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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染金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闻笛
姒玉桐听到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愣,随后闭上眼睛,轻叹了一声,微微摇头。
柏云峰目光垂落,睫毛与嘴唇一齐微微抖动着,低声道:“我明白了。”
姒玉桐偏过头,瞧出他神色中不加掩饰的悲伤,心下不禁一漾,像是透过浩渺的镜花水月,窥见一抹真切的色泽。
第12





桃花染金戈 分卷阅读127
3章渊冰三尺(三)
柏侯爷的府邸位于江渝城正中,一面毗邻河渠,三面与街道相接,沿着宽阔的青石板路,可以来往城中各处。
修缮宅院的工匠因地制宜,在屋顶铺设了琉璃瓦,平整明亮的釉层被日光照射,泛起熠熠灿辉,闪动不止,像是一首欢欣的旋律,使人为之振奋。
这府邸的规模与皇城无法可比,就连曾经的狄将军府也攀不上,但因着琉璃瓦的存在,扫清了皇城的压抑沉闷,别有一番风味。
不论世道如何晦暗,在步入府门的那一刻,同行的三人都感到了发自内心的雀跃。
漫长的流浪辗转,终于可以暂时告一段落。
柏家上下恭迎贵客,气氛也如过年一般隆重,仆佣们在柏云峰的调遣下东奔西走,忙不迭地备好房间和膳食,安排三人住下。
然而,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便是随行的魔教俘虏南晏七。
府邸之中没有牢狱,但若将南晏七押往衙门,难搞得满城皆知,鸡犬不宁。
柏云峰权衡利弊,决定将此人留下,特地辟出一间偏院,暂且将俘虏软禁其中,并调来十余名锐的亲兵日夜把守。
卢正秋目送亲兵将南晏七安顿在房中,转头对柏云峰道:“不妨将我的房间设在这院子旁边吧。我熟悉魔教的手段伎俩,倘若有意外发生,我也好照应各位兄弟。””
狄冬青立刻插话道:“那我也要住在此处,师父的身体不好,需要我来照应。”
柏云峰的目光轮番扫过两人,诧异道:“那怎么行,这里是偏院,不仅狭小,而且冷清,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卢正秋摇头道:“无妨,我们习惯了风餐露宿,披星戴月,这偏院已足够奢享了。”
狄冬青立刻补充道:“我也更喜欢这里的清静。”
柏云峰迟疑再三,见两人神色坚决,态度不容置喙,终于松口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委屈二位了。你们一路上受了不少累,一定好生歇息。”说罢便指挥下人增派人手,打扫房间,置备器物。
一番忙碌过后,仆佣们终于散去,令背阴处的偏院重归寂静。
院中的屋舍正如柏云峰所说,狭小陈旧,窗棱桌柜虽然擦拭得干干净净,但却擦不去岁月留下的瘢痕,就连摆在桌上的琉璃瓶也褪去釉色,瓶中插着一束干花。
狄冬青凑过去端详。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干花,都城安邑是不需要干花点缀的,神州地大物博,最好的总是要送往皇城享用,就连花也不例外,皇城中的花木时时更替,不论何时都是新鲜的。
只有在江渝这般穷僻之地,冬季阴冷,夏季闷热,人们才会将花卉烘干,碎的封入香囊,整的插入瓶器,以便将珍贵的美长久留存。
不知何时,卢正秋也来到他身边,两人一齐打量着细小的花簇。
狄冬青道:“师父,你看,这竟是桃花。”
桃花经过心烘置,祛尽水分,花瓣也缩成小巧玲珑的五片,团簇在一起,远看犹如米粒,只有靠近细观,方能窥出个中玄妙每一粒花瓣都浑然天成,色泽剔透,透出昔日的粉嫩与娇滴。
缩而不皱,枯而不竭,饶是最巧手的工匠,也雕琢不出这份玲珑蓬勃的风情。
