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孩子归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太紫重玄
想着想着又担心起韩梦柳:照当日情形看,他应当不会来,可不来就是抗旨。可若真来了,两两相望忆起种种过往……
“哎呀,那一位是……”
循声望去,牡丹丛中鹅卵石小径那头,一头束玉冠、身着白衣、竹骨柳态的高挑男子缓缓行来,霎时便教周围的天香国色失了风采。
“韩公子……”杜松风轻轻念着,明明已是熟悉的好友,然今日远远一观的惊艳,却仿佛自己从未认识过他。
周围人小声地议论纷纷
“那便是韩梦柳,那个第一。”
“据说他是士籍,不知为何要考制科。”
“大概是想试试水吧。”
杜松风站在一旁假装不在意实则很认真地听,心想原来他们都查过韩公子了。也难怪,第一名自然谁都关注。像他这种处在末尾的,被忽略也在情理之中,哎。
韩梦柳走过来,在其他人行礼求相识之前,首先向杜松风一揖,“杜公子。”
“……韩公子。”杜松风赶紧抱拳,阳光下,韩梦柳漂亮的双眼微笑着。
旁人挤过来,你一句“久闻韩公子大名,如雷贯耳”他一句“韩公子风华令人叹服”。杜松风自觉插不上话,往外退了退,但见韩梦柳礼貌地周旋应对后,又站到自己面前,“你身体可好些了?”
杜松风才张开嘴,就听一人冲着他道:“莫非这位是瑞福临的少东杜公子?”
杜松风一愣,居然有人知道他?赶紧回礼,“啊,正是在下。”
“杜公子有礼,那日我在榜上看到你的名字,就猜测应当是你。”
杜松风笑了笑。
又一人叫道:“啊!你不就是那位、那位……”
杜松风再一愣,居然真的有人知道他?正有些小小地开心,就听那人道:“是那位在试场中生孩子的仁兄?你离开时在下看见了……”
杜松风脸一红,先头那人道:“什么?生孩子?据在下所知,瑞福临少东尚未成亲。”
杜松风涨红的脸上又添了些黑青。
韩梦柳笑道:“那边长廊上挂的,莫非就是我等考试所作?据闻有太傅大人亲批的评语。杜公子,你我一同去看看吧?”
“唔,也好。”杜松风垂着头跟上韩梦柳,心想还是别出名了,默默地没人认识他,也挺好。
雕花木廊上依次立着三十个大屏风,宫中画匠书吏重新设计誊抄,将每人考场所作诗赋策论展示出来,打头第一个,就是韩梦柳的。
杜松风细细品读上面那一个个潇洒的文字,越读越赞叹。韩梦柳的自拟题是一幅画,这点他料到了。但意外的是韩梦柳所画的并非江河山川,而是女童扑蝶。
女童扎着双髻穿着花衫脸庞粉嘟嘟的,身子倾斜一脚踮起,团扇上几片柳叶,扇边粉蝶双翅轻扇,触须栩栩如生。
他大概明白韩梦柳作此画的初衷。
周围赞美不绝,杜松风怕韩梦柳尴尬,便道:“韩公子,文字皆是重新誊抄,但这画当是用你的真迹印上去的吧。”
韩梦柳神情自然地点头。
杜松风指着屏风一角,“率性自然、骨气奇高。这便是太傅大人的评语吧?果真道,韩公子高才,在下五体投地。”
“杜公子莫要如此。”韩梦柳无奈摆手,“看了太傅大人的字,方知何为高山仰止。”
“正是如此。”
“韩公子说得极是。”
众人附和,杜松风亦信服地点头,他有幸见过景澜几回,那实在是世间少见的人物。韩梦柳虽年轻些,但也不遑多让。
第二道屏风乃第二名赵尔的诗文,杜松风尚未仔细阅读,便听见旁人议论,什么名字奇怪、没见过其人庐山真面目、今日亦独他一人没来云云。
杜松风心中跟着奇怪,就他看,这个赵尔也相当有才华,诗赋工,那等文笔气势他拍马不及。太傅评其为“辞华茂,应制一流。”他默念这八个字,心想既然是一流,为何却只考了第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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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问问韩梦柳,却见他的目光凝固在屏风一侧的画上。
