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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几万重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娜可露露
凤灵钧愣了一下,正欲开口询问,楚乾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推倒凤灵钧,将人按在床柱上,结实地亲了上去。
楚乾的动作虽果断,人却还是颤着的,他用力扣着凤灵钧的手腕,强迫自己的手不要再发抖。他伤心,又因这份伤心为他带来了从前从未尝过的滋味而感到喜悦,喜悦加重了他的伤心,循环往复,他的整颗心都要麻痹了,另一只手仍然紧紧攥着发结。
“我们已经行过结发之礼,你不能忘了我。”楚乾咬住凤灵钧的嘴唇,蛮横地说,“不管外面有多好、多热闹,景色有多美,你都不能忘了我,好不好?”
“……”
“好不好?”
凤灵钧招架不住,除了说好还能说什么?他自认是个顾全大局的人,儿女情长从来不能成为他的阻绊,可楚乾伤心的眼神分量太重,即便再无情的人也轻易承受不了。
凤灵钧几乎是纵容地,任由楚乾把自己的衣带解开了。楚乾十分不熟练,尤其在临别的夜晚,动作又笨拙又凶狠,凤灵钧怀疑他想咬死自己,可他明明是罪魁祸首,表情仍是一副要哭的样子,可怜巴巴的。
怎么就这样了呢?
凤灵钧回想起来不禁有些恍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在望春山里猛然拐了个弯,他捡到一个人,稀里糊涂地赔进了自己的后半生。
还可以反悔么?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楚乾掐紧了他的腰,无师自通地激烈顶弄着他,温存没有几分,反倒生出了些抵死缠绵的味道。
情至浓处,夜色渐深。
凤灵钧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楚乾不肯睡,睁眼守着他,守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凤灵钧下山,楚乾红着眼睛送他,送出了二里地,依然紧牵着他的手。凤灵钧心里动容,然而,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他掰开楚乾铁钳般的手指,从狭窄的山路边折了朵花,依然是山茶,他把山茶花硬塞进楚乾的手里。
“我走了,你回去罢。”
“……”
凤灵钧穿着来时的白衣,经过山林时,真正像一个过客。楚乾看着他走,站在原地没有动,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凤灵钧回了下头,很快又转过去了,然后他的身影印着朝阳,在弯弯绕绕的山路里消失不见
彻底不见了。
……
8.
四月中旬,凤灵钧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师门。云华门的守卫弟子见了他,帮他牵马,附在他耳边把近来发生的事详细禀报了一遍。
其实,凤灵钧在回程的路上已有耳闻。
前年武林盟攻入魔教总坛,一举端了魔教的老巢,可惜江湖没能平静多久,魔教余孽又卷土重来,换了一个据点,及一个新的教主。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新任教





春山几万重 分卷阅读8
主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从云华门叛出的一个叛徒、凤灵钧的师叔,秦青。
在凤灵钧的记忆里,秦青师叔是一个野心十分膨胀的人,早年痴迷于武学,为练成绝世神功不惜一切代价包括勾结魔教,背叛师门,将云华不外传的心法与魔教邪功融合,开创了一门极为阴邪的流派,还未练成便被发现了,随后叛师出逃。
那年凤灵钧尚不满十四岁,对师父震天的怒火印象深刻。后来他师父亲自找去,废了秦青的武功,念在旧情上饶他一条性命,自此以后秦青便销声匿迹了。
直到前年武林盟与魔教的一场大战,有人说见到了失踪已久的秦青,不知他用了什么秘法,不仅恢复了武功,且功力更进一层。
这是传言,真假难以确定。
而后,不足半年,秦青竟高调现身了,扬言要将正道大小门派逐个击破,剿灭武林盟,一统江湖。
秦青说到做到,至今一年半,他可谓是作恶多端,恶行数不胜数。偏偏又行踪诡秘,往往一夜之间犯下罪行,天亮之前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江湖上竟好像一个魔教教众也没有,更何况寻找他们的据点。
武林盟主为此头疼得很,后来几经打探,终于寻到消息,于是便开始着手准备再剿魔教事宜。凤灵钧与王梓照赶往望春山时,计划尚未执行,而凤灵钧在山里醉生梦死了几日,再下山时,局势已然激化。
“秦青向武林盟下了战帖,叫人比试武功,扬言若是没人能打得过他,盟主之位便要让给他当……前年一战,赵盟主旧伤未愈,自然不能应战,听王师兄说,武林盟商讨了几次,没商量出结果来。这不,他们堵在这儿三天了,嚷着要上不须峰,叫掌门出关,亲手清理门户。凤师兄,你看这怎么办?”
