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几万重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娜可露露
他的确有些饿了,不过当务之急是洗澡,他不习惯这么不修边幅,若是这副邋遢的样子给同门师妹们看见,她们的芳心恐怕要碎了。
想到这个,凤灵钧不禁多看了楚乾一眼。
楚乾实在是好看,比他的师妹们都好看。昨天天色太晚,大约是受光线的影响,凤灵钧觉得楚乾现在和昨晚有些不同,具体不大好说,可能因为早上的阳光足够明亮,将他的轮廓照得更清晰,更显出了他的好。
凤灵钧忽然有些心猿意马,从欣赏女子到同样能够欣赏男人,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转变竟然这样容易。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楚乾被他看得炸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凤灵钧道:“看你怎么回事,怎么生得这么好看?”
“……”楚乾闻言一哽,脸色犹如掉进染缸里的白布,刷地一下就红了。
他不善言辞,对上凤灵钧这种人更是词穷,半天憋出一句“油嘴滑舌”,想再骂一句却找不出别的说辞,整个人局促地立在那里,像一个被调戏的小媳妇儿,看得凤灵钧愈发想笑。
凤灵钧轻咳一声,正了正色:“这样罢,不必洗热水澡,我身上有些僵,想出去松松筋骨,附近可有溪水?你带我去好么?”
“好。”
楚乾急于摆脱窘境,立刻推开门,先他一步迈了出去。
时值暮春,望春山的花期较晚,凤灵钧离开师门时山下的春花已经凋败,这里漫山遍野的花树却开得正盛。他跟在楚乾身后,两人沿着崎岖的山路往前行进,没走一会儿,遇见一片山茶林,穿过山茶林,前方是一处瀑布,高高地悬挂在山崖上。
瀑布下有一方潭水,十分大,像一座小湖。凤灵钧走近了些,在岸边脱了衣服,下水试了试深浅。楚乾道:“不深,我常在这洗澡。”
凤灵钧点了点头,好奇地问:“你在这住多久了,始终一个人么?附近没有村庄?”
“有。”楚乾寻了一块岩石随意坐下,说道,“西边有一个村庄,我师父活着的时候,会时不时挑些山珍野味去村里做交换,换一些外面的稀奇玩意儿回来,但我不擅长与那些人打交道,这两年没有去过了。”
“你师父?”
“嗯,一个喜欢吹牛的老头,他在望春山隐居了一辈子,我是他捡回来的孤儿,三年前,他去世了。”楚乾的口吻稀松平常,大概该伤心的时候已经伤过,如今再提起,早没了对生老病死的感慨。
凤灵钧一时无言,只是愈发觉得楚乾十分地可怜可爱,楚乾怎么能一个人在山里生活如此之久?换做是他,早闷死了。
凤灵钧道:“你想过下山么?离开这儿,去热闹的地方看看。”
“……”楚乾一怔,不自觉低下了头,喃喃道,“我不知道能去哪里,我没有相熟的人。不如……不如就留在望春山罢,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熟悉。”
话虽如此,他的情绪却有些低落,再抬眼时,看向凤灵钧的目光隐隐藏了一丝期待和渴望。
凤灵钧心口一悸,顿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竟然对楚乾生出了责任感和歉疚,楚乾又不是姑娘,需要他为此负责么?
“你”凤灵钧略一斟酌,把不合适的话咽回去,改换话题道,“你师父为什么要叫师父,他可曾教你武功?”
看楚乾不像会武功的样子。
果然,楚乾道:“教过,我学得不好,他便失去耐心不教了,后来又叫我练一个什么劳什子的心法,我练了许多年也不见成效,不过已经养成习惯,每日早起必定要练一遍。”
凤灵钧追问:“什么心法?”
楚乾不知是太过单纯,还是对他毫不设防,根本不隐瞒,直截了当道:“我师父在世时,常吹嘘自己是天下第一的高手,有一套天下第一的神功秘籍就在我床底下着,等会带你去看。”
“……”
凤灵钧将信将疑,他并未听说有哪位前辈高人隐居在望春山,可这江湖向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走的地方越多,越明白这个道理。
楚乾却完全不把此事放在心上,认定他师父是吹牛。他趁凤灵钧洗澡的工夫,把凤灵钧的衣服拿去洗了,洗完挂在树枝上,在山风里晾干了。
凤灵钧穿上后不由得夸他,肉麻兮兮地道:“乾儿真真贤惠,娶回家定是一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妻。”
“……”
楚乾一愣,当即恼了:“我又不是女人!”