杜松风顺势看去,赵尔的自拟题也是画,画上的天地飘着大雪,苍茫空寂,雪中有一小亭及一小小的马车轮廓,车前两条写意的人影,似乎是在送别。
那场面寥落空旷,就这么看几眼都觉得浑身发凉。
“唔,韩公子,你觉得此人画工如何?”韩梦柳擅画,想来还是他的点评最贴切。
韩梦柳凝视的目光一闪,淡淡道:“不错,有心了。”
杜松风没太懂,顾及人多,便没再问,继续向前看屏风。最初他看得认真而开心,但突然意识到离自己的越来越近,想到产痛到几乎以头抢地时写的东西要被这么多人围观,他就紧张。要是能在看他的之前把大家叫走就好了。
然而事与愿违。
强自镇定地站在自己的屏风前,杜松风目光虚游,不知该在看哪里。
“端正秀颖,意在言外。”韩梦柳念着杜松风的评语,“不错,太傅大人正是把杜公子的优势说到了极致。”
“多谢韩公子。”杜松风一脸感激。
“所谓秀颖,就是指此处吧。”韩梦柳往屏风上一指,“这套宫廷木器衣饰图华美别致,也是直接印上的吧?想必旁人仿不来。”
其余人顺着韩梦柳的话头,夸赞起他的家学渊源。
“嗯,正是。”杜松风有点开心地点头。当初他绘木器衣饰,本是存了些投机取巧的心思,如今一对比,他这套图确实与众不同。看来能考中,这图立下了不少功劳。
韩梦柳突然凑近了一些,低声叹道:“当时情形下绘出此图,杜公子实在辛苦。”
杜松风心中一暖,正要回话,却见远处小径上一内官打扮的人急急行来,“诸位,时辰已到,请随咱家入席。”
太子府宽阔的厅中设席二十九张,众人按名次入座,韩梦柳是右首第一个。杜松风坐在左首第二排中间,有种大可默默吃喝绝不会受任何关注的怡然。
皇上与太子驾到,众人跪迎,杜松风伏在地上,听着前方华贵衣料和靴底发出的摩擦声,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李怡曾跟皇上一墙之隔,而现在他真正面圣了,比李怡强得多。接着又开始担心韩梦柳离太子殿下那么近,会不会……
上方建平帝开圣口道:“朝廷制科是为比试才学,甄选贤能。大齐唯才是举,朕见在座诸位如此年轻,心中实在安慰。今日,便给你们三个恩典。”
老宦官上前唱道:“圣旨下!”
大殿里尖细的声音萦绕
“皇上有旨,凡中制科者,皆可参加科举。”
跪着的杜松风一喜。
“今次制科榜上三十名试子,朝廷将按其所长授予官职,一月后上任,且许诸位自愿。”
杜松风大惊。
老宦官再将圣旨展了展,开始念各人获封的官职:头名韩梦柳封“供奉翰林”,静等一阵,杜松风听到自己的是“将作监丞”。
哎,这官挺小,而且就是埋头做事,与科举仕途简直无法比。不过此次他能考上,还能获得优待,已是祖上烧高香了。
至于要不要上任,还是回家后同父亲商量了再决定吧。
酒席不过是歌舞助兴,建平帝只坐了一会儿便离席更衣,太子陪伴而去,走前又说了些鼓励大家的话。
送驾后众人更放得开了,向韩梦柳敬酒的人络绎不绝。韩梦柳来者不拒,礼貌地一杯杯灌下去,自然有了尿遁的借口。
侍从引他如厕,待他方便完毕,却见守候在外的侍从不见了。
顺着记忆中的路往回走,走着走着竟有些迷。他不禁自嘲:在太子府住过不少时日,然而府中格局如何,他至今还懵着。
绕来绕去,一道月门出现在面前,桃花枝越过青白石院墙在风中轻摇。
韩梦柳被暖风吹得微醺,踏入月门,只见前方树下静静地放着一竹藤编制的婴儿摇篮。
第37章请你陪我一个月
青色竹藤光滑如玉,一片片压得细密结实。藤条上雕着生动活泼的小鱼、可爱膨隆的祥云,附手上去触感温润,可见此竹绝非凡品。
摇篮中一个小身体被锦被围裹,露在外的面庞白皙粉嫩圆鼓鼓的。浓密胎发下双眼闭着,巧的小鼻子上落了片桃花瓣。花瓣从鼻尖跌落脸颊,引得睡梦中的小东西不满,微皱起眉努了努桃花一般的小嘴。
韩梦柳笑了,心道如此敏感,当真是被狠狠娇惯的公主。弯下腰,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开花瓣。身后房门打开,韩梦柳并未回首,只是微笑,“撇下几十名才子,太子殿下在此偷懒,不大好吧?”
