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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染金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闻笛
狄冬青也陷入了沉默。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倘若一颗心已死得七七八八,还有什么言辞能够将它敲开呢。
这时,卢正秋抬起手中的酒杯,在赵吉面前的桌沿上一磕:“赵兄,至少我们还能再陪你喝一杯。”
言辞不能慰人,酒却能。
第120章千山独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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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正秋的建议颇具吸引力,在寒冷的夜里,酒香是难以拒绝的东西,不仅狄冬青效仿,就连木川也举起酒杯,敬给赵吉道:“我、我也陪你。”
赵吉挑起眉毛看着他:“小兄弟,你不是不会饮酒么?”
木川迎上他的视线,认真道:“不会的总要学。”
赵吉望着他的目光更显诧异:“说起来,你是官我是民,我与你动刀动剑,已是犯了禁律,你不抓我吗?”
木川怔了一下,点头道:“既然师……沈大人没有抓你,我也不会抓你。”
赵吉敛正神色,严肃道:“你当真要包庇我?你陪我喝酒,便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连累朋友。”
木川依旧只是点头:“放心吧,这里是江渝,柏侯爷宽宏大量,知人善用。你若是愿意,我还可以荐你到府衙当差。”
赵吉惊讶不已,隔了一会儿才道:“被人邀请去当差,我这辈子还是头一遭。”
木川道:“你愿意吗?”
赵吉道:“你当真吗?”
四目相对,赵吉望着他一丝不苟的神色,终于露出笑容,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惜我的性子散漫惯了,当差纯属给人添乱,还是罢了吧。”
“好吧。”木川露出失望的神色,
赵吉将酒杯举到他面前:“来,我回敬你一杯。”
木川匆忙站起身,双手接过,一丝不苟地饮下,才坐回椅子上。
赵吉放下杯子,又道:“小兄弟,你是不是认识沈大人?”
木川一口酒还没咽下肚,差点呛在喉咙里,他弓着腰咳了几声,才道:“是认识……你、你怎么知道?”
赵吉轻笑道:“你方才与我对峙,第一句便提到他,常人早就听出来了。你之所以想要见我,也是为了打探他的消息,是不是?”
木川抿着嘴唇,僵持了片刻,终于点头承认:“是。”
赵吉叹道:“唉,可惜我也没有太多消息可以告诉你,我记得只言片语,他说他自己也与五溪颇有渊源,所以才会出手帮我。”
木川垂下视线,沉默一会儿,又问:“那……他还好吗?”
赵吉道:“气色很好,仕途大约也很顺利,我在查车时听到官兵议论,说他很快就要升值调任。”
“调任到何处?”
“都城安邑。”
木川闻言,神色一黯。
安邑城距离江渝十分遥远,凭他一人之力很难到达,况且城门已严管数月,他手上没有调令,想进也进不去。
在木川若有所思的时候,狄冬青开口问道:“我也有一事请教。”
赵吉道:“但说无妨。”
狄冬青道:“在五溪寨,你有没有遇到一个叫阿茗的人。”
赵吉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道:“除了生意往来,我和当地人来往不多,名字也都不大记得。”
狄冬青补充道:“那人的长相很有特点,脸很长,鼻梁很高,还带了一个十几岁的儿子,名叫天星。”
“你说的这个我倒是有些印象,有个长脸的木匠,又瘦又高,手艺还不错……”赵吉将那人的衣着样貌描述了一番,的确和阿茗基本相符。他又问:“你们识得此人?”
卢正秋替冬青答道:“哦,我们数年前旅经五溪,曾受到此人的招待,还为他儿子瞧过病,所以顺便打听一句。”
赵吉皱眉道:“这就奇怪了,我们说的当真是同一人吗?”
狄冬青诧道:“那人有何蹊跷吗?”