凤灵钧改口:“一个意思,一个意思。”
“什么一个意思?满口胡言乱语,不正经!”楚乾忿忿地,竟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凤灵钧有些捉摸不透,他与王梓照玩笑惯了,嘴边没有把门儿的,偏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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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乾脸皮又薄,脾气又大,还真像个大小姐。凤灵钧觉得有趣,更加想要逗一逗他,于是飞上瀑布东边那片山林,折了一枝山茶花来。
凤灵钧的轻功练得好,在一众以轻功闻名的高人中算不上最顶尖,但他身法花哨,人又好看,还未束起的长发随风飘起,缓缓掠过山茶林,落地时仿佛连衣襟都沾了花香。
楚乾看得呆了,直到凤灵钧走过来,将手里那枝洁白的山茶递到他面前。
“送你。”
“……”
“看在它的份上,别生气了。”
“谁生气了?”楚乾接过花,瞥了一眼凤灵钧。
“哦,没生气么?”凤灵钧道,“若是你还不肯原谅我,我只好把这望春山上所有的花儿都折下来,全送给你,如何?”
“谁、谁稀罕!”
楚乾的脸瞬间红了,他背过身去,本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不料,眼睛一瞟,猝然看见了来时的山路,就在这条山路的右边,有一条岔路,那是通往山下的方向。
楚乾转过脸来,眼神有些怔怔然:“你是不是要回去了,回你的‘狐狸窝’去?”
凤灵钧一愣,此事说不得假话,可楚乾这般殷切地望着他,他断然没有那绝情的心肠说立刻就走。
凤灵钧道:“不急,莫非你急着赶我走?”
楚乾哼了声,不搭理他了,转身往草庐的方向走去。
5.
晌午时分,凤灵钧和楚乾烤了两只野兔,开了坛酒。
酒是楚乾自己酿的,十分好喝,同样地,也十分醉人。凤灵钧喝得头晕了,左右酒足饭饱后无事可做,索性倒在床上睡觉。
他睡了,楚乾也说要睡,两人挤在一张床上,凤灵钧躺在里侧,楚乾贴在他背后,床只有这么大,再怎么保持距离,凤灵钧依然能感觉到楚乾灼热的呼吸正吹在他后脖颈上。他被吹得半边身子都麻了,楚乾却一声不吭,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凤灵钧有些摸不准,他觉得楚乾并非有意,应该是他多心了自打从山茶林回来,提到他要离开的事,楚乾便开始闷闷不乐,刚才喝酒时也不给他好脸色,活像他欠了他二百两银子。
凤灵钧往里面挪了挪,不料,楚乾竟然跟着贴了上来,还变本加厉,下巴抵在了他肩膀上。凤灵钧无奈:“你不是要睡觉么?”
“我睡不着。”楚乾的声音有点委屈,又道,“我不高兴。”
“……”
看出你不高兴了。凤灵钧佯装不懂,问他:“怎么不高兴,说说。”
楚乾却不肯说,沉默地伸手搂住了凤灵钧的腰,两臂合紧,勒得凤灵钧喘不过气来,几乎要昏厥过去。凤灵钧力地挣开他,笑道:“你武功学得不如意,力气却不小。”
楚乾知道他是个武林高手,听见这句更不高兴了,当即转过身去,与凤灵钧背靠背,一个字也不肯再说。
凤灵钧无奈,只得转过来哄他,黏糊糊地叫:“乾儿。”凤灵钧为撬开他的嘴,没话找话道,“方才喝酒时,你说院子外面那棵大树是你师父亲手种下的,当初他和一位女子在树下立了誓约,是什么誓约?”
“……”楚乾没闷住,老实地答,“他们约定,下辈子一定做夫妻,白头到老。”
“为何是下辈子?”
“因为那女子命不久矣,立誓的第二天她便去世了。”
“后来呢?”
