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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染金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闻笛
卢正秋轻叹一声,道:“你的武艺进至此,师父已没有什么能教导你的了。”
狄冬青一怔,摇了摇头。
卢正秋微笑道:“这是在夸你,你何必惊慌,挺起胸膛来。”
他照做了。
卢正秋将木剑到一旁,回到他身边,视线缓缓扫过他。
许是晨曦太过朦胧,师父的视线也变得分外深沉,眼中神色变幻,像是宁静的死水荡起波澜。
他等待着,直到师父的手轻轻落在他的肩上:“冬青,你千万不要忘了此时的感受,往后不论遇到怎样的困顿,都要像方才那样,果敢,冷静,握紧你的剑。”
他重重地点头:“我明白。”
在与师父的无数次较量中,他平生第一次赢得了胜利。越过无数次失败与不甘,他理应感到欣喜。
可是,师父笼在晨曦中的神情,却令





桃花染金戈 分卷阅读136
他莫名地感到慌乱,像是心口被挖去一块似的。
他的心早就交在对方手里,满溢也好,空寥也罢,都因对方而起。
朝阳终于冲破了夜色的桎梏,金色的光芒从地平线上涌出。
两人同时听到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从院墙对面传来,来自主院的方向。
卢正秋皱眉道:“一大清早,为何如此骚动?”
狄冬青摇摇头,等了一会儿,只听那声音愈发明晰,道:“我们出去看看吧。”
*
两人往正院走去,一路撞见许多慌慌张张的仆佣,问询一番,才摸清喧嚣的缘由。
柏侯爷回来了。
家主归来本是一件喜事,柏府上下却愁云遍布,原因有二。
其一,柏侯爷是躺着回来的。
他躺在马车里,形容虚弱,显然是在路上害了病,而且症状相当严重,浑身发热,昏睡之中咳嗽不停,随行的侍卫也不知他生了什么病,又生怕耽误了病情,只能没日没夜地赶路,一大清早将他送回府上。
其二,柏夫人没有随他一起回来。
柏夫人在春季有犯咳嗽的毛病,此番她随丈夫一同觑见皇帝,中途受到昌王妃的盛情挽留,后者以调养疾病的名义将她独自留在皇城中。
在如今紧张的时局下,人人都知道所谓养病只是借口,为的是把人扣在皇城里,至于能不能回去,就由不得本人了。
柏侯爷害病也是因为这个。此番前往都城,千里迢迢,路途艰辛,却落得一场空。非但没能和朝廷谈出结果,夫人还被扣作人质,身不由己。饶是身经百战如他,这次也慌了神,一急之下害了病。
消息很快传开,柏府上下都集中在寝房外。
而寝房里,除了贴身侍卫,还守着柏家的大小少爷,以及姒玉桐和冬青师徒。
贴身侍卫姓瞿,名叫瞿影,跟随柏侯爷做事已有二十年,一直忠心耿耿,尽职尽则。
他将柏侯爷安顿好,便急急地柏云峰,道:“少爷,快去请大夫,老爷病得这么重,得赶快瞧病!”
柏家兄弟看到重病的父亲,已形同热锅上的蚂蚁。柏云峰攥着拳头直犯愁,一大清早,医馆都还没开门,叫他去哪里请大夫。
这时,狄冬青上前道:“我就是大夫,让我为侯爷瞧一瞧吧。”
柏云峰先是一惊,很快抿紧嘴唇,人仍挡在父亲的床榻边。他知道此人是皇子的朋友,但毕竟不是柏家亲信,他不放心将父亲交给一个陌生人。
柏秀川一反平日的沉默,攀住他的胳膊,道:“哥,就让他为父亲瞧病吧,他是个好大夫,信得过。”
柏云峰面露迟疑,视线转向姒玉桐,见后者也冲他点头表示同意。
他这才让开床榻边的位置,拱手道:“那就有劳了。”
狄冬青在空出来的位置上坐定,一面切脉,一面问道:“侯爷是不是平日里肝火过旺?”
瞿影点头道:“是啊,老爷上了年纪,又要为百姓劳心神,所以身子一直不太好。”
狄冬青道:“他这是急火攻心,路上又受了寒,两疾并发,阴阳相斥,才使得他如此痛苦,”说着踱步到书桌旁,抄了一张药方递给瞿影,“你照这个方子去抓药来。”见瞿影面露犹豫,便催促道:“信我,快去抓药,再拖延下去,侯爷的身体就吃不消了!”