赵吉道:“有啊,那人在寨中留下的尽是恶名,我还听到一些闲话,说那长脸木匠本来是五溪族长的贤胥,夫人是族长独女,九年前因为好心留过一个逃难的外乡武人,哪知夫人竟和这外乡人生了个孩子,假装是木匠自己的。后来事情败露,夫人不堪忍负骂名,便投河自尽了,外乡人也夹着尾巴逃走,留下那个可怜的儿子,从此变得疯疯癫癫。”
狄冬青大惊,在他的印象中,阿茗丧失亲族,一心救子,是个可悲可怜的人,至于与天星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阿茗从未提起过,就连天水帮众也不知道。
赵吉接着说:“我有一次路过木匠的屋子,瞧见屋门落了锁,屋子里不断有少年人的哀嚎声传出,我猜或许是他在打骂儿子……”
他见狄冬青面露惊色,又补充道,“不过我也不知木匠名姓,或许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人,你还是查证之后再……”言至此处,他怔住了,半晌才摇头叹道,“唉,反正一族人都没了,多少恩怨情仇,到头来已归入黄土,大夫,我劝你还是忘了他吧。”
狄冬青点头应下,但心中默默地记下赵吉的证言,他隐约觉得,这人的每句话都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一坛酒见底,东边的天空隐约泛起鱼肚白。
狄冬青问道:“你往后打算怎么办?我认识一些朋友,或许可以医治你的病,你可以去投奔他们。”
赵吉却摆手拒道:“不必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大抵是怎么回事,我中了魔教的毒,幽荧之力侵入肺腑,往后我打算一个人到山中住下,潜心修行,直到越过这道坎儿。”
“这……”狄冬青迟疑道,“你独自应对,未太艰辛了。”
赵吉没有反驳,转而道:“其实是沈大人的一句话启示了我,让我下定了决心。”
“启示?”
“他说了八个字皓月朗朗,不畏幽冥。”
“皓月?”狄冬青更加困惑月相在禹国人心目中是不祥之物,怎会有人用“皓”来形容它。
赵吉像是瞧出了他的疑问,道:“其实我也提了同样的问题,但沈大人跟我说,世间之事,有善有恶,有盈有亏,唯独没有绝对。我若想要自救,便不能够畏于自身。听了他的奉劝,我才觉得,独自应对反倒更好。”
狄冬青点点头,心中还在想着对方的话。
对他而言,魔教是恶,背信弃义是恶,使师父久病的是恶,使禹国陷入一潭死水的,也是恶。
他叹道:“我实在领悟不透。”
赵吉在他肩上拍了拍:“放宽心,我比你多活了这么些年,照样领悟不透,不过,倘若到了领悟的那一天,我便能够自愈了吧。”
说罢,他又转向木川,道:“小兄弟,我希望你不要惩治我那三位兄弟了。”
木川诧道:“他们存心毒害过你,你……”
赵吉道:“我这就与他们饯别。”
话毕,他突然拿起酒坛,高高举起,重重地摔在地上。
封存多年的古坛哐的一声碎成无数片,地面为之一震,满院烛火被一阵罡风掀动,在残夜中摇晃。
赵吉甩了甩衣摆,站起身,拿回自己的剑,来到马车旁,挥剑向车上的缎斩去。
尖锐的刀锋划过至柔至软的布料,几乎全无阻碍。布料在凌厉的剑势下支离破碎,碎成无数片,犹如飞絮一般飘入风中。
他笑了笑,又将回文锁打开,将藏在其中的银票撕成碎片,随手扬进风里。
红白紫绿,缎和纸屑掺杂,散落满院。苍白的灵堂被染得一片绚烂,好似一场盛大的烟火,又像是凋零的繁花,令人目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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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
赵吉仰着头,提声问道:“三位朋友,好看吗?”