“后来我师父便不问世事,守着她的坟墓,在这望春山里了却了余生。”
“……”
凤灵钧随口一问,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故事,忍不住感慨:“前辈竟是个痴情种。”
楚乾撇了撇嘴:“或许罢,我师父和你一样,满口胡编乱造,十句话里少说有七句是假的,我怎知他是不是编故事糊弄我?他还说山下那村里有个美艳的王寡妇,每次见了他,都对他暗送秋波呸,老不正经的。”
凤灵钧:“……”
“我几时胡编乱造了?”凤灵钧不禁叫屈,“我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
“哪句是肺腑之言?”楚乾的头偏过来,回眼瞪视他。
凤灵钧顿时往前一倾,手臂撑在楚乾身体两侧,将人翻过来压在身下,轻声道:“哪句都是,你说哪句不是?”
“……”
他一靠近,楚乾便脸热,何况是这么过分的姿势。楚乾仿佛结巴了,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凤灵钧得寸进尺,伸手勾住楚乾鬓角的头发,放在掌心里低头嗅了嗅。楚乾紧张地往后一偏,他便靠得更近,嘴唇擦过楚乾的脸,恍惚间又闻到了那股香气。
“什么香?”凤灵钧疑惑,克制住自己吻上去亲自探寻的欲`望,只盯着楚乾看。
楚乾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哪、哪有什么香?你在胡说什么?”
“没有么?”凤灵钧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与楚乾对视了片刻,他看着楚乾这副纯情得堪比少女的模样,心里的负罪感再一次涌了上来。
凤灵钧奇了怪了,听楚乾的描述,他师父应该是一个十分有趣并不拘小节的人,怎么会教出这样一位徒弟来?又呆又正经,脸皮薄得像纸一样。
也许以前也曾活泼过?毕竟在山里独居这么久,平时找不到活人可以交谈,再活泼的人恐怕也会被闷得没话了。
那以后呢?楚乾就这样孤独地过一辈子,和他师父一样,永远留在望春山直到死?
凤灵钧心下恻然。
他当然明白楚乾为什么不高兴,可那份责任并不容易承担,到了外面,回到师门,他们的关系便不再像现在这样简简单单、无需多虑,两个人在一起开开玩笑,开心就好。
那时一切都会变得更加复杂。
凤灵钧犹豫了片刻,他心里再三斟酌,最终还是于心不忍。
他叫了声楚乾的名字:“乾儿,早上那会你说什么?不知道能去哪里,没有相熟的人……那你可愿意和我一起下山?”
楚乾闻言一愣,简直被他的直白砸懵了。
“你叫我和你一起下山?”
“嗯,你愿意么?”
“……”
凤灵钧难得正经了一回,眼神显得十分温柔。楚乾又红了脸,看他的表情,仿佛“愿意么”这个问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叫人不由得心慌紧张。
楚乾无意识地揪住了衣摆,喃喃道:“我从没去过外面,不知道山下是什么样子,我……我能行么?”
“有什么不行?”凤灵钧对他温声一笑,“外面没那么可怕,不过是人多了些,热闹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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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些,还有许多有趣的玩物、吃食,和望春山没有的景色。”
“望春山没有的景色?”
凤灵钧点头:“这里不下雪罢?在我的家乡,那里一年四季风景不同,到了冬天,北风夹着大片的雪花,一夜之间吹白亭台楼阁,为整座城披上一层白茫茫的衣裳。第二天,如果天放了晴,就会有小儿在街边堆雪人、打雪仗……”
“不过都是旧事了,我幼时学习家传武功,稍大一些拜入云华门学剑,自那以后很少再回故乡。你若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看。”
楚乾眼中露出向往之色。
凤灵钧捏了捏他的耳朵:“你想和我一起去么?”
“……”
楚乾很想,心里非常想,可他却有些害怕那是他从没去过的地方,外面的任何地方,都是他没去过的地方。
“如果我去了,你会和我一直在一起么?”楚乾伸手搂住凤灵钧的脖子,忍不住对这个认识不久的陌生人、也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熟人展示自己的依赖。
他咬住凤灵钧的嘴唇,既凶又惶恐,声音隐隐发抖,叫了声“灵均哥哥”。
凤灵钧胸口一颤,无论如何拒绝不了
“当然,我会。”
6.
