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白深渊6:孤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DNAX
这个暖和的藏身之处是个加油站,门外竖着巨大的用灯泡勾出轮廓的灯牌,其中有几个灯泡不亮了,还有几个烦躁不安地闪烁着。
艾伦把车停在门口,他没有钥匙,就随手把车门关上了事。加油站小店的灯还亮着,一个最多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在柜台后面摆弄手机。麦克抱着女孩进来,这样的深夜,两个年轻男子带着个浑身是伤的姑娘,无论去哪都会遭人怀疑,可柜台后的小女孩听到动静抬起头时显得异常平静。
“加油?”她问,语气像个常年做生意的老手,声音却稚嫩得让人想笑。
“不。”
“买东西?”
“不。”
“问路?”
“不。”
小女孩对着艾伦看了一会儿,似乎在揣测他的来意,几秒种后她以一种见到老鼠似的尖叫声大喊:“老爸,有人找你!”
她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在这尖叫声中,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他穿着件既不干净也不太脏的衬衣和一条灰色宽松睡裤,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
他没有问艾伦任何问题,艾伦也并不认识他,但是他们彼此之间有一种约定好的默契。
艾伦告诉他三个复杂的数字,他点了点头,示意跟着来。
小店后面有条很黑又陡峭的走廊,男人丝毫没有开灯的意思,仿佛觉得别人也该和自己一样熟悉这里的环境。麦克小心翼翼地走着,好在没多久,他们就通过了走廊,尽头处豁然开朗。
“有热水,不提供任何服务,你得在这里加油或是买东西。”
艾伦给了他一些钱:“外面的车不是我的,不用加油,吃的我会到店里拿。”
店主没理会他,转身走开了。
房间在加油站的地下,从外面很难被发现,里面空间不小也很干净,比大多数汽车旅馆都要舒适,甚至有一些家的感觉。
“你刚才告诉他三个数字是什么意思?”
“密码。”艾伦说,“有人愿意为杀手、逃亡者提供藏身之处,消息就会通过特殊渠道流传出去。这些地方不是的,但钱通常意味着更安全。”
“我们能在这里待多久?”
“不超过24小时,这个地点使用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会对我们开放了。”
麦克把女孩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她没有恢复意识之前,他们一直在悄悄讨论她的身份和遭遇。
天快亮时,艾伦去加油站的小店里拿了些吃的和水,那个看店的小女孩彻夜未眠,仍然坐在柜台后面玩手机。艾伦往房间的方向走,以为她不会留意,但经过柜台时,她头也不抬地说:“九十美元。”
艾伦停下来看着她:“我只拿了那么一点。”
“住下面房间的客人双倍钱,我不找零钱,可以送你一根棒棒糖。”
“你老爸呢?”
女孩终于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着他。她长得像某个小众电影里的童星,一头橙金色长发,眼睛丝毫不知疲倦地睁大着。
“现在是我在看店。”
“你知不知道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提起来,按在柜台上打屁股?”
“知道。但你又不会。”
“为什么?”
女孩不耐烦地说:“因为你到现在还没动手,会动粗的人没那么多话。”
艾伦给了她一张五十和两张二十,从柜台上拿走一根棒棒糖。他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廉价糖果有种古怪的水果味,却神奇地勾起了一些被遗忘的记忆。这两年,他连梦里都很少回到过去了。艾伦走回房间,麦克正坐在椅子上翻看床头柜上放着的电话本。听到艾伦进来的声音,他扬起脸看了一阵。
“棒棒糖?”
“要来一根吗?”
“谢了,你好好享用。”麦克微笑着问,“柜台里的小姑娘不好对付?”
“这种地方没有人好对付。”
“他们靠什么保证安全?”
