
“死在阴气重的地方的人,如果死得冤枉,很有可能成为地缚灵。”司无正蹲在太监身边,一边解释,一边捏着他的下巴瞧满是鲜血的脸,语气淡漠,“你是前几天死在井口的太监吗?”
地缚灵惊恐地注视着他们,不明白活人为什么不怕鬼。
“应该就是他。”司无正得不到回应并不在意,松手任由可怜的小太监爬到桌子底下,“七窍流血,符合张公公的描述。”
听到“张公公”三个字,地缚灵的脸上涌起怨毒,但很快又转变为惊恐,抱着椅子腿瑟瑟发抖。
此刻荀大义已经冷静下来,想到吓唬自己的竟然是连厉鬼都算不上的地缚灵,面上无光,忍不住低头对着小太监喊:“你有毛病?”
小太监吓得愈发不敢说话,到底做鬼的经验不足,比不得老油条的荀大义。
倒是裴之远在一旁冷冷地提醒:“他站在你身后,就是选择了你。”
“什么?”荀大义听得一头雾水。
“地缚灵的确不算什么厉害的鬼怪,但他们会选择活人为自己完成愿望。”裴之远说,“荀大义,你如今附身在宫女身上,而小太监又选择了宫女,也就是选择了你。”
“啊?”荀大义听得目瞪口呆,低头扯了扯身上粉色的衣裙,终是反应过来,低低地咒骂一声,继而也蹲在桌下,不耐烦地扯住地缚灵的手臂,“你有什么愿望,快些说,别耽误我的时间。”
小太监乍一抬头,借着幽暗的鬼火瞥见面色惨白的女人,试探地问:“你也是鬼吗?”
“废话。”荀大义说完,又改口,“我不是。”
地缚灵被呛得半晌都说不出话,低头揉了揉渗出鲜血的眼睛,道:“我……我想要张公公偿命。”
此话一出,屋内的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司无正给了荀大义一个眼神,厉鬼心领神会,将地缚灵从桌下拽出来,拉到桌边坐下,耐着性子问:“为什么要张公公偿命呢?”
生怕地缚灵不肯说实话,荀大义扯出一堆大道理:“既然你选择我来完成心愿,那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小太监略一思索,坦然点头:“因为我就是被张公公害死的。”
“那日我腹中剧痛,躲进德妃娘娘的寝殿解手,却不料竟撞见了从殿中仓惶逃出的张公公,张公公生怕我将他半夜出现在德妃娘娘宫中的事情说出去,诱骗我吃下毒药,还模仿我的声音和院外的几位公公说话。”地缚灵说到激动处,口鼻里溢出越来越多的黑血,“可恨那些公公并不熟悉我,所以竟一直没觉察出异样,可惜事后他们有心想查清事情的真相,也被那个老太监赶出了宫,实在是有心无力。”
清未听明白了事情的大致始末,诧异之情溢于言表,张公公不止一次与他们接触过,行为举止完全不像是会杀人的。
司无正的反应比他平静很多:“久居深宫之人,手上不可能没沾过血。”
清未觉得这话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可他到底是皇上身边的人。”
“就因为他是皇上身边的人,杀起人来才更加肆无忌惮。”司无正坐在桌边,盯着地缚灵看了会儿,“你有没有看见张公公半夜在这儿做什么?”
话虽如此,可清未依旧无法接受张公公的事实,然而屋里似乎只有他在纠结这件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太监说的事情上。
小太监说:“我进入寝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张公公又没有点灯,但我隐约听见了女人的声音,所以我想,和张公公在这里碰面的应该是个女人。”





嗔怨 分卷阅读78
“女人?”荀大义色眯眯地笑起来,“难道你撞破了宫中对食的事儿?”
宫中的宫人在皇城里待得久了也会寂寞,所以自古就有太监和宫女对食的传统。
司无正不等地缚灵回答,就摇头否认了荀大义的看法:“宫中对食之事历朝历代都不少,就连皇上知道了也只是一笑了之,最多提醒几句莫要大张旗鼓坏了规矩,传出去惹人非议罢了,张公公在陛下身边服侍这么多年,怎么会为了这么小的事情杀人?”
