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他晚来疯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顾了之
薛璎和魏尝几乎同一时刻想通了漏洞所在。今夜出城之前,他们都误以为彼此在府。甚至魏尝为避自己行踪暴露,叫薛璎生气,离开时刻意绕行后门,就连府内下人也未曾知会,且临走还将宅邸内的灯火点得敞亮,制造了他乖乖在府的假象。
而偏偏昨日,俩人才刚刚达成共识,允许魏迟于魏尝在府期间串门。
所以魏迟并非是在守备森严的公主府被掳,而是相对宽松的魏府。
兴许是他见薛璎不在,闷得无趣,去对门找爹,被不知内情的魏府下人往里头引,且很可能引去了魏尝到过的后门附近,才叫伺机在外的歹人钻了空子。
魏尝一脚跨上坡道,起身便要走,步子迈出,却又回头看了一眼薛璎,像在征询她的意见。
薛璎迅速决断,与傅洗尘道:“你带人继续埋伏,务必保证计划顺利。”
傅洗尘面色发沉,点点头:“您与魏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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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放心去。”
她随即转头看向魏尝:“别担心,我跟你一起。”
魏尝喉咙底一噎。他以为,这种时候该是他安慰她才对。
“我去就可以了。”他说。
薛璎摇摇头:“对方是冲我来的,我不现身,魏迟才危险。”
魏尝沉默下来,咬咬牙翻身上马。薛璎也没再说多余的话,与他一人一骑绝尘而去。
不必薛璎吩咐,城中傅羽早已领了公主府余下的羽林卫出动找人,林有刀在一旁接信报,一边反馈给俩人,直到半个时辰后,得到了魏迟的确切下落:“对方车马往东郊去了,车辙印迹到毓山山脚处拐了个弯,明显由深转浅。”
车辙印迹由深转浅,说明车变轻了,由此直接的指向是:对方在山脚处卸下魏迟,将他送上了山。但这线索露得太明显,反倒说不定是对方故施疑阵,卸下了车内原本盛装的重物,令他们误道魏迟被送上了山。
林有刀道:“阿羽已带人兵分两路,重点一批往北继续追踪车辙印迹,另有一支小队上山搜寻。”
薛璎扬鞭不停,头顶被簪子束起的发髻因马上颠簸微微颤动,她想了想,问一旁魏尝:“你以为呢?”
魏尝面上像布了霜似的,平日那点嬉笑劲散了以后,这张脸搁夜色里瞧竟有几分人,默了半晌沉声道:“上山。”
薛璎没反对,傅羽的判断是转了一个弯的结果,但狡诈之人却喜欢反其道而行,转一个弯后,重新绕回原处。
她点点头,吩咐林有刀传信傅羽,将往北追踪的人手撤回一半,上山支援,而后道:“毓山半山腰建有一所道观,本因地势空悬,两面临崖,便于观星,颇受观道人喜爱。四年前南边闹瘟疫,波及长安,道观接纳流民,结果不少人却在里头染上疫病,那处被视作不详,渐渐废弃了,如今已可随意出入,是易守不易攻,请君入瓮的好地方。”
魏尝“嗯”了声,说:“你一会儿跟紧我。”
她摇摇头:“分头行动。”
魏尝突然叫她:“薛璎。”
薛璎听见这称呼稍稍一滞,偏头看他。
“虽然我知道现在讲这些很不该,”他默了默,还是坚持说出了心里话,“但阿郎跟你没有关系,是我舍不下他,才把他带来长安的。对我来说,这世上没人比你更重要,如果没了你,只剩我和阿郎,一切都毫无意义……”
他垂了眼,没继续往下说。因为薛璎也不懂,他是怎样在没有她的地狱里活了整整五年。
薛璎目光微微一闪,嘴角浮起笑意:“我要是那么容易死,就不会活到遇见你了。”而后顿了顿,坚持道,“分头行动。”
*
薛璎领了一队羽林卫上到半山腰时,见道观隐没在夜色里,星火全无。三层高的红塔伫立崖边,笼在云雾间,越往里却越能感到一股压抑的气氛。
塔里有埋伏。
