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是重生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程十七
但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刚做了祖母的缘故,她似乎比之前有底气多了。对忠勇侯府,也不那么害怕了。
杨氏叮嘱女儿:“你既然不喜欢热闹,就别老跟你二叔家的女儿往一块儿凑。”
周暄应下,心说,每次都是那一对双胞胎姐妹缠着我啊。
周忌已经请封了世子,他自原配妻子过世后,越发地喜爱园林,前不久才将园子照江南盛行的图样,翻新了一遍。这次小聚,便是在他新建的“一步厅”中。
忠勇侯早年领兵打仗,有自己的一套规矩。男女大防、避嫌之说,于他而言,统统是废话。他家中人口也简单,干脆叫人不用摆屏风,一家人男女分桌而坐,儿媳妇也上桌,不必伺候了。
周暄瞧一眼他手中的酒杯,心道看来祖父还是没能说话算话。
灯光下,忠勇侯鬓角乱蓬蓬的白发微微颤抖,他站起身,余下诸人连忙跟着站了起来。忠勇侯举杯道:“为了周家的第一个曾孙,干一杯!”
他很欢喜,周家子嗣不丰,他曾以为可能他入土之前,都不会有曾孙的。
他在场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俱都随着他的动作,饮满此杯。唯老妻高氏也不说话,沉默着将一盏酒折进了痰盂里。
忠勇侯看妻子一眼,咂咂嘴,讪讪地坐了下去。
哗啦啦一片响动。周暄左手边的那个堂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坐下时,手肘恰好碰到了周暄的胸口。
疼痛让她忍不住轻嘶一声,眼圈儿瞬间便蓄满了泪,沿着腮帮吧嗒吧嗒往下掉。
周暄泪眼朦胧,也看不清碰她的这个,是周一弦还是周一柱。对方却貌似惊讶地呀了一声,说道:“对不住啊,大姐姐,我不是有心的,你哭什么呀?我就不小心轻轻碰了一下,你怎么就哭这么伤心?我没欺负你啊……”
她眼神无辜,声音听起来委屈极了,从音色可以判断出这个是双胞胎里的妹妹周一柱。
被碰的位置尴尬,周暄既不能指出来,又不便轻揉来缓解疼痛。她只得道:“没事,只是眼睛有些发酸。”
周一柱斜睨了她一眼,扭头去跟姐姐说话去了。姐妹俩唧唧咕咕,说着“最会装了”、“假仙女”……
双胞胎的母亲姜氏铁青着脸,低声喝道:“你们两个,安分一点!”她们这才有所敛。
微阖着眼假寐的高氏忽然冲周暄招了招手,唤道:“暄丫头,到祖母这儿来。”
周暄应道:“是。”她也不看那对双胞胎姐妹,径直走了过去。
早有丫鬟在高氏身边加了坐具让她坐下。此时疼痛已经消褪了不少,周暄喝了半盏酒,面上的苍白退去,显出一丝红润来。
高氏虽唤了她过来,却并不搭理她,仍闭着眼假寐。周暄也不以为意,一个人自得其乐,偶尔还看看另外一桌的情况。
看得出来,她的祖父是想让气氛融洽一些的,大家也想营造出齐乐融融的感觉来。周忌祝福兄长喜得金孙,并滔滔不绝,讲起自己最近新建的园林。
周恕静静听着,兄弟俩偶尔碰杯饮酒。与外界想象的不同,他们兄弟其实并无龃龉。他们相差九岁,周忌记事时,大哥周恕已经颇有兄长风范了。周恕虽为长子,却是庶出,又早就另立出府,且自己有官职在身,对已请封世子的周忌,也无甚威胁。
这张桌上的周家三辈四个男人,只有八岁的周杲努力挺直腰板,耐心听祖父夸耀感慨。周杲对祖父年轻时领兵打仗的事情非常感兴趣,奈何祖父却不爱提这一段,只说自己桃花画得多好多好,书房里藏了多少名家所作的桃花图云云。
侯府里花卉多样,却没有一株桃花。
忠勇侯说到兴起,又道:“前儿祖父才又得了新图。是那个号称才冠京师的新科探花做的,宋三儿的儿子,叫什么来着,叫……”
他喝醉了酒,嗓门很大,大到另一张桌上的周暄都听到了:“宋愈……?”
果然听祖父接道:“想起来了,叫宋愈。是这个名儿。”
周暄诧异,祖父认得宋愈?