“钱、中立、规则,还有打赌每个从事危险事业的人总有一天会需要这些藏身之处的可能。不过规则是规则,不是绝对不会被打破,即使是法律那样森严无情的铁律也不断有人明知故犯,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疯子和狂人。”艾伦说,“有些地方只有一间屋子,谁都可以进去,有些有人看护,伪装成商店、旅馆、加油站。可对我们来说,这些看护者就像车站的自动售票机,忠实服务,守口如瓶,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感情。”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忽然都沉默起来。这个无情的规则充满智慧和明,却让人感到沉重。有时在人群中怀揣秘密是件很刺激的事,有时却只会令人无比向往和羡慕平凡普通的生活。
在一片沉默中,麦克听到女孩醒来的声音。
第09章新家族诞生日
庞德从座位上站起来,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他。
其实他不该在这个时候站起来。这时候站起来很危险,显然成了众矢之的,那些正愁没有目标可攻击的人,那些老谋深算的人,那些暗藏坏心的人全都在等着谁先站起来,好让他们有个宣泄的对象。
庞德的座位在正中间,是个显赫的位子,但是在场的人没有谁把他当回事。他是父亲的儿子,父亲是上一代头领。在父亲的时代,父亲击败了所有对手,把一个和平的街区搞得血流成河,最残酷的日子里,一天的每一个时刻都有人在丧命,鲜血渗入地面,被雨水冲刷,又被阳光晒干,弥漫在空气中。
不过父亲的时代终将结束,他像所有不可一世的人一样遇到了最后一位无法战胜的对手。死亡带着癌症造访了他,伪装成他的私人医生,告诉他这个不幸的消息。他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就倒下了,躺在那张宽大柔软的床上,一天比一天憔悴消瘦。
剩下的日子不多。
现在,人们就在这间偌大的卧室里召开一次家庭会议。
有些人不请自来,庞德也叫不出每个人的名字,所有人的保镖都在客厅里等着,但气氛还是一样紧张恐怖。
庞德吃不准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是否还能听得清他们的谈话,也不确定这些对话会不会让他气得直接去见上帝。病床周围的仪器都在正常运作,房间里闹哄哄的,每个人都在代表自己争取更多利益。庞德站起来后,这些声音全都消失了,只听得到仪器发出的滴滴声。
他很满意这种效果,至少这些蝗虫一样惹人厌的家伙还没有无耻到需要他站到桌子上大喊安静才肯听人说话。
“够了。”他说。他觉得对待他们不需要多少礼貌,这个家族从来不靠礼仪和涵养服众。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过在说出你们真正的想法之前,不妨来听我说一个故事。”
“谁要听故事?”一个满头白发,皮肤像树皮一样褶皱的老人说。他认为自己有资格在这样的场合提出反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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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
“马洛里,你的年纪比我父亲还大,你的儿子却比谁的儿子都小。”庞德看着他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给你的小娼妇下种的,也不知道这小崽子是不是你的亲生,但现在如果你想要为他的一辈子争取点好处,就给我好好听着。”
马洛里树皮似的脸上泛出一阵异样的紫红色,他不喜欢别人拿他妻子和孩子开玩笑,要是在别的场合,不管对方是谁,他的保镖们八成已经拔出手枪对着说话的人开火了。可今天他得暂时忍下这口气,无论如何这是家族的地盘,而且其他人都还没有要火并的意思。就像没人愿意第一个站起来说话,同样没人愿意第一个拔枪。马洛里没想到庞德的态度会如此强硬无礼,全然不是商量的语气。如果老头领的继承者是个愿意商量妥协的人,今天他们就有足够的无耻和贪心把这个庞大的黑道帝国瓜分殆尽。
“我们的祖辈是第一批踏上这片土地的移民。他们来时一无所有,穷困潦倒,有的人在船上染上疾病,有的人饿死街头。他们没有带来足够财富为后代子孙开创新生,但他们带来更好的东西,让我们足以在这片土地上存活至今。”庞德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灰色眼睛里的瞳孔给人一种像猫一样细长的错觉,“我想你们都知道那是什么。不断的帮派械斗、仇杀、暗杀、争夺地盘,家族是一个饮血的怪物,每一次血洗长街都是一次成长。在这血腥的历史中,女孩嫁给更强悍的男人,生下同样强悍好斗的孩子。”
他再次环顾四周:“你们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个故事,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个故事里的细节。此刻你们一定不耐烦地在想,为什么我不和你们谈论生意,为什么还不把属于你们的利益交出来,为什么在你们争论了十几个小时之后,站起来讲这些早就被你们忘记的血腥史。那是因为你们需要被提醒,这个家族只能有一个头领,没有人可以分裂它。”
“只有一个头领,是你吗?”终于有人打断了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血腥的时代,老家伙们的故事早就结束了,家族生意也不再是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格雷戈是个瘦的男人,嘴角一道贯穿上下唇的伤疤让他瘦削的脸庞看起来有些残暴,可他竟然是这些人中能够平心静气讲出几句道理的人。他说:“整个家族对你来说太庞大了,我们也不想你因此垮掉,那会连累所有人,为什么不把生意分开,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对不起,你说什么?”庞德问。
格雷戈还没有蠢到信以为真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他说的没有错。”另一个头发稀少的中年男人说,“这不是三口之家,不是父亲母亲和孩子之间的游戏,这是一个王国,你还想要独断专行?”
