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缄默绅士的法则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唇亡齿寒0
“我不是要您藏他多久。”恩佐表情复杂,“我要您训练他。”
“……训练什么?”
“您这儿是妓院,还能训练什么。”
妓院能训练的,无非就是取悦恩客的技巧罢了。朱利亚诺吃惊地瞪着恩佐。他是不是在炼金术士的店里误食了什么怪药,吃坏脑子了?
“你什么意思?”朱利亚诺叫起来,“你要把我卖给妓院?”
恩佐不耐烦地瞟了他一眼:“不是。”
“你就是要把我卖给妓院!”朱利亚诺气急败坏,“枉我那么信任你,你居然这么对我!你还不如把我交给城卫队!”
刺客对天翻了个白眼。“曼蕾夫人,能让我们单独谈一会儿吗?”
“当然。请便。我就在隔壁房间。”曼蕾夫人摇曳生姿地离开办公室,留下朱利亚诺和恩佐二人单独相处。
“你脑子有病!你疯了!”她一离开,朱利亚诺便冲恩佐吼道。
“继续骂,反正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说。”刺客双手环抱,倚在曼蕾夫人的办公桌上。
“你怎么能把我卖给妓院!”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让妓院训练我?”
刺客的耳朵被年轻人吵得生疼。他揉了揉额角,叹息道:“因为你技术很差。”
“什么?”
“你看看曼蕾夫人手下的那些女孩。”恩佐随便挥了挥手,“你知道她们中最出色的那些叫什么吗?‘公爵夫人’。人们这样称呼她们。不知多少人不远万里来到梵内萨,就为一睹‘公爵夫人’的芳容。不知多少人倾家荡产,一掷千金,只为同‘公爵夫人’共度一宿。你有‘公爵夫人’的魅力吗?没有。”
刺客一拍桌子。朱利亚诺吓了一跳。
“你要我调查真相,杀死仇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这个任务的难度真他妈高,我有可能会送命。如果你有‘公爵夫人’的魅力,我倒是愿意跟你睡一晚然后为你去死。但是很可惜,你没有。所以你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变成‘公爵夫人’……”
“我宁可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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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利亚诺说,“另外一个选择呢?”
“另外一个……我不会帮你出头,但我会训练你按照一位缄默绅士的标准训练你然后由你自己去复仇。当然,这要取一定的代价,所以我就暂且忍受一下你的拙劣技巧好了。”
他怎能如此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番话!朱利亚诺浑身发抖,真想夺门而出。恩佐要他献出自己的身体,以学习刺杀的艺术,这样他有一天便能杀死仇人,为父母报仇?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但是……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他总不能就这么走出门,等着城卫队来抓他吧?那样明天天一亮,他的脑袋就会悬在城门上供过往行人关上了。尔南多和博尼韦尔的阴谋之网决不是一朝一夕间织就的,他的复仇也不必急于一时。他大可以磨练技巧,然后手刃仇人,这样比雇佣一个杀手更能解他心头之恨。
“好!”他仰起头,注视恩佐,翡翠色的眼睛里迸发出坚定的光芒,“就这么办!就按你说的做!我愿意跟随你学习,终有一日我会亲手杀死他们!”
刺客不言不语,眼中却流露出赞许的神色。他打开房门呼唤曼蕾夫人的名字。不一会儿,夫人袅娜的身影便回到了办公室中。
“你们谈完了?”曼蕾夫人微笑,“你还要把这位年轻的客人留下吗?”
“不。”刺客悠然回答,“您知道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什么?”朱利亚诺一惊。
“我当然知道,亲爱的恩佐,你开玩笑的时候,眼睛总是别样的好看。”
我怎么没看出来。朱利亚诺心说。
“其实我来的目的是想请您为我写一封推荐信。”
“什么推荐信?”
“给黑衣船夫行会的推荐信。他们行会一向很封闭,没有可信的介绍人,恐怕不会帮我。”
“啊……”夫人谅解地点点头,“我懂你的意思了。不过,亲爱的,你知道我一向不会平白无故地将好意奉献给别人。”
“您要多少钱?”
“我不缺钱。”
曼蕾夫人挽住恩佐的手臂,看了看门外。恩佐会意地偕夫人一同出门,临走前不忘关照朱利亚诺:“留在这里,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朱利亚诺找了张沙发坐下。没几分钟,他便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男女欢爱缠绵的声音。他面红耳赤,连忙捂住耳朵,防止那些呻吟传入耳中。他能分辨出来,隔壁的人一定就是恩佐和曼蕾夫人。富有夫人索要的代价……当然就是年轻刺客的身体。在缄默者的世界里,身体交易是这么普遍的行为吗?又或者,恩佐是为了他,才甘愿向曼蕾夫人献身?