三人一齐点头。
赵吉朗笑道:“这才像话,我若是死,也要死成今日的样子,死得够辉煌,够漂亮。”
他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去,五光十色的碎片接连落上他的肩膀,又被他的脚步甩落。他边走边道:“你们不是在找马车吗,空下来的车子就留给你们了。”
木川在他身后追了几步,唤道:“赵兄”
赵吉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用一句吟啸作为辞别的话。
从此千山独行,不必相送。
第121章渊冰三尺(一)
翌日清早,太阳刚刚升起,便有好事者聚集在百姓货行的门外。
在西岭镇这样的小地方,留言总是传播很快,人们早就知道这院子里有人驱鬼,住在近处的居民更是在睡梦中听到短兵相接,瓦破瓷碎的声音,耐不住好奇,一大早便来看热闹。
谁也想不到,在推开的院门时,他们将看到一番缤纷的奇景五颜六色的布匹变作无数碎片,四处散落,将院子装点得仿佛花野一般。
五溪寨最后一批缎,本是天价的宝贝,如今全都变成了零落的花瓣。
人们看够热闹散去时,还在啧啧称奇:“这院子里的鬼一定喜欢热闹。”
钱孙李三人也踏着朝阳从客栈归来,先后步入院门,先后傻了眼,呆愣在原地,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他们之所以惊慌失措,不仅因为千金钱财在一夜之间化作满地破烂,更因为灵堂前的景象。
他们瞧见三个木条扎成的假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东倒西歪,瘫在灵堂前。
在常人看来,假人不过是一滩糟木碎布,比田地里的稻草人还要丑,混在满地色泽绚烂的锦缎之中,实在不值一看。
但在他们眼里,这却是一副极为恐怖的画面。
因为假人两高一矮,背上披的正是他们的衣服。
因为假人的脑袋被利刃割过,走剑的路数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
三人的膝盖发软,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
他们在灵堂前跪了整整一天,从清晨到黄昏,而后,将后院里的空棺材打开。这空棺本是为赵吉准备的,他们将三个假人的“残肢断片”敛进去,扛到后山,埋入坟墓。
从那天起,百姓货行的招牌被人摘下,院门落了锁,锁上又渐渐落满灰尘。
货行曾经的主人们灰头土脸、两手空空地离去了,从此不知所踪,杳无音信。
西岭镇的居民再也没有见过曾经的四兄弟,但以他们为主角的鬼故事倒是口口相传,演变出许多版本,愈发离奇。这些故事将代替他们,在西岭镇长久地驻留下去。
当然,故事的缔造者们早就悄然抽身,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卢正秋师徒赶着马车来到镇边,木川一路远送,送到镇口的界碑旁,终于停下脚步。
“各位若是打算去江渝城,就沿着这个方向往官道上走,用我给的令牌,一定能够畅通无阻。”
狄冬青的视线仍追着他:“你打算怎么办,该不会想要一个人上京城吧?”
木川低下头道:“我还在犹豫,我若是走得太远,被兄长知道,怕是又要动怒了。”
狄冬青瞧见他苦恼的模样,便劝慰他道:“你身子不好,还是不要独自出远门,不如先回家与你的兄长报个平安。”见对方仍有犹疑之色,便接着道,“再说如今安邑城的局势扑朔迷离,你就算到了,也未必能见到你的师父,还是耐下心来,从长计议的好。”
木川沉默良久,道:“你说得对,既然如此,我就听你的。”
狄冬青点点头,向前走了几步,拍了拍他的胳膊。
这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从镇子的方向走来。
熟悉是因为他们已与此人同行了一路,陌生是因为她再次换上了不同的衣衫,扮成了不同的模样。
这幅扮相耗她不少时间,效果当真是极好的。她的身上已没有半点姑娘家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翩翩君子之态,五官端正,眉眼凌厉,饶是颧骨附近的一条伤疤也掩不住脸上的英气。
她的步履如风,转眼间已来到马车边。
狄冬青向木川介绍道:“这位是我一路同行的友人……”
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因为他瞧见两人脸上的异样。
姒玉桐望着木川,木川也望着她。
他们望向彼此的眼神,包含着震惊、欣喜、难以置信,绝不像是初次谋面时会有的样子。
姒玉桐张大了嘴巴,嘴唇动了动,一字一句地问道:“秀川,是你吗?”
木川的脸色则比见了鬼还要错愕,眼睛瞪得浑圆,像是拼命想要将眼前的人纳入视野,以便在遥远的记忆之中搜罗。
狄冬青回头望了师父一眼,后者同样一头雾水,冲他轻轻摆头。他索性上前一步,关切道:“木川,你没事吧?”