“是的。”庞德没有像这个提问者预料的那样避重就轻,他的回答直接而粗暴,“我要成为这个家族唯一的头领,就像我的父亲,和父亲的父亲那样。我再重复一次,这个家族只能有一个掌权的人。希望你们每个人都清楚这一点,我们的父亲从来不是个和蔼可亲的人,从没有说过要让家族变成一个友爱的大家庭。家族不是什么民主国家,不需要很多派系,不需要多余声音。每一代头领的意见都是一致的,任何东西,一旦被分裂,就很难再合为一体。”
他站直了身体,站在这些各怀鬼胎虎视眈眈的家族成员面前,以一种绝无转圜余地的口吻宣布:“如果父亲不幸去世,我将继承他的位置,继续掌管这个家族。今天我听到了很多你们对于家族未来的意见和想法,现在全部否决。当然,你们中的任何人都可以反对我,认为我不够资格做家族的老大,我接受你们的质疑和挑战。今天的聚会将是我们最后一次友好亲热的家族会议,结束后离开这道门,你们可以自由选择接受我的决定或是反对。我唯一可以承诺的是,接受的人一切照旧,你们的生活不会发生任何变化。顺便问一下,在座的有谁没有过上富足的生活?有谁每天在为生计犯愁?如果你们觉得父亲把你们照顾得不错,未来的几十年里,你的妻子和孩子仍旧可以过得很好,比这个世上的大多数人过得都好。至于反对的人,我已经说过,我们的母亲选择强者为丈夫,我们继承了祖辈血液中的好战和残暴,我不介意历史重演一次。即使今时不同往日,我们照样可以血洗街区,杀掉所有对手。所以,照看好你们的家人,他们必定是第一轮内斗杀戮的牺牲品。”
他的话音落下,一片死寂。
这一天,庞德没有再说任何话,其他人也没有。尽管这些人中不乏穷凶极恶的好战分子,绝不会被一席话吓退,但也没有人愚蠢到公开宣战当一个无处可藏的靶子。
所有的流血都在暗中进行,所有的冲突都会突然爆发。
深夜,庞德坐在老人的病床边,这个家族的老头领双眼圆睁,因为仰躺的姿势而张开着嘴。绝症带来的剧痛刚缓和下来,他的眼睛里已经不再有不服输的斗志,剩下的只有畏惧和恐慌。
疼痛什么时候再来?解脱又什么时候才来?