第4章两大箱子
听说你是重生的 分卷阅读5
忠勇侯继续说道:“这小子年纪不大,画画倒不差,那画儿,真不像是他这年纪能做出来的……”
周杲认真听着,忽然郑重地道:“祖父要是喜欢,孙儿以后天天给祖父画。”
忠勇侯愣了一会儿,摸摸孙子的头,轻声道:“你有这份心很好,可祖父更想杲儿好好读书。”
周杲小腰板挺得直直的,主动说起自己近日所学诗书。
周暄起初还侧耳听着,后来便觉着没意思了。
大约高氏也嫌无趣,结束了假寐状态,招呼丫鬟上前,扶她起身,只说一声:“我乏了,你们也早些散了吧!”也不理会在场诸人,带着丫鬟婆子,摇摇摆摆离去。
众人有些讪讪。尽管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头一遭了。可以说,几乎每次忠勇侯府小聚,都是这般场。他们也都知道,高氏不爱热闹,能耐着性子坐上半个多时辰,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
忠勇侯重重地哼了一声,高声道:“那就散了吧,散了吧!”他的视线扫过一众晚辈,忽道:“老大老二留下,到我书房里来!”言毕,将袖子一卷,端了酒壶,大步离去。
许是夜间光线不足,隐约听见他“哎呦”一声,约莫是脚下绊到了什么。紧接着,听到他气呼呼地道:“不用你们扶,我又不老……”
父亲被祖父唤走,杨氏母女自然不能就此离开。姜氏命人将宴席撤去,换上热茶,拉着杨氏话家常,并吩咐她的两个女儿好生招待堂姐。
周暄不愿与那对双胞胎相处,就对姜氏笑道:“我就在这儿陪着娘和婶子不成么?看妹妹们也乏了,让她们自己回房休息吧,可别为难她们了!”
姜氏不过是顺口一提,她何尝不知女儿与周暄不睦?不过这一对姐妹花生得花容月貌,在她面前又乖巧嘴甜,还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比起周暄这个外人,她当然更心疼自己女儿了。她笑了一笑,就着灯光打量女儿,见她们果真一脸不情愿,心下一叹,温声吩咐女儿:“既如此,你们回去吧,好生歇着。”
两姐妹对视一眼,齐齐施礼退下。
一步厅里,除却侍立的丫鬟婆子,便只剩下了她们妯娌和周暄。姜氏是周忌续弦,更是比杨氏小了十五六岁。姜氏进门时,杨氏早跟着周恕搬出府了。
姜氏出身官宦之家,容貌丰美,又是将来的侯夫人,是以她内心不大瞧得上大嫂杨氏。但是她毕竟是官家小姐,规矩学得极好。虽然不喜欢,面上仍对杨氏甚是恭敬。
两人不咸不淡地说了会儿话,姜氏忽然转了话题,压低声音道:“可确定是周家的骨肉么?”
杨氏微愣,周暄也疑心自己听错了。杨氏疑惑地看了看姜氏的神情,才道:“弟妹此话何意?”
“没什么。”姜氏笑了一笑,“不过是瞎操心罢了。大侄子和他媳妇儿成亲也有七八年了吧,肚子一直不见动静。有好消息,本该即刻修书回家报喜,怎么偏生孩子落地才……”
杨氏霍地站起,打断了她的话,一字一字道:“弟妹说的没错,你确实是瞎操心了。那就是我的孙子,是周家的骨肉。弟妹若真闲得慌,不如多看看书。我记得你不是要给我那两个侄女改名吗?想好改什么没有?”
提到女儿的名字,姜氏当即变了脸色。当年她进门后,于第三年便生下了这对双胞胎。她初为人母,欣喜无限。而作为父亲的周忌却神色淡淡,也不见有多欢喜,只出了会神儿,给两个女儿分别取名为周一弦和周一柱。
姜氏当时只道他不喜女儿,失望之下随口诌的名字。后来才知道,周忌的原配夫人小字华年。姜氏那时才将将二十出头,伤心失望意难平,大闹了一场,阖府皆知。最后还是高氏强令周忌跟她赔礼,周忌承诺永不相负,此事才算结束。不过彼时那两姐妹都四五岁了,姜氏又觉得女子的闺名并不重要,反正没几个人知道,也就没真的改名。
如今杨氏提及此事,无疑是揭她旧日伤疤。见姜氏神情不虞,杨氏才感到畅快了些。她咳了一声,慢悠悠地道:“刚才喝了酒,这会儿有些乏了呢。暄儿陪娘出去走走。弟妹就不必送了,好生歇着吧!”
