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他晚来疯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顾了之
他使劲点头:“像想喝冰酢浆一样想!”
她唇角一弯:“那你到底是更想喝冰酢浆,还是更想要娘亲?”
“我……”他想了想,认真道,“我想要给我喝冰酢浆的娘亲。”
薛璎一噎,默了默道:“不能给你喝冰酢浆,不过如果你开心的话,私下可以叫我阿娘,但出了公主府就得改口。”
魏迟“哇”出一声,瞌睡都给赶跑:“薛……阿娘终于答应嫁给阿爹了吗?”
薛璎闻言刚要反驳,忽听墙外脚步声靠近,微微一顿之后,摇头道:“没有,我只是可以给你当阿娘而已,反正我……”她垂了垂眼,抿唇一笑,“反正我本来也不打算要自己的孩子。”
魏迟似乎没大听明白:“可是阿郎想要可爱的弟弟妹妹。”
她眨眨眼:“那就要请你阿爹找别的阿娘了。”
“不行!我只要阿娘一个阿娘,阿爹也是!那我不要弟弟妹妹了!”
魏迟急得蹬腿,像到手的鸭子飞了似的紧张。
薛璎一把摁住他:“好了,我随便说说的。”
“真的?”他撅嘴看了她一晌,想了想说,“阿娘给我亲一口,我就信。”
要换作魏尝,薛璎大概会说,他信不信关她什么事,但面对魏迟,却不好这样不近人情。她稍稍侧过脸,示意他亲。
魏迟心满意足凑上去,响彻云霄的吧唧一口。
这一下,就把偷听墙角的魏尝震出来了。
他大步流星入院,脸色沉郁,冲天井一站,说:“我回来了!”
薛璎看了眼他,“嗯”了一声:“看见了。”
魏迟也扭头看了他一眼,学舌:“阿郎也看见了。”
魏尝:“……?”
就这样?
他上前几步,强调道:“我走了十几天,回来了!”
薛璎点点头:“知道。”
魏迟:“阿郎也知道。”
“……”
魏尝的脸霎时黑得像下了层泥。
薛璎怕过了头,他又犯病,垂眼笑笑,放下魏迟,迎上前去说:“你的动向,底下人时时都在回报,差事办得不错,先去沐浴歇歇吧,一会儿给你样东西。”
魏尝本来听着她不咸不淡的口吻,正不舒服,听到末尾才一愣,登时露出喜色来:“什么东西?赏我的吗?”
“先去沐浴。”她叹口气,“阿郎身上的汗就没你这种味。”
“……”
大夏天的,他来回奔波也不容易,一个大男人,出汗还真没点味道不成?他咬咬牙说:“你等着。”而后扭头走到魏迟身边,一把摁住他脑袋。
“阿爹做什么,要杀人啦,杀人啦!”魏迟死命挣扎。
他冷哼一声,说:“不做什么!亲你!”随即往他小嘴猛啄一口。
薛璎被这声响滞在原地。
魏迟的嘴,刚刚亲过她……
*
魏尝沐浴完出来,魏迟已被送回房午睡。
薛璎叫林有刀取来一个木匣子,说是赏给他的。
他打开盒盖一瞧,发现里头装了柄玄底金纹的重剑,看样式与澄卢剑相似,但镶嵌其上的雕饰却并非那等样貌凶煞的神兽,而是象征祥瑞的白燕。
燕羽轻振,云腾雾起,少了几分戾气。
他目光微微闪动,捧着剑匣的手抖了抖,说:“你给我打的?”
“我看起来像会打铁的人?”薛璎坐在一边翻奏疏,神情淡淡的,眼皮都没抬。
魏尝一噎,朝一旁傅羽挤眼色询问。
傅羽稍稍退后一步,确保自己不会出现在薛璎的余光里,才偷偷朝他比了个口形:她亲手画的。
魏尝嘴角扬起来,说:“好看,真的好看。这剑有名字吗?”
薛璎摇头:“我还没那闲工夫给把剑取名。”
“那你现在帮我取一个。”
他目光灼灼,薛璎感受到了,抬起头来,看看一旁林有刀:“这剑先过了有刀的手,让他取吧。”
林有刀挠了挠头:“殿下,属下大字不识几个,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薛璎不以为然,他只好抓着头发苦思冥想,最后眼睛一亮,说:“有了,我想到个寓意非常深远动人的,就叫……‘必胜’!”