庞德不知道父亲此刻脑中在想些什么,因为他无法想象一个从来没有输过的人一败涂地时的心情。
他不应该得这种病。
庞德心想,他这一生都几乎没得过什么病,大概和他本身很难感受到压力有关,疫系统一直在高效运作,让他足够健康强壮去承受重担,解决每一次扑面而来的危机。
“你全都听到了,是吗?”庞德在他耳边轻声问。
老人没有回答,目光毫不动摇地凝视着空荡荡的天花板,也许他在享受疼痛过后这令人恍惚的片刻宁静。
庞德没有打断他的享受。他知道这已经是垂死的父亲为数不多的享受了,生命诞生之初是一条洁净的河流,如今到了枯竭之时,留下的只有污浊的粘液,但它还是令人依依不舍。庞德的手指碰到了父亲枯槁的手背,这只手不知道开过多少次枪,杀死过多少人,可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这只苍老的手竟然是柔软的。
这一刻,他冰冷的铁石心肠似乎也有了一丝软化,想起童年时为数不多的几次父爱亲情。庞德不喜欢这样,不管他试图变成什么样的人,或是自认天生就有冷酷无情的本性,可似乎总有那么一些生而为人的弱点,让他心中响起警报。
他放下那只瘦弱的手,轻轻抚摸父亲因患病而快速消瘦的脸庞。
他已经宣战,就要在今晚创造一个新的家族。
庞德年轻有力的手掌落在父亲颈边,手指还能感受到凸起的血管和脉搏的动静,虽然不强烈,但却很稳定。他知道父亲的生命力一向顽强,也许还能依靠药物和设备活上好一阵子。
庞德承认自己犹豫了一下,哪怕只有几秒钟,都足以让他感到烦心。
结果在那几秒钟后,老人张开的嘴动了一下,发出了微弱但十分清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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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
“是你的。”父亲说,“但是不要……”
庞德的手掐住他的喉咙,也许他还有别的话想说,但再也不能说了。这一下一点也不劲,就像在快要熄灭的蜡烛上轻轻吹一口气。
这件事是一定会发生的,所有人都知道。
他松开手,关掉仪器,为死者盖上被子。
父亲不是被死神和病魔打败,而是被他的继承者,被他唯一的儿子送去另一个世界。这个结果他一定更乐于接受。
庞德离开病床,关上灯。
今天是新卜伦诺家族诞生的日子。
第10章复杂的事
早餐只有袋装面包和饼干。
艾伦打开了第二罐啤酒。
自从他们在雪山小屋中发现被囚禁的女孩开始,整个假期都变样了。
他坐在桌子上,边吃面包边听麦克和神秘女孩交谈。如果能够弄清她的身份,事情就会简单得多,但她好像失去了语言能力,也有可能过度惊吓让她暂时无法连贯地回答问题。经过这一晚相处,艾伦对麦克的耐心又有了新认识。
“好吧,我们还有时间,等你准备好了再告诉我。”
艾伦把喝空的啤酒罐捏扁放在桌上,铝罐发出的噪音大概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点有活力的声音。
麦克搬了张椅子坐在他旁边,房间只有一个,但在桌子和床之间有一道隔开的帘子。
“还是猜不透她从哪儿来?”
“我们不是在审问犯人,不必那么严厉。”
艾伦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我不知道你自己的体验是什么,在我看来你提问的方式实在太温柔了,她应该毫无保留地把一切都告诉你。”
他低下头看着麦克的眼睛,低声说:“我叫艾伦斯科特,白猎鹰,职业杀手。你还想知道什么?”
麦克在他嘴角吻了一下:“我还想知道你喝的是什么牌子的啤酒。”
艾伦咬住他的嘴唇,不让他立刻退缩,于是麦克搂着他的脖子,给他一个更亲热的长吻。
“我什么都招了,长官。”艾伦说,“贝克啤酒、奇迹面包,还有两块好时巧克力。”
“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配合就好了。”
“你有没有想过用别的方法找找答案?”
“什么?”
“我知道你希望能尊重她的隐私,不过这间屋子的使用时间只剩下不到十六个小时,警方在找她,我们就不能一直带着她到处跑。”艾伦说,“如果她是被绑架的,失踪人口档案里说不定会有记录。”
“你想侵入警方系统?”
“我是说找露比。他每次都拿那么高的酬金,应该多干点活。”艾伦打开手机说,“我在那小妞睡着的时候拍了照片,交给露比用不了几分钟你就能知道她的名字、来历、什么时候失踪,甚至还能知道她谈过几次恋爱,养的宠物是猫还是狗,如果她有养宠物的话。”
“这是个好方法。”麦克说,“为什么我没有想到?”