周暄应了一声,冲姜氏福一福身,陪母亲走了出去。
走出一步厅好远,杨氏犹不解气,口中兀自说道:“那当然是我们家的孩子,是我的亲孙子,难道你哥哥会骗我不成……”
周暄知晓母亲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并不用她出言宽慰,便只含笑听着。
杨氏心里明白,儿子儿媳直到孩子落地才报喜,是害怕有意外,也怕她担心。历来女人生产是一大难关,何况儿媳路氏的身子骨并不算顶好。她也不是没想过给儿子纳妾,教儿媳借腹生子。但她深知他们夫妇感情甚笃,且他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这不,孙子不就来了么?
如今孙子出世,杨氏欢喜不已,又觉得自己的决定正确无比。姜氏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也就不留情面,专挑姜氏的痛处下手。
看姜氏不开心,她也就高兴了。
“再过一年,你哥哥任期就满了,这次最好能留京,咱们也能天天见你侄儿……”杨氏畅想着美好的未来,不知不觉已经和女儿到了府外。她们母女俩干脆先上马车,在车上等周恕。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周恕就过来了。他直接掀帘上车,吩咐车夫驾车回去。
与他夫妻多年,纵然马车内光线黯淡,杨氏也一眼看出了他神色有异,她停住话头,问道:“老爷子说什么了?”
周恕看她们母女一眼,勉强一笑,温声说道:“没说什么,不过是说了官场的一些事儿,有些感慨罢了。”
他也不问她们母女为何早早地就在马车里等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老爷子给取了个名字,叫瑛。”
“周瑛,瑛哥儿……”杨氏念叨了一阵儿,撇了撇嘴,说道,“那就叫瑛哥儿吧!”她不大喜欢忠勇侯取的名字。按说,她孙儿该有更好的名儿才是。
名字是按族谱取的,周恕也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他瞧着自己的女儿,小小的,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想起忠勇侯方才在书房说的话。
忠勇侯说,他的三个孙女都到了该议亲的年岁,要他们谨慎些,切莫稀里糊涂地就给姑娘们订下亲事。女子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嫁的不好,兴许就成了怨偶,一生凄凉。
听说你是重生的 分卷阅读6
周恕自小生母不详,由嫡母养大,长大成人后方知自己生身母亲是谁。他对父亲的感情,还没有对嫡母高氏深厚。但今夜忠勇侯这一番话,却教他感慨良多。他盯着女儿瞧了好一会儿,心说,也不知将来是谁娶了她去,可会好好待她……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若在平时这个时辰,周暄恐怕已经去见周公了。但此时,她只得竭力支撑着,不让自己露出疲态来。她还不知道,她的父亲此刻正计较着她的终身大事。
好在侯府与尚书府离得极近,不一会儿就到了。周暄这才重新提起神,回去休息。
本以为会一夜无梦,直到天亮。没想到,次日清晨,她竟是从睡梦中惊醒的。她醒来时,脸上湿漉漉的,连枕上都是泪痕。但是究竟梦到了什么,她却记不大清了,只恍惚觉得那梦很长很压抑很不快活。
因为有这个梦,她郁郁不乐了好一会儿,还是连翘喜气洋洋地跟她提起她刚出生的小侄子,她才又展露笑颜。
母亲杨氏挂念杭州那边,要派秦管事护送李妈妈前去照顾路氏和刚出生的周瑛,并捎带了各色东西。
周暄也兴致勃勃,将自己幼时喜欢的玩具拾出来,想让秦管事一并捎给她小侄子,也算是她这姑姑的一点心意。
她亲自动手,连翘在一旁不停地问:“小姐,这个也给吗?”“还有这个、那个……”
连翘说的多是周暄的心头好,其中包括不少贵重之物。周暄点头:“给,都给……”
如此这般竟装了两只大箱子,周暄心道,可惜不能早知道侄儿出世,不然我这做姑姑的,肯定提前给他做两身衣裳。转念一想,要不,先赶做两个香包,叫秦管事带过去?