说好一起下山,楚乾便开始拾行李。他的全部家当都在这间草庐里,不多,能够带走的更是寥寥无几,可临到要与望春山分别的时候,他心里涌出了万般不舍,只恨不能将这里的一草一木全部带走。
后来整理了小半天,没整理出结果来。楚乾的情绪既亢奋又低落,第二日晌午过后,他带凤灵钧到他师父的墓前祭拜,说了许多道别的话。凤灵钧安慰他,此行并非一去不返,以后还能再回来。楚乾应了,这才好了点。
他们回到草庐,楚乾把他师父留下的“神功秘籍”拿给凤灵钧看。
那是一本残旧发黄的书籍,没有名字,很厚,里面画有招式图和一些潦草的文字,字迹不甚清晰了,凤灵钧仔细辨认,认出上面是极为复杂的内功心法,便问楚乾:“你看得懂么?”
楚乾摇头:“一知半解。”
他师父说他没有习武的天赋,起初不死心,变着花样教他、等他开窍,后来放弃了,对他的要求只剩自保让他在这山里狩猎时不至于被野兽欺负了。
后来,待楚乾长大一些,才把这本秘籍拿出来给他看,但也只随便教了一点,剩下的叫他自己领悟。他师父的意思是,随缘罢,学成也好,学不成也罢,总之他老人家不会再第二个徒弟了。
然而,楚乾并未理解他师父一身绝世武学即将失传的悲痛,他对这些没有丝毫兴趣。好在山中日子枯燥,他平时无事可做,闲暇时便将这本秘籍拿出来再三翻看,胡乱练一些,练得虽不怎么样,好歹和书上那些狗爬似的心法口诀混了个脸熟。
凤灵钧听他一番描述,哭笑不得。
楚乾见了,心里有些不安,忐忑道:“我功夫不好,下山之后,会不会给你拖后腿?”
凤灵钧道:“不会,咱们又不去打架。”想了想,拉住楚乾的手,安抚他,“我会保护你。”
“……”
楚乾心里被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涨满,暖烘烘的。他反手牵住了凤灵钧,珍宝一般紧紧攥住凤灵钧的手,却见后者突然挑起眉,面色一变,惊奇地把秘籍递给他看。
“怎么了?”楚乾茫然。
凤灵钧道:“你看最后一页,这个角落里写的是什么?”
“……‘童子之身练不成此功’?”楚乾诧异地读了一遍。
“你以前没留意罢?你师父可真是个奇人。”凤灵钧道,“现在你不是童子身了,回头再练试试,说不定会大有进境。”
凤灵钧说得认真,楚乾却臊得红了脸,连忙应了声好,装作若无其事地将秘籍起来,心思却跑偏了。他想起这心法里有一章是讲“双修”,双修的练功方式有配图,并佐以文字描述,内容十分地不堪入目,第一次见到时,他心里痛斥师父果然是个不正经的,如今一想,若能与凤灵钧双修
楚乾的脑中浮现出画面来,脸更红了,凤灵钧抬起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楚乾蹭地站起来,借口准备晚饭去,果断溜走了。
眨眼又晃过了一天。
楚乾已经放弃了拾行李,他身无长物,带多了全是累赘,索性不带了。他问凤灵钧几时走,得到的答案依然是“不急”。
实际上,凤灵钧的确有些不想走,这望春山是一座世外桃源,隔绝了人世间的诸多纷争与烦恼,在山下时,他何曾睡得这么踏实过?他是云华门的掌门大弟子,江湖多恩怨,云华门又与武林盟息息相关,许多事他难以置身世外。尤其从两年前开始,他师父宣布闭关,一众大小事务便朝他砸了过来,想脱身也脱身不得。
此时能借机休息几天,何乐而不为?
凤灵钧恨不得不叫楚乾下山了,他自己留在这儿陪他可好?
好倒是好,可惜不行。
等到做了决定的第三天,凤灵钧依然不提走的事,楚乾终于急了。凤灵钧在瀑布下洗澡,他坐在岸边,一下一下往水里扔小石子,嘀嘀咕咕地问:“还走么?”
凤灵钧赤裸着身体,长发半湿,回头对他笑:“左右不过这几日,急的什么?怕你离开之后太过于思念家乡,还不把它看个够本?”
楚乾道:“我看了十八年了,不缺这几眼。”
“你今年十八岁?”凤灵钧极会抓重点,感慨道,“不算小,若是在外面长大,说不定已经娶妻生子了。”
楚乾惊异:“是么?你呢,你也娶妻生子了么?”
“我没有。”凤灵钧笑了笑,戏谑地瞟了楚乾一眼,“如果我已经娶妻,已经有了家室,你当如何?”