“因为你以为我一定会反对找露比帮忙,所以就自动忽略了这个方法。”艾伦吻了下他的鼻尖,“我就喜欢你这么在乎我的意见。”
“艾伦,别惹我。”麦克忍着笑轻轻推开他,从桌上拿了些食物回到女孩身边。
或许是他时刻保持安全距离又不强求的温柔起了效果,这一回终于从她口中听到了第一句话:“我叫洁西卡纳尔森。”
这个小小的进展非常令人振奋,但麦克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于是试着从最近发生的事聊起,问她为什么离开小镇警局。
在他提问时,艾伦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坐在桌子上用手机查了洁西卡纳尔森的信息。排除无关紧要的同名者之后,一则旧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位警官的女儿与家人失去联系行踪不明,警方经过一个多月的搜寻仍然没有丝毫线索。尽管这则新闻的结尾申明警方尚未放弃希望,失踪的女孩还有生还可能,但是艾伦没再找到与此相关的后续报道,好在新闻里有洁西卡纳尔森的照片。
他把手机屏幕移向床上的女孩,照片中的洁西卡是出事前的模样,看起来美丽健康,散发着少女独有的气息,金发光辉夺目,嘴角流露出幸福的微笑。此刻在艾伦面前的这个女孩除了同样有一头金发之外,很难与照片上的人联系起来。她丰腴的脸庞已经凹陷,颧骨高高凸起,只能从嘴唇和鼻梁的轮廓上找回一些往昔的影子。
她失踪了一年,这一年的经历有太多可供想象的空间,不由得令人毛骨悚然。
艾伦想找更多关于这起失踪案的线索,但似乎失踪远远比不上自杀、谋杀以及胡编乱造的灵异事件更容易引起人们的兴趣,网上公开的信息只有一条。他想了想,开始用那位警官的名字搜索,沃特纳尔森。
虽然他和麦克都有一些自己的情报来源,可不管情报来自何处,只要去打听,消息早晚会传到露比那里。这个世界看起来很大,情报网却一点也不大。
艾伦会想去查找这些消息纯属心血来潮,他并不是不想关心这个遭遇悲惨的女孩,只是不像麦克那么关心而已。他始终觉得有些事应该让更擅长的人来处理,他是杀手,杀手不是保镖,杀手的身边是普通人的地狱,谁都不可能就此得到安全。
当他把那几条和沃特纳尔森警官相关的消息看到最后时,忽然从密密麻麻的小字中捕捉到了什么熟悉的字眼。艾伦在那一片文字中寻找,很快找到另一个名字:埃迪菲尔德。他是沃特警官的搭档,两人一起破获了一宗毒品走私案,因此受到嘉奖。尽管上面没有照片,但艾伦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他们遇到的那个埃迪菲尔德警官。
世上总是有这么巧合的事,如果网上搜罗来的消息没有胡说八道,这个女孩就是失踪已久的洁西卡纳尔森的话,他们是不是应该考虑把她交给埃迪警官,让他为他的搭档安排一场惊喜感人的父女重逢?
艾伦把手机塞回口袋,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依然是那个对一切一无所知的旅客罗林斯。他跳下桌子,装作不太热心的样子对麦克说:“我出去转转。”
“去吧。”麦克非常自然地回答。看来他也察觉了,只要艾伦在场,洁西卡就很难放松警惕诉说自己的经历。艾伦觉得这也很正常,在没必要演戏的情况下,他确实不像麦克那么待人亲切,容易让人放下防备心。
他走到外面,看到天空阴沉沉的,似乎还要继续下雪的样子。他们最迟可以在这里待到午夜,不过应该用不了那么久,艾伦决定先做一点离开的准备。他走进加油站小店的时候,发现小女孩不见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戴着老花镜坐在里面看书。她们面对的方向一模一样,专注的样子也很像。艾伦忽然有一种很神奇的想法,似乎短短几小时,那个少女就在凌乱的柜台后面经历了一生。
他走过去,从柜台上的玻璃瓶里拿了一条口香糖,然后把双倍的零钱留在老妇人看得见的地方。
那辆银灰色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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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兰仍然停在门外,艾伦对这辆车的内部产生了一些兴趣。他打开车门,想看看那个乳臭未干的杀手有没有在车里留下什么秘密。
结果令人失望,后备箱里没有死后不久的新鲜尸体,手套箱里也没有刚开过没来得及换弹夹的手枪。除了发现他在听尼尔扬的歌之外,车子干净得像新的一样,看不出任何车主的喜好。
“干得不错。”艾伦忍不住自言自语。把身边的东西料理干净是他们的习惯,看来他确实做好了干这一行的准备。
艾伦关上车门,沿着公路散步。路边的积雪很干净,像崭新的刚拆开的神奇礼物。他用脚把靠近路面的积雪踩出脚印,这很好玩,尤其是一直在很少下雪的地方生活,厚厚的积雪更增添了几分少见的乐趣。这天赐的纯洁之物清洗了世界,连空气都变得很洁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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