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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染金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闻笛
狄冬青偏过头,这才发现师父身边多了个小孩。
小孩一点也不客气,踉跄了几步,便贴在卢正秋的身侧,仰起一张包子似的小脸:“师父,好腻害。”
小孩不愧是小孩,学什么都很快,第二次叫师父,便已叫得有模有样。
不仅如此,小孩还不知道何为客气,何为礼貌,直接张开双臂抱住卢正秋的大腿,将口水蹭在对方的衣摆上。
狄冬青一头雾水。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同他抢师父。
他看着小孩,小孩却不看他,一心一意地望着卢正秋的脸。
卢正秋眨了眨眼,目光在两人之间游走。
三人正僵持着,一





桃花染金戈 分卷阅读133
男一女匆匆赶到,对小孩严厉地呵斥道:“还不快住手。”
小孩受了惊吓,眯起眼睛,把脖子往后缩,双手反而抱得更紧了。
男女已停在卢正秋对面,连连鞠躬道:“实在抱歉,犬子顽冥不化,给二位添麻烦了。”说着拎起小孩的领子,“听话,快放手。”
小孩把头摇成拨浪鼓:“我不走,我要师父!”
女子在小孩面前蹲下,换了个和缓的语气,奉劝道:“这位先生可没有答应做你的师父,你一厢情愿地指认,未太不懂礼貌了。”
小孩愣住了:“不、不能吗?”
女子想了想,道:“要拜师父,至少应当先磕过头才算啊。”
小孩的眼珠转了转,突然抬手往狄冬青身上一指:“那他磕过头吗?”
狄冬青:“……”
卢正秋垂下视线,手掌落在小孩肩上,徐徐道:“小兄弟,我不是为了被人磕头才当师父的,也不会因为磕了头就徒弟。等你再长大些,让爹娘送你去学堂,你就认识真正的师父了。”
“唔……”小孩终于松开了手,从他身边退开,目光仍依依不舍地盯着他。
男子把小孩抱起来,圈在怀里,一边晃,一边道:“好了,不要闹,看娘亲给你买了什么,保证你喜欢。”
小孩儿的喜怒来得快,去的也快,被父母哄了一会儿,便放弃认师父的念头,开开心心地走了。
卢正秋目送一家三口走远,回过头,发现冬青还在凝着自己。
他挑起眉毛道:“你该不会真的打算给我磕头吧?”
狄冬青道:“我好像真的没磕过……”
卢正秋的目光在他脸上游走,终于忍俊不禁,笑出声来:“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原来徒弟还有这等规矩,不然一定让你磕给我听。”
狄冬青眨了眨眼。
这句玩笑话落在师父口中,好似云投下的阴影,又轻又浅,很快便散了。
但他的心思却被云卷走,悠悠荡荡地浮到空中,一直飘出很远。
他第一次强烈地意识到,面前这人在与自己结识之前,从来没有当过别人的师父。陪伴自己左右,也从未索求过回报。
他所亏欠这人的,又岂止一次磕头能够还清。
他的心突然被一阵暖流填得满满当当,奔涌的情绪像是春水决堤,漫出五脏六腑,一直顺着嗓子向上溢,使他的喉咙发酸,眼眶发涩。
他拉住对方的手腕,没头没脑地说:“现在补上还来得及吗?”