瞿影瞧见他严肃的神情,浑身一震,拿起药方,匆匆出了门。
第133章路远莫致(一)
接下来的三天,狄冬青作为称职的大夫,一直守在病人身边。
在他的照料下,柏侯爷的病状渐渐平复,脸色也渐渐好转,起初滴水不进,后来能够吞服粥饭,到了第三天,他终于从昏睡中苏醒。
他第一眼便看到狄冬青,后者被药炉熏染了三天,身上泛着淡淡的药草味。他从床上撑坐起身,道:“你是哪里的大夫?多谢你救我。”
狄冬青也望着他。
他已年过四旬,头发半白,因为常年操劳,脸上的皱纹比常人更重一些,在疾病的折磨中更显憔悴。然而,他的眼神却是极澄明的,明明抱病在身,却将慈祥的视线投向身边的小辈,用目光传达宽慰。
众人提吊三天的心神,在他的宽慰下终于缓缓放下。瞿影长舒一口气,柏家兄弟的脸上也露出笑意。
狄冬青小时候曾与柏侯爷见过面,一直记得这位慈祥的长辈。
然而,柏侯爷已认不出他的脸。
在他迟疑的时候,姒玉桐突然替他说道:“这位大夫便是羽山族神医姜云的独子。”
她的声音不大,却惊住了满屋的人。瞿影手中的药碗剧烈晃动,柏家兄弟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他们当然听过姜云的大名,更清楚地记得姜云的身份罪人狄向诚的妻子。
姜云的独子,理应在九年前殒身于大火,绝不该在此刻出现在众人面前。
柏秀川上前一步,挡在狄冬青的面前,对柏侯爷道:“爹,冬青大哥他是个好人,他也救过我,你不要……不要……”
他原就不善言辞,此刻心头骇然,说起话来愈发磕绊。
柏侯爷转向自己的儿子,沉默了片刻,道:“既然他救了我的命,我并不会对他怎样。”
“太好了。”柏秀川抚着胸口,“那……那……”
柏侯爷叹了一声:“看来在我外出的时候,府上发生了很多事情啊。”
柏云峰站起身道:“由我来为父亲讲述吧。”
皇子前来投奔的事由,他已在书信中对父亲提过,此时又将前后经过仔细讲述一番。柏侯爷一直耐心听取,带他讲述完毕,才转向姒玉桐道:“殿下,这些年你一定吃了许多苦,实在难为你了,可惜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有失礼数,让你见笑了。”
姒玉桐摇头道:“柏叔叔,您是我的长辈,该行礼的是我才对。”
柏侯爷没有与她争让,只是望着她,缓缓问道:“你来找我,一定不只是为了寻求庇佑吧?”
姒玉桐面露诧色:“您怎会知道?”
柏侯爷又往狄冬青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因为你是同他一道来的。”
姒玉桐一惊,随即沉声道:“我的确不是来歇息的,明知您抱病在身,我还要摆出要事与您商议,恐怕会打扰您休息。”
柏侯爷冲她微微颔首,道:“殿下不必见外,但说无妨。”
姒玉桐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之所以与狄冬青同行,是因为我知道,杀死我父母的人,并不是狄将军。”
柏侯爷沉默良久,点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
姒玉桐睁大眼睛凝向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柏侯爷接着道:“不仅是我,对当年悬案抱有疑问的人还有许多,很快他们便被风卷残云似的清出了朝廷。圣上年事已高,或许会被一叶遮蔽双目,难道群臣也瞎了吗?不,群臣并非不懂。只是不想懂罢了。”
姒玉桐难掩脸上的惊讶,心下被这位长辈的清醒所折服。
柏秀川没有父亲那般深邃的心思,听到父亲的话,大喜过望:“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可以为狄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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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洗冤了!”
柏侯爷摇头道:“不可。”
“为何不可?”
“我问你,你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吗?”