木川摇摇头,向后撤了半步,面对着姒玉桐缓缓地低下头,躬下身,单膝跪在地上。
而后,他用低沉却清晰的声音道:“在下柏秀川,见过皇子。”
*
马车一路走出数里,狄冬青仍不敢相信方才的场面。
他断然不敢想象,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小衙差,竟然是柏侯爷的次子。
柏秀川当然不是真正的衙差,他只是为了搜罗师父的消息,才装扮成普通人,潜入镇上打探情报。
木川也不过只他的化名,“木”字补上右半边的部首,便是赫赫有名的柏家姓氏。
柏侯爷有两个儿子,长子柏云峰,次子柏秀川。
而当年的太子妃也刚好诞有两子,长子姒玉京,次女姒玉桐。
当年柏侯爷在吏部就任,领受帝命,辅佐太子,常常出入东宫,两家的子女也走得很近,读书习武都在一起,亲如手足。
与姒玉桐定结亲缘的是柏家长子柏云峰,两人年纪相仿,柏秀川要年幼一些,至于皇子姒玉京,则是四人中的大哥。
当年的手足久别重逢,难掩喜悦,各自骑着马走在前方。
狄冬青和师父驾着马车跟在后方,望着两人的背影,感慨道:“我实在没料到,原来木川口中处处比自己优秀的大哥,就是我们一路上破釜沉舟也要会面的人。”
卢正秋道:“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狄冬青不解:“好在何处。”
卢正秋反问道:“常人结识朋友,往往要先摸清来路,才定夺深浅,你若是知道了木川的来路,还能够与他坦诚相交,畅所欲言吗?”
狄冬青点头道:“确实如此。”
因为有了昨夜的生死一场,这人在他眼中便不只是柏家的次子,而是一个胆小但有勇气的朋友。
因为提早与这人交上朋友,就连一路上玉桐的故事也变得别具风味。
玉桐说,柏秀川从出生时就与众不同,当时柏侯爷等在产房外,听到婴孩啼哭,声音细柔,还以为夫人诞下的是女孩,便早早叫下人把名字通报出去。于是,柏秀川这个女名便一直用了下去。
柏秀川闻言,也不恼,只是羞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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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了笑,道:“还好父亲胸怀宽广,为我取了一个‘川’字,倘若叫秀莺或者秀红一类,我真的无地自容了。”
第122章渊冰三尺(二)
到江渝的路途不算近,却难得顺畅,有柏秀川一路开道,马车全然没有遇上阻碍,乘车的人也不必再殚竭虑,躲躲藏藏,甚至有功夫举目四顾,欣赏周遭的景致。
凛冬未央,早春未至,山水之中无甚风光可言,江渝城地处梁州西南,距离中原已十分遥远,四周崇山遍布,平原稀少,不宜渔农,所以自古便荒芜萧索,正所谓巴山蜀水凄凉地。
留下此番断言的古人一定想不到,有朝一日,这里的居民竟比中原人活得更好。
饶是崇山峻岭,也没有阻拦商旅的步伐。
饶是荒山瘠土,也没有夺走农人的干劲。
马车途径的村落和镇子,个个秩序井然有条,官兵和睦,百姓安居,鲜少有流民乞丐出没。在如今的禹国,这实在是难得的盛景。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柏侯爷。
九年前,柏侯爷因为极力反对禁武令,被贬黜到江渝守边,接下一处毫无油水的摊子,朝廷上下皆以为柏家气数耗尽,没有了太子的提拔,往后再难翻身。
接下来的九年,柏家也的确没有离开江渝,但就在这九年之间,禹国禁武增兵,朝廷苛重税,各地官兵欺压百姓,四处民不聊生,反倒是江渝城在柏侯爷治辖之下,诸事安稳,秩序井然。
江渝的地势不适合耕种,但崇山之间却埋藏着丰富的矿藏,取之不尽,尤其是炼制琉璃用的石比其他地域储量更多。柏侯爷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便在江渝左近四处开设官窑,烧制琉璃,交由商贾售往神州各地,不仅可以谋取钱财,还能用来抵偿一部分粮税和徭役。
这些五光十色的琉璃,便是江渝城安抚百姓的要诀。柏侯爷为治理江渝殚竭虑,日夜操劳,几乎牺牲了自己的健康,才换得今日的成果。
春晓未至,山野间的梯田尚且覆着一层细雪,无法耕种,但各处的官窑却已开工,均是一副热闹的景象。
狄冬青望着山炉之中冉冉浮起的炉火,忆起梧桐镇里萧索冷清的瓷窑,不禁在心底发出叹息。
叹惋之余,他对柏侯爷的钦佩油然而生。
由于一路畅通无阻,马车并未耽搁太久,几日过后,便能够瞧见江渝的城墙了。
狄冬青与师父四处躲藏,从离开安邑之后,整整九年没有前往真正的城池,见过真正的闹市,此刻看到巍峨的青砖墙上旗帜飘扬,不心驰神漾,举目远眺。
他刚刚眺到城门的轮廓,便瞧见一队人马从中涌出,朝自己奔来。
柏秀川面露喜色,道:“来人是兄长。”
姒玉桐挑起眉毛望着他道:“你说云峰?”