魏尝:“……”
傅羽嘴角微抽:“殿下,不是我说,打这剑花了您府上一整年的开销,您别糟蹋了好剑……”
薛璎轻咳一声:“有一整年吗?”仔细算了算,说,“要真是那么贵重,扣魏左监俸禄来抵吧。”
魏尝摇头,诚恳道:“不行,我俸禄太低了,十年也还不完,不如还是‘身体力行’,给你干点更有用的事。”
第49章
这话一出,屋里霎时氤氲出一股暧昧的湿气来。
傅羽和林有刀僵着脖子彼此对视。前者拿眼色道:溜吗?后者回她一眼:你先。
她挣扎片刻,闭了闭眼,说:“殿下,微臣如厕。”
林有刀紧接着接上:“属下小解。”
薛璎瞥俩人一眼,一努下巴示意他们去。
四面下人跟着作鸟兽散。薛璎振了振手中奏疏,不大友善地看了孤零零杵在她跟前的魏尝一眼。
他被看得发毛,正准备拔剑的手顿住,无辜道:“这样看我做什么?他们自己要跑的。”
得了吧,要说不是他厚着脸皮使心眼,故意将人支开的,她冯薛璎就改叫冯赖蒿。
魏尝怕她误会,又指天发誓道:“我就是嘴上说说,不会对你做什么,我说了,可以慢慢等你的。”
这话一出,薛璎又记起自己上回抱他的事情,脸上不善消减下去,低头继续看奏疏了。
魏尝就知道怎样治她,喟然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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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满意足笑起来,当下拔剑出鞘,细看内里,一时眼底金芒闪烁:“这是玄铁。不止你府上一整年开销,得够得着半个国库了。”
薛璎觑他一眼:“不纯的玄铁,我从宫里头现取的罢了。”
她要有那闲钱现买一块纯质的玄铁,怎么不多救几个冀州百姓?又不是那种为美色昏聩的上位者,会将国库败在一个男人身上。
这玄铁是域外人前几年献给先帝的,大陈朝没人买得动,搁在库房闲置落灰也是暴殄天物。薛璎的想法很简单,不浪而已。就像之前她选择留下澄卢剑,也是因为觉得物该尽其用。
但魏尝的想法却不简单。光剑鞘及做工就花了公主府一整年的开销,再加上玄铁本身的价值,还有那份亲手制作兵械图的心思,薛璎简直是在把他往天上宠啊!
这种被人挥金如土养着的感觉,其实还蛮好的……
他动容之下感慨问:“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薛璎眨眨眼睛,以为举手之劳而已,毕竟上回将澄卢剑还给卫以后,她就动过这个念头,拖到现在才办,已经觉得自己不太上心。
但见魏尝抱着剑爱不释手,她也就没说发心的前因后果,只道:“论功行赏,天经地义。”
“这些年来,傅洗尘给你立的功还少吗?你怎么不赏他?”魏尝非要凸显他的鹤立鸡群,与众不同,抚摸着手中宝剑,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说,“真的对我太好了,好得我都想得意忘形……”对她为所欲为了。
薛璎有点嫌弃地瞥瞥他:“真那么喜欢,就去外头试试,我这儿还得看奏疏。”
魏尝如梦初醒,心道也是,点点头移门出去,兀自在廊外天井舞起剑来。
他离开时未阖窗门,行止间猎猎风声便顺着廊子一路传到薛璎耳畔。她低头看了一晌,觉得有点看不入眼了,到底把头扭向了窗子的方向。
魏尝恰好一个运斤如风的反手推剑,回过眼对上她目光,冲她沾沾自喜一笑,而后手掌一翻,将剑旋过一周,凭空挥出一道雷厉的劈砍。
大开大合,如上九霄。
薛璎撑腮看了一会儿,眨眨眼,提笔在木简上写了两个字:太霄。
魏尝使完剑,大汗淋漓回来,问她方才低头写了什么。
薛璎也不奇怪他一心二用的功夫,翻开木简给他看:“不是要剑名吗?随手取了一个。”
魏尝凑近她去看,笑说“喜欢”,想再靠过去一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她一下尝个甜头,低头却看自己衣襟都被汗浸得湿透了,又怕冲她鼻,退开了点。
但其实薛璎之前是随口说的。
魏尝不是那等五大三粗,膀肥腰圆的大汉,虽不至于像文士那般,流汗也流得雅致,但身上气味却不冲鼻难闻,反倒隐隐叫人安心。
她看见他小心退开的动作,回过味来,想自己之前那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正打算不动声色解释一下,却先听他说:“白沐浴了,我再借阿郎的净房洗一次,等会儿一起用晚膳?”