凤灵钧默然听着,面无表情地往前走,进了几道门,迎面撞上前来接他的王梓照。
“师兄!哎,你可算回来了!”王梓照一脸菜色,见到凤灵钧仿佛见了救星,他挥手遣走了守卫弟子,拉着凤灵钧拐进一条小道,鬼鬼祟祟的,压声说,“你先别去那边,那边全是人……”
“……”凤灵钧皱眉,“怎么回事?”
王梓照哼了声,不屑道:“还能怎么回事?据说前些日子秦青老贼神功大成了,没人愿意去他那儿讨打,可武林盟不能当缩头乌龟,必须得派一个人应战,那怎么办?只得找我们了。要我说,什么清理门户,秦青早八百年前就已被逐出师门,师父废了他的武功,他再练什么邪功,与我们云华有何干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师兄?”
凤灵钧不置可否,只问:“战贴里怎么说,立了期限么?”
“半年,最迟半年。”王梓照说,“师父在不须峰顶闭关,两年多了罢,算算时间,半年后也差不多了。可万一他老人家不能顺利出关”
王梓照顿了顿:“总之现在不行,不能打扰他。”
凤灵钧自然也明白,他比谁都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当初他师父闭关前,曾找他彻夜长谈,再三叮嘱,叫他照料好师门上下。他知道师父闭关是为参悟《素水心经》,在此之前,师父参悟了半辈子,最后一重始终突破不了,险些走火入魔才不得不闭关。此乃师门要秘,只有他和王梓照两人知道。
他师父说过,最早今年的重阳节便可出关,若不能,须得再等一年,这期间不论发生什么,绝不能被打扰。凤灵钧谨记师父的命令,前年武林盟剿灭魔教这等大事,也不曾上过不须峰。
“这样罢,你去找赵盟主。”凤灵钧与王梓照绕过一片假山,来到后院住处,他推开门,回头对王梓照说,“你告诉他,重阳节前后师父会出关,若没有,便由我去应战。”
“你?”王梓照大惊,“师兄,那姓秦的老贼可不好对付,万一你有个好歹,我、我怎么向师父交待?!”
凤灵钧不满:“你怎么也如此胆小怕事?”
“我”
“好,别说了,你先去把外面那些人打发了,我休息一会,有事明日再议。”
“……”
王梓照被赶走了,心里不禁嘀咕,他与凤灵钧一同做坏事做习惯了,没想到,这种“好事”师兄也愿意做,师兄不愧是师兄,觉悟之高,非寻常人可比。
而此时的凤灵钧回到自己房内,忽然想起了楚乾。
五天了,他从望春山赶回师门,一路舟车劳顿,心情更是怅然。他有过相好,但好过没几天,说散也就散了,从没有谁像楚乾这样
什么样?别的不说,凤灵钧能感觉到楚乾特别喜欢自己,喜欢,依赖,万般舍不得,一想到楚乾可能正在为他伤心,他心里便生出了褶皱,轻易抚平不了。又好似胸口被穿了一条细细的绳子,不远万里地牵着他,成了他解不开的负担。
凤灵钧轻叹一声,倒在床上睡了一觉。
第二日,他便开始忙碌,师门琐事倒好说,如今的当务之急仍然是魔教。如果师父届时不出关,他甘愿代武林盟出头,去应秦青的挑战,可事情并非如此便可解决了。
若能杀了秦青自然一了百了,可如果其中有诈,抑或战败,又当如何?不得不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正因为如此,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凤灵钧跟随武林盟,为把“除魔卫道”计划做得周密,几度奔波,探寻魔教动向,且要进自己的剑法,一日不能荒废。
眨眼间,重阳节就快要到了。凤灵钧答应楚乾的“多则两三个月”早已过期。有一回,他与赵盟主等人一同南下,途经望春府。
当时是夜里,八月十五的月亮高高挂在天上,他骑着马,眺望远处那座巍峨的山峰,心里不禁泛起几分温柔。
凤灵钧想:“不知我何时才能回到那座桃源,不知我还能不能活着见到他。”
但愿罢。
9.