“难不成……”电光火石间,清未脑海里跳出一个想法,“难不成张公公见的并不是寻常宫女,而是宫中的妃嫔。”
宫中女子除了侍女与女官,地位高些的就是各宫妃嫔,也只有与她们见面,张公公需要偷偷摸摸地躲在甚少有人问津的德妃宫中,如此说来,这个听上去骇人听闻的猜测竟是最有可能接近事实真相的了。
“有可能!”小太监忽然一蹦三尺高,“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当时我服下毒药弥留之际,似乎听见张公公喊了声‘娘娘’。”
“你确定?”司无正再三与小太监确认,“你若是记错了,谁也帮不了你。”
“我确定。”地缚灵焦急道,“我要是因为骗你们找不到凶手,到时候无法转世轮回的是我自己,我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的。”
话已至此,司无正没有再追问下去,他们四个坐在桌边互相对视片刻,眼神皆有不可置信之意。这桩案子原先只涉及贤妃,后来牵扯到多年前被火烧死的德妃,最终竟是连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都涉及其中,这是不是意味着,整件事的幕后推手就是现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
然而在没有搞清楚张公公和谁见面以前,答案无从知晓。
残破的窗户突然被吹开,凛冽的寒风裹挟着沙粒吹得清未睁不开眼,他恍惚间瞥见一道暗红色的身影,心里暗道,该是德妃娘娘回来了。
“我追着那个逃出去的人影一路到了贤妃的寝殿。”果然是德妃娘娘回来了,“可今日皇上留宿她宫中,我受龙气阻拦,无法进入殿内。”
“是个太监吗?”司无正行了礼,语气松缓下来。
“穿着夜行衣,我看不出来是不是太监,但那人身手并不好,一路跌跌撞撞,生怕被追上,还跌了好几个跟头。”
司无正闻言,确定了先前的推断:“应该就是个太监,被主子派人偷听我们的谈话。”
清未向德妃娘娘行了一礼,顾忌着或生或死,她都是司无正的母妃,所以相处时难带了几分羞怯:“我觉得……皇上让我们来宫中驱鬼的事,知晓其中详情的人并不多,除了张公公,很可能只有受宠的贤妃略知一二了。”
德妃一听他开口,视线就转了过来,与司无正很是相像,她的眼睛里总是含着笑意,哪怕只有半边脸完好,姿色相较当年依旧不减分毫。
清未和德妃的视线轻轻一触,略有些慌乱地低头。
“好孩子,你说得不错。”德妃欢喜他,笑着挥了挥手,余光刚巧瞥见缩在桌边的地缚灵,神情陡然一变。
“你……你你……”一直在试图减小存在感的地缚灵结结巴巴地跪在地上行礼,“德妃娘娘……”
“瞧你的年纪不该是认识我的,怎么会知道我是德妃?”
太监不敢抬头,颤声答:“奴才……奴才虽然入宫时间短,但是死之前也晓得这是娘娘您的寝殿,如今遇上了,自然不会蠢到认不出您的地步。”
德妃眯起眼睛,撩起半边头发,露出被火烧毁的半张脸:“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于是半张烧伤的脸与七窍流血的面孔对在了一起,小太监眼里的惊惧浓得化为血泪溢出来,但硬是咬着牙没叫,比起遇事大惊小怪的荀大义,心态似乎更强些。
“嗯。”德妃满意地放下头发,随口说,“不错,你就留在这儿吧。”
她半张脸笑得温婉异常:“你刚刚若是叫了,我就要你灰飞烟灭,永世不得遁入轮回。”
第六十章井妖(20)
小太监没想到自己的坚持竟救了自己一命,顿时瘫坐在地上扯着荀大义的裙摆大口喘息,而荀大义虽嫌弃地缚灵,但顾念身上背负着突如其来的愿望,再嫌弃也得帮忙。
这时司无正忽然把清未扯到一旁,欲言又止。
“你若是想说德妃娘娘的事,大可不必。”他握了握司无正的手,安抚道,“我已经知道了。”
司无正的眼睛微微睁大:“你……知道了?”
清未点头,犹豫着措辞:“一开始只是猜测,从你很久以前深夜入宫那时起我就有了模糊的推论,只是这回见到德妃娘娘以后更确定罢了。”
司无正的指尖摸起来微微发凉,他说完,仰起头,见这人似乎甚是慌乱,忍不住笑着宽慰:“我还没怪你,你怎么就这幅神情了?”
他说:“还记得我曾经问你的那些问题吗?我问你,‘你’还是不是‘你’。”
“你给了我肯定的答复,所以我不怪你。”
“真的?”司无正不可置信地扣住清未的肩膀,“我是个借尸还魂的皇子,你一点也不介意吗?”
真相从司无正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有些晃神:“要说完全不介意,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我认识的是借尸还魂后的你,与之前的六皇子或者真正的‘司无正’无关。”
借尸还魂,听起来就让人胆寒,情不自禁地生出疏离之意,连清未也不能避,可他转念一想,自己与司无正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具肉身里的魂魄就是六皇子,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他们说话间,宫墙外突然传来人声,是巡夜的侍卫经过,司无正拉着清未蹑手蹑脚地来到墙根下,只听几个侍卫慌慌张张地催促同伴快些走,因为宫中疯传德妃宫中闹鬼,继而是几个不信邪地呵斥不要妄谈鬼神之说,吵吵嚷嚷,说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
司无正给了清未一个眼神,意思是这样的争吵无时不刻都在发生,他也无声地笑起来,觉得有意思。
“快走,快走!”最后带队的侍从等不及了,“若是耽误了贤妃娘娘的大事,到时候挨罚的可是你们自己!”