她便趁机道:“不洗也没事,歇歇等晚膳吧。”
魏尝眼睛一亮:“你不嫌弃我啊,那我能不能……”
“不能。”
她攥着奏疏,重新低下头去。
魏尝心底叹口气,没片刻却又重振旗鼓,说:“那你还记不记得,之前你答应过我,说只要我把差事办成了,就给我守夜的?”
她抬起头来:“太霄剑还不够赏你?”
“剑归剑,你归你,这怎么能混为一谈?”
薛璎被气笑,她当时不过为了避“睡觉”这个敏感的字眼,随口一说罢了,难不成他真要她趴在脚榻,给他守一晚眠?
魏尝像洞悉她心中所想似的,解释道:“想什么呢,我哪舍得你睡脚榻。只要你一个时辰,我们一起去高阁上看星星,就算是你答应的守夜了。”
*
薛璎到底也是言而有信的人,只好搁下政务,应了他。但高阁这地方,她并不是很喜欢,待被魏尝领到楼底,反对道:“大晚上爬那么高,给人当靶子?”
魏尝笑了笑:“有我在,谁敢?”坚持把她扯了上去,一边絮絮叨叨,“活得太正经,多没意趣,你长这么大,肯定都没爬过屋顶。本来打算今夜领你爬一回的,想想你肯定不答应,那就在这阁楼上把酒临风,凑合凑合。”
薛璎闻言一滞,临风就算了,还把酒?
她不会喝酒,沾了就醺,上回便因闻见魏尝身上酒气,晕晕乎乎说了不该说的话。但她滴酒即醉这事一直是个隐秘,毕竟上位者的弱点不能轻易给人知晓,所以估计魏尝也不知道,邀约她喝酒,大抵倒不是故意而为。
只不过就算不是故意,孤男寡女夜半对饮,也不太正经。
转眼上了高阁,上头几案边果真放了几坛子酒,看封坛顶花样式,似乎是长安的名酒陈酿。
她看了一眼后,干脆利落拒绝:“我不喝酒。”
魏尝自然也不可能强迫她,说:“我喝。”
她说“随你”,在凭几边坐下来,随即见魏尝起开酒坛,边解释似的道:“临回长安,平阳侯赐了我很多好酒,但我嫌重,都丢在半道了,现在有点嘴馋。”
薛璎瞥他一眼:“只有酒?”
他轻咳一声:“还有几个人……”
几个美人。当时是入住平阳的第一夜,平阳侯名为赏赐,实则试探,派了几个婀娜多姿,风情万种的佳人,送到魏尝下榻处。
魏尝碍着笼络之需,得给足他面子,便没将美人赶走,而把下榻处让给了她们,自己爬上屋顶睡,翌日被平阳侯一问,跟他咬耳朵说了四个字:公主善妒。
都是明白人,打个呵呵眼,就心照不宣了。
魏尝瞅了瞅薛璎,撇撇嘴:“我上个茅房你都知道,这事你该再清楚不过,还问我,存心叫我难堪不是。”
薛璎扯扯嘴角:“你自己瞧不上人家姑娘,赖我头上?全平阳都要误会你我……”她说到一半没说下去,转而道,“还有,我看起来……善妒?”
魏尝摇摇头,边酌酒边道:“看是看不出来的,但凡事反个方向瞧,就瞧明白了。”又感慨,“你那口不应心的习惯,是病,得治。”
薛璎一噎,心道她有他毛病多吗?撇过头冷冷道:“我倒怕是你有病,无福消受那些个美人。”
哎。不愧是身居上位日久,真懂什么叫一击毙命。
魏尝果真哑了哑声,气鼓鼓道:“我为你守身如玉,你却骂我有病?我没病,我怎么可能有病!”
薛璎不理睬他,淡淡望天,一脸“谁知道呢”的神情。
他吃了哑巴亏,又不知如何解释,兴许也是借了上头的酒劲,愤然口出狂言:“我……我好用得很,夜御十八女是我不惜得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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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夜御你十八次还是可以的!”说罢拍拍胸脯,打出个嗝,“不信……不信今晚试试!”
“……”
薛璎没料到他给酒一刺激,连这种不入流的话也说得出来,愣了几个数,伸手夺过他手里酒坛子,斥道:“发什么酒疯?”