重阳节那天,云华掌门没有出关。
第二天、第三天……第五天,至此算是有了结果,凤灵钧不再等了。
他在房里写了三封亲笔信,一封飞鸽传书寄给赵盟主,告知消息,准备施行计划;一封给王梓照,叫他等师父出关时交给师父;另一封请王梓照亲自送往望春山。
凤灵钧写,王梓照在旁看着,平时油嘴滑舌的本领忘得一干二净,结结巴巴道:“师兄,你别吓我,你好好的,怎么跟我交代起后事来了?”
凤灵钧道:“如果我完好无损地回来,自然不需要你送信,就当我未雨绸缪罢。”




春山几万重 分卷阅读9
“……”
这算哪门子的“未雨绸缪”?没见过咒自己死的!王梓照心里焦急,愈加担心凤灵钧打不过秦青了。不过,其实他对凤灵钧有很深厚的信任,他们自小一起学剑,凤灵钧出身于武学世家,天赋比他强了不止一点半点,也肯用功,一直比他学得好。
后来他们开始练《素水心经》,他这些年最高练到第三重,凤灵钧却早已突破了第六重他师父不过也才参悟到第八重而已。
王梓照稍稍安心,以师兄的本事,放眼整个武林,除了极个别不出世的老怪物,绝对算得上数一数二,只怕秦青老贼路子太邪……
王梓照好一通胡思乱想,眼睛飘到案上。凤灵钧正写到最后一封,他字写得极好,和他的剑法一样漂亮。王梓照没有细看,只见他写了长长一大篇,落款处用笔心勾出了一朵花儿,看着似乎是山茶
王梓照错愕,心道:原来是给心上人的?
可不论信写得多美,给人家送遗书,平白招惹了姑娘的眼泪,真不如不送。
话说回来,他怎么不知道师兄有心上人了?去了一趟望春山而已……王梓照一头雾水,眼下却不便于多问。
凤灵钧终于写完,把信封好,郑重地交给王梓照,随即拿起了剑,与王梓照道别。他的剑叫“愁光”,此剑寒光流刃,削铁如泥,乃是当年神兵阁的镇阁之宝。
凤灵钧如同师父闭关前叮嘱他一般,拍了拍师弟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走以后,师门的一切暂时交给你了。”
“……”
王梓照鼻腔一酸,感慨他们幼时一同聆听师父的教诲,师父把人耳朵念起茧的所谓“道义”、“侠气”,他一个字也不当回事,凤灵钧倒是全听进去了。
王梓照是个聪明人,凤灵钧也是,他们都明白如今的局势究竟是什么样。
武林盟这件事办得蠢,或者说,蠢出了几分明,一群江湖草莽,能想出什么天衣无缝的计划?无非是寻找最有胜算的时机,硬碰硬。
秦青的目的并非单纯比武,为的是找一个由头,将武林群雄聚集起来,暗中出手,一网打尽。武林盟便准备将计就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即便不成功,也能趁凤灵钧与秦青老贼周旋的时候,与魔教来一场大战。
毕竟武林盟别的本事没有,打群架可是厉害。可在此之前,秦青的战贴下了,就必须得有一个人出头,去维护武林正道被蹂躏了将近两年、愈发岌岌可危的脸面。
哪怕这件事堪比送死,也必须得有人心甘情愿慷慨赴死。
当然,如果能赢,那便最好不过了。若不能赢,凤灵钧拼死也不会叫秦青讨了便宜,少说能消耗他七八分,剩下的便很好解决了。最后看来,亏的是凤灵钧也好,秦青也好,总之不是武林盟。
王梓照想,师兄不蠢,却愿意做这等蠢事,用自己的性命去为别人趟路,最后又能得到什么呢?只剩下一封送给心上人的遗书?到时他死了,说不定那位姑娘抹干了眼泪,转眼就另投他人怀抱
“师兄,你”王梓照婆婆妈妈,欲言又止。
凤灵钧没了耐心,不想听他嗦,利落地翻身上马,一路骑行出师门,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
九月下旬,凤灵钧抵达渭水城。
这里是战贴中约定好的地点,原本是一座人迹罕至的小城,因“正邪决战”,引来大批凑热闹的武林人士,街上吵吵嚷嚷,连当街叫卖的小贩都比平时多了许多。
凤灵钧走进一家客栈,叫店小二帮他饮马。掌柜的说,没有空房了。话说到一半,眼睛瞟到他的剑上,看了看愁光,又看了看他,改口道:“还剩一间。”
凤灵钧交了押金,正欲上楼,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伴随人们的惊呼声,似乎有两伙人在外面打了起来。凤灵钧不喜看热闹,头也不回地往楼梯上走。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站住!还给我!”