司无正和清未闻言,皆是一惊。
墙外又是一阵嘈杂,沉闷的拖拽声随风翻过了高墙,是侍从们在拖东西。
“贤妃娘娘可亲口说了,只要你们把这些袋子都拖走,每人赏银五十两。”领头之人熟稔地抛出诱饵,听起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儿,“你们要是再磨蹭,我就禀明张公公让他换人,想拿银子的兄弟可不少,错过了这个机会,下次千万别妄想我还会把这种美差交给你们。”
“老大,这些袋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啊,怪沉的。”有人小声抱怨。




嗔怨 分卷阅读79
“贤妃娘娘的东西,你们有胆子看?”领队咒骂几句,“再多嘴,小心你们的脑袋!”
至此宫墙外再无人声,麻袋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也越来越远,仿佛是呜咽的风,眨眼间消散。司无正终是起身,按住清未的肩,示意他不要动,自己则撑着墙一跃而起,探头去看宫墙外的景象。清未站在司无正身后焦急地等待,片刻未听到只言片语不忧心,忍不住拉了拉司无正的裤子,刚巧附身在宫女身上的荀大义从屋里走了出来,一眼就瞧见这番场景,掩面笑得暧昧。
他哪里有心情管厉鬼,拼命挥手示意对方屋外有人。好在荀大义理解了,立刻悄无声息地退回屋,趴在门缝上激动地往外瞧。
“不行,夜里太黑,不点灯笼,墙边的宫灯都熄了,我只能模糊地看清他们背着麻袋,但是麻袋里的东西实在是分辨不出来。”司无正从墙头跳了下来,不甘心地往寝殿外走,“待我跟上去悄悄。”
既然司无正要跟,清未自然不会放任他独自去,一番小声的争执过后,两人一道从残破的院门走了出去。寝殿外宫灯都不曾有一盏,显然是在德妃去世后,宫殿再也无人打理的缘故,所以他们只能借着月光跟上那些远走的侍从。
“没有灯火也好。”清未苦中作乐,“我们跟紧点他们也发现不了。”
司无正轻轻点头,拉着他在墙根下小心翼翼地行走,倒与他们第一次进宫时跟着太监的情景颇为相似,都是在这样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他与司无正二人怀着复杂的心情去接近残酷的真相。
浓稠的夜色被月光撕裂,清未走走停停,偶尔连侍从衣服上的配饰都能看清,有时却觉得已经跟丢了,好在风里时不时传来些许沉重的喘息,想来麻袋里的东西重量不轻,要不然不会连宫中的侍从都搬得颇为吃力。
“你说袋子里装的是什么?”清未忍不住问。
司无正思忖片刻,没将心里的猜测说出来,只道:“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先跟上去再说吧。”
“这条路通向哪里?”清未咽下追问的欲望,“我怎么觉得越走越荒凉?”
话音刚落,前面的侍从们拐了个弯,突然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清未赶忙猫腰跑过去,原来前方有一个小小的路口,那些侍从拐上小道以后又进了一扇半掩的门,他抬腿就想往门里走,但步子还没踩实就被司无正拉回来。
“现在不能进去。”司无正无奈地说,“这独门独户的屋子必定只有一扇门,你现在进去了,岂不是刚好和放下麻袋的侍卫撞个正着?”