夏昭着浅金色太子常服,半束的墨发更添几许少年姿态,双手却故作老成地负在身后,一双清亮的眼眸望着树下如画的情景。
“这等场合,父皇与我出席已是很可以了。何况父皇与我不在,他们也自在些。”
韩梦柳浅笑,小太子言语中自然呈现的高高在上之姿看来已深入骨髓,这辈子都难改了。
夏昭向前走了一步,拳头在身后轻轻捏着,“我、我看到你的画了。所以我想,你参加考试,就是为了找个机会见孩子吧。”
“那么太子殿下又是为了什么?”韩梦柳转过身,见到朝思暮想的容颜,夏昭竟紧张起来,神色不由地躲闪。
韩梦柳的笑意深了几分,“夺了阁下的榜首,在下不是故意的,赵公子。”
夏昭惊讶,接着了然,“你也看到我的画了?还是看到了太傅的评语?我只是想试试自己的才学。”露出一点少年的得意,“开考时,我让他们偷了份题,我答完了再送回去。本以为父皇会骂我,结果他却鼓励我有志气,只叫我下回不得滥用手中权力。批卷的人也不知道是我,没考第一是有点遗憾,但,”深深地望着对面的人,“你考了第一,我甘拜下风,也……更高兴。”
那目光里的认真看得韩梦柳恍惚,心中难得地动了一下。他连忙抹去那些意外的变化,道:“但从太傅的评语可见,他知道是你。”
夏昭点点头,“嗯,我的学问是太傅教的,他看不出才是怪了。”片刻后,他再向前走几步,“我……你……”
“太子殿下但说无妨。”
夏昭背在身后的拳头又捏了捏,望着韩梦柳,又望向他身后那树桃花,最后望着那矮矮的摇篮,“你当初说,会答应我一件事……”
“是,太子殿下想好了?”
韩梦柳笑得礼貌而周全,或许他对所有人都会露出这样的微笑,但此时此刻,这笑容无疑给了夏昭勇气和信心。于是夏昭昂起头,认认真真道:“我想请你陪我一个月,不,是我们三个一起生活一个月。一个月后,无论你是上任还是辞官,无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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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后想怎么过,我决不干涉,你我也……”艰难地准备了一下,“再无瓜葛。”
韩梦柳平静地望着他。
“孩子的身体已经好了,若你想带走她,也可以。”
韩梦柳仍是什么都不说,也不笑了,就只静静地看着他。
夏昭不知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下意识露出从未出现在太子殿下脸上的讨好和哀求神色,“这……可以吗?”
对他来说一个月短得仿佛一瞬,可韩梦柳已经厌恶了他,一定会觉得度日如年。如今的他就像揪着旁人的好心施舍不放的市井无赖,很丢脸。
为了太子殿下的面子,他挺想说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可这大概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他不得不自私无赖一点。
韩梦柳靠在桃花树上,微偏过头,目光落在摇篮里,片刻后轻声道:“好啊。”
夏昭顿时惊讶地不能自已,“真、真的?”
那副瞪着双眼不可置信、浑身贵气都化为傻气的模样看得韩梦柳忍不住哂笑,心想这小太子大概不比摇篮里的家伙大多少,便又说了八个字安他的心。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夏昭听清了,确认了,喜色溢于言表,索性几步跨到韩梦柳面前,“那……”嘴角扯了扯,“程熙在京郊有座小院,不如我们去那里住?”
韩梦柳今日首次望进夏昭眼内,“只要太子殿下喜欢。”
夏昭再笑了笑,双手从背后拿到身前。他想,就算考了第一也不会这么开心。
一个月虽短,但比没有强。
或许这一个月中会有什么改变呢?