卢正秋原本已走出几步,手腕被人一扯,才顿住脚,回过头,颇为意外地望着自己的徒弟,似乎不明白对方为何说出这种傻话。
他忘记了一件事不管多明的人,在情动时分,总是会犯傻的。
但他的头脑依旧清醒,因为他和冬青不同,他从未放任自己情动。
他沉默了片刻,道:“磕头还是了吧,师父也会不好意思。”
“可是……”
“你若有心,不如答应我另一件事吧。”
狄冬青闻言,当即露出喜色,点头道:“好啊,师父尽管提。”
卢正秋望着他的眼睛,淡淡道:“我们是不是许久没有交过手了,我想与你再比一场。”
*
城中的祭典热火朝天,城外却是一片安静。
迎春祭是江渝城的大日子,就连城中的守兵也集体准假一日,练兵的校场上空旷无人。
江渝城郊山野遍布,校场位于城郊一处平坦的半山腰,此刻的空旷刚好应了姒玉桐的意,这片容纳千人的地域,成了三个人独享的舞台。
三人挥鞭策马,纵情奔驰,除却比试速度之外,还比了骑射的功夫。
马蹄踏地,弓弦振叶,箭矢破风。
几轮下来,三个人的箭都稳稳地扎在靶心上,因为无一偏离,所以无法分出胜负,只能以平手告终。
马儿都累得抬不起头了,人却依旧兴致高涨。柏云峰道:“对了,大哥,看够了校场,要不要去兵库瞧瞧。”
兵库,顾名思义,是锻冶兵器的地方,就在距离校场不远处。禁武令颁布后,民间百姓一律不得私自冶炼兵器,所有的铁匠铺都撤去了刀剑枪戟,江渝城有守兵五千,每一件武器都是在此处造出的。可谓意义重大。
姒玉桐听了柏云峰的建议,将手中的木弓竹矢放下,点头道:“好啊,我正想去瞧一瞧。”
第130章渊冰三尺(十)
兵库位于接近山顶的位置,毗邻一条山中瀑布,院门外立着一块竖匾,上书“昆吾铁冶飞如烟”,所以守兵们都把这里称作昆吾院。
昆吾院比姒玉桐想象的更加气势磅礴,平日里,瀑布的水汽和冶炉的火光交相辉映,雾气蒸腾,烟云缭绕,仿佛仙境一般。今日是祭典之日,铁匠和士兵一样休假,火炉和风箱都沉寂着,院子笼罩在一片宁静之中,只有飞瀑入潭的哗哗声不绝于耳。
正因为如此,姒玉桐才得以细细参观每个角落。
这里的兵器琳琅满目,依照品类拣,有些用于悬挂陈列,更多的则纳在箱中,以供战时之需。用于陈列的墙面上悬满钢刃,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犹如繁星点点,璀璨夺目。
天水帮也有自己私藏的武库,不过,那些东借西凑的陈旧品,连昆吾院的零头都比不上。
昆吾院的强处不仅在于数目,还在于质量。姒玉桐随便从墙上摘下一件,掂在手里,心下都不暗暗称奇。这些铁器质地极佳,锻造淬火的时机恰到好处,若是放在过去的江湖中,每一件都上得了兵器谱,卖得出好价钱。而现在,他们都是官家的藏品,平民百姓是绝对摸不到的,即使侥幸窃得一两件,也要冒上杀头的风险。
冶炼的匠铺和屯兵的楼阁分布在院子四周,正中央围出一片空场。空场上矗立着一尊铜像,赤裸上身,手握巨锤,正挥臂锤炼陨铁,这是家喻户晓的祝融神的模样。
祝融神掌管天火,被禹国人视作武神。他的身边插一只刚刚锻造出的金戈,好似一颗巍峨的大树扎根在地上。
不过,这棵树没有一条旁枝末节,铁铸造的树干高高地伸向天空,尖端的簇头高过祝融神的头顶,蓄满了阳光。
春初的桃花刚刚落孢,将山野映得一片红艳,这一抹艳色顺着山风沾染在金戈之上,好像是在战场上染了血一般。
柏云峰见姒玉桐的目光驻留不动,便介绍道:“这金戈是可以拔起的,只是没有人去动它,父亲常说,屯兵并不是为了战,而是为了和。”
姒玉桐怔了一下,道:“他说得对,金戈最好不要染血,只要染上桃花的颜色就够了。”
柏侯爷被贬黜至今,一直安分守己,从未有过越界之举。正因为如此,柏家的家业才能在昌王的挤兑之下延续至今。
这些事姒玉桐心知肚明。然而世道之颓势,单凭一个人的妥协,是没办法阻止的。
她不由得眯起眼睛,迎着夺目的阳光,望向威武的祝融像。
神明造出兵戈,将它放在辉煌灿烂之处,使人心生憧憬。就连几岁的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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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都曾做过建功立业的将军梦。
她喃喃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从前我们四人拿着木剑扮家家酒。”
柏云峰道:“当然记得,不过别的孩子扮家长里短,我们扮的却是带兵打仗。”
姒玉桐回目光,嘴角微微露出笑意:“是啊,那时候我们每个人都给自己起一个封号。”
柏云峰点头道:“我记得大哥给自己起的封号是‘天上白玉京’”
姒玉桐轻笑道:“而你的封号叫做‘烟岚云岫’。”
柏云峰垂下头,笑道:“那时候我刚好在学诗赋,总是想要附庸风雅。对了,我还记得玉桐的封号最长,‘百战不殆是巾帼’。”
一直沉默的柏秀川插话道:“因为我输给玉桐姐许多次,所以我就叫‘不殆’了。”
望向这个沉默寡言的次子。
实在太不起眼,和小时候一样,总是低垂着头,不论何时都要打量兄长的脸色,虽然一直跟在身边,却时时忘了他的存在。
姒玉桐宽慰他道:“那时候你年纪最小,若是此刻再比,你便不一定会输了。”
柏秀川却摇头道:“现在……现在我不想比了。”
姒玉桐诧道:“为何?”