她步子迈得极缓,一身夜行衣,几乎与深重的夜色融为一体,边向前,边与身侧举着火把的林有刀低声道:“一层门内有一拨,大约二十人。二三两层护栏边埋伏了弓箭手。”她说着,稍稍抬起一丝眼皮,“二层八人,三层地势较窄,且高处风大,不利准头,应该只藏了四人。”
她说完便远远停了下来,叫林有刀手中火把稍侧一侧,将她整个人打亮至足够被对方看清的地步。
一层的门果真“吱嘎”一声移开。一名褐色短打的蒙面男子扛着个孩子出来,看身形是魏迟无疑,不过瞧模样似是昏过去了,嘴里还被堵了个布团子。
事出紧急,对方确实不可能找来个身形相似的替身,薛璎判断人无误后,皱了皱眉头,随即听那人开口笑道:“不知殿下光临,有失远迎,望您莫怪。”
她笑笑:“是我深夜冒昧到访,岂有责怪之理。”
“既然如此,明人不说暗话,”男子也笑了笑,但到底掩饰不了性急,招来门内其余手下到身后列队,而后道,“殿下若想带走这个孩子,便叫您身边人退后三丈,自行上前作交换。您放心,我等无意害您性命,只想借您一些时辰用用。”
薛璎不动声色往他身后红塔掠了一眼,挥挥手,叫林有刀等人依言退后。
“殿下是爽快人,您袖子里的暗器,不如也请暂且放一放,得伤了和气。”
她淡淡笑了笑,低头取出袖箭,搁到地上,一脚踢远:“还有什么,一次说完吧。”
“没有了,黑灯瞎火,还请殿下摊开手来,当心脚下。”
薛璎依言摊开手心,缓缓上前,一步步将自己送入了轻箭射程可及的范围,而后再进入重箭也可及的地方,直到男子身前。
男子掐了一把魏迟,将他弄醒,说:“小公子,长公主来接你了。”
第45章
魏迟给掐得嘤出一声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放到地上,睁眼一泡泪花,待认出近在咫尺的薛璎,迷迷糊糊“呜呜”一句,隐隐听着,竟像是“阿娘”。
薛璎一愣,低头看他一眼,却因时机不对,迅速将注意力重新转回跟前的褐衣男子。
对面蒙面人似乎也有些疑惑,但右手依旧稳稳锢着魏迟的肩,左手则向她摊开,示意她上前来。
薛璎看了眼他粗砺的手掌。
似是瞧出她眼中嫌恶与不信任,他承诺道:“您抓着我手,我就松开他了。”
魏迟闻言明白过来究竟,开始呜着声摇头。
薛璎低头道:“揉揉腿,看能不能走,有刀叔叔在后边等你,你先和他回去,我天亮就回来了。”
她说完,再次掠了一眼远处的红塔,将手缓缓递给了对面人。
男子眼底含笑,触到她指尖的一瞬,猛力一把推出魏迟,随即迅速拢右手,掌心一翻多出一柄匕首,横臂扼向她脖颈。却不料眨眼间惊变突生,下一刹,他眼前一花掠过一束乌发,紧接着颈前一凉。
几乎连痛都未察觉到,他的手就无力垂了下去。一样不属于他皮肉的硬物,生生刺入了他的喉咙。瞠目间,他甚至都没想明白,薛璎究竟是怎样做到一瞬工夫反手拔下发簪的。
薛璎脱困间隙,远处蓄势待发已久的羽林卫飞快涌了上来。男子身后二十余人大惊失色,拔刀杀向她,有人向红塔打个手势,急喊:“弓箭手!”
身后毫无动静。
薛璎侧身避开刀锋,将跌撞在地的魏迟一把搀起,一面带他朝后退避,一面淡淡道:“不用喊了。”
不用喊了。两层高塔十二名弓箭手,已被从后方攀爬而上的魏尝悄无声息全数解决。
有人不甘心回头张望,却只看见一支锐利的箭冲自己眉心直直射来,接着,一股热意由鼻梁骨蔓延至下唇。
然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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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血浆的味道。
魏尝高立塔上,神情冷峻,扬手张弓,一箭一人。
羽林卫很快将薛璎和魏迟拢在中间,围成铜墙铁壁一个圈。
薛璎蹲下身,取下魏迟嘴里的布团子,问他:“伤着哪了吗?”