就像从前,他对韩梦柳的改变也是一瞬之间,在他根本没有料到的时候。
殿上的杜松风看到韩梦柳离席就隐隐不安,韩梦柳迟迟未归,他不安更甚。再后来太子殿下回来了,但韩梦柳仍不见踪影,一直担心的事情似乎坐了实,他的心全乱了。
太子殿下若无其事地出了个题请大家作诗,看来心情非常好。想出风头的人争相应和,杜松风就默默地缩在角落里不吱声,默默地继续担心。
作完诗又要联句,他实在躲不过了,轮到自己时就随便说说。但总觉得他说的时候,太子殿下的目光总是灼灼如炬。
哎,怎么第一名不见了都没人问一声呢?明明方才大家都对韩梦柳赞赏有加。
大概人就是如此吧,此等场合韩梦柳不在,旁人恐怕才高兴呢。
宴席结束,他慢慢腾腾向外行,突然面前一闪,手中被塞了个东西。恍惚望向四周,空空如也;低头一看,手中两个信封,上面那个写着“杜公子亲启”。
他心头一震,谨慎地走到花丛边假装赏花,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掏出信纸铺平,韩梦柳的笔迹潇洒写道:“平安,勿念。另一书函劳杜公子转交李兄。柳字。”
杜松风心里闷闷的,他知道,他这样的平头小民无权过问太子殿下相关之事,但是……哎。按道理韩公子特别嘱咐了,他是该亲手转交李怡,可是……
浑浑噩噩出了太子府,犹豫半晌,命车夫将马车驾到李家大门外街道拐角处,在茶楼里找了个小伙计,打点银子请他送信过去,并千万嘱咐一定要向门房说清楚是韩梦柳韩公子送给李公子的。
杜松风坐在马车里掀开一条帘缝观察。
不多时李府门房骚动,李怡风风火火拿着信跑出来,杜松风立刻看见瘟神一样吩咐车夫调转马头离开,这下李怡反而看清楚了
他到信一看,就知道是杜松风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往出跑,本来还没看见什么,结果角落里马车一动,那么大个瑞福临的图样……土木公果然还是蠢的!
李怡想也不想就往上追,心情过于急切,忘了吩咐下人备马备车,因此不过只追了一段路就气喘吁吁,杜松风的马车越奔越快越奔越远。
李怡拿着信弯着腰按着大腿喘息,心想哎,这都是什么事儿呀。
杜松风闷头疯跑过两条街后,再掀开帘子向后看,确定无人追来,终于放了心。
他不是害怕,而是单纯地不想见李怡。才说了势不两立,没过几天就跑来找他,岂不是自打脸!今日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
虽然韩梦柳跟他说的话很有道理,但他还没想清楚,眼下也不是想私事的时候。一个月后,将作监丞这个官到底去不去做,才是最该思量的。
私心来讲,他并不想去。
将作监乃宫中五监之一,负责宫廷建筑、金玉珠翠犀象宝贝器皿的制作、沙罗缎匹刺绣及器用打造。虽是朝廷官署,可说白了就是伺候人的。所作之事与他在铺子里并无不同,甚至还不如铺子里随心所欲。
但制科考试能给此等官职已经不易,韩梦柳堂堂头名,所谓“供奉翰林”也不过是御用文人画师。亲近皇上君后的机会,他想无论是他或韩梦柳,都并不需要。
然大齐立国二十五年,建平帝复农业、平天灾、平藩王叛乱与西北边事,又肃清吏治,眼下正该搞国中商业。他若当了这个官,瑞福临就有机会成为皇商。
打开车窗,临近傍晚的街面上彤彤红光,行人熙熙攘攘,店铺热热闹闹,各人皆有去向。杜松风有些眼晕,是否因为他的去向太多,才会不知究竟该走向何方?
第38章难得的三口之家
京郊。
柳叶嵌上妩媚的枝条,随着风在溪水上轻点,溪边一丛牡丹盛放,在晴暖的阳光下肆意招展。
小径上驰来一浅棕色名驹,意气风发的少年跳下马背,走向前方小宅。
踏入庭院,花香与茶香扑鼻而来,眼前所及之景更蕴满温情
韩梦柳坐在竹藤椅中,墨发轻挽,一手捏着一截花枝,一手轻轻摇着身边的摇篮。
夏昭提步上前,走到摇篮边时停下,弯腰以指腹轻点一下女儿柔嫩的笑脸,再对韩梦柳笑道:“你俩今日玩得什么?”
小婴孩甜笑着伸出爪子想要抱住在她看来十分巨大的夏昭的手指,夏昭故意躲开,冲女儿做了个鬼脸。韩梦柳懒散地笑,“她要么闷头大睡,要么咿咿呀呀,能玩什么?不过是互相伴着。”
顿时,夏昭的眉头略忧伤地蹙起,韩梦柳知道自己的随意一语又让他多想了,便补充道:“但与她相伴,时间就过得很快。”
夏昭果然露出开心的表情,“是,与亲密之人相伴,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是高兴的。晚饭摆了吗?”