柏秀川的肩膀不经意地瑟缩,流露出怯意:“因为扮打仗并不有趣,打仗就要流血,要死人。”
姒玉桐沉默了。
她自然明白,真正的鲜血绝不会如桃花这般美艳,它是粘稠而丑陋的,一旦干涸,便会化作漆黑的污迹,泛出腥臭。
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渴战的稚孩,她知道辉煌与死亡,从来都是共生的。
柏秀川将她的沉默误解为失望,头垂得更低了:“是我太没用,大哥不用管我。”
姒玉桐在他肩上轻拍:“不,你说得很对。只是你若不愿打仗,为何还要习武,读兵书呢?”
柏秀川终于抬起头望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也不明白。”
姒玉桐更加惊讶,没想到他会在皇子面前坦率地承认自己的无知。
柏秀川接着道:“所以我想要找到师父,师父一定能够解答我的疑问。”
柏云峰叹了一声,望向自己的弟弟:“秀川,我也劝过你许多次了,师父没有音讯,或许已经忘了我们,或许……总之,你还是不要再记挂他了。”
柏秀川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只是将视线投向山下。
山下是江渝城,迎春祭的声音被瀑布的水声盖住,只有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跃入眼帘,仿佛一张徐徐展开的画卷。
崎岖的道路从画中绵延到画外,最终并入重重山峦。
山峦对面是无垠的神州,广袤的江湖。
江湖曾是神明庇佑下的乐土,如今却变作一片衰颓的荒原。
柏兄弟出身官家,却记挂着江湖中人,已是大逆不道之举,所以两人一直避提起师父沈昭云的话题,即便提了,也不敢多言。
然而,柏秀川寻找沈昭云的事由,姒玉桐早已从狄冬青口中听说。她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对兄弟两人敞开心迹的时机。
现在,时机到了。
她问:“云峰,秀川,你们认为禁武令如何?”
柏云峰率先露出惊色,一只手暗中扯住弟弟的袖子。
他的动作没瞒过姒玉桐的眼睛,后者对他道:“放心吧,你们尽管说出心里的想法,大哥不是外人,不会怪罪的。”
柏云峰仍皱着眉头,柏秀川却轻轻甩开兄长的手,抬起头,一字一句道:“禁武令是错的。”
姒玉桐问:“错在何处?”
柏秀川道:“道理我也说不清,我只知道,像沈师父那样的人都无处立足的世道,一定是错了。”
她并未评价,只是转向另一人,问道:“云峰以为呢?”
柏云峰皱着眉头,终于迎上大哥的视线,道:“我也是如此认为。”
姒玉桐点点头,道:“我们的意见一致,不过我在禹国游历得更久,看到的事也比你们更多,这一路上我渐渐明白,禁武并不能够换来安稳,因为纷争从来不会停止,有正便有邪,有善便有恶,你放下武器,便有人拿起,所以禁武非但不能带来太平,只会使禹国倾覆得更快。内有朝纲混沌,外有魔教猖獗,都是这九年种下的恶果。”
两人凝着她,虔诚地听取着她的话。
她虽是女流之辈,却借着皇兄的身份,肩背笔挺,每个字都说得铿锵有力。
她的力量并非因皇兄的身份而得来,她的身份是假的,知悟却是真的。
凤凰涅,方得新生。
她望着祝融神威武庄严的身躯,将这些年痛苦蛰伏所换来的答案徐徐道出。
“神明不语,天地不仁,却将兵戈放入人之手。这是因为它要人忘记被天地恩泽,被神明拯救的时日,真正站起来,依靠自己的手,去守卫自己的疆土。”
她将视线慢慢移向两人,问道:“云峰,秀川,你们愿不愿意与我共往?”