柏秀川怔住了,沉默许久,才咬着嘴唇摇摇头。
柏云峰从旁赞同道:“父亲说的是,为狄将军鸣反,便等同于让建帝承认当年的错误,谈何容易。除非找到真凶,昭示天下,否则,明白人便可以一直装作糊涂。若是没有一锤定音的手段,悬案一直会是悬案,洗冤不过是妄想。”
话音一落,四人纷纷陷入沉默。
他的话并不假,当年的悬案,最大的疑点便在于刺客侵入东宫的方式,皇城不比其他场所,戒备森严,守卫皆是兵,除了受邀的狄将军以外,还有谁能够插翅越过高墙,如入无人之境呢?
一个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我知道真凶的身份。”
是卢正秋。
四人一齐转过头,看到卢正秋像一条影子似的站在房间里,与墙壁投下的阴翕融为一体,直到他开口的时刻,四个人才真正注意到他的存在。
狄冬青也望着他,她脸上的沉静与淡然实在不一般,令青年人的心不由自主地抽紧了。
柏云峰道:“敢问真凶何人?”
卢正秋道:“魔教。”
柏云峰顿了片刻,道:“有无数人曾如此猜测,但没有一个能拿出证据。”
卢正秋道:“我有证据。”
四人一齐将目光投向他,脸上的诧色更深了。
他接着道:“刺客在光天化日之下潜入东宫,似乎是不可能的。但也只是‘似乎’而已,若是用上一种鲜为人知的功法,未必不能。”
柏云峰皱眉道:“何种功法?难道还能遁形不成?”
他答道:“以中原人的武学根基,自然不成,但若是借助幽荧元神的力量,却能够短暂地消弭行迹。”
柏云峰仍是摇头:“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弭?这已经不是武功,而是巫术了。”
卢正秋没有再答,只是微微垂下头,目光一沉。
狄冬青敏锐地觉察到师父的变化,想要呼喊,却被对方以眼神制止。
下一刻,在他的眼里,在所有人的眼里,卢正秋其人,突然从晦暗的房间角落中消失,化成了一团氤氲的雾气。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瞎了眼。
映在他们眼中的场景实在太过鬼魅,离奇,超乎人理。
黑雾倏然在空中散开,好似沾在眼角的一粒尘灰,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下一刻,卢正秋出现在柏云峰的面前,就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手掌轻轻搭在他的肩头。
柏云峰惊呼出声,慌忙后退,一条腿被床脚绊住,狼狈地跌倒在地。一只手仍悬在空中,指着卢正秋道:“方才……方才……”
他太过惊讶,以至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卢正秋尚未做声,瞿影已抽刀出鞘。
刀刃架在卢正秋的脖子上。
瞿影死死地盯着他,像是害怕他再凭空消失似的,口中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是魔教中人?”
第134章路远莫致(二)
面对瞿影的逼问,卢正秋的语气依旧平淡如常。他答道:“曾经是。”
瞿影继续问道:“曾经是,现在难道不是?”
在他作答之前,一个人影挡在他面前,道:“现在他是我的师父,他救过我的命,九年来他一直同我在一起,若是没有他,我早已死在安邑。”
他神色一滞,望向近在咫尺的背影。那背影拼命绷紧双肩,脖子向上微扬,一侧的手臂伸展开,仿佛要将他彻底挡住,从一切外物的侵袭中,保护他不受任何伤害。
那个背影是如此执拗,如此笨拙,如此迫切,可它换来的却是冷酷的回答。
卢正秋望着它,将早已准备好的答案付诸唇舌:“错了,若是没有我,你根本不必离开安邑。”
那个背影没有回顾,只是肩膀一震,僵在原地,化作一尊石像。
卢正秋迟疑了,他的心再痛,那是被另一个人所牵出的痛。他的目光在狄冬青的背影上流连,久久不愿离开。
他的徒弟已长高了,身形如翠竹般挺拔,刚刚在较量中战胜了他,往后再也不需要他的教导。
可是,眼前的背影,看上去依旧触手可及。这人已将一颗心放在他的手中,只要他放纵片刻,只要他将接下来准备好的话语咽回喉咙,他便能够永久地拥有这颗心。
他选择闭上眼。
眼睑是世上最为强大的武器,只要闭上,一切强敌,一切考验,一切痛苦与折磨,纠葛与犹豫,都不复存在。
再度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眼中已没有青年的背影,只有冰冷的一抹光,瞿影手中的刀光。
他转向刀的主人,一字一句道:“当年奉魔教教主之命,行刺太子的人,就是我。”
他眼底的光在晃,因为瞿影的手在抖。刀刃在剧烈的抖动中划破他的脖颈,淌出鲜红的血珠。
姒玉桐也望向他,神色宛如置身梦中。而柏云峰已站起身,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她的面前。
这些举动,卢正秋都看得一清二楚。
早在西岭雪山中,答应姒玉桐的那一天起,便已料到了今日的场面,满屋人的反应,没有一个出乎他的预料。
只除了冬青,他不敢看冬青的眼,哪怕片刻也不敢。
他一度最熟悉的人,如今却成了最为陌生的对象。
他转向柏侯爷,接着说:“护送皇子,押解钦犯。这两项使命,足以成为你举兵的理由。你们若想成事,便应当利用我。”
柏侯爷眯起眼睛望着他:“你为何要自投罗网,甘于被利用?”