想法虽好,可惜杨氏催促得急,她香包还没做好,秦管事他们就上路了。周暄只得寄希望于下次。唯一给她安慰的是,她那两只大箱子,也要跟着秦管事去她侄儿见面了。
第5章红叶寺里
杨氏近来意气风发,神十足。她挑了个黄道吉日,带着女儿周暄前去红叶寺烧香还愿。
红叶寺的规模不大,并不能与京中灵禅寺相媲美。然而红叶寺有棵五百年的枫树,高大茂密。到了秋天,枫叶红了,远远望去,如同罩上了一层红云,云蒸霞蔚,甚是壮观。
故此,红叶寺秋季香客络绎不绝。而杨氏就是去年秋天在红叶寺许的愿。虽然按时间推算,她许愿时儿媳路氏已有孕在身,并不能算作是佛祖的功劳,但杨氏还是愿意去拜谢一下佛祖,结结善缘。
驾车的仍是邢伯,不过换了一辆车。也许是上次马车被撞的心理阴影还在,邢伯这一回速度放慢了不少。
等他们一行到红叶寺,已经接近午时了。
杨氏之前给红叶寺捐过香油钱,又是尚书夫人。一听说她来了,当即便有知客僧迎了上来热情招待,并为她们讲解佛法。
杨氏年轻时,不信神佛,后来与京中官家太太们来往,才勉强有了那么一点意思。僧人讲的佛家典故,深入浅出,活泼有趣。杨氏听着听着不有些入神,见到佛像,也就拜了下去。
大殿里的佛像金光灿灿,宝相庄严,听说是刚有香客为其重塑了金身。周暄不大相信这些的,但还是跟在母亲身边下拜,默默祈祷,愿家人身体康健。
待要起身时,她被身旁一个女子吸引了注意力。
那女子虔诚地跪伏于地,看不清面容。但从周暄的角度,能看到她身体轻轻颤抖,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跟别人都不一样。
周暄不由地多看了一眼,不过很快,她就在连翘的催促下起身,向母亲走去。
午时在即,红叶寺留周家女眷用斋饭。
这斋饭不算美味,但是干净爽口,颇为新鲜。周暄竟比平时多用了半碗饭。杨氏在听人讲经。周旋觉得无趣,她没有在红叶寺午睡的打算,也不想就此坐着积食,就让连翘问小沙弥,她可否去看一看寺中的碑林?
周暄所说的碑林,就在红叶寺禅房后面,距离此地不过数十步。虽说是前人留下的,却并非名家之作。所以,去看碑林的香客并不多。周暄也是方才从那知客僧口中得知的,想着去解解闷罢了。
小沙弥并不立刻答应,他禀明了师父后,才应下来。然而,他要求自己和师兄陪同前往。
周暄自然不会拒绝,她带着连翘走出禅房,由那俩小沙弥引着,向碑林走去。
红叶寺的禅房外种有不少松树,一篇苍绿,陪着禅房白墙红瓦,倒别有一番韵味。周暄贪看风景,不曾留意到带路的两个小沙弥已然停了下来,双手合十,朝迎面走来的香客施礼。
周暄瞧了一眼,根据她们衣饰判断出是富家小姐带着丫鬟仆妇前来上香。周暄猜测她们是从碑林出来的,便又仔细瞧去。
那小姐模样的姑娘瞧着也就十四五岁,五官端丽,容貌极美。尤其是那双眼睛,可以说是周暄生平所见中最让她难忘的。周暄呆愣了一下,心念微转,知道这姑娘就是她在大殿见到的那个。
周暄下意识看向她的手,隐约看到她两只手都用白布包着。周暄眨眨眼,心说,她方才是用指甲刺破了手心么?那该是用了多大的力?唉,她这样貌美的姑娘,也会忧心至此吗?
就在她打量这个美貌姑娘时,那姑娘也在看着她。但很快,那姑娘便回了目光,偏过了头,快步走远了。
看她出神,以为她很感兴趣,小沙弥就热心介绍道:“那位女施主是万安伯家的千金,常到寺里来呢。”
“哦……”周暄回想了一番,点一点头,“原来是她家。”
万安伯,她也听说过的。五十多年前,大周还未一统,与南庆隔江对立。先帝志向远大,决意南征,一统天下。当时朝臣多有反对,商界巨擘林万里主动将半数家产捐出,充为军用,支持南征。先帝当即下旨,封林万里为万安伯。现在的万安伯似乎是林万里的孙子。
周暄以前曾听表姐陈苑提起过,说是万安伯内宅不稳。或许那姑娘是受了委屈?思及此,一向得父母宠爱的她心里有些发闷。
大概是之前没报希望的缘故,在看到碑林里的一些品时,周暄喜出望外,自己琢磨了一会儿。但因着怕母亲担心,她只待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匆匆离开了碑林。
杨氏在佛法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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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以及僧人的劝说下,又捐了一些香油钱,才打道回府。
午间没有休息,周暄颇感困倦,刚一回府,便向母亲告罪一声,回房去了。
她正卸钗环,却见小丫鬟半夏拿着一封信笺进来,笑道:“姑娘别急着睡,好歹先看看表姑娘信里说了什么呀!”