第131章渊冰三尺(十一)
姒玉桐的问题简单明了,掷地有声,像疾风骤雨一般,敲打两人的耳朵。
两兄弟震惊不已,许久没有开口。
他们从小生长在官家,虽然勤勉孝顺,知书达理,年纪轻轻便初显将相之才,但在面临如此重大的抉择时,依然难退缩。
柏秀川的语气透着慌张:“父亲还没有归来,柏家的前途需由父亲定夺……”
他的话说到一半,柏云峰突然握住他的肩膀,道:“大哥问的不是父亲的意思,而是我们的意思!”
柏秀川肩膀瑟缩:“你,你的意思是……”
兄长放开他,转向姒玉桐,单膝跪了下来,一字一句道:“我愿与皇子同往,风雨共舟,一心无二。”
洪亮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涧,就连飞瀑声都为止一黯。
柏秀川往身边投去一瞥,很快也学着兄长的样子,跪了下去,道:“我、我也愿意!”
两兄弟一起低着头,以决然的姿势宣告忠诚。
姒玉桐的呼吸一滞,对她而言,这实在是个重要的时刻。是她祈盼许久,等候许久的时刻。
她的畏缩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上前一步,扶着两人的肩膀使他们重新站稳,在他们的肩上拍了拍,道:“兄弟一场,何须多礼。”
而后,她转身走到祝融神像的身旁,将一只手握在金戈上。
柏家兄弟睁大了眼睛。
在两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她手腕发力,将金戈从土中拔了出来。
金戈在这里驻留了很多年,从两兄弟忆事时起,第一次被人拔起。落在表面的灰尘应声震落,露出更加灿烂的锋芒。
柏云峰迈着从容的步子,返回两人身边,将金戈举到两人面前。
“以此为盟,夺回禹国的未来。”
柏云峰率先伸出手,五指缓慢紧,牢牢握住了冰冷的长柄。
柏秀川紧随其后。
三人一齐仰着头,迎上日光,望向金戈尖端的那一抹灼眼的光。
那光虽狭窄,却异常纯粹,好似天地诞生之初,黎明破晓之前,东方天空所泛起的微微白熹,裹在人心惶惶,暮气沉沉的乱世之中,像裹在一只




桃花染金戈 分卷阅读135
厚厚的茧里,迫不及待地想要破茧而出。
她终于赢得了自己的兵士,虽然只有区区两个。却已弥足珍贵。
她本就没有退路,只能将一切作为赌注压下。
她所赌的,便是这道光终将冲破桎梏,劈出一条泾渭分明的洪流。
她所赌的,便是席卷的燎原烈焰,始于此时此刻的星星微火。
她的手心已沁出一层薄汗,这时,柏云峰的声音响起:“大哥,有句话我还是要说。”
“但说无妨。”
柏云峰皱眉道:“安邑城的守兵只有一万,就算将附近城郭村镇的驻兵全部集结,也不会多过两万,而京城有十万定国军驻守,就算倾尽力量,我们恐怕也难以与之抗衡。”
姒玉桐道:“这些我当然是知道的。”
柏云峰的视线牢牢地盯着她:“敢问大哥你有什么打算?”
姒玉桐将视线投向山下,越过城池,投往道路的尽头:“我们背后不只有兵士,还有这广袤的江湖。”
“江湖?”柏云峰诧道:“江湖人会听我们号令吗?”
“会的,”姒玉桐点头,“因为我们身边还有一个人。”
*
黎明破晓前,天光是最为变幻莫测的,天边的层云从灰绿更迭为青白,一线曙光沉在东方的地平线下,犹如心脏似的鼓动着。
这样的天光,狄冬青曾在风餐露宿时看过,但在安静的院子里观看的经历,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这一日,他在破晓前便已站在院子里,为的是履行自己对师父的承诺。
比武。
没有旁人,就连把守南晏七的士兵也锁了门,蜷身小憩,没人会起得如此之早。
所以,他们选择在这个时候交手,不会有第三个人出现。
黎明前的风很冷,风向变幻莫测,从四面八方往颈子里钻,卢正秋站在不远处,衣摆随风鼓动,头发也被吹得凌乱,纠缠在肩膀上。乌黑的发丝扬起,将他的脸色衬得更显苍白。
狄冬青攥紧手中的木剑,再一次开口道:“师父,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非得现在就比吗?”