清未闻言吓了一跳,背脊上也渗出冷汗,暗道好险,连忙和司无正守在拐角处。夜越来越深了,重物坠地的闷响接二连三地响起,该是侍从将麻袋扔在了地上。
“不错,不错。”领头的侍从很快从门内走出来,一边飞快地往回走,一边招呼剩下的侍卫,“你们磨蹭什么呢?回去晚了可没有银子拿。”
门内立刻冲出好几个笑容满面的侍卫,笑嘻嘻地追上领队,七嘴八舌地问何时还有这般好的差事。
“你以为是天上掉馅饼啊!”领头的侍从不耐地走,步履匆匆,也不知在急些什么,清未和司无正躲在宫灯后的阴影里愣是没被发现,“我之所以私下里给你们办这件差事,一来呢,是你们平时孝敬我的银子不少,二来是觉得你们嘴巴严,不会出去乱说。”
几个侍从心领神会:“大人说得是,小的们保证守口如瓶,今晚的事就让它烂在肚子里。”
“是啊,今晚我们在屋内睡觉,根本没有出来过。”
侍从听得很是满意,带着人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走。”搬麻袋的侍卫前脚刚走,司无正后脚就带着清未欺身钻进门,入眼即是堆积成山的麻袋,扑面而来的还有阵阵恶臭。
“果然不出我所料。”司无正脸色阴沉,拦着清未不让他靠近,“这些麻袋里,怕不都是……”
门外冷不丁又传来脚步声。
“不好!”司无正浑身紧绷,咬牙抱着清未就地一滚,在脚步声靠近门口时,堪堪滚进房屋半开的门,只是屋内恶臭更浓,熏得人无法呼吸,清未刚想开口,嘴巴就被牢牢捂住,顿时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脚步声拖拖踏踏,不像是习武之人,且进屋以后绕着麻袋走了两圈,门缝外闪过几角青灰色的衣衫。
有人谄媚道:“公公您瞧,都送来了,一个不少。”
清未忍不住抬起头,想看看屋外来的到底是不是张公公,但是他的脑袋被司无正按了回去。
“公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说。”
“屋里还有多少?”又尖又细的声音,赫然就是领他们入宫的张公公。
另一人毕恭毕敬地答:“数目都清点在册,公公要是想看,我这就……”
“了,也不嫌晦气。”张公公阴阳怪气地轻哼,“数目对就成,若是日后让我知道你在数目上作假,定要禀明贤妃,让娘娘好好治你的罪。”且边说边往屋外走,就在清未松了一口气的档口,张公公突然转身,“罢了,还是要看一眼,得贤妃娘娘问起来,我不好交差。”
说着,竟抬腿向着屋内来了。
司无正几乎在张公公回身的同时扯住清未的腰带,把他打横抱起,不管三七二十一,踩着堆积如山的麻袋奋力跳上房梁,刚一站稳,屋门就被推开了。
凄清的月光散乱满地,张公公掩面站在屋前,厌弃之情溢于言表,而他身后跟着一个瞧不清长相的宫人,想来也是个太监。
司无正抱着清未一动也不动地躲在房梁之上,眼看着额角挂下一行冷汗,他连忙咬牙贴过去,用脸颊蹭了,稍有缓神,就瞧见屋中一口麻袋松了口,露出五根干枯腐朽的手指。他差点尖叫出声,终于明白满屋的恶臭源于何处,好在司无正眼疾手快地伸手捂住了清未的嘴,屋门也刚巧被张公公关上。
“这……”他惊恐得浑身发抖,“屋里难道都是……”
“不错,我觉得贤妃宫中死去的那些宫人,应该都在这里了。”司无正的嗓音略有些干涩,“我方才数了数,起码有二三十口麻袋。”
同时意味着屋内堆着二三十具早已腐烂的尸体。
第六十一章井妖(21)
清未想到这样的场景,忍不住扑到房门边干呕,又见屋外也堆着山似的麻袋,再也忍不住,拽着司无正的手腕,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门外。
月色凄凉似水,在石板路上漾出一片波光粼粼。
“回去吧。”清未再也不想看身后的惨状,踩着月光往回走,“原来宫中的死人真与贤妃娘娘脱不开干系。”
司无正怕他难受,并未逗留,先回了德妃的寝殿,说了尸首的




嗔怨 分卷阅读80
事,再提议要带清未回偏殿歇息。
“这里虽安静,到底不是休息的地方。”德妃略一思索便答允了,“你先前描述的那间屋子我会去瞧瞧,若是有什么发现,咱们再从长计议。”
荀大义和裴之远也跟着他们回了偏殿,就剩可怜兮兮的地缚灵哪儿也去不了,倒正好留下陪着德妃。
清未一路都未说话,回到寝殿以后,连灌了三杯水,双手撑着桌子一言不发,司无正在他身后走来走去,先把床铺铺好,又脱了外袍将烛台端到床头。
“不早了。”司无正拨了拨灯芯,“明日张公公怕是要来,到时候是个什么情形还不知道呢。”
他又喝了碗茶,轻咳着走到床边,可一闭目想到的就是那只从麻袋中伸出来的腐朽五指,顿时冷汗涔涔,连衣服被司无正脱了也没什么反应,只惨白着脸攥住对方的领口。
“那些人当真是贤妃娘娘杀的吗?”
司无正的手顺着清未的头发轻柔地抚摸:“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那些人的死必定与贤妃逃不开干系。”
他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想起原先的猜测以及为贤妃辩解的话,深觉不甘,于是扯着司无正的衣衫无论如何也不愿闭目睡去,反正睡不睡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于是干脆靠在床头攥着拳头叹息。司无正却困乏得厉害,到底是肉体凡胎,硬撑着呓语:“嫂嫂,你若觉得不可思议,倒不如想想贤妃没有子嗣为何还能在宫中专宠这么多年,就算她母家在前朝得势,也不可能顺风顺水成这样……”司无正说到最后,声音实在是含糊,清未俯身听了半晌也没听清,倒是耳朵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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