他答道:“因为我后悔了,加入魔教时我没有选择,但现在我有了选择,我希望能够藉此赎清自己的罪责。”
“你不怕死?”
“若能求得一死,未尝不是解脱。”
众人的眼睛一齐望向他,许久的沉默过后,瞿影终于了刀。
柏侯爷转向姒玉桐,道:“原来如此,你早已做好了计划。”
姒玉桐很想否认,她虽然与卢正秋有过约定,但并没有料到这一层。转眼间,同行的友人便成了杀父仇人,她的喉咙里像是灌了蜡,又涩又苦,但她还是点点头,答道:“是。”
柏侯爷发出一声压抑的轻叹:“恕我直言,柏家非得冒上家破人亡的危险,才能践行殿下的计划。”
姒玉桐依旧点头道:“是。”
柏云峰上前,在父亲床边跪下,道:“父亲,儿子愿为大义放手一搏,恳请父亲答应。”
柏侯爷望着他,眉头紧锁,嘴唇颤抖,道:“云峰,你们的母亲还在昌王手上。”
柏云峰露出痛苦的神色,但很快扬起头,道:“柏家这些年忍气吞声,从未表露出任何反叛之迹,可他们仍要扣押母亲。就算我们继续屈服,母亲便能回来吗?”
柏侯爷转向另一个儿子:“秀川,你怎么想?”
柏秀川不比兄长那般勇敢,已吓得面无血色,但他仍用颤抖的声音道:“我已答应殿下,要用自己的手夺回禹国的明天。而且,我也想救娘亲……”





桃花染金戈 分卷阅读138
侯爷凝着两个儿子,突然弯下腰,剧烈地咳了起来。
瞿影丢下刀,来到床边,扶着侯爷的肩膀,在他背上轻拍:“老爷,若是累了就歇一歇吧,大事改日再议。”
柏侯爷偏过头,对他摆了摆手,又问道:“瞿影,你也这么想吗?”
瞿影先是一怔,很快移开目光。
柏侯爷鼓励他道:“你但说无妨,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瞿影踌躇少顷,终于开口道:“我以为少爷所言皆实。”
柏侯爷长叹一声,道:“看来我已经老了,连我的儿子和侍卫都比我深明大义。”
姒玉桐瞧见他憔悴的模样,不忍再相逼,于是改口道:“瞿先生说得对,您先好生歇息,我们还是改日再议吧。”
柏侯爷却摆手制止她:“不必改日,时不我待,既然你们已下定决心,就放手去搏吧。殿下,柏家的兴亡,就交给你了。”
他的语气平淡,可说出的话却有千钧重。
姒玉桐一怔,而后弯下腰,深深地鞠躬道:“多谢。”
说完,她便转向卢正秋。
她的心境因这人的坦白荡起剧烈的波澜,她有许多的话要对这人说,却几度欲言又止。
柏云峰上前一步,替她问道:“正秋师父,你当真要做我们的俘虏?”