……恩佐说他们“一会儿就回来”,可朱利亚诺干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恩佐才施施然返回办公室。朱利亚诺原先还害怕他光着身子就跑出来,幸好他穿戴整齐。可他面色微红,神态显得很慵懒,头发也披散着,目视朱利亚诺的时候,眼睛里荡漾着异样的神采,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郁的男性荷尔蒙。朱利亚诺好害怕外头那些风流男女见了他,会当即双膝一软,瘫倒在他的怀抱中。谁不会这样呢?就连朱利亚诺自己都产生了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若是恩佐现在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说句话,他肯定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曼蕾夫人呢?”年轻人心情复杂地问。
“她在休息。”恩佐淡然地招呼朱利亚诺出门。
“你拿到推荐信了?”
“拿到了。”
“就这样?”
“什么?”
“你和曼蕾夫人睡了一次,她就愿意帮你?就这样?”
恩佐懒洋洋望向他。“因为我技术高超。”
说完,他自顾自地笑了一下,不知是洋洋得意,还是回味起了方才与曼蕾夫人共度的缠绵时光。这是朱利亚诺第一次见到恩佐露出不含嘲讽的笑容。他笑起来是那么的好看,朱利亚诺不禁看呆了。这个人就算单凭一张脸,一辈子也能活得衣食无忧,为什么他偏偏要把脸遮起来,去过朝不保夕的日子?是不是有什么原因,迫使他踏上这条黑暗的道路,却再也无法回头?
第8章黑衣船夫
深夜中突兀响起的敲门声惊醒了佩特罗。他咒骂着爬起来,打从心底萌生出端起尿壶从窗子倒下去的想法。他睡在自家店铺的阁楼上,才躺下没多久,刚有了点睡意。炼金术士最讨厌被人打搅睡眠。
“今天晚上没事找事的人怎么这么多?”受到打扰的店铺主人匆忙戴上鸟嘴面具,执起一支炼金灯台,点亮灯火,骂骂咧咧地下楼。他已经决定,如果来者没有十万火急的要事,他就把烛台捅到来者脸上,让他们再也不敢半夜打搅一位炼金术士休息。
他解下店铺大门的三把锁,却没松开拴住门闩的锁链,只把门打开一条缝,以防来者是趁夜打劫的强盗。
“开门。”门外的人说。
炼金术士眯起眼睛,举高灯台,照亮来者的面孔。
“喔!恩佐!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你是活人吧?”炼金术士嘟囔。他的刺客朋友去而复返,还带着他的小朋友。
“如果我是幽灵,还需要敲门?”
“嘘!小声点!你声音大得城市另一头都能听见!”佩特罗急急忙忙解下锁链,放刺客和他的小朋友进门,“你们来这儿途中没被人瞧见吧?”
恩佐耸耸肩:“什么时候上炼金术士的店铺购物也算犯法了?”
“你们频繁出入我的店铺,太可疑了!我可不想被人举报窝藏逃犯!”
“我看你比较可疑,穿着睡衣,却戴着面具,品味不错啊。”
佩特罗从门中探出半个身子,左右环伺,确定无人跟踪后,迅速关上门。“你们不是去找曼蕾夫人了吗?为什么回来?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我就把灯台捅到你脸上!”
可惜的是,他没机会一展身手了。恩佐从衣兜里掏出一封信,拍在炼金术士脸上。炼金术士骂了一句,捉住信纸,口中的污言秽语立刻转化为歌颂天神恩赐的赞美诗。
“给黑衣船夫行会的推荐信?!”他将灯台凑近信纸,防止自己看走了眼,“这封蜡……是曼蕾夫人?你去找那老妖婆……咳咳,去拜访那位高贵的夫人,就是为了推荐信?我还以为你是让她找她的姘头开具一张通行证呢!”
“通行证太冒险了,容易暴露,还会牵扯上曼蕾夫人。黑衣船夫更安全。况且你不是一直嚷嚷想要一具尸体以研究解剖学吗?”
朱利亚诺不解地拽了拽刺客的袖子:“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尸体?”
佩特罗欣喜若狂地吻了吻推荐信,对年轻人解释道:“有了推荐信,我就能从黑衣船夫那儿弄到一句尸体了!”