“……”
楚乾噎住,半天才道:“不行!”
只一句“不行”,说不出上下句来,脸色又黑成锅底,捡了块大石头,砰地一下砸向凤灵钧。凤灵钧侧身一闪便躲开了,趟着清澈的潭水上岸,向楚乾伸出手。
楚乾没理他,一副发了大脾气的样子,转身就走。
凤灵钧也不急,慢慢系好衣带,踩着轻功跟上,却见楚乾停下脚步,莫名站在一棵树前,似乎在观察什么。
凤灵钧走近几步:“怎么了?”
楚乾指着自己前方的那棵树,树干上有刻痕,问:“这是什么?看着像刚留下不久的,这一带好多树上都有,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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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灵钧闻言敛了神色,定睛去看,只见树干上被人用利器划了几道缺口,那些缺口极有规律,拼在一起组成了一个特别的符号,像是某种接头暗号一般。
凤灵钧认出来了:“是我师弟。”
他乐不思蜀,早把王梓照忘到了脑后,没想到王梓照处理了那魔教余孽之后,没回师门,反而来找他了?找不到他的踪迹,竟然留了这么多暗号,生怕他错过?事情如此紧急么?
凤灵钧心里一跳,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顺着王梓照留下的暗号指引,在树林里穿梭了一阵,找到一张埋藏在枯枝泥土里的纸条。凤灵钧拂去纸上的土迹,将它小心展平
“师兄,局势有变,速归。”
凤灵钧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楚乾不解其中内涵,偏着头往纸上瞧:“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
凤灵钧不由得看了楚乾一眼。人在温柔乡里待得久了,几乎要忘了山下的江湖是个什么样的江湖,他带楚乾下山容易,可楚乾跟着他,他去涉险,如何保护楚乾的安全?至少现在还不行,得把那些事解决了。
“乾儿。”凤灵钧碾碎了纸张,白色纸屑从他指缝落下,被风吹远了。他牵起楚乾的手,诚恳道,“你能不能再等我些日子?我先下山处理一件要事,结束了再来接你,好么?”
“……”楚乾一愣,好似没听懂,“你说什么?”
“我说”
“不好!”
楚乾打断他,忿忿道:“你反悔了?你想骗我?怪不得这几日不愿意走,原来你是个骗子!你哄我的……”
“我没有哄你。”凤灵钧微微叹了口气,解释道,“事发突然,我师弟急召我回师门,我不想你与我一起趟这趟浑水,等我解了危机,自然会回来找你,我怎么会骗你?”
“……”
这回楚乾听懂了,是因为他功夫不好,拖后腿了?所以凤灵钧不方便带他?
“我明白了。”楚乾一下丧了气,心里七分怨自己没用,三分怕凤灵钧骗他,两种情绪搅和在一起,酿出十成十的伤心来。他忍不住有些鼻酸,拉紧凤灵钧的手,问:“你什么时候走?”
凤灵钧还未回答,他又红了眼睛,颤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7.
走自然是要尽快走,但什么时候回来,凤灵钧给不出确准的答复。情势复杂,他得回师门看看再说,他心里估摸着,此去少则一个月,多则两三个月。
他如实对楚乾讲了,楚乾那双仿佛被揉碎的眼睛顿时变得更加黯淡分开那么久,他们总共才认识几天呢?
当天傍晚,两人一同回到草庐,凤灵钧在身上搜刮了半晌,没找到能送得出手的东西,不知自己这次走了,该给楚乾留什么做信物?凤灵钧想了想,只能割发相赠。
屋里红烛摇曳,映得他的脸色有些肃穆,他举起剑,毫不犹豫地削下了一绺发尾,递到楚乾手里。楚乾愣了愣神:“你赠我头发,做什么用意?”
“这样显得郑重些。”凤灵钧答道。
“……”
楚乾懵懵懂懂,对山下那套风俗陌生得很,只隐约记得师父讲过类似的事情,赠发算什么呢?……想起来了,师父曾说过,当初和他在树下立誓的那位女子,他们定情时,便是各自剪下了一绺头发,绾在一起,以示私定终身、结发同心之意。
私定终身么……
楚乾顿感局促,几乎不敢直视凤灵钧的眼睛。他侧着脸,一把扯下发带,披散着长发,就着凤灵钧的剑,将自己的头发也割下一绺,然后再将两绺缠在一起,打了个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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