他哇哇大哭,小手抱上她脖子,抽噎着道:“他们掐我屁屁!”又说,“里面还有死人骨头……”
薛璎一手轻拍他的背,一手顺他脑袋:“不怕,没事了。”
事先抢占高地,局面几乎呈现一边倒的趋势,刀剑声很快微弱下来,继而彻底平息。羽林卫开始清点、查验尸首,魏尝也搁下弓箭,从塔上下来,朝薛璎走去。
薛璎安抚了几句魏迟,把他交给林有刀,自己则到了起初那褐衣男子尸首边,扯下他的面罩,看了几个数,撑膝起身,扭头去寻之前被踢远的袖箭,正欲低头去捡,却忽觉背脊一凉。
“趴下!”魏尝的声音于同一时刻在右手边响起。
电光石火间,她一把攥起袖箭,猛然回头,还没来得及看清究竟,便被堪堪赶到的魏尝扑倒在地,与此同时,她的手穿他胁下而过,摁下袖箭轮轴,朝预感里冷箭射来的方向盲射一箭。
“叮”一声响,两箭于半空相擦,齐齐半途夭折。
红塔后方,一个黑影迅速闪过,随即消失不见。几名羽林卫飞快追击而上。
但薛璎现在顾不上这条漏网之鱼。
她的心跳得太快了,即便被魏尝死死压在身下,胸腔内传来的砰砰响动也似随时要跃出嗓子眼。
她不知道,假使方才她反应慢一步,或者下意识选择的方向有一分偏差,这支箭将会射入他身体何处。
他甚至一手扶着她后脑勺,一手撑地微微弓起了背,似乎是为防止利箭穿透自己的血肉后再伤及她。
下一刻,俩人异口同声:“你怎么样?”
薛璎摇头说“没事”。
魏尝“嗯”一声,从她身上爬起,随即眯起眼仔细察看四周角落。
燃燃火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容,照见他面上、眼底一片肃杀。薛璎出了片刻神,忽然走到他跟前,仰起头,拿拇指轻轻擦了下他的下巴。
魏尝愣了愣,低头看她。
“沾了点灰。”她淡淡解释。
魏尝却不知在想什么,得她主动亲近,该乐呵的时候反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笑了笑没说话。
*
回到公主府已是下半宿,薛璎刚一进门,就见傅洗尘身边亲信候在里头,看她回来,忙要上前禀报半里坡的情形。
她比了个嘘声手势,指了指一旁魏尝怀里睡着的魏迟,示意他入里再说。
魏尝向她作个口形:抱他回去,等会找你。得她首肯后,便转头送了魏迟回房。不料这孩子沾枕却醒了,嚎哭着不给他走,说梦里有白白的骨头。
他只好暂且陪他上榻,轻拍着他哄,半晌才妥帖下来,正要起身离开,却见薛璎悄声进来了。
大约是看他迟迟不去找她谈事,所以亲自过来瞧瞧。
幽微烛火里,俩人远远对视一眼。魏尝打个手势,示意她稍等,而后轻手轻脚掀开一角被褥,小心翼翼绕过魏迟跨出去。
不料这孩子今夜着实吓坏了,他这边一动,他那小手就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看起来将醒未醒,嘴里迷迷糊糊念着:“阿郎怕怕,阿爹不走……”
魏尝只好刹停了动作,看了等在门边的薛璎一眼,眼色询问。
薛璎点点头,示意他就这样别动了,随即转身离开,片刻后复又回来,取了笔墨与几片木简,大约意思是打算跟他写字交流。
魏尝见她似乎还预备搬张小几来榻边,忙竖掌止住她,而后无声指指榻子。
叫她上榻?薛璎眉梢微微一扬,飞快摇头拒绝。
他再比划了一番搬小几的动作,指指魏迟,示意那样动静太大,可能吵醒他。
薛璎沉默原地,一晌过后,叹了口气,半上半不上,在榻沿坐下,接着开始就着手边板砚内的墨,在木简上写字。
短短几行字,先说明了半里坡的情形。
傅洗尘那边的计划很顺利。
今夜这场守株待兔的“埋伏”,目的是为彻底拉骠骑大将军赵赫下马。
薛璎很清楚,冀州叛乱案背后的最大主谋是秦太尉,但他既敢这样做,便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
平阳侯就是他准备的,最佳的替罪羊,可薛璎不接受,顶着朝野四方催促结案,恳求交代的声音,坚持拖延案情进展。
秦太尉无奈之下,也只好抛出第二个替罪羊。
但这个替罪羊却不是他主动准备的。他料定薛璎在无法一举扳倒他的情形下,一定会打他手下人的主意,借此打压他的势力,那么,他不必心策划,只需要在合适的时机,顺她的意,牺牲掉一枚己方的棋子。
今夜就是这个时机。而这枚棋子,就是薛璎挑选的骠骑大将军赵赫。