“黑衣船夫行会又是什么?”
刺客和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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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术士同时沉默地注视着他。朱利亚诺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战战兢兢地缩着肩膀。
“你竟然不知道黑衣船夫?你真的是梵内萨人吗?”佩特罗难以置信。
“呃……我猜他们就是……穿黑衣服的船夫?”朱利亚诺试探地问。
恩佐无力地捂住眼睛。“你别见怪,”他对炼金术士道,“这家伙是有钱人家的贵族大少爷,不知民间疾苦,所以才不晓得黑衣船夫……嗯,应该是这样吧。”说到最后,他也不确定了。
“有钱人家的大少爷”鼓起腮帮子:“我的确不知道,有那么奇怪吗?”
炼金术士和刺客同时点头。
“那你们倒是告诉我,黑衣船夫究竟是什么?”
“你应该知道三年大瘟疫吧?”
“当然知道了!”
三年瘟疫爆发的时候,朱利亚诺七岁,住在乡间别墅,安然躲过一劫。不过许多约德人就没那么好运了。三年时间,上万人死于瘟疫,尸体多得连火葬柴堆都不够用。朱利亚诺犹记得自己那位女家庭教师。母亲说她回老家了,可他心里清楚,她一定也死了,母亲为了安慰他才撒了这么个善意的谎。
“当时连总督也没逃过瘟疫的魔掌。新任总督哦,就是博尼韦尔上台后,下达一项新政令:梵内萨中的一切死者,不论老幼尊卑,不论老死、病死、意外死亡还是遭到谋杀,尸体必须在一昼夜之内运出城,否则死者的亲属就要缴纳高额的‘防治瘟疫税’。有钱人家可以雇佣华丽的殡葬马车,穷人就只能靠黑衣船夫专门运送尸体的人。他们把尸体统一装船,趁夜送到城外的墓地。死者亲属会事先在墓地等候。”
“哦,原来黑衣船夫就是运送尸体的人。”朱利亚诺说,“可是为什么要找黑衣船夫?为什么要找……炼金术士?”
“活人不能出城,死人却可以。”恩佐说,“城里的炼金术士、药剂师和医生需要尸体以研究医学,可是自愿捐赠遗体的人又没有多少。没办法,只能走不怎么合法体面的路子。有门路的人找到黑衣船夫行会,从他们运送的尸体里找一具无人关心的、就算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奇怪的,比如穷困潦倒的死乞丐,然后偷偷运走。黑衣船夫则能得到一大笔谢礼。双方各得所需,可谓皆大欢喜。”
“这么说,曼蕾夫人就是‘有门路的人’。难怪你要找她要推荐信……可是,”朱利亚诺说,“无缘无故少了一具尸体,难道没人发现吗?”
佩特罗笑了:“啊,小少爷太小看我们了。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我们自然有应对的办法。缄默者有时候需要处理掉一些‘麻烦’,嗯,你懂的,一天到晚在城里制造尸体,那可不怎么好,对吧?缄默者把他们制造出的尸体交给黑衣船夫,再从船夫那儿领走一具尸体,交给医生们,偷梁换柱,这样尸体的数量总能保持正确。只不过这次交换不是两具尸体,而是一具尸体和一个大活人。”
说到这里,朱利亚诺明白了恩佐的计划。他在这座城市出生,长大,却从不知道城市的地下世界中存在着如此微妙的生态,从事各种合法或违法、体面或下流职业的人彼此配合,使城市的阴暗面运作如常。不,毋宁说是使整座城市运作如常。那日光下光鲜亮丽、美轮美奂的梵内萨,正是建立在这条奔腾不息的黑暗河流上的。
“我懂了。你们要我扮成死人,和一具尸体交换,然后炼金术士先生带走尸体,我则被黑衣船夫运出城?”
“正是如此。”
“这样能行吗?我……我假扮死人?”朱利亚诺不安地挪动脚步,“就算再怎么假装,活人和死人还是不同啊!只要稍微一检查就露馅了!”
“所以才需要炼金术士。”恩佐扭过头望向佩特罗,“你这儿有假死药吧?”
“什么假死药?真难听!它有名字,叫‘花之叹息’!这其中有一个凄美的典故,说的是多罗希尼亚的两个世仇家族的儿女……”
“管它花之叹息还是草之叹息,拿来就对了。”
佩特罗一边转身上楼去取假死药,一边念叨:“哼,我偏要说。这对年轻人不顾家族世仇,彼此相爱,然而……”
等他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小瓶,里面装着黑漆漆的液体。他仍在说:“……等药力消失,姑娘醒来,却见爱人已死,于是悲痛自杀。啊,多凄美的故事!”