狄冬青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样子,露出一抹浅笑。
卢正秋刚刚沐浴过,一只手撑在桌边,侧过脸便能瞧见冬青勾起的嘴角,于是揶揄他道:“你知不知道正殿里有的是踏雪怒放的梅花,含苞待放的梨花,你放着鲜花不看,却要守着几朵干花当宝贝,实在不像是年轻人啊。”
狄冬青偏过头,面带疑色,怔怔地望着对方。
卢正秋本来把意思藏在话头里,奈何爱徒顽冥不化,拒不领情,他只能将手指在桌面上轻敲,道:“其实你可以同他们一起去正殿住,不必在这里陪我。”
狄冬青仍旧直勾勾地望着他。
今日是个难得的晴日,灿烂的阳光从窗棱洒进房间,洒在他的肩膀上,他刚刚梳洗过的发稍还挂着水珠,成缕地搭在肩上,将肩膀附近的布料沾湿。
他嘴唇和平日一样发白,但脸颊却带着一丝热水浸润后的红润,浅长的眉梢舒展,末梢藏进鬓发中,鬓发随意地下垂,有几缕钻进领口,柔软的衣领伏贴在苍瘦的颈侧。
窗明几净,人淡如花。
就连眼角的细纹,也像是干花表面的纹路一般,恰到好处地勾画在脸上。
狄冬青凝着他的眼睛,道:“鲜花有鲜花的好看,干花有干花的好看,但我喜欢的只是这一束而已,所以才想要多看几眼,师父你可别赶我走啊。”
青年的神色一片澄明恳挚,使人挑不出任何不妥。
卢正秋再一次感到冬青身上的变化,曾几何时,那些逗闹孩童的技巧在冬青身上全然无从施展,一双只为他而练就的巧舌,却对他失去了效用。
卢正秋简单答道:“我赶你作甚,只要你乐意就好。”
冬青闻言,终于扬起嘴角,满足地笑了。
他的笑容不知是为花,还是为人。
小小的花瓣领受他的情义,将倩影揉进他的眼底,温顺地缱绻着,藉此回报他的青睐。
人却仍在三尺之外,远远地望着他。
他也凝向对方,眨了眨眼,道:“师父,我最近好像又长高了。”
卢正秋挑眉道:“过了年你便已二十岁,照理不会再长。你是大夫,不是应当最清楚么。”
他先是点头,但立刻辩解道:“可是我瞧你的时候都不用怎么仰头了,若不是我长高,难道是师父变矮了不成?”
卢正秋一怔,道:“人老了就会变矮,就像这干花一样。”
狄冬青将眉头一皱,道:“师父哪里有老,那位赵吉都比你年纪更大,还称我作老弟,要敬我喝酒呢。”
卢正秋笑了笑,半开玩笑道:“所以你已不甘心叫我师父了?”
狄冬青倒是被问住了。
若是不叫师父,他又该如何定义面前的人呢?
其实,答案早就了然于心,他上前一步,望着对方的眼睛,道:“其实高矮也好,叫什么也好,我都不在乎。”
两人离得更近,足尖几乎碰在一处,而近在咫尺的肩膀也显得更加瘦削,头发湿漉漉地搭在上面,每一条洇湿的痕迹都一清二楚,令人过目难忘。
人实在比花要好看得多。
狄冬青的胸口涨得满满的,澎湃的感情呼之欲出。
他宛如身处梦中,缓缓抬起一只手,揽向对方。
在青年的手指落上发稍之前,卢正秋突然打了个喷嚏,而后迅速扯过盆架上的毛巾,搭在自己的头顶。
“看来天气还是太冷。”卢正秋一面说,一面揉搓毛巾,擦干头发。
“我帮你。”冬青抓住他的腕,扳向一旁,自己的手掌覆上去,取而代之,擦干两鬓的头发,便绕道他身后,以便擦拭披在背上的部分。
卢正秋站在原地,头盖着柔软的巾布,只觉得背后徐徐有热度传来。
年轻有力的五指搭在他的头顶,隔着一层布料,小心翼翼地揉弄他的头发




桃花染金戈 分卷阅读128

第124章渊冰三尺(四)
那一刻,卢正秋彻底僵住了。
周遭的世界近乎停滞,只有方寸间的感受被无限放大,狄冬青就站在他背后,指尖不断地蹭过他的肌肤,用时轻时重的力气按压着,在每一寸经过之处留下酥麻的触感。
他猜冬青一定站得很近,就连呼吸都裹着徐徐的热度,喷洒在他的后颈上。
他看不见,更加不敢去想,因为冬青的行动再单纯不过,只是为他擦拭湿漉漉的头发,并无任何越界之举,可他的后颈却变得无比敏感,诚实地发起烫来。
撩人的并非动作,而是心境。
他难以遏制地忆起不久前在营帐里度过的那一夜。
他本不愿回忆当时的情形,然而记忆无视他的意愿,像水底的气泡似的源源冒出,不断胀大,很快占据他的脑海,将理智挤得无处栖身。