卢正秋点头道:“理应如此。”
他的语调低沉,在开口时嘴唇颤抖,寒气顺着脚底蔓延,使他渐渐力不从心,仅仅是吐出几个简单的字眼,都要付出几倍的努力。
他所驱使的绝不是轻松的功法,每使一次,都会对身体带来巨大的负担。
一旁的柏秀川敏锐地察觉他的异状,关切道:“你是不是……”
卢正秋却摇头制止了对方的话:“戴罪之身,别无所求。”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竟感到久违的轻松。他花了漫长的时光等待这个瞬间到来,如今终于等到了。
所有漂浮的心绪都在此刻尘埃落定,他的心中一片空旷,只是隐隐有些想念药汤滑过喉咙的味道。
在这样一个至关重要的时刻,就连平日里讨厌的东西,也会变得异常亲切。
冬青煎出的药汤虽然苦涩,却能令他脏腑中的坚冰融化,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慰藉。
若是一碗药汤不够,冬青还会为他递上一颗糖。
旧日种种涌现脑海,他在记忆中无数次描摹同一张面庞,却不敢向眼前的人看上一眼。
他可以淡然地承担一切,却唯独害怕这件事。
他怕仅仅一眼,便会使他九年的决心土崩瓦解,化作乌有。
第135章路远莫致(三)
江渝城中曾有一座武馆,名曰弘义。
弘义武馆原本属于当地一个武林世家,禁武令之后,世家主人将武馆的两层独楼变卖给商会,作为商行经营了几年,因为位置太偏僻,生意一直不好。几年后,店长举家迁徙,独楼又被废置。商会索性将钥匙让渡给柏侯爷,当做囤积琉璃的仓库,用了一阵子。
前些日子,柏侯爷去往都城,刚刚将一批琉璃工艺品运走,于是独楼再次空了出来。
瞿影将狄冬青带到这里。
狄冬青仰头观望,只见门梁上添了一块崭新的招牌,上书“弘义医馆”四个洒脱大字,几名长工正架着梯子,往招牌左右的木托上加固铆钉。
瞿影引着狄冬青进门,里里外外转了一圈,问道:“还需要添置什么,尽管告诉我,我派人去置办。”
狄冬青简略环视一圈,房间已拾得相当齐整干净,桌椅床榻都是崭新的,一尘不染。比柏府偏院要好出许多,更好过一路上的荒村旧舍,风餐露宿。
然而,他望着冰冷生硬的桌椅,心中却无甚波澜,只是答道:“足够了,我一个人住,不需要太大排场。”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神色不禁转黯。
从前不论流落到何处,他总与师父同住,不论怎样寒酸的屋舍,都带着温度,从未使他感到冰冷。
如今他总算明白,温度并不是来自屋舍,而是来自身边的人。
可惜那人已不在身边,他在光鲜的楼阁中,师父却在阴湿的地牢里。
瞿影像是看出他的心事,在他肩上拍了拍,道:“只能委屈你几日了。不过这里也不会冷清太久,我已在江湖上放出风声,说你能够医治扶摇清风的毒,还暗示了你的身份,你放心,很快就会有人慕名而来的。”
狄冬青诧道:“附近还有许多江湖人吗?”
瞿影点头道:“侯爷对江湖人士素来宽宏,当年定国军前来彻查的时候,他还在暗中庇护了许多习武之人,那些人承蒙侯爷的照顾,心存感激,所以也不会轻易滋生祸端,这些年来,双方一直相安无事。”
狄冬青道:“我这一路行来,处处尽是官府欺压百姓的恶事,像柏侯爷这样的官,实在是太少见了。”
瞿影道:“那是自然,禹国之内,你怕是找不出第二个江渝来。”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轻快,颇有几分自豪之意。
狄冬青心下顿生好奇,便用崭新的茶具斟了两碗茶,邀着对方落座,一面敬茶,一面问道:“瞿先生,您你倒是对江湖人很熟悉啊。”
瞿影道:“不瞒你说,我以前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
狄冬青诧道:“那是?”
瞿影耸耸肩膀,道:“是连江湖人也不齿的那一类人盗贼。”
“这……”狄冬青一惊,“恕我直言,您实在不像啊。”
瞿影轻笑道:“那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我的家在北疆一座小村,后来蛮夷入侵,烧了我的村子,我才加入附近的流寇,靠四处抢掠度日。”
狄冬青道:“原来您的家在北方,难怪口音和此处的居民不甚相像。”
瞿影抿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到一旁,摆手道:“嗨,我哪儿还有家。现在我的家就是柏府,老爷在哪儿,我就去哪儿。”
狄冬青更加好奇:“您既是流寇,又如何成为柏侯爷的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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