是楚乾的声音。
楚乾?!
凤灵钧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回头。
他站在楼梯下,并非正对客栈大门,只看得见门外情景的一半。这一眼望过去,没看见楚乾,却见两个混混打扮的人站在那里,其中一个手里把玩着什么东西,不屑道:“还给你?我还当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一团破头发罢了就为这,你追了小爷三条街?哪来的傻子!”
另一个道:“算了,你就还给他罢,何苦欺负一个呆子,左右不能卖钱,你”
话音未落,说话的混混猛然住了口,他们对面的人走了过来,走进凤灵钧的视线里,果然是楚乾。楚乾揪住那个混混的衣领,并没用多么复杂的招式,只一拳打下去,那个混混就弓起了腰,好似承受了极大的痛苦,脸色发白地呕出一口鲜血来,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街上围观的人不少,见状发出一片齐刷刷的抽气声。凤灵钧也有些吃惊,楚乾自己同样,他似乎很不习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从凤灵钧的角度,能清楚地看见他略显茫然的侧脸。
另一个混混吓傻了,将手里的粗布小袋扔给楚乾:“我、我还给你了!”
那小口袋缝得粗糙,方才被打开查看,忘了重新系上,扔起来时里面团在一起的头发滑出封口,在半空中散了开来。楚乾伸手去抓,只抓到一缕,其余的随风飘了一地。
楚乾顿时变了脸,愤怒地揪住罪魁祸首,露出一脸杀人也不能解恨的怒火。又仿佛很伤心,不知所措,半边身子都在发抖。
凤灵钧喉中一哽,连忙上前拦他:“乾儿!”
“……”
楚乾呆了一下,脖颈锈住了似的,缓缓地转过来
凤灵钧对上了一双血月般发红的眼睛,月亮上在下雨。
10.
秋深了,渭水城的冷风卷起残叶从楚乾身边刮过,他站在瑟瑟的风里,仿佛被点了穴,好半天没有反应。直到凤灵钧走过来,牵起他的手,把他拎到了客栈里。
的确是用“拎”的,楚乾宛如一只乖巧的小猫咪,垂着头,耷拉着爪子,湿漉漉的眼睛黏在凤灵钧身上,一副任人拎到哪儿都可以,被卖了也不会反抗的样子。
结果,刚进客栈房间的门,楚乾猛地一激灵,如梦初醒般,张牙舞爪地炸毛了。
“凤灵钧!你还说不骗我!”
“……”
“你




春山几万重 分卷阅读10
说的全是谎话!你让我等那么久……我以为你有事耽搁,最多再等两天,再等两天,可两天过后你还是不回来,我从春天等到秋天,后山的果树都熟了,你根本把我忘了吧你这个骗子!”
楚乾气急,反手推开了凤灵钧。这一下原本平平常常,但他这些日子一直有点不正常,经脉里有一股浑厚的内力不停乱窜,他不善运用,手上没轻没重的,右手不经意挥出去时,竟然重重地打了凤灵钧一掌。
凤灵钧在他面前从来不设防备,刚才还在笑着,猝然挨了这一下,身子猛地一栽,踉跄着后退两步,手按在身后的圆桌上强行稳住身形,那桌上的茶壶与茶杯被劲力震得晃动起来,发出一阵嗡鸣。
“……乾儿?”凤灵钧倒抽一口凉气。
楚乾慌了,下意识想解释,可话一出口气势必然矮了一截,他正生气呢,撂不下脸面。但他这样打了凤灵钧,他心里的滋味比自己挨打还要难受。
楚乾憋了一会,好看的眉眼皱成一团,气愤道:“你不是很厉害么!”为什么不躲。
凤灵钧叹了口气,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小心思?凤灵钧走过去,重新拉起楚乾的手,不顾他挣扎,硬是把人抱住了。
“我并非有意骗你。”凤灵钧道,“我没料到事情会如此棘手,只盼再见面时,能当面向你解释,没想到你竟自己下山来了……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么?”
楚乾被搂得紧,人老实了,声音仍然忿忿地:“不好,我怎知你说的是不是真话?我不相信你了,你是个骗子,谎话,负心汉!”