韩梦柳起身,抬手理了理夏昭一路奔驰被吹乱的头发,“饿了?我没叫厨房做饭,日日吃那些,有些厌。稍后我带太子殿下尝尝鲜,现下先用茶如何?”转身进屋,吩咐奶娘将女儿带走哄睡。
夏昭站在屋外,轻轻摩挲着头顶被碰过的地方,笑容在脸上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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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屋坐下,茶水温度正好,叶片很新,不浓也不淡。一口入腹,清香冲顶四体轻盈,奔波的疲惫立刻就不见了。夏昭内心暖暖的。
韩梦柳从厨房端出一大托盘,盘上是切好的新鲜菜肉,夏昭双目一亮,“这是……吃暖锅?”
韩梦柳一笑,“可以么?”
夏昭未怎么见过食物尚未熟的样子,好奇地凑过来看:红红的肉块,白白的鱼片,青翠的菜叶,软软的蘑菇,嫩嫩的豆腐……皆是能掐出水的模样,闻来亦有淡香。
“暖锅不是冬天才吃的么?”
“想吃了。”韩梦柳道,“还有个与它相配的,想必你没吃过。”
夏昭兴致勃勃,看韩梦柳进进出出,端出铜锅点上炭火,等着汤水烧开的空当,又从厨房里拿出一个黑漆漆的有点像板凳的铁架盒子。盒子里加入炭块,点火,其上罩一个镂空铁网,网上拿毛刷刷油。
“这是……”
“烤着吃。”韩梦柳示意夏昭坐下,一指桌上小碟子里不同的粉末,“佐不同的料,口味也不同。暖锅的料我也制了几种,你皆可尝尝。”
夏昭满心欢喜,“烤肉我常吃,但都是吃烤好的,从未自己烤过,看来挺有意思。”
韩梦柳将蔬菜下入铜锅,“烤炉热起来需要时间,先吃暖锅。不单是肉,菜也可以烤,有时比烤肉还好吃。”
“是吗?”夏昭眼睛又亮了一些。
“这暖锅也讲究,若想吃菜与汤之新鲜,便先下菜再放肉;若想品菜与汤之浓郁,就先涮肉再下菜。我想天快热了,还是先吃菜吧。”
“嗯嗯。”夏昭幸福地看着韩梦柳给自己碗里添入涮好的第一片菜,当仁不让地夹起、蘸料,送入口中还没咽下去便鼓着脸不顾礼仪喊起来:“好吃!比我从前吃过的都好!”努力吞咽,“不想你竟如此会吃。”
韩梦柳轻描淡写道:“小时候为了活着,什么都得吃,渐渐便吃出花样了。”
夏昭心中一滞,不愿勾起韩梦柳的伤心事,转过话头,“是了,这烤炉你哪里来的?”
“今日在厨房闲逛,看到柜子角落里有,想必是程大公子留在此处的。对了,我自行取用,程大公子不会介意吧?”
韩梦柳语气平常,夏昭安了心,“屋子都借给我们了,怎会介意这个?你随便用。若你喜欢,明日我让人寻个更好的。”
韩梦柳不置可否,只是一笑。
二人就着铜锅吃了一阵,又转战到烤炉上去。
仍是韩梦柳先烤,夏昭看得心痒,忍不住上手,熏得一身烟气,华贵的衣服也溅上了油点,嘴边更是油腻腻的。他抬袖要抹,韩梦柳赶紧拦住,“怎彻底不管不顾了?”
夏昭嘿嘿一笑,“反正脏了,便脏到底吧。”坚持拿袖子在嘴上狠狠抹了一下。
韩梦柳无奈,“这一趟,太子殿下学了民间的不良习气,又任性地仿佛倒退几岁,不怕再被圣上或太傅罚个面壁?”
夏昭不以为然道:“我在父皇和太傅面前同在你面前,自然不一样。”目光认真起来。
韩梦柳没说什么,只将新烤好的食物递来。夏昭边吃边道:“自己烤与吃现成的到底不一样。”
韩梦柳道:“太子殿下喜欢哪种?”
夏昭笃定道:“自己烤。”
韩梦柳道:“只这么一次当然喜欢,可一旦天长日久,怕是会厌。”
夏昭蹙眉,他不知韩梦柳这么说只是就事论事,还是有别的意思。但此时他不愿多想,毕竟这是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一个月。
“可惜孩子小,不能同吃。”夏昭放下碗筷,目光灼灼,“阿梦……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韩梦柳也吃好了,擦过嘴拾桌子,“倒也不是没有想过。”
夏昭立刻兴奋起来,“你想的是什么?”
“你让我取,那我便说,就算你觉得不好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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