卢正秋只是点头:“自然。”
狄冬青的五指不由自主地攥紧,只觉得凉意从掌心渗出,钻便全身。师父的侧脸使他隐隐感到陌生,仿佛回到了初识的时候,漠然好似坚冰。
渊冰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这些年来卢正秋一直未曾改变,而自己看到的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幻象罢了。
他甩了甩头,将莫名其妙的念头赶出脑海。这不过是一场比试罢了,许是师父想试试自己的身手,许是师父又有道理要借武教诲。不论如何,他既然做出承诺,便要全力以赴。
卢正秋已经出手。
不论平时如何温和,只要这人执剑在手,便会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迅捷而致命。
从小到大,他无数次试图追上这条闪电,却无数次望尘莫及。卢正秋的手甚至比他的眼还要快,待到回过神时,木剑已指向他的喉咙。
天光尚且昏黄,无锋无芒的木剑隐在其中,好似蛟潜水底,鸟入深林,使人难以辨认。
然而这一次,他却辨得一清二楚。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连蛟龙的尾,飞鸟的羽,都清清楚楚地映在他的眼中。
对方的剑锋递到眼底的那刻,他向后撤了半步。
闪电擦着他的耳畔奔袭而过,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触到。
他也出手。
他转御为攻,趁对方势之前,便将木剑直直刺出。
卢正秋匆忙格挡,双方的剑锋擦过,木器相互砥磨,在昏黄之中迸出几缕隐隐的火花。
他纵剑再攻,不断变换方向,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将对方逼得节节后退。
擦身而过的时刻,他看清了师父眼中的惊诧之色。
他的心上闪过一个念头,一道出乎直觉的灵感若要取胜,正是此刻。
这也是来自师父的教诲,面对强敌,要伺机攻其不意,时机的把握,往往是奠定胜局的关键。
九年寒暑,时机已至,他将日以继夜的积累践行其中,提剑迎上前去。
第132章渊冰三尺(十二)
这是一场安静的比试,虽无观众捧场,却丝毫不能动摇它的。
两人的身形在偏僻空旷的庭院中交错,两条影子翩若惊鸿,两柄木剑激烈地咬合着,彼此纠缠,上下难分。
狄冬青感到手中的木剑轻若无物,宛如手臂的延伸一般,放自如,就连从前难以驾驭的剑路,如今也能轻而易举地开阖,有如神助。
自从上一次化出元神,他的内功日进千里,融会贯通,在不知不觉间,已追上了师父的修为。
若非这一场比试,他还不知道自己已步入崭新的境界,好似攀上更高的峰顶,再无浮云遮望眼。
他生性谦逊,以至于对取胜心存犹疑,然而卢正秋却在过招的间歇敦促他道:“冬青,全力以赴,莫要分神。”
“是。”他应道,再一次发起攻势。
两人的招式套路实在太过接近,而且能够猜出对方的意图,缠斗许久,难舍难分,竟始终定不出胜负。
青年人的体力到底更胜一筹,卢正秋渐渐露出疲态,黑衫被汗水洇湿,贴在身上,凸显出肩胛轮廓。然而,他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狄冬青也不得不全力以赴,师父比他遇到的任何对手都要强大,使他没有松懈的余地。
在一记横斩落空后,他撤剑稍慢了半拍,露出一瞬的破绽。
卢正秋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在短暂的瞬间长驱直入,试图挑开他的剑锋。
他的师父没有猜到,这个破绽是他的计策。他的剑在一记虚晃过后稳稳荡开,以剑尖缠住对方,挽出一条圆弧,随后调转行路,贴着对方的剑脊滑了一段,猛地上挑。
卢正秋只觉得虎口一震,剑柄从手中脱开,摔落在地,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狄冬青深吸了一口气。
他尚未从紧张的较量中回过神,心口突突直跳,转过头,呆然望向师父。
卢正秋盯着脚边的木剑沉默了片刻,重新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淡淡道:“是我输了。”
他眨了眨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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