与受到挑唆、诱引,而在冀州小打小闹,动了点手脚的平阳侯不同,薛璎一早猜测到,身为秦太尉心腹之一的赵赫,必然是此番叛乱案的重要谋划者。
且作为车骑将军战败后,有机会夺取军功的直接受益人,他的参与程度绝不会浅,甚至极有可能,恰好是他出面挑唆了平阳侯。
也就是说,赵谢两家很可能曾有信件往来。只是那些信件皆已被清理干净,薛璎拿不到证据罢了。
而恰在此时,魏尝另辟蹊径,提出了一种解决之道。对待恶人,不择手段就是最好的手段。没有证据,那就假造证据。
那封以平阳侯口吻投入赵府的信,说的是他已经知道狱中有人供出了他,并且绝不接受自己一方被牺牲的结果,要求赵赫必须救他,否则,他就拉整个赵家一起下水。
而这所谓“救他”的办法,就是让赵赫于今夜亥时到半里坡,交出一张详尽的北境兵防图,以此换他手中那些,俩人间来往的信件。
赵赫虽不至于傻得亲自前往,却也当真蠢到派出了一队亲信。
一队七人,包括一张货真价实的北境边防图,人赃俱获,连夜被羽林卫押送至廷尉府。
魏尝看完木简上的内容,点点头,而后提笔写字回应她。
薛璎累了一宿,眼皮发沉,见他动作慢吞吞的,便闭目养神,靠在床栏边等。
他见状,反倒刻意再放慢了些写字的速度,磨蹭着磨蹭着,直到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他摸摸一旁魏迟的脑门,见他已然睡熟,便搁下笔墨和木简,长腿一跨,悄悄下榻,到了榻沿,脱下薛璎的靴子,将她轻轻放倒,抱入榻子最内侧,而后想了想,自己和衣躺到了魏迟的另一边,面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意来。
过去五年,真没想过还有这样幸运的一天。
第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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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章
魏尝连日疲惫,一个人瞎美了不久就沉沉睡了过去,直到天蒙蒙亮,才被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哭惊醒。
他一个激灵醒神,迅速支肘撑起。里侧的薛璎也是一模一样的动作,下意识往声来处,也就是身边魏迟探身看去。
俩人动作间对视一刹,随即听见魏迟响亮的抽噎声,一吸一顿,看样子还没醒,是又梦魇了。
而薛璎也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身上齐整的衣裳和轻薄的被褥,再瞧了眼外边天色,怔愣之下出口质问:“你……”
魏尝一边熟练地拍哄魏迟,一边抽空解释:“你昨晚睡着了。”
薛璎脸色不太好看,冷冷道:“你可以叫我。”
“我哪舍得啊。”
他因过分理直气壮稍稍提高了声,魏迟被吵醒,揉揉含泪的眼睛,第一眼便瞧见他,一头扑进他怀里,隔着衣衫蹭他硌人的胸膛,破涕为笑道:“阿爹没走,阿爹真好!”
薛璎看看俩人,摁了摁太阳穴,当下也懒得追究,掀开被褥道:“让我出去。”
魏尝不让行,道:“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说罢悄悄挠了一下怀里人。
魏迟像被戳中什么穴道似的,一骨碌弹起,回身反扑向薛璎:“薛姐姐也没走,薛姐姐也真好!”
“……”
薛璎看了看自己被死死抱住的腰身,伸手便要将魏迟的两只小手掰开,忽听魏尝抢声道:“那把昨夜没商议全的事说完再走吧。”
她瞥他一眼,低头示意了一眼魏迟。
“他听过就忘了,不会往外讲的。”魏尝解释。
魏迟抬头看看俩人,拼命点头,而后一把撩起被褥,将自己裹进去,捂紧双耳道:“我不听,我不听。”
薛璎噎住,默了默,摘下他的被褥,说:“天已经亮了,让穆姑姑给你穿戴洗漱,我跟你阿爹出去说点正事,很快就回来。”
魏迟看了眼魏尝,见他点点头,就闷闷“哦”了一声,撅着嘴道:“那要很快。”
魏尝摸摸他脑袋,示意他乖。
俩人唤来穆柔安照顾孩子,转头去了隔壁书房,一路上,薛璎淡淡解释:“不是怕他说出去。”
魏尝想了想问:“那是?”
“我跟你讲过,我很小就被养在阿爹身边。那时候他觉得我年幼,平日里处理政务,有些无关紧要的事也不避讳我,但其实我都记得。那些不干净的,肮脏污秽的手段,全都记得。”
所以她永远比同龄孩子走得快一步,没有过真正天真单纯的童年。
魏尝默了默,“嗯”了声:“是我欠考虑了。”随她入里,阖上门后,又说,“说到阿郎,有件事跟你讲。”
他神情有点挣扎,薛璎察觉气氛异常严肃,放缓了动作回头看他。
他说:“阿郎不知道自己不是我亲生的,你别告诉他真相。”
薛璎稍稍一愣:“他之前跟我说,他是你的养子。”
“当时怕你查我并不存在的妻子,发现漏洞,所以才叫他这么说,他以为真的只是骗你,但……”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总之我把他当亲儿子待,没有差别的。”
薛璎似乎不太认同,质问道:“你昨晚说谁都没我重要,一副二选其一便要舍弃他的样子,真是当亲儿子待的态度?”
他愈发正色起来:“我承认,如果非要计较个清楚,在我心里,你可能排在他前,但我不会让自己陷入二选其一的局面,所以从没想过舍弃他。”他垂了垂眼,“叫他因为你陷入危险,是我的疏忽。但同样的,因为我把他带在身边,而叫你平白多了个软肋,多了个随时能被人捉住的痛脚,对你也很不公平。”
所以像昨夜那种情况,由他去救就可以了,不该叫薛璎冒险。交换人质的确是绝佳的反攻时机,可谁又知道,当时眼睁睁看着那一幕发生,为人父、为人夫的他又是什么心情?
不是他不相信薛璎的判断和身手。这跟信与不信无关,哪怕肯定她能做到,他心里也难受。
他说完后,搁在身侧手紧紧攥成拳头,双臂绷为一线,如弓弦被拉成满月一般打着颤,后怕似的说:“我真的很怕自己不能保护好你们。”
怕同样的悲剧,再发生一次。
薛璎沉默下来。
她昨夜确实看出来了,魏尝有心事,即便脱险以后,兴致也非常低落,但她当时只道他是心有余悸,并未想得如此深入。眼下换位思考,倒也觉能够理解。
他再怎么胸无大志,再怎么无所谓地位权势,临到这种关头,也会生出自尊,希望自己无所不能。
但她着实被他那种排山倒海一般的情感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好像她不过动了点心,他却已经能掏出心来给她一样。
她想了想,伸手轻轻掰开他攥在身侧的拳头,说:“为什么非得你保护我们?我有手有脚,难道就只有躺在地上任人宰割,和被你保护这两种选择?谁都不是神,谁都可能百密一疏,能并肩作战的时候,何必单打独斗?”
魏尝目光闪了闪,忽然伸手拥她入怀,说:“谢谢你。”
薛璎被他谢得莫名其妙,伸手推开他,怪道:“谢我什么?”
魏尝沉吟起来。
他是在谢谢她变了,变得能够且愿意与他并肩作战,而不是一盅毒-药一走了之,以为那是对他最好的选择。
他想了想说:“就……谢谢你没怪我昨晚擅自行动。”
薛璎嗤笑一声:“谁说没怪?先来商量正事。”
她说着,踱到几案边坐下,示意魏尝坐在她对头,而后道:“你以为,昨夜那批人是谁?”
魏尝皱了皱眉:“太巧了,与你设套捉拿赵家亲信的时机恰好重合,说与此事无关,绝不可能。但下手之人却又不是骠骑将军那边的。他要是有本事瞧出这个局,后来就不可能上当。所以对方是秦家,秦太尉的人。”
薛璎“嗯”了一声,她也是这么想的。
赵赫身居此位,头脑虽不如秦太尉灵光,但早些时候征战四方,助先帝平定天下,也曾为国为朝立下汗马功劳,在军中不说一呼百应,多年来却积攒了不少威望,亦拢了一批愿意归心于他的士兵。而这些人,不会不清楚他和秦太尉的关系。
如今秦家选择舍弃他,多多少少对他手底下的人有所忌惮。对秦太尉来说,理想的结果是,舍弃赵赫的同时,又不与那些士兵为敌,或者更理想的,将他们纳为己用。也就是说,他得演出戏,向他们表明,他为保赵赫已经竭尽全力,并且正面得罪了薛璎。
在不明内里真相的士兵看来,昨夜那种情况,就像秦太尉临时得到了消息,但出于种种意外原因,没来得及阻止赵赫亲信,只好就近打入公主府内部,劫走魏迟,顺利支开薛璎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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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尝,只不过没料到傅洗尘够能耐,还是办成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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