柏秀川重重点头道:“我早先在驿站叫人通报过,一定是他出城来接驾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狄冬青瞧见队伍正中的人,面容与柏秀川有几分相像,想来便是其兄了。
虽说是兄弟,但二人的神采却截然不同,来人骑在马背上,披着一身鲜红的将袍,英姿挺拔,额头比常人更宽些,双眸炯炯,两条剑眉斜飞入鬓,身上的锁甲在颠簸中撞出清亮的声响,一看便是刚刚从校场练兵归来。
姒玉桐更加惊讶,问道:“原来你们已到了领兵的年纪。”
柏秀川立刻摇头道:“领兵的是兄长,父亲这两年身体不好,兄长便主动为他分忧。至于我……我还背不齐兵书,连做他的副将都不够格。”越说脸上越红,索性避开了姒玉桐的视线,低声道,“让皇子见笑了。”
姒玉桐勒马退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眼睛却一直望着对面的来人。
柏云峰。
这人曾是父亲为她挑选的玩伴,也是皇祖父为她钦定的夫君,倘若那场意外没有发生,此刻,她恐怕已经同这个男子拜堂成亲,共享天伦了。
定亲的那日,刚好是她十二周岁芳诞,那一天她被册封为郡主,在万民的喝声中,与未来的夫君交换了礼剑和礼冠。
当时亲历过的情景浮现在她的脑海,竟如水中捞月,镜中观花,遥远而生疏,全然看不真切。
当时伴在的人亦已变作陌生的模样,停在她的面前,跨下马鞍,躬身道:“皇子殿下。”
这一声称呼,使她如梦初醒,重新忆起自己的使命。
姒玉桐已死,此刻的她正借着兄长的身份还魂。
于是她也下马迎上前去,道:“暌违多年,秀川非要称我作皇子也就罢了,连你也如此生分,我可要伤心了。”
柏云峰抬起头,又向前跨了一步,目光凝在她身上,眼中似要涌出热泪:“大哥,你……你真的还活着。”
姒玉桐点头道:“你也别来无恙。”
柏云峰深吸了一口气,似有许多话要讲,却不知该从何开口。于是索性姒玉桐转向身边的人,道:“秀川,你总算回来了。”
柏秀川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怯怯地唤了一声:“哥。”
柏云峰皱眉道:“你一声不响地跑出去。一走就是半个月,就不怕爹娘担心么?”
柏秀川的头埋得更低了:“我、我是去打探师父的消息。”
柏云峰问:“探到了吗?”
柏秀川先是点头,随即摇头。
柏云峰叹了一声:“唉,你真是自作主张。”
柏秀川道:“若是领罚,我、我自己担。”
柏云峰道:“担什么担,待会儿若是爹娘问起,你不要说是自己偷跑出去的,就说是我派你去探查民情。”
柏秀川怔了一下:“可你……”
柏云峰勾起嘴角道:“他们不会为难我的。”
柏秀川面露喜色:“谢谢哥。”
柏云峰用拳头抵在他肩上戳了戳:“谢什么谢,下不为例啊。”说罢转向狄冬青和卢正秋,抱歉道:“二位也是同行的朋友吧,多谢你们照顾我这个傻弟弟。”
两人尚未表露身份,柏云峰自然也认不出,只当他们是普通的江湖人士。
姒玉桐便顺水推舟,上前介绍了一番,众人各自寒暄过,柏云峰的视线又回到姒玉桐身上,一刻不停地打量着她,欲言又止。
姒玉桐率先开口道:“我知道你有堆积成山的话要讲,若是站在这里讲,怕是三天也讲不完。”
柏云峰一怔,点头道:“你说的是,往后还有许多个三天三夜,我们可以慢慢讲,各位先随我去府上歇息吧。”
他吩咐随从的士兵为众人御马驾车,一行人调转队伍,迎着灿阳往城门的方向去。
柏云峰走在姒玉桐身边,问道:“大哥,有一件事我非得现在问不可,玉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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