“多不祥的故事。”刺客冷淡地评价。他从炼金术士手中接过小瓶,塞给朱利亚诺。
“先说好,这次我不会给你钱的。我已经帮你弄到尸体了。”
“没关系,只要你死的时候别牵连我就行了。”佩特罗难得大度。
刺客催促朱利亚诺:“喝吧,别耽误时间。”
朱利亚诺拔出瓶塞,闻了闻。瓶中液体颜色漆黑,却没什么味道。“喝下去会怎么样?”他问炼金术士。
“你的呼吸和心跳都会暂停,体温降低,跟一具新死的普通尸体没什么两样。等药力过去,你就会醒过来。别怕,就像睡了一大觉一样。”
“万一我没醒过来呢?”
“算你倒霉呗。”
朱利亚诺苦着一张脸。若是可以,他决不会冒这种险。但他没有别的选择了。假如假死药害死了他,那只能说明他命该如此,萨孔家族命该如此。
他一口饮尽瓶中液体。假死药没有味道,像清水一样。
“……我感觉没什么变化啊。”朱利亚诺怀疑地晃了晃空瓶,“不是说就像睡着……”
扑通!年轻人面朝下扑倒在地。
恩佐抱起朱利亚诺的身体,探了探脉搏和鼻息。果不其然,心跳和呼吸都停止了。年轻人的脸色白得像纸,任谁见了都会以为他是个英年早逝的可怜人。
“你这儿应该有手推车吧?”
“有。你来推。”佩特罗说。
“我只负责推过去。你自己回来。”
“你不跟我一起?”
“我要去城外接应。”
“唔唔。也是。”炼金术士点头,鸟嘴面具上下晃悠,“你们出城后去哪儿?你有地方藏身吗?”
恩佐想了想。“有。在靠近罗尔冉的一座……”
“停停停!别告诉我!万一我被城卫队抓走严刑拷打,会忍不住供出你的!”
恩佐笑了。
他俩一起将朱利亚诺的“遗体”抬上店铺仓库的手推车。佩特罗借了一个鸟嘴面具给恩佐。刺客推着手推车,炼金术士在前方领路。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帮这小子?”佩特罗问,“他肯定没钱付你,而我知道,你从不赊账。”
“我自有我的理由。”
“哈,难不成你看上他了?”
“……关你屁事。”
“作为朋友劝劝你而已。掺和这事,准没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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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不打算掺和。”刺客说,“可是那天我去了神庙。我发了誓,我准备……”他停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开口:“然后就遇上了他。我想这一定是真实之神的安排。是唯一的‘真实’,唯一的‘死’,在冥冥中支配我的命运,指定我的前路。而凡人无法反抗这种命运。就算再怎么逃避,它也终有一日会找上你。就像……”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就像我。不论如何都会走上这条道路。因为我命中注定要侍奉。”
炼金术士看了看他的朋友,没有说话。
第9章只有死人才能离开
德兰河如一泓蜿蜒的墨汁,寂静地流过梵内萨城。白日的喧嚣此刻都沉寂了,只有潺潺流水拍打着堤岸,像一首极富韵律的歌谣。在安谧的河流上,只有一个地方忙忙碌碌。那是一座罕有行人愿意靠近的码头,黑衣船夫们正在进行一天的工作。他们白天从城市各处运来尸体,日落后装船,送往城外。他们的船上罩着黑布,扬着黑帆,但凡行夜路的船舶见了,都唯恐避之不及。这倒给黑衣船夫们省却了不少麻烦。至少他们从不用担心河道拥堵。
黑衣船夫们人如其名,个个身披黑袍,戴黑手套,以黑布蒙面。这可不是为了营造神秘感,而是防止疾病传染。他们运送的尸体中也包括病死的那些。谁都不想染上恶疾。
今天的梵内萨城邦意外的和平,全天运来的尸体只用三艘船便装完了。平时一般要四五艘。最后一艘船即将启航。这时,码头上出现了两个戴白色鸟嘴面具的人,一高一矮,高个子那人推着手推车,车上罩着防水布。黑衣船夫的首领(按照行规,他的头衔是“大师”)猜测,他俩是城里那帮鬼鬼祟祟的外科医生,又来找他们要尸体了。虽然麻烦,黑衣船夫大师倒愿意卖他们这个人情。往公义方面说,毕竟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医生医术长进,对每个人都有好处。往私利方面说,医生们往往会赠予一笔丰厚的“谢礼”。黑衣船夫薪资微薄,没有“谢礼”,要怎么养家糊口?