那时候,冬青抵着他的额头,在睡梦中用手臂揽抱他的肩膀,拨乱他的衣衫,用汗水淋湿他的肌肤,嘴唇毫无顾忌地在他的脸颊上游走,留下斑斑的湿痕。
冬青对那一夜所发生的事并不知情,只是在他的抚弄之下,本能地宣泄出体内的躁动。
然而,他却比任何一个夜晚都要清醒。
他不敢回想,是因为在冬青的欲意高涨之时,他也动了情,像是被热水蒸过,浑身滚烫,呼吸急促。千万般不该,他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的情致,甚至主动扭动身体,在狭窄的床榻间贴近他的徒弟,将脖颈送到对方的唇底,藉此迎合对方在睡梦中的动作。
他情愿那一夜永远不被冬青知晓,最好连自己也遗忘得一干二净。
然而,他的身体却背离意志,仅仅是此时半刻的相贴,便使他方寸大乱,难以自持。
此时此刻,青年滚烫的呼吸源源不断地喷进他的颈口,与那夜的情形如出一辙。
而他也如那时一样,指尖涨得发红,好似干花的花瓣。热度从头顶聚集,顺着脊柱钻入全身的髓骨,就连藏在鞋中的足尖都随之蜷起。
他御得了刀剑,御得了元神,却唯独御不了情。
千万般不该,他竟对自己的徒弟有所渴求。
他只能将脸埋在毛巾之内,藉此藏起脸上仓皇的神色。
他实在无需躲藏,因为偏院之中廖无人声,就连枝头也没有偷窥的飞鸟,四下只有他们两个。
但他还是要躲藏,因为他躲的不是旁人,而是自己。
在这安宁的时刻里,他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想要砸碎时光的枷锁,将从今往后的千千万万刻扼住,永远停留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中。除非如此,他才能够从桎梏中解脱。
可另一半的他将前一半扼住,因为他知道,冬青是渴望着明天的。
时光的枷锁横亘在他们之间,不过是诸多枷锁中的一条。
他们就像是初生的旭日和残损的冷月,仅仅在失了时序的黎明破晓间,才能同时留存于天空之中。
在四下的寂静之中,有咕嘟咕嘟的沸腾声钻入他的耳朵。这温吞的响动却仿佛晨钟一般,宣告着他的时间即将步入枯竭。
他开口道:“冬青,你是不是在厨房里还煎着药,不会煮过火头了吧?”
“啊,”身后传来惊呼声,“我这就去看看!”
随着这一声落下,取悦着也折磨他的手指也终于离开他的头顶。
冬青迈着匆忙的脚步离开,也将残留在他背后的体温一并卷走。
隔着窗棱,冬青专注的侧影笼罩在火炉的雾气中。
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撑着桌子坐下,像是耗尽了所有劲力,连呼吸都带着疲惫。
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很快端到他的面前。
“差点就煮沸过头了,”狄冬青说道,脸颊被热气熏得发红,目光飘忽,透出几分羞愧和不甘,“我给你吹凉些再喝吧。”
“无妨,刚好暖暖身子。”卢正秋端起药碗,送到嘴边,缓缓饮下。
苦涩的味道划过喉咙,一如既往地使他感到抵触。
然而,一颗糖果很快出现在他的眼底。
糖果托在冬青的手心,后者迎上他疑问的视线,道:“是我方才去问管家讨的。”
他的手指蜷起又张开,从对方的手心执起那枚小小的晶莹的颗粒,放入口中。
狄冬青的视线追着他的动作,在他含入糖果的时候,下意识地舔舐自己的嘴唇。
青年的唇上沾着水汽,微微翘起,似乎比平时更加红润。
卢正秋对自己的徒弟太过熟悉,他当然知道,冬青从前并没有这样的习惯。
那么,此刻又是为何……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藉此掐断脑海中若有若无、胡乱游走的念头。
就在这时,他听到远处传来隐约的呻吟声。
冬青也听到了,先是睁大了眼睛,很快皱起眉头。
声音低哑而压抑,时断时续,像饭里的砂砾似的令人难受。
声音从院子对面传来,那里软禁着他们带来的俘虏。
冬青皱着眉道:“我记得方才有人给南晏七送过饭了。”
卢正秋道:“或许他也病了。”
“魔教中人也会生病吗?”