魏尝幽怨看她:“还不是你质疑我……”
她噎了噎:“行,你不用自证了,我信成了吧。”
不料他还是憋屈:“为什么不用自证?我知道现在不行,但以后也不行吗?”
薛璎默了默,搁下酒坛:“你下午都听见了,还问我做什么?”
魏尝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下午他偷偷靠近墙根,她一定发现了,当时看似是在跟魏迟说话,其实那话却是说给他听的。
她说,她不打算要自己的孩子。
他平静了点,神情严肃起来:“为什么故意给我听见那些话?”
薛璎看看他:“不是你说不想有误会吗?我及早跟你说明,如果你在意这一点,还能及时打住,早早止损。”
“止什么损?只要有你,什么都不是损失。我想要你,又不是想要个能够给我传宗接代的人。”他说到这里,目光闪烁了一下,“不过……你能不能坦白告诉我,为什么不打算要孩子?”
第50章
以俩人当下不尴不尬的关系,谈论这种问题不有些古怪。但薛璎却并非临时起意。早在魏尝第一次与她提及“嫁”字时,她就想说这件事了。
毕竟双方父母皆已不在,他既然抱着那种想法待她,她就有必要亲口跟他说清楚:她不打算要孩子,或者说,她原来根本没打算跟什么人正经成婚。
就像魏尝所言,她心底装了一整个大陈,所以儿女私情那一隅,对她来说太小了。在她原本的设想里,五年之内,冯晔难站稳脚跟,独立理政,十年之内,大陈难鼎盛繁荣,缔造盛世。
那么她的五年十年,就是为国为朝的五年十年。
魏尝的出现,已经是一个变数。一个让她觉得,大陈有希望及早昌盛,而她也有机会尽早抽身的变数。
但孩子的事,她没打算动摇。
她沉默下来,望着漆黑的夜色许久不说话。就在魏尝以为她大概不会答他时,却听她淡淡开口了:“这些话,清醒的时候不该说。”
魏尝愣了愣,一指酒坛子:“那……那来点?”
薛璎一噎。
他继续劝诱:“酒后胡言又当不得真,你喝糊涂点再说。”
薛璎默了默,撇开他喝过的那坛,重新起开一坛新的,犹豫了一下,捧到嘴边,在他灼灼注视下,抿了一小口。
这酒应当不烈,但于她仍然冲口,清冽的酒液入喉,激得她稍稍一震,按捺了下才没咳出声来。
魏尝却像早知她不胜酒力似的,一只手已经等在她身后,轻轻顺了顺她的背。酒力没那么快上头,她看他一眼,而后捧起坛子,又抿了一口,准备再来第三口的时候,被他拦住了:“差不多了,再来上一口,你就该睡着了。”
薛璎现下还清醒,一下揪住他话里的不妥,问:“你怎么知道?”
自然是从前有过经历,知道她的老底了。魏尝沉吟了下,道:“看你这样子就不会喝酒,可又不像容易耍酒疯失态的人,醉了大抵也就闷头睡呗。”
薛璎笑了笑,别过头去。
兴许魏尝说的没错,像她这样时时刻刻都保持清醒,连醉酒都闷着头正经的人实在太没意趣了。既然喝了酒,不妨给自己个台阶下,趁此松快松快。
她摆脱跽坐的姿势,改为席地抱膝,看了眼星子熠熠的夜空,指着头顶垂下的檐角说:“你说的对,顶上有盖,终归瞧不尽兴,屋顶上可能更好看。”
“想去吗?”
她没答,魏尝又保证道:“不会叫你摔下去的,也不会有伤人的暗箭。”
薛璎的酒意此刻有点上头了,慢慢将下巴枕在自己膝上,歪着头“嗯”了一声。
魏尝起身理了理发皱的衣裳,继而朝她伸手:“来。”
她勉强能走,被他一路牵到高处,最后由他托举着一抱,上了屋脊。温热的夏风迎面扑来,她竟然有点站不住,被他扶着才稳稳当当坐下来。
魏尝笑得有点狡黠,语气却变得像哄小孩一样,搂着她柔声说:“我不松手了,怕你掉下去,你也别乱动。”
那就不动吧。她现下反应有点迟滞,抬头看了眼漫天触手可及似的星辰,把脑袋枕在了他肩上,甚至浑身的重量都交托于他,而后闭上眼说:“因为我立过毒誓。”
意识到她终于趁醉给了自己一个开口的借口,回答起他之前的问题,魏尝笑意微微一僵,低头看着她问:“什么毒誓?”