“……”
负心汉?凤灵钧笑了下,笑得有点发苦。他想起自己留给楚乾的“遗书”,其实那不是遗书,是一封通篇撒谎的诀别信。他告诉楚乾,我已在山下娶妻生子,你不要再挂念我了。
他在信里编造出一个“妻子”的形象,编得不圆,字里行间漏洞百出,但楚乾头脑单纯,八成看不出来。他想,这样总比告诉楚乾自己死了要好得多,大不了让他记恨他几天,恨完就算了,余下的几十年,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不必为一个负心的人伤透了心肝。
然而,他自以为思虑周全,却低估了楚乾的执着楚乾竟然在“被他骗了”之后,依然下山找他。
凤灵钧心里千回百转,又酸又涩。楚乾见他不说话,却当他默认了,顿时更加生气,又把他推开,怒道:“你连解释都不肯解释了!凤灵钧,你也把我当傻子么?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什么都不懂,也没有一点用处的傻子,是么?”
凤灵钧一愣:“不是,怎么可能?你胡说些什么……”
“胡说?那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呢?我等你等得……等得睡不好觉,吃不下饭,你知道么?”楚乾绷了半天的眼泪终于绷不住,顺着眼角滚滚而下。
他活得太简单了,那颗简单的心里没有江湖百态,没有滚滚红尘,只装下了一座山,和一个他喜欢的人,这便是他全部的喜怒哀乐。正因为如此,凤灵钧一句话就能轻易撼动他的整个世界。
楚乾实在是委屈,日复一日的等待是煎熬,独自下山的茫然与惶恐更煎熬,他几经辗转,笨拙地到处问路,打探消息,又怕再也见不到了如果真的再也见不到,该怎么办呢?他简直恨透了凤灵钧。
可如今重逢了,又感到无能为力,恨应该怎么表达?
不仅是恨,他还讨厌他,再也不想给他好脸色。
楚乾哭了一会,愈发觉得自己没有用了,抬手胡乱擦了擦眼睛,背过身去,不想再看凤灵钧。
他不说话了,凤灵钧也没说话,房间里静下来,只有街道上的叫卖声持续不断地从客栈窗户透进来,这是山下的世界,热闹,充满人气儿,不同于望春山的鸟语莺啼。
楚乾呆了片刻,身后依然没有动静,凤灵钧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说话?楚乾犹豫了下,没忍住回头去看,结果差点撞到凤灵钧的鼻子。
他吓了一跳,凤灵钧顺势按住他的肩膀,靠得极近,忽然亲了他一下。
楚乾立刻不动了,凤灵钧抬起手,拇指轻轻抹过他的眼睫,帮他把眼泪擦干,然后捧起他的脸,重新吻了下来。
这个吻是温柔缠绵的,楚乾浑身炸起的毛被捋顺了,什么恨,什么讨厌,统统忘了个干净。只有凤灵钧柔软的唇,滚烫的呼吸,牢笼一般再次捆住了他。
吻了很久,两人仿佛被黏在一起了,亲了又亲,艰难地分开。
凤灵钧嗓音微哑,下巴垫在楚乾肩膀上,趴在他耳边说:“我知道。”
楚乾愣了一下,亲热的吻将他的思绪烧得断了层,没接上上句。
凤灵钧说:“我都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乾儿。但此事说来话长,三言两语讲不清楚,你愿意听我慢慢说么?”
不愿意?若是不愿意,他何必下山来呢。楚乾到床边坐了,木着一张脸,不肯对凤灵钧笑,但也不能拒绝,自己跟自己怄气,一言不发地听凤灵钧讲。
凤灵钧叫店小二上了一壶热茶,就着温热的茶水,把这半年以来的所有事情、包括师门旧事,全都讲了。
他们从晌午对坐到晚上,不可避的是,凤灵钧不得不把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也告诉楚乾。这不是个好消息,他们刚刚重逢,或许又将面临分别,即使凤灵钧心肠似铁,对任何事都看得开,也不禁咂出了几分命苦的味道。
从前觉得,生又如何,死又如何?如今突然有了牵挂,凤灵钧想,“我死了没什么,怕的是你会伤心。”
楚乾仍然一言不发,他保持坐在床边的姿势一动不动,听到凤灵钧说“如果我回不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猛地抬起了头,恶狠狠道:“不行!”
他听了一耳朵“武林大事”,其实有点半懂不懂,但这件事的后果他听懂了凤灵钧可能会死,再也回不来了,他再也见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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