“魔教中人也是人,怎就不会生病?我听说魔教的功法根基源自幽荧,与中原的水土相斥不容,这些天他也没有机会运功条理,想来是病了吧。”
冬青缓缓点头,但眉头仍紧锁着,像是不愿意承认眼前的事实。
墙对面的呻吟声砥磨着两人的耳朵。
卢正秋问道:“你的药还有没有剩余,我去端一些给他。”
冬青一惊,立刻摇头道:“他害人无数,死有余辜,我们凭什么要给他治病!”
卢正秋反问道:“你想想,你将他一路带到此地,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冬青说到一半,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卢正秋凝着他的眼睛,耐心道:“你也明白,眼下他需得好好活着,才对时局有用,所以哪怕不情愿,我们也要医他的病,小不忍则乱大谋。”
说着,他便撑着桌沿起身。
狄冬青先行一步站起来,双手压下师父的肩膀。
“由我去就够了,你还是好好歇息吧。”
卢正秋没有来得及叫止。
青年像是为了躲避什么似的,带着惶恐的神色,匆忙端出一碗药,抢在他的前面出了门。
他的视线追着青衫的背影,目送其消失在回廊的尽头,被干枯的树影所吞没。
偏僻的院子重归寂静,像是从没有人来过似的。
第125章渊冰三尺(五)
狄冬青的脚步很乱。
他捧着一碗药在偏院中行走,手中的药汤随着他的脚步胡乱颠簸,溅起一些水珠,泼洒在他的手上,将手指烫得发红。
他是大夫,而且是技艺湛的大夫,他的手总是很稳的,很少像此刻一般颤抖。
他的手会颤抖,因为他正感到害怕。
一路行来,虽有挫折,有不甘,但他不曾畏惧任何事。然而,自从南晏七与自己同行,他却常常忧心忡忡,坐如针毡。
令他害怕的并非南晏七的武功,魔教的功法虽然阴邪,但并非不可战




桃花染金戈 分卷阅读129
胜,南晏七已是他的手下败将,就算再打一场,他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令他害怕的是这人的视线。
从云梦泽离开之后,他总感到一条鬼鬼祟祟的目光追着自己,像一条滑腻湿冷的蛇黏在身上,怎么也甩不开。他花了一些时间才确定,目光的源头是南晏七。
更加令他解的是,卢正秋的视线也时而落在南晏七的身上。
南晏七自从被俘之后,便鲜少开口讲话,只是偶尔翕动嘴唇,像水蛇露出水面呼吸似的。所以他全然看不出这人的想法。
他只希望这人离师父越远越好。
师父最好仅仅注视着自己。
最近他时常冒出这样的念头,随之而来的还有难耐的躁意,每一次与对方贴近,他便会萌生出超乎礼道的渴求,从那个滚烫难耐的夜里开始,阴秽的念头时时从梦境中渗出,令他羞愧难当。
他决不能够伤害师父,为此,他宁愿压抑自己的痛苦。
所以,哪怕心中不愿,他还是依照师父的意思,端起药去为南晏七治病。
囚禁南晏七的院子和他的住处仅有一墙之隔,气氛却全然迥异。院门外守卫森严,士兵们个个神情肃杀,一丝不苟。他向几人阐明来意,解释再三,方才获准进入院中。
步入院内,粗哑的呻吟声变得愈发清晰。
这院子虽然清冷,但并不寒酸,房间宽敞明亮,墙边设有简易的床铺,床上铺有柔软的被席,比关押犯人的监牢不知好出多少倍。
可南晏七却没有躺进床铺,而是瘫倒在地板上,残臂抽动,口中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声音。
守卫送来的饭食还好端端地摆在桌上,一口也没有动。
狄冬青跨进房门,从近处打量他。
他的脸色铁青,嘴唇发白,眼球布满血丝,将眼仁衬托得更小,更灰暗,痛苦的神色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他的断臂处有血丝渗出,想来是挣动时撕开了创口,而另一条胳膊可怜兮兮地垂在身侧,以怪异的姿势扭曲着,像是悬在杆头的麦秸。
他被强迫服下舒筋散,所以双腿瘫软,无法使出力气,甚至难以独自站立。
狄冬青叹了口气,当初卸下他的胳膊,是为了防止他逃跑,如今柏府守卫森严,舒筋散也生了作用,似乎不必继续让他忍受痛苦折磨。
虽然狄冬青仍对他充满厌恶,但他若是自残而死,一路上的辛苦便都成了白功夫,就连方世平的性命也平白牺牲了。
想到此处,年轻的大夫便踱步到他身边,俯下身,命令道:“你不要动。”
南晏七撑开眼皮,灰溜溜的眼仁左右转动。
仔细端详,此人的面容并不算苍老,只是因为脸上爬满了疤痕和褶皱,才显得狰狞突兀。实际上他的脸型称得上端正,杂乱的眉毛下,眼角微微下垂,皱纹顺着眼缝向两鬓蔓延,纹路甚至有些熟悉……
狄冬青感到一阵恶寒,不再看他的脸,只是双手撑扶他的背,而后迅速地捏动他的肩膀,使关节重新合拢。
咔嗒一声,南晏七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号。狄冬青从他身边撤开,冷冷地瞧着他。
哀号过后,他扭动胳膊,起初动作缓慢,在发现肩膀能够自由运转后,立刻加大了幅度,同时笑逐颜开,扭过头望向身边的人:“小少爷,你这是善心大发,特地来救我的吗?”