周暄伸手接了过来,见那信封上的字雍容大气,确是表姐手书无疑。
陈苑自小拜得名师,勤练不辍,一手字写得甚有风骨。她自己也颇为自得,是以平日里有事也不叫丫鬟婆子带话,直接写信告知。她有时还在信里放一二小物,风雅有趣。
周暄笑笑,又来了神,她拆开信封,也不急着看信,先瞧瞧表姐此次放在信封里的小物是什么。
哦,这次是一瓣桃花。
笑意晕染了眉梢,周暄吩咐半夏将架子上的诗经取来,将花瓣平整放进了书里。她这才去看信的内容。
陈苑的信很长,她关心表妹的身体,并含蓄表达了对表妹的思念之意,又委婉建议,由她做东,叫周暄与元敏郡主再聚一聚。末了,复又说起近来京中趣事。
周暄看着信,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陈苑平时自诩长姐,端庄持重;但是在信里,却经常于不经意间显露出几分本性来。她在信中,以诙谐的语调,写着最近的新鲜事。
周暄暗暗称奇,这其中有些内宅之事,也难为她是从哪里听来的,说的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只是,当看到信的末尾时,周暄愣住了。表姐似是顺笔提起,说是上次忘了告诉她,听闻前几日,万安伯长女林樾蓉向新科探花宋愈当众示爱被拒……
女子当众示爱?这样的事情,在五六十年前的京城也许并不少见。然而自天下一统后,男女之间规矩愈多。纵是以热情胆大著称的京中贵女也渐渐变得拘谨起来。
周暄眼前浮现出了白日所见的那张艳若桃李的脸。林樾蓉就是她吧?她和那个莫名其妙的宋愈?不知怎地,周暄又想起林樾蓉跪在佛前时紧握成拳的双手来……
信笺从她手中滑落,她回过神来,自嘲一笑,他们如何,跟她又有什么相干?
她重新拿起信笺,又从头到尾瞧了一遍,将起来,铺纸研墨,给表姐回信。她行云流水,将信写好后,装入信封,交给半夏。她想了一想,表姐赠的桃花她没有,但她还有个拇指大小的“扳不倒儿”。
前些日子,她那个大点的“扳不倒儿”装在箱子里,送去江南了。剩下的这个只有拇指大小,放在信封里正合适。表姐素来对她的小玩意儿感兴趣,她应该会喜欢这个袖珍的“扳不倒儿”。
将一切拾妥当,已然到了晚饭时分。周暄只得先换上家常衣衫,陪母亲用餐饭。
杨氏也乏了,而且知道女儿的习惯,并不曾多留她,反要她早些休息。
周暄笑着答应,是夜,早早入眠,一夜无话。
接下来的日子,周暄继续给小侄子做香包。至于小孩儿衣物,她都画好衣服的样子了,却被乳母给拦住了。
乳母劝道:“哪里用得着姑娘做这些?家里有针线上的人。而且,小少爷远在江南,哪怕是姑娘做好了,等到了小少爷身上,只怕他也穿不得了……姑娘既有工夫,不如多跟着夫人学学管家,别等将来出了门子,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会。那可是叫婆家笑话的……”
这番话,乳母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次。她真心实意,怕自家姑娘将来到夫家不得公婆欢心,希望姑娘能做个婆家挑不出错的完美媳妇。
周暄脸颊发红,嗔道:“乳母”
其实,管家之道,杨氏教过她的,而且也让她处理过家中的事情。只是,偏巧她那时感染了风寒,杨氏心疼她,才将此事作罢。
“好好好,我不说了……”乳母心想未出阁的姑娘就是脸皮薄,听不得这种话。可这话哪里就算得上是浑话了?这可都是为她好啊。
周暄寻思着乳母的话确实有些道理,也就不急着赶做小孩儿衣衫了。算起来,她的生辰快要到了。
第6章生辰礼物
周暄的生辰在三月底,一晃眼就到了。因为今年不是整寿数,也就没有大办。和往年一样,周暄一大早换上鲜艳衣裳,给父母双亲叩头,感谢生养之恩。
父亲周恕肃容教导了她几句,照例又提起杨氏生她不易,要她心存孝心,遵守孝道。
杨氏到小厨房去,亲手给女儿做了一碗长寿面,含笑看着女儿吃下,末了,又给女儿一套时兴的头面。她拉着女儿的手,说了好一番话,感慨万千,她记忆中那个小小的人儿,如今也这般大了。
表姐陈苑记得周暄的生辰,特意遣人送来一幅字,恭贺芳辰。周暄想了一想,回给表姐一幅画,画中是红叶寺碑林。周暄寻思着表姐爱字,肯定会对红叶寺的碑林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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