“晚上好,船夫大师。”两个鸟嘴面具向黑衣船夫脱帽敬礼。
“晚上好,医生们。”黑衣船夫也回礼道,“你们来运货?”
“运货”是行内的黑话,意思是“运送尸体”。
“正是,大师。”
“有推荐信吗?”
其中一名个子稍矮鸟嘴面具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信件。瞧他生涩的样子,肯定是第一次“运货”。黑衣船夫大师接过信件。这封信可了不得,是“玫瑰花庭”的女主人曼蕾夫人亲笔所写,封蜡完好无损,信纸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黑衣船夫借着黯淡的月光读完信,将它折起好。
“没问题。”大师说,“你们来的正好,船刚要出发。这批货都是些死了也没人管的乞丐,拉到坟场都没人尸。随便挑吧。你们拿来‘交换’的货呢?”
高个子鸟嘴面具比了个手势示意黑衣船夫大师靠近,然后掀起手推车上防水布的一角,露出下面的“货物”。手推车上装着个年轻人……不,应该说装了一具年轻的尸体。他染着鲜艳的头发,脸色发黑,像涂了煤炭,看不清五官。黑衣船夫大师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对劲。
“他怎么死的?”
矮个子回答:“吃错药了。”
“吃错药”也是行内黑话,不过在缄默者中比较流行,意思是“被毒死的”。黑衣船夫大师猜测两个鸟嘴面具中一个是医生,另一个是杀手。这搭配倒是不错,医生制毒,杀手杀人,杀完人运来“换货”,换来的尸体交给医生做研究,顺便毁尸灭迹。大师虽然心中仍有些不安(毕竟城里最近不太平,好像在找什么通缉犯),但总不能坏了行规。上头大人物间的尔虞我诈、腥风血雨,和一个小小的黑衣船夫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总督换了又换,豪门贵族兴起又灭亡,小船夫还是得吃饭。更何况高个子鸟嘴面具塞给他一袋分量不轻的“谢礼”,让大师万分满意。他挥挥手,两个鸟嘴面具将尸体卸下手推车,和船上的某件“货物”交换。他俩活儿干得挺利索,不一会儿就完成了。
两个鸟嘴面具再度向大师脱帽敬礼,推着小推车离开码头。大师则登上运尸船,命令手下启航。黑衣船夫们干起这趟活儿格外起劲,因为大师得到的“谢礼”,手下人也有份。
扬着黑帆的黑船顺着德兰河航向城外。今夜风向不错,不出一个小时,运尸船便停稳在城外的专用码头旁。码头上有牛车待命。黑衣船夫们将尸体挨个搬下船。每具尸体脚上都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此人的姓名和出生年月。有名有姓、有家有口的死者会被送往墓地,由家属认领,然后举行隆重的葬礼。身上有案子的尸体则由治安官接手,送往专用的停尸房。无名无姓、无亲无故的死者则被送往另一个方向:火葬柴堆。他们的骨灰将撒进德兰河,顺着河水流向大海,省下了墓地和墓碑的钱。
医生们送来的尸体和其他无名尸一起运向柴堆。这活儿黑衣船夫大师做过无数次了,驾轻就熟。不过今天,情况却有些不同。柴堆前方立着一名专门管理殡葬业的官员。按照梵内萨的规定,每天运出的尸体都要由一名官员清点人数,核对身份,才能下葬。但没人愿意成天和尸体打交道,所以这位官员只偶尔出现抽查黑衣船夫的工作。怎么这么巧,今天他偏偏来了呢?大师心想,肯定和城里这几天的动荡有关。他们在寻找通缉犯,好像是什么叛国者的儿子。
官员拦下运尸牛车。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一手抱着本厚重的簿册,一手握着羽毛笔。
“停下停下!”他不耐烦地指挥黑衣船夫,“我要核对尸体数量和身份!”
“当然。大人请看。”大师做出邀请的姿势,“一共六具尸体,都是城里的乞丐、流氓、穷鬼,死了都没人尸。要不是咱们好心的总督阁下下令,他们还得不到火葬的厚遇呢,只能在城里腐烂发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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