狄冬青没有理会,而南晏七的手扒住他的腿,扯住他的衣摆将他向下拉,直到他弯下腰时,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药汤,仰着脖子灌进去。
一碗药汤见底,南晏七将碗随意丢在一旁,重新望向对面的人:“真是苦啊,你给你心爱的师父也喝这个?”
狄冬青突然上前一步,用脚踩住他的肩膀,同时单手五指扼住他的脖颈,冷冷道:“你莫要心存侥幸,救你只是因为眼下还没到你偿命的时候。”
南晏七被踩得翻倒在地,面容扭曲,嘶着声道:“你心爱的师父……是不是什么都没有告诉你?”
狄冬青将五指拢,狠狠道:“我决不允许你伤害他。”
南晏七的脸因为剧痛而扭曲,嘴上仍挤出一抹狞笑:“我和他叙旧还来不及,怎么会伤害他。你知不知道他也是魔教中人?”
狄冬青反驳道:“这九年他一直与我在一起。”
南晏七仍在笑:“九年?九年算得了什么。”
“不劳你心。”
狄冬青丢下这一句,终于将南晏七放开,后者用残臂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
狄冬青已起身打算离去,然而,背后的声音再次响起:“芦花正秋,南雁栖息,这是他名字的来历,你最好仔细想一想。”
狄冬青的背影一滞。
南晏七接着道:“若是想不通,不妨去请教他,他是你的师父,不是应当对你倾囊相授吗?”
狄冬青没有转身,只是重新迈开脚步,踏出了房门。
他刚刚离开偏院,便瞧见迎面而来的身影。
“师父,你怎么来了?”
卢正秋停在他面前,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舒了口气,道:“我远远地听见南晏七的叫喊声,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狄冬青道:“那是为他接骨时的叫声,师父放心,我既然决定救他,便不会对他施虐。”
“嗯?”卢正秋面露诧色:“我不是担心他,而是担心你。”
“我?”
“你是个好孩子,我怕他欺负你。”
狄冬青一怔,定睛凝向对面的人。
那人也凝着他,眼角的纹路清晰可辨,澄澈的目光,舒展的眉梢,微微扬起的嘴角……这些熟悉的角落跨过九年的时光,深深地烙刻在他的眼底,像是永远都不会改变似的。
他突然靠近对方,张开双臂将对方拥住。
卢正秋一怔,下一刻,便感到青年灼热的呼吸洒在耳畔。
年长者轻拍着他的背,语气中流露出困惑:“冬青,怎么了?”
没有回答。
“是不是南晏七同你说了什么?”
狄冬青依然没有回答,只是将手臂得更紧。
卢正秋被他紧紧地箍着,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探向他的头顶,落在脑后,像是安抚受伤的小兽一般,顺着后颈的弧线轻轻抚摸捏拿。
怀中的青年在这般细腻温柔的安抚下,渐渐重归平静,从师父的怀抱中撤出。
卢正秋的手仍停在他的肩上,手指顺着耳廓滑落到颚边,勾勒出俊朗的脸颊轮廓,最后若即若离地悬在那里。
“冬青,你若是有什么话想要问我,尽管问吧,这次我一定不再相瞒,全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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