一个说出来有点好笑的毒誓。
陈高祖临终当夜,将简牍之事交代完毕后,逼她以手指天,答应他,待他去后,她必倾尽全力维护冯氏正统,有生之年绝不叫大陈国姓易主,更不可背叛冯氏。倘若做不到,她所生第一个孩子,必将短折而死,且死后亦无处葬身。
那晚上疾风骤雨,电闪雷鸣,他枯柴般的手指攥在她腕间,沙哑着声说:“这是父命,也是皇命,你不得违背,现在就立誓。”
他执拗得全然不像一个将死之人,在她忍着腕脉剧痛,一字一句立完誓后,才放心阖上了眼。
薛璎立在龙床前,突然觉得好笑。那个毒誓,好像全然将她剔除在冯氏之外,没将她当成大陈皇室的子孙。
可她又不明白,若她当真并非冯家骨肉,阿爹为何肯将大陈交到她手中?毕竟朝中并非没有旁的能人,而这毒誓的漏洞也太大了。她完全可以一辈子不生孩子,就不会为它所束缚。
薛璎半醉半醒,出口模糊,颠来倒去大致讲清了来龙去脉,随即隐隐感到搂着她肩的那只手一点点拢,直至紧到她骨头都发疼。
她轻轻“嘶”了一声,想去推开魏尝。
魏尝这才醒过神来,赶紧松开劲,虚扶着她慌神道:“对不起,我……”
他是太愤怒了,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他早便猜测陈高祖留了一手,但本想是在冯晔那处,却不料竟是双管齐下,还对薛璎也动了手脚。
陈高祖逼薛璎立下的誓言,针对的根本不是她日后的孩子,而是她在三十多年前诞下的,那个被薛家害死的亲骨肉。
他不知真相,以为经巫祝之手来到这里的魏迟就是那个孩子。所以在他看来,这个誓言不止对薛璎,还对身为孩子生父的魏尝具有威胁与束缚。
但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薛璎所生的第一个孩子,他们的亲儿子,已经死了。
魏尝的眼底蒙上一层水汽,说:“做什么听他的?他叫你发誓你就发?”他说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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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恨咬牙,“那老不死的,一掐就死了,你掐他啊。”
薛璎闭着眼睛疲倦一笑:“他毕竟是我父亲,而且也没说错什么,我姓冯,受冯家饭食米露长到今日,维护皇室正统理所应当。再说,如果怕应誓,我不要孩子不就好了吗?”
她清醒的时候很少解释那么多。但听她解释了,魏尝又觉得心疼,胸口一抽一抽的,像被巨石碾过似的。
他低头,忍了忍道:“这么多年,他把你当冯家人了吗?你这样委曲求全,我会想杀干净冯家的。”
“我没有委曲求全,我不生孩子,就是给自己留条退路,万一真有一日……”她说到这里顿住,再开口已经换了话茬,“不管这誓言会不会应,我都不想叫将来的骨肉背着它过一辈子,这毒誓到我这儿断了就好,对我也没什么妨害……就是……”
“就是什么?”
薛璎到底有点迷糊了,似乎也记不起自己想说什么,半晌才眯缝着眼道:“就是得跟你说清楚,如果你在意这个,”她笑了笑,“还是别在我这儿浪时间,趁早找别人去吧……”
魏尝伸手摸了摸她脑袋:“我不在意。不过……其实可以生的。就算有一天,你打算颠倒他冯家的王朝,也是可以生的。”
他说完还以为薛璎会问一句“为什么”,却不料半天听不到声,低头细看,才发觉她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他叹口气,看了眼头顶苍穹,自问自答起来:“因为我们的孩子,早在三十五年前,就替我们铺好没有后顾之忧的路了。”
*
魏尝搂着她又坐了片刻,而后起身,将她打横抱起,小心翼翼下了屋顶,把她送回卧房。
薛璎果真连醉酒都很克制,一路醉得静悄悄,睡得妥帖又安稳,只是眉心一直微微蹙着,似乎是因临睡前说了不高兴的话题。
魏尝替她脱去靴子,但没动她衣裳,直接在她薄衫上盖了一层被衾,看着她紧蹙的双眉嫌难受,就伸手轻轻捋了捋,接着又把食指下移到她的唇,稍稍一抚就要离开,不料下一瞬,指尖